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火堆前，已經被大火烤得渾身溫暖的江央看了一眼從門外進來，渾身帶著濃濃寒氣的顏瑪索，「我還以為你不進來呢。」
顏瑪索什麼話都沒有說，徑直在火堆前坐下。
大火的溫暖和他渾身的冰涼形成鮮明的對比。
老婦人看了顏瑪索一眼後閉上雙眼休息。直到江央把鍋里的肉炖熟了舀起來，老婦人才從睡夢里醒來。三人吃了肉，就要收拾著繼續往前了。
三人休息好了，渾身也都暖和起來。
顏瑪索站起身來，感覺身子軟軟的，不想奔波。
江央也是如此，感覺在這溫暖的屋子里待著比在雪域高原上奔波強了不知多少倍。可他們都知道，路途在前方，他們不得不踏上征程。
這日深夜，牟楠沐浴完，從水池起身。身著錦衣華裳的宮女為牟楠披上衣裳。
牟楠伸著手臂，姿態慵懶。
「陛下，今夜需要招後妃侍寢嗎？朝中大臣已經上了許多奏折來催了。」
說這句話的人，並非別人，而是跟隨牟楠許多時日的女子，名喚溫婉，來自大明朝。
牟楠沉悶的點了下頭，「這幫大臣的心思我明白，他們從本王身上找不到一絲突破點，便想從本王的子嗣身上下手。不過，本王也無心理會這幫大臣，再過一日，本王要遠行一趟。」
溫婉已經習慣了牟楠的大男子主義，他說什麼她都听著。唯有在他最需要她的想法時，她才會說上一句。
雖然牟楠一直不說，但溫婉卻知道牟楠的遠行是指什麼。是他該回到竺巴噶舉的時日了，他已經成為了璃國的皇帝，已經完成了竺巴噶舉的教主阿旺楠杰的囑咐和期盼。還有那個，給過牟楠新生的月尊白瑪。
想到月尊白瑪，溫婉的心里酸酸澀澀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樣奇怪的感覺，明明是一個無關自己的人，她卻在每一次听到她的姓名的時刻涌出這種奇怪的感覺。
牟楠轉身，長衣套在身上，英俊挺拔。胸前的肌肉勻實。現在的牟楠完全不是當日溫婉見到的牟楠，現在的牟楠已經成長為一名君王，他的眼神不再是以前那樣。
「竺巴噶舉那邊風霜大，奴婢給陛下多準備一些冬衣。」溫婉隨口的說著，伸手給牟楠扣上衣裳。當溫婉的手指在不經意間觸踫到牟楠的胸膛時，她的心跳明顯的慢了一拍。
這麼久了，她還是無法拒絕這種感覺。
璃國宮女給帝王更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可每一次給牟楠更衣，都是溫婉心里最沉重的事，也是最快樂的事。快樂到接近心痛。
這種感覺讓溫婉幾乎無法把牟楠的衣裳穿戴好。
牟楠見溫婉的手指有些不靈便，便道︰「你退下吧。」
說著，牟楠自己拉了錦帶，把衣裳拴好。
溫婉愣了一下，在心里狠狠責備自己的愚鈍和笨手笨腳。如果不是她笨手笨腳，牟楠一定會讓她給他穿好衣裳的，她怎麼這麼笨？怎麼這麼笨？
溫婉責備著，退下。
牟楠看了一眼溫婉離開的背影，她跟隨他這麼多日子，她的好他全知道。明日，就加封她為三品女官吧。
牟楠隨意的穿好衣裳往宮門外走。
風從門外進來，卷起陣陣寒意。
璃國氣候溫潤，少有這樣的額寒風。今日如此，怕是寒冬要來了吧。
牟楠往殿外走著，剛走出大殿便看到溫婉又折回身來。牟楠站定，看著溫婉，一如往常。
溫婉行禮，「殿下，大臣們想要拜見陛下，說是有重要的話要和陛下說。」
牟楠平靜的面容陰沉了下去，盡管溫婉並沒有抬頭看牟楠的面色，但跟了牟楠這麼久了，溫婉已經完全熟悉他的一切。
「你退下吧。」牟楠的話帶著微微的寒氣，這讓溫婉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知道這些大臣們深夜來拜見牟楠，無非是想聯合所有人的力量勸牟楠為璃國未來著想。
但是牟楠並不被這些大臣的話所動，他根本沒有理會後宮妃嬪，更沒有和任何一個後宮妃嬪發生一絲一毫的關系。
「陛下。」溫婉看著牟楠離開的背影，喚了一聲。
「大臣們面色著急，這一次不見恐怕不妥。」溫婉說得著急，她是打心眼里為牟楠感到著急，這些大臣們都不是那麼好惹的。
牟楠沉悶的嗯了一聲，依然我行我素般的離開。
璃國的江山他都拿到了，還害怕這幫大臣？
溫婉輕咬了一下嘴唇，她只能轉身走向大臣們所等候的大殿。
溫婉出現，原本竊竊私語的大臣們也都不說話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溫婉一個人身上，這些目光像刀光，散發著殺氣。
