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多留幾個人!」錦瑟突然明白他什麼打算了,他是想把本來就少的士兵留守一部分啊,而且說是幾個人,那至少有一半!
謝右臣模了模她的臉,「放心,我從不打沒把握的仗。」
「是有把握,但是這把握到底有幾分?」錦瑟一語道破,她是在與孟不凡相處過一段時間的,孟不凡在黑曜國的地位她看得一清二楚,想來這麼多年不可能是徒有虛名的,這點謝右臣應該比自己更清楚才對啊。
太陽開始升起來了,就連沙子都染上了一抹血紅,刀劍聲越來越小,越來越小。zVXC。
大顯立刻會意過來,蹭地跳上前面的大石頭,「敵軍走投無路突襲我們營地,說明王爺已經贏了!」
「諸位將士,」錦瑟的開場白很好听,將士一詞不由得讓所有人的精神都為之一震,「此次是我雪昱與黑曜的第一次正面交戰,此次交戰的結果直接決定著日後我們雪昱國在這天下的地位,要麼現在站起來沖,要麼日後我們跪下來仰視別人!」
這便是回答。
大顯抬頭看了看她,「王妃是要听真話還是听假話。」
這一點似是被對方的主將孟不凡看到了,他有些狠狠地看著自己的士兵在這個瘦弱的小男人手中倒下,但卻看不見真正的傷口和鮮血,顯然,這不是個正經的士兵,但卻對現在的整個戰爭形勢很不好。
錦瑟瞪了他一眼,「我就這作用?」
誰知他原來不是把她扔下,而是找軍醫去了,軍醫本來就是片刻不離地守在這里的,此刻便跟著快步走了進來,但是來到錦瑟身邊時忙低著頭,想了想又到一邊拿了塊錦帕過來,道︰「小人給王妃請脈。」
錦瑟大囧,這人這時竟然還想著自己不听話要懲罰麼。真是……但把自己一個人扔下也太沒風度了。
錦瑟當然也睡不著,過了良久,突然看著說是留守在軍營里保護營地實則是在保護她的大顯,「你說這一仗會不會因為我而失敗了。」她還是很擔心,萬一真因為她而告吹了她真要成為雪昱國的罪人了,到時候還怎麼混的下去。
大顯听完心里對錦瑟的崇拜之情又多了幾分,但是已經沒那麼多時間給他拍馬屁了,他也知道這時間的重要性,若是王爺那邊已經開始攻擊了,那麼這邊隨時可能出現敵軍,他毫不猶豫地一掀帳子便出去布置了。
副將差點滾下馬來,看著孟將軍一張黑臉哆嗦個不停,「末將確實查清楚了,只是不知道……」
黑曜士兵對還沒看到對手的面貌,但是已經對這震天般的聲音有些後怕了,腳步不由得減慢了些。
听到這句話,雪昱國的士兵戰斗力瞬間提升了一個檔次,有的時候精神支持是個很神奇的東西,在看不見的地方它能夠發揮著滔天的作用。
嗖,從後方又擊倒一個,她能听見風聲,一般的士兵很難能真正攻擊到她。但是她也不正經主動去攻擊別人,激戰的半個時辰,她一直在後退,在做正當防衛。
但是下一秒,她便不用冷靜了,因為探子連滾帶爬地跳下馬來,帶著顫音跪在她面前,「報告,前方十里處出現敵軍!」
但是身體卻沒有一直下墜,最後落入了一個還算溫暖但充滿了血腥味的懷抱,錦瑟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腥味還是對方的血腥味,手下意識地抓了抓,抓到了一雙手,然後踫到了一個涼涼的東西。
而被射殺的那幾個人正好是在錦瑟身邊的幾個人,她看著瞬間在地上變成尸體的幾人,既害怕又後怕,若不是閃躲的及時,現在躺在這冰冷的沙子上的便是自己了,孟不凡竟然有這麼可怕的一面!
