說句心里話,常茂開那一槍屬于下意識的行為,他是一個很純粹的軍人,上了戰場,就知道是你死我活的拼殺,看到那種充滿仇恨的眼楮,常茂的那一槍絕對是自我保護的行為,對于常茂,一點心里負擔都沒有。
這可是家學淵源啊!
想想傳說中的常遇春,幾乎每佔領一座城池就忙著屠城,一次在睡夢中恍惚間想起小時候的屈辱,便下令屠城,等他醒來,發現軍士都不在軍中,便問自己的親衛,親衛回稟說︰將軍命令屠城,常遇春馬上驚出一身冷汗,急令收兵,這時大軍已屠城二十里,滿城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當然這只是傳說,但是朱元璋與陳友諒的大戰導火索就是因為常遇春活埋了陳友諒近四千余人。這個可是不爭的事實。
就和常遇春的小舅子藍玉聊天的時候,藍玉喝醉了酒,曾經講起他姐夫常遇春的豐功偉績,贛州、蘇州、泰州、魯中重鎮濰縣城,都曾經散發這常遇春揮灑的血腥之氣。
常遇春攻入山東佔領濟南,在東進青島途中,先包圍了魯中重鎮濰縣城。由于守城元兵拼死抵抗,並強制不少看青壯年百姓上城保衛,使明兵費了很多時日,做出重大犧牲才將縣城攻下。常遇春因此惱羞成怒,下了屠城命令,將全部元兵及大部分城內居民殺死。
領軍北伐在東昌與元軍激戰,明軍攻入城內發現各家門上掛一木牌,表面寫著歡迎明軍,背面卻是歡迎元軍。常遇春于是下令屠城,城內和附近村莊幾乎斷絕人煙。
很多很多,在龐煌的記憶中,常遇春可是和白起、項羽並列的殺神之一啊。
這個家學淵源到了常茂這里,和殺幾個部落的殘余之人相比起來,簡直就是小菜一碟,想殺就殺了。五百親衛中任何人都不會反對!
因為誰都不喜歡看哪種眼神。明知道是已經結下了深仇大恨,誰願意留下一個禍根呢?更何況了,不殺他們,他們在這野外山谷中能活多久,就算能活下來,萬一引來了大批的蒙古騎兵,那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嗎?
所以任何軍伍出身的人。都不會去勸阻,而事情真的這麼進行下去的話,無非是常茂一個人的責任,至少龐煌不會那麼擔心。
但是這次五百親衛中,偏偏就出來了這麼一個異類,那就是從來不說話的柳蘇。
剛剛結束戰斗。從山坡上滑了下來,還沒有站好,就看見常茂一槍把那個蒙古女子撂倒,千不該萬不該的,一槍打翻的那個蒙古女子懷里還抱著一個小孩,常茂那一槍可是兩條性命都沒有了。
柳蘇幾乎是在瞬間就怒了,直接把槍頂在了常茂的額頭上,要不是平時兩人雖然不說話。但是彼此感覺還不錯。估計換成別人柳蘇就已經開槍了。
這個場景十分詭異,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五百親衛包括殘余的蒙古女人、小孩,還有那些被掠過來做奴隸的大明百姓,全都愣住了,不知道這唱的是哪一出戲。
常茂覺得自己的額頭有一股股涼氣逼的他腦袋發疼,卻也是不敢動彈,訓練了這麼就火槍的使用,誰都知道有走火這一說。不由惱羞成怒,常茂大聲喝道︰「柳蘇,你他媽的的發瘋了嗎?拿槍對著老子。」
柳蘇的手,套在扳機孔內,徘徊了幾圈,讓一圈人都提心吊膽,幾個距離最近的宿長,卻是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連勸也不知道從何勸起。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候,柳蘇終于算是慢慢的松懈下來,將槍口漸漸的移離常茂的額頭,但是卻依舊對著常茂,沒有放下槍。