溫婉定了一下心思，掃了一眼大臣們。
「剛才奴婢已經去看過陛下了，陛下今日諸多勞累，現在已經躺在龍榻上睡著了。如果有哪個大臣想要打擾陛下休息，就自便去陛下寢宮把陛下喚起來吧。」溫婉面對大臣們時，全然不是剛才面對牟楠時的膽怯和緊張。
大方，自如，甚至帶著一絲冰寒的女王氣質。
牟楠也正是看重了溫婉的這點，才一直將她留在身邊，加以重用。
大臣們听了溫婉的話，便又竊竊私語起來。
「好了，你們都是朝中貴臣，今夜風大，若是感染了風寒，奴婢擔當不起這個責任。還請諸位大臣們愛惜身子，就此回府吧。」溫婉的話還是帶著一絲霸氣。
大臣們遲疑了下，心里不甘，可又不能怎麼樣。
「婉兒姑娘，我們都知道，雖然你只是一個宮女，但你的話在陛下跟前最是管用，不如你就再替諸位大臣跑一趟，讓陛下無論如何都見我們一面。」一位老大臣說道。
溫婉走到那位老大臣身旁，溫婉怎麼可能忽視那位老大臣目光中的陰狠。他是最希望能夠控制璃國的一切的，可是牟楠從來不給他一丁點的機會。
「言重了，奴婢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人微言輕，所說的話根本沒什麼重量。如果您著急，還是自己去陛下的寢殿吧。」溫婉的話一出，那位大臣直接語塞了，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回應溫婉的話。
「這……」老大臣語塞後，眼珠一轉，看了一眼其他的大臣們，便對溫婉說道︰「今日老夫見婉兒姑娘也是明白人，不如索性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只要婉兒姑娘願意幫老臣們的大忙，老臣們願意聯合上書給陛下，讓陛下封你為後宮之妃。」
溫婉含笑。
還未待溫婉說什麼，老大臣又道︰「婉兒姑娘您想想，你可是跟隨陛下左右的，對陛下付出了不少心思。可現在還只是一名宮女，這對你不公平啊。就算婉兒姑娘不介意，我們這些做大臣的也看不下去的。」
這位老大臣的話掀起了溫婉心里的波瀾，成為牟楠的妃子是她日日夜夜都想的。
老大臣見溫婉遲疑，便試探性的問道︰「莫非婉兒姑娘不樂意？」
溫婉回過神來，含笑，「不是的，奴婢只是一個宮女，並沒有那個榮幸成為後宮的女子。奴婢也很喜歡現在的狀態，並不想有所改變。」
溫婉的話直接塞住了大臣們的嘴。
不過，在那位老大臣的指使下，其他大臣又一個接著一個勸說溫婉。
他們的話無一不是點在溫婉的心坎上，但溫婉深刻的知道，做牟楠的後宮女人，還不如做那個能每天伺候他起居的宮女。
再多榮華都和她無關，她只想每天起床匆匆趕到皇帝寢宮，為牟楠洗漱更衣。
這些活不難，卻讓她每天都帶著朝聖一般的心去做。這些活，瑣碎，卻能讓她甘之如飴。
她愛做這些活兒。
「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牟楠的話一出，所有的人都安靜下來。唯有溫婉的心狂熱的跳動。
大臣們趕緊跪在地上行禮，溫婉遲疑了下，也趕緊跪地行禮。
牟楠走到龍椅上坐下，冷眼掃了一眼跪在大殿中央的大臣們。
「這麼夜深了，你們不在府上好生待著，到這兒來吵吵鬧鬧！是不是你們以為本王不中用，需要你們來好生教誨？」牟楠的慍怒讓所有的大臣們都緊張起來。
大臣們哆哆嗦嗦的，「微臣不敢，請陛下明察。」
牟楠悶哼了一聲，「你們不敢？還有什麼事情是你們不敢的？深夜來攪擾本王清淨，這就是你們所說的不敢嗎？」
大臣們互相看了看，面色都是各種難看。
「好了，你們就別再互相打量了，有什麼話就說吧，本王還等著去休息。」牟楠說著，打了一個哈欠。
大臣們遲疑了下，若真要他們說，他們還有些不敢說了。尤其是看到牟楠黯淡的眼神和慍怒的樣子後，他們更不敢提一個字了。
大殿沉默著，空氣似乎在這一刻凝固了。
沉默了好一陣後，牟楠從龍椅上起身，走向大殿中央。大臣們都感覺到一股濃濃的壓迫感，這種壓迫感讓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出。
牟楠走到溫婉的跟前時，停下。
溫婉有些緊張，趕緊說道︰「奴婢錯了，奴婢處理不當，請陛下責罰。」
溫婉提著裙擺的手緊張的捏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