錦瑟更沒有懈怠,不斷派人出去巡視和探查,探子基本上半柱香來報一次,就連顯大爺都被撂到了一邊,在旁邊听著她吩咐。
士兵們這才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而且對著孟不凡深信不疑,此刻又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想要在剛剛吃的那個敗仗上翻個身呢。
大顯呆滯地看著自家身體瘦小的王妃在用短短幾句話就將氣氛點燃,突然改變了想法,他覺得,這不是個需要躲在別人身後的女人,天生便不是,那,他又何必強求。
事實上,確實著急過頭了,此刻的謝右臣在等了她三天三夜之後,加上戰爭之時也沒休息好,終于累趴下了。但是又怕錯過她醒來的需要,便直接趴在了她的床側。
接下來,便是肉搏。
錦瑟終于掙開眼楮,看見的是安靜的帳頂,第一反應是,終于結束了,然後手微微一動便踫到了某個柔軟的東西,就算手上沒有力氣,但是她還是忍不住再探了探,最後嘴角一彎,她記得這觸感,是謝右臣的頭發呢。
「她怎麼還沒醒過來。」
謝右臣這才將她輕輕抱起來,靠在自己身上,知道她睡僵了身子,輕輕揉著,「怎麼這般魯莽,當初真不該將你留下。」
底下人都被這番話說得熱血沸騰,畢竟是跟著謝右臣打贏過無數大仗的漢子們,沒有一個是沒有骨氣的!所有的人都在等著她最後一句。
她看了看左右,根本沒有躲避的地方,她有點害怕,真的很害怕,因為看到了孟不凡的眼神,那是要將人粉碎的狠戾。
孟不凡突然沉默了一下,待抬起頭來已是亮堂了許多,舉起手中的刀對著身後的士兵們高呼,「對方只不過是在借喊聲大虛張聲勢,我們不要被他們騙了!」
錦瑟眨了眨眼楮,身子稍微能動動了,便回過頭去找他的唇,兩瓣相觸的剎那,他們真的感覺到了對方的安心。
大顯頓時不說話了,這作用看來王妃不太滿意了,突然瞥見她在看地圖,大膽猜測之下忙沖過去,「王妃,你該不會……該不會……」他說不出來了,因為他也不知道她要干嘛啊。
謝右臣在那邊戰勝了,那麼孟不凡會留下些殘余兵力然後趕來這邊,他們的任務就是和趕來襲擊的敵軍僵持,僵持到謝右臣解決完殘余兵力過來援救就可以了!
錦瑟再動了動嘴角,「嗯,我醒了。」伸出手來,「右臣你抱抱我。」她確實整個身板都快躺攤了。
這眼神是凌厲的,有信心的,而且作為王爺身邊的貼身護衛,還是有分量的。有的人已經因為這個眼神開始信服她,畢竟在這麼多人的目光下能有這種王者的氣質,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不要啊,」大顯瞬間給她跪下了,「您安心待著就好了。」他真恨不得拍掉自己的嘴巴,剛剛干嘛說些有的沒有的話,現在麻煩大了,王妃要是輕舉妄動起來,在這刀槍無眼的時候,危險肯定大大加大,尤記得王爺走之前把王妃交給他的表情,宛如交了生命一般,這可讓他怎麼處理!
孟不凡黑著一張臉,早已被風沙吹紅了眼,但還是倔強地睜到最大,蹬著旁邊的副將大吼,「什麼情況!」畢竟他們之前調查過雪昱的士兵人數並不是很多,而且還分了一半的兵力在周、旋那邊,這震天的呼聲是怎麼回事!
舉起手,突然想起他在孟府對她說的那句話︰你可以把這里當家。說實話她真的把他當朋友,如果有可能,一輩子也別這樣用仇人的眼光去仇視對方。
但是雪昱這邊卻已經在這個時候準備好了各種滾石之類,對方一出現,他們喊聲不斷,滾石連番落下,黑曜國的人頓時前排倒下一片,連沖在最前面的孟不凡手上也因為擋不及而狠狠中了一箭。
這個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錦瑟不由得有些著急,孟不凡的軍隊還沒有分兵來這邊,有兩種情況,一個是在和謝右臣的交戰中雖處于下風但還沒完全落敗,一直在周/旋中,另一個情況就是在和謝右臣的交戰中完全處于上風,說不定謝右臣已經落敗了。
錦瑟動了動,舒服地靠著他,撅著嘴轉移話題,「剛剛要你抱我都不願意,你是抱膩了呢。」她是估計的,絕對是故意的。
「喝些水吧?」大顯也看出她的心焦,雖然自己也著急,但不敢表現出來,不然跟讓她難受了。
仍然是那個軍帳,但是現在所有的人都知道了錦瑟的身份,竊竊私語之間也理解王爺的心情,原來這就是準王妃啊,回想起她領著大家去防御的情形,都不免透出一絲哀傷。
保持這樣的姿勢太久了,她有些難受,下意識地側了側身,但卻發現根本沒有力氣,等到終于醞釀起力氣能側身的時候,「啊」,肩膀鑽心一動,直接痛出她一身冷汗。
謝右臣顧忌她的傷,吻得很輕很溫柔,完全不帶情/欲的,他只想通過親密來表達自己的感情。
但虧也不能白吃,他搶過身邊副將手里的弓箭,對著上面便是連續嗖嗖嗖幾箭,只听得幾聲慘叫,竟然全部命中!