大夏天的,山里的濕氣本來就重,此時又悶又熱,常茂頭上的汗,刷刷的向下流著。他盯著柳蘇,看著柳蘇慢慢的往後退著,漸漸退到那群小孩和女人身邊。
常茂本來還迷迷糊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隨著柳蘇的動作,也醒悟了一下,大聲喊道︰「你是不是不讓殺這些小孩和女人,不讓殺就不殺,快把這該死的槍拿開。」
有些氣急敗壞的感覺,原來總是拿著槍逗著玩,也經常打靶,拆卸槍支,但是沒有想到,在戰場上,一支槍對準自己的腦袋,能引起如此大的威逼能力,槍口雖然距離自己的額頭越來越遠,但是常茂仍然連動也不敢動一下,仿佛那槍口會產生一股吸力,將自己的精神頭和勇氣全部吸走了一般。
「我認錯了,不殺了,好吧!」
柳蘇沒有反應,用手指指後面的女人和小孩,向常茂示意著什麼,但是誰也看不懂,常茂只是道歉,大喊道︰「不殺了,不殺了,我不殺了還不行嗎?」
倒也不是常茂怕死,或者是害怕柳蘇,因為大家都是伙伴關系,柳蘇雖然不善于表達,但是大家對他的印象都不差,想來這次常茂殺女人和小孩可能刺激到柳蘇了,所以才制止的,大家心里也都明白。
巡撫大人不讓濫殺無辜,既然柳蘇制止,不殺了也就是了,柳蘇要開槍早就開槍了,何必舉著槍那麼久呢。
大家的神情漸漸的輕松下來,應該沒有太大的事情了。甚至有的親衛,已經開始準備離開,準備督促大家,快點刨坑埋人,趕快撤退了。
但是柳蘇卻是不依不撓,指著小孩和女人,好像要告訴常茂什麼,畢竟是相處很久的伙伴,只用了片刻,就搞明白了柳蘇的意思。
常茂差點沒有哭出來,小心翼翼的問道︰「我說柳大爺,您的意思,是全部帶走?」
柳蘇點點頭,很認真的點點頭。
常茂也不在乎柳蘇手里的槍還對著自己的腦袋了,一坐在地上,哀嚎道︰「你饒了我好吧,我都喊你柳大爺了,咱們還有一場仗要打呢,帶著小孩和女人,怎麼打仗啊?」
柳蘇開始搖頭,拒絕常茂的反對,四周的幾個宿長臉色也不好看。柳蘇要是換成別人。不是巡撫大人親自送到軍營,而且據說是巡撫大人一手帶大的話,估計幾個宿長早就沖過去將其繳械了。
換成任何一個軍人來說,柳蘇的這個要求都有些過分,不殺就是了,還要帶走,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嗎?而且他們還有任務在身。
氣氛十分尷尬。柳蘇的倔脾氣,大家都是知道的,誰也挽回不了。
趙亮慢慢的走到常茂面前,小聲的說︰「鄭國公,要不咱們分出一個宿,由柳蘇帶著。護送這些百姓和俘虜回去?」
常茂點點頭,事情到了這一地步,是誰也不願意看到的,現在已經出了分歧,大家還是分開了比較好一點,反正這次任務就算是完成,也是完成的亂七八糟的,回去落不得好。讓柳蘇先把人帶回去。至少可以逃月兌個濫殺的罪名,至少柳蘇不會告狀。
可是。意外就在這一刻發生了,大家的警惕性放松了,都在忙著善後,誰也沒有注意到,柳蘇的身後,漸漸的閃動著一縷寒光。
正在柳蘇焦急的看著常茂他們商議的結果時,覺得後面一陣冷風襲來,不由往左側閃動了一下,一柄彎刀從柳蘇的右側肩胛骨位置透了出來。
也幸虧是夏天,大家穿的稍微薄了一些,能夠感到一陣冷風,要是放在冬天,那柄彎刀可是沖著柳蘇的後心窩過去的,柳蘇這麼一閃,去在右側肩胛骨的位置,造成了一個貫穿性的傷口。
轉輪手銃落在地上,柳蘇很不可思議的回頭,看見一個大約三十歲左右的蒙古婦女,手里正拿著彎刀,又是一刀刺了過來。