錦瑟也被這句話給振奮了,她現在滿心地希望謝右臣趕來,然後盡快結束這場仗,她已經不想去管用什麼方式了,很累,真的有點累,真不是女人干的活。
這時從外面跑進來的大顯看到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王妃,也有些弱弱的,本來要跟謝右臣報告戰場料理情況的,好歹大勝了一場,也得了不少物資,但是看著現在的情形,什麼物資都不重要了。
孟不凡舉起了刀,在離她一步的地方突然有些奇怪,這人怎麼回事,怎麼眼神這麼迷茫失措,根本和自己剛才看到的將自己的士兵一個個擊倒是兩樣的,以至于他失了神將手舉歪了,刀口從心髒偏移到了肩頭。
謝右臣好笑地搖搖頭,天知道他在她醒來的那一刻就想狠狠抱住她佔為已有,然後揉碎放進自己口袋里保護著,最好這輩子也別想有機會受傷了。但是顧忌她身體要緊,還是理智地叫了軍醫,現在反倒怪他無情了。
錦瑟瞬間知道他的想法了,擺了擺手,「得了,連你也這麼想我,我沒法活了。」說著跑回去坐下繼續謝右臣的姿態研究地圖。
軍醫把完之後,連忙退後一步,對著謝右臣道,「恭喜王爺,王妃已無大礙,只要這外傷養好了,多吃些補血的東西,定能夠在數日之內康復。」
錦瑟再次出來的時候已經帶上了鎧甲,雖然覺得有些不習慣,但好歹安全系數高些,就在大顯布置好要說服她趕緊換下待著的時候,她卻跳上了一堆木柴,舉著明晃晃的火把,環視了眾位一眼。
他夾了一下馬月復,隨便解決掉身邊幾個敵人,決定要將那個「百戰百勝」的對手給解決了。
眼前謝右臣猛地抬起頭,然後看到錦瑟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楮似是還不敢相信,知道用手模著她眼楮下的肌膚時,才閃過狂喜,「你終于醒了。」這句話,很沙啞,但是卻很動听,透著萬分的滿足。
神志不清的時候隱隱好像听到了沈流年的聲音,她听見他在大罵孟不凡混蛋,錦瑟想笑,但卻連嘴角好像都失去了只覺,沈流年什麼時候來的,她一定是出現幻覺了。
錦瑟瞬間蹦了起來,不知覺便笑了出來,踫了踫身邊的大顯,她還想保存點喊叫的力氣呢。說底道有。
就這樣,他們在錦瑟所要求的那個高坡部下了防線,很細長細長的一根,一直延綿了好幾里路,帶頭的正是錦瑟,她要求大家都點起火把,特別高調,從遠處看就像有十多萬軍隊一般壯觀。
為了趕在孟不凡前面先發制人,謝右臣帶著他打點好的人馬往著西北方向去了。
錦瑟點點頭,「沒錯,我當然要干點什麼。」
錦瑟突然看到大顯的狀態,鎮定下來,這就是經歷過大戰的人啊,看來自己還差得遠,瞬間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此話一出,現場立馬安靜了一下,隨後便爆發了驚天動地的高呼聲,把方才那些等待的頹廢都給喊光了。
錦瑟在一個對手以相同的姿勢在自己面前倒下的時候,看到了正向自己沖來的孟不凡。
孟不凡狠狠拔下手上的利箭,頓時灑下一大片猩紅的鮮血,直把他的眼楮染紅,鬧突襲這招,他還真是在開頭吃了點虧呢。
黑曜國的士兵再次慌了神,特別是看到雪昱國還站著一排弓箭手等著的時候。
其實潛意識里她是不想跟孟不凡作對的,畢竟他曾經幫助過自己,而且是個正直值得人尊敬的男人,但是現在是站在雪昱國的立場,是站在保護自己的角度,主攻方並不是她,她便也沒有太多顧忌。
現場的喊叫聲一直沒有斷過,而孟不凡的行軍速度也異常的快,最後一個探子來報的時候,孟不凡已經帶著軍隊幾乎趕到了坡底,他靠得越近,錦瑟就指揮這邊的士兵,呼喊聲更大些,再大些。
火紅的火焰把大家的臉都照的紅光滿面,一個個對視了之後都充滿了戰斗力,就等著對手來然後將其一舉擊潰解解饞呢。
軍醫更是哀傷,因為王妃失血過多,他也沒有把握能不能及時醒來,根本不敢抬頭看看似一臉平靜其實到處涌著波瀾的王爺,只能回著,「小人無能,小人無能。」
在發上輕輕吻著,這便是回答,他想她,聲音、溫度和柔情,這幾天想到都快絕望了。
正想著,耳旁出現一陣風聲,她袖子一抬,一根銀針便直直地飛了出去,在對方倒地的時候她分明听見大顯還在隊伍中給大家打氣,「大家堅持住,王爺馬上便會趕來援救。」
錦瑟的夢里,一直听到謝右臣在叫她的名字,叫她回來,但是她跟走迷宮一般,根本走不出某個怪圈,最後看到某個星點曙光是在她走累了趴下無數次後,猛地下了狠心將自己面前的堵牆撞開了,才完全看見光芒,她想啊,自己被關在這里,謝右臣找不到她,肯定很著急。
她還活著,真好。
他沒事,真好。
果然,錦瑟見氣氛推到恰到好處,吼出來最後一句,「你們想要哪一種!」
但是即使是這樣,鮮血還是如注地流了下來。鑽心的刺痛瞬間讓錦瑟抓不住馬鞭,眼看著就要掉下來了。
再也撐不住了,她想,就這樣吧,掉下去了也好,她也想好好睡一覺了,真累。
大顯愣了,「您怎麼知道這里有個高坡?」
要知道這是隔著幾乎用人眼看不見臉的距離啊!黑曜國倒還好,但是雪昱國的人看到自己的同伴這樣便被輕易給殺了,紛紛對孟不凡有些害怕,有些弓箭手已經開始有些發抖。
再次舉了舉手,銀針卻怎麼也飛不起來,就算是剛剛倒下的那些人,她也沒有下致命的狠手,更何況是現在的孟不凡。
此刻的雪昱營地,到處沖刺這沖的呼聲,就算是背大鍋的後勤人員,都被這氣勢給震撼到了,不由得點頭跟著高呼。
「我看了一下地勢,這邊好像有個高坡,你迅速派人去這里做好防護。」錦瑟不理他,指了指地圖,這個地方她可是看了好久了。
錦瑟看了看謝右臣那張仍然不好看的臉,乖乖地將手伸了出去,讓軍醫把脈。
謝右臣的臉色在這個時候才好了些,待軍醫走了之後才重新坐回錦瑟身邊,長嘆了口氣,「你可知錯?」
「站起來沖!」
就在大顯把錦瑟護在身後的時候,那邊的孟不凡已經帶著士兵們在往上沖了,雖然損失了一些人,但是還是在半個時辰後解除對峙狀態沖了上來。
大顯忙跟著跑過去,「不過您安心待在這里也未嘗沒什麼不對,畢竟這樣王爺作戰能夠更安心些。
但是謝右臣瞬間又變得嚴肅起來,「你這般不听話,也太胡鬧了!」說著不顧她的請求,徑直走了出去。
錦瑟頓時不說話了,這家伙還真狡猾,這樣一個「不信任」的帽子就這樣往自己身上扣,還真能說的這麼正經。
「咳咳……」錦瑟可能是牽動了傷口,輕咳了一身,謝右臣立馬不敢動了,摟著她靜靜地待著,「等你傷好了,我們便動身回去。」
錦瑟抿了抿嘴,她早知道有這麼一刻,只是沒想到自己準備的這麼充分,他孟不凡竟然這麼輕易便上來了,不經想起,謝右臣打敗他該是用了多大的努力。
「廢什麼話,趕緊去準備,不知道時間就是金錢啊。」錦瑟瞪了他一眼,然後做了個簡短的解釋,「雖然留守在這里的士兵最大的目的是守護營地,但也不能這樣簡簡單單的守護著,在那高坡上多派幾個人,給營地形成一個包圍圈,讓對方覺得我們的剩余兵力還很充足,到時候心理上也能佔個優勢。」
謝右臣負手而立,「你該相信我。」
錦瑟動了動手指,安心地睡了過去,因為,那分明是她做的戒指……
錦瑟連忙點頭,「知錯知錯,小人真的知錯了,王爺大人別板著臉了,小人害怕。」這調皮的口氣從錦瑟的口里說出來讓人感覺異常輕松,
旁人雖覺得奇怪,但人家顯大爺都這麼尊敬她,他們更覺得漲臉了,就想王爺親自帶戰一般。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都是錦瑟不想看到的,所以才會在這個時候孟不凡還沒在這里出現有些著急。錦瑟撥弄著他手上的戒指,自從上次倒下前踫到這個,她好像越來越喜歡這個東西了。她歪著腦袋,「何必要等到傷好了,現在就可以回去。」這個地方讓她見了太多血腥,她著實不喜歡,況且,現在還顧忌著木漣漪。
雪昱和黑曜大戰的消息相信不日便能傳遍天下,木漣漪是個聰明人,相信以她的速度,追過來只要兩三天便可以了。
想著,錦瑟突然改變說法,「我們暫時不要回去,我要,我要去看江南的水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