這時,常茂他們已經被柳蘇火銃落地的聲音驚動,看到這個場景,不由嚇的失了魂魄,常茂顧不得一切的抬手開槍,正中那蒙古婦女的眉心,沖到柳蘇面前,高聲大喊道︰「柳蘇,沒有是吧?」
抬頭看著剩下的三十多個蒙古小孩,還有三個蒙古婦女,不由火冒三丈,大喊道︰「你們這群不知道好歹的韃子,他是在救你們的命呢?恩將仇報的東西,趙亮,殺光他們!」
「是!」趙亮的聲音果斷,顯然也被激起了火氣,喊道︰「第三宿,全體都有,殺光他們!!」
柳蘇一把將常茂推到在地上,猛然站了一起來,又將那班蒙古小孩和女人護在自己身後,嘴張了幾下,卻沒有發出聲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那一刀傷了肺部,竟然從嘴角溢出絲絲的血水出來。
「不能殺,帶走!!」
說完,根本就不給常茂等人質問的機會,很干脆的就暈倒在地上,又引起了一番慌亂,
檢查傷口,用高純度酒精消毒,簡單的縫合,這都是巡撫大人教的,而且只能簡單縫合,面對這樣的貫穿性傷口,必須要清理里面的髒東西之後才能縫合,大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按照教程上來就是了。
失血不太多,證明沒有傷到血管,但是為什麼柳蘇會暈過去呢?大家也納悶的很,能是累的?不會啊,平時訓練比這強度還要大,都沒有見柳蘇暈過去,這是為什麼呢?
一幫大老爺們,除了分出來幾個看著那些蒙古人,剩下的全都在這里現場學習呢,拿著柳蘇這種傷口做樣本,你一言我一語的,把柳蘇的傷口包扎好,纏上繃帶,常茂一個激靈,猛地站起來,大喊道︰「你們剛才听見沒有,他說話了!!他說話了!!」
這時候,這些人才醒悟過來,興奮了一小會,趙亮小聲說道︰「趁著柳蘇暈過去,干脆這些人都殺了吧,一群恩將仇報的玩意,讓他們活著干啥。」
「算了,柳蘇都說話了,醒過來發現咱們沒有帶回去人,那還不要發瘋啊!」常茂搖搖頭,繼續說道︰「快點打掃戰場,按照剛才商量定的計劃,由你帶一個宿,押著這些人,再讓那些百姓跟著協助一下,咱們按照原路返回。」
「到來時的那個山口,你帶著人縣慢慢的往回走,我們完成剩下的任務,去追你們。」
皺著眉頭,看著被刺刀逼著的那群蒙古人,眼里露出厭憎的神色。想了一下。繼續說道︰「算了,你帶十九人做押送,只帶槍,火藥和手榴彈全部留下,我帶剩余的四十個宿行動就可以了。」
「能不能換個人,我也想殺韃子啊!」
「不行!就你了,再分辨。回去就是軍棍,不服從命令多少軍棍,你知道吧。」
「知道了,鄭國公!」趙亮無精打采的硬了一聲。常茂繼續吩咐道︰「找些繩索,將這群人全部捆右胳膊成一串,發給百姓一些刀。讓他們負責看管,另外做一副擔架,讓柳蘇好好休息一下,你們負責護送,一點也不能疏忽,一個人也不能少。」
「為什麼呢?」
常茂看了正在昏迷的柳蘇一眼,他可是知道柳蘇的變態記憶力,過目不忘啊。只要他掃過一眼。就能記住多少人,既然準備把人帶回去了。那就不要少一個了,省得日後麻煩,不過這一點,常茂倒是不屑給趙亮解釋。
作戰計劃完全被打亂了,常茂長嘆一聲,不知道回去自己的那個妹夫會怎麼對待自己,會不會給自己保留一些顏面,現在為今之計,只有盡快,更圓滿的完成任務了。
現在對付小部落已經傷了一個了,而且傷的是自己妹夫最重視的一個,回去不好過了啊。
但是,沒有柳蘇的顧慮,常茂就肆無忌憚起來,為了更好、更快的完成任務,他已經開始準備實施嚴苛的手段。
在常茂看來,這次柳蘇受傷,肯定會引起龐煌的怒火,那麼自己多殺幾個人,就不用再顧忌那麼多,說不定殺的多等于替柳蘇出口氣,說不定龐煌在處罰自己的時候,會從輕發落呢。
有了這個想法,那剩下的五千人的甲部落,就算是倒了大霉了。
常茂口中的甲部落,全名叫甕克什克魯特部落,距離開平倒是比較近,只有三百多里路程,不像是小部落在山窩里面,甕克什克魯特部落卻是在臨近一個湖泊的綠洲上駐扎,那個湖泊的名字叫答剌海子。
這是常茂一路上從捉來的蒙古人嘴里審訊出來的情報,和以前所知道的消息有所不同,這個甕克什克魯特部落不是屬于金山部,卻是屬于蒙元丞相完者不花的一個部落,部落首領是完者不花的一個遠房佷子。
這個部落可是不好啃啊!距離蒙古重鎮林西不足百里路程,距離另外一個直屬完者不花的大部落阿巴哈納爾部落,也僅僅只有不到兩百里的路程。
阿巴哈納爾部落,可是有近三萬人的部落,平時連邊軍都不敢隨便惹這個部落,三萬人的部落,隨便湊出五千騎兵,那是很輕松的事情。
而且甕克什克魯特部落,東邊答剌海子對岸就是一片茫茫的沙漠,常茂這些步兵,是絕對不敢深入的。
一個不留神,就是全軍覆沒的危險。必須速戰速決,否則驚動了林西的蒙古駐軍,或者是驚動了阿巴哈納爾部落,隨隨便便派個一兩千騎兵在後面跟著,常茂他們就不要想活著回去。
特種兵也是人,在草原上和騎兵斗那也是天方夜譚,連常茂這麼狂妄的人,都不敢夸口。
看了半天重新繪制的地圖,常茂嚴肅的說道︰「我們最多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在這草原上,咱們的人太少,根本不可能做到密不透風,估計仗剛開始打起來,就會有人騎馬往外面跑著去報信,按照距離算,半個時辰就能到林西,一個時辰就能到阿巴哈納爾部落,所以我們就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無論結果怎麼樣,必須撤退,如果咱們看到騎兵,那就全完了。」
四十名作戰宿衛一起點頭,常茂說的沒有錯,大明雖然騎射也很厲害,但是比起蒙古人,總是還差點什麼,如果讓騎兵看到自己的存在,就算他們搶到馬也沒有用,根本跑不掉的。
必須要有一個時辰的緩沖時間,那樣他們才能順利月兌身。
「剛才我觀察時,數了一下,整個甕克什克魯特部落,大約有一百二十個蒙古包!」朱秉小心翼翼的說道,常茂沒有心思給他賣關子,直接下命令道︰「現在天還沒有黑,一會你在查一遍,爭取給個精確的數字。稍後你負責做沙盤,有了出入我讓你用兩條腿跑回北平去!」
「是!」
「行動時間,還是明天早上吧!稍後你!你!你!你們三個清點一下火藥、手榴彈,和子彈的數量,並且負責帶領你們宿的兵,把火藥做成炸藥包,給我一個數字。」
「是,鄭國公!」現在終于沒有人敢說笑了,畢竟四百八十一人對五千人,誰心里能沒有一點壓力呢?
「記住,明天凌晨咱們的主要任務就是最大限度的殺蒙古人,殺滿一個時辰為止,殺完就跑,大家有什麼想法,一個時辰之後在這里集合,你們回去也征求一下其他人的意見,知道了嗎?」
「知道了!」
「解散,一個時辰之後集合!」常茂拍拍上的土,爬在一塊大石頭上面,繼續觀察著現在毫無察覺的甕克什克魯特部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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