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的夜,乍暖還寒,朦朧的新月述說著夜色將盡。
後院一間房門被人悄無聲息的推開,一抹純白的身影若靈貓般敏捷,由房間里飛速射出,又潛入了相隔一座院落的房間,一腳踹開房門,‘哧溜’一下鑽進了被窩里。
一絲危險的殺意迅速彌漫整個房間,歐陽笑笑尚來不及滿足的咂嘴,就被那恐怖的殺意一驚,一把抱住釋放殺意的男人,低哄道︰「小羽子,是爺。」
「小哥?」惺忪的睡眼迷茫的睜開,有些愣愣的望著身側的人兒,小嘴無意識的張開,貝齒內的小舌顯色格外的木訥。
「擦!不準賣萌!」歐陽笑笑心驚肉跳的闔上他的嘴,黑著臉道︰「以後少跟小九混,賣萌可恥!」
桑羽眼角微抽了一下,斂眸看向她一身純白色的里衣,舌尖在她掌心一舌忝,在歐陽笑笑觸電般收回小手之際,才奇怪的開口問道︰「小哥今晚不是在凌王房中歇息嗎?為何會來這兒?」
慕容子軒立下的不成文規定,一旦小哥選定睡哪個房間,任何人不得前去打擾。
當然,在歐陽笑笑進入房間之前,可以自行PK爭取。
所以現在家里,除了月復黑指數尤為重要,武功也是一門學問,能吃到肉的高級學問。
要怎樣打架,怎樣爭寵,怎樣不會給對方留下傷痕,不會讓對方抓住把柄,有機會在歐陽笑笑面前告上一狀,都是家里男人的必修課。
「呃……」歐陽笑笑面皮一僵,眼珠兒不安分的轉了轉,嬉笑道︰「爺突然想小羽子了,就過來看看你。」
打死她也不會承認,是鬼畜那家伙精力旺盛,從她上床到逃跑,連一刻消停的時間也沒給她,最後實在受不了了,就只能飛速穿衣服走人。
而家里最好欺負的,非桑羽莫屬。
「是嗎?」對此,桑羽持懷疑態度。
不過歐陽笑笑送上門,斷沒有將人往外推的道理,分外配合的將自己縮成一團,腦袋自她的腋下穿過,美滋滋的枕在她肩膀上,視線不偏不倚,落在那起伏不高的山峰上。
「丫的,你在看哪里?睡覺!」歐陽笑笑沒好氣的送上爆栗,她現在渾身快散架了,桑羽雖然是小受,也絕不能低估小受的戰斗力,這是經驗之談。
溫香軟玉,身體沒有異動是假,特別是這人還是自己所愛之人,她臉頰上的潮紅尚未褪去,連空氣中歡愛後的氣息也如此清晰,桑羽有些苦澀的扯動了一下唇角,在她肩上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閉眼睡去。
似是感覺到了他一瞬的黯然,歐陽笑笑有些奇怪的瞄了他一眼,在腦中細細整理過濾,也沒發現自己剛才的話有什麼問題。
想了一會兒,想不通,干脆也就放棄。
迷迷糊糊間,感覺鼻頭有些癢癢,歐陽笑笑煩躁的揮了揮手,咕噥道︰「滾!擾人清夢者,殺無赦!」
果然,話音剛落,遭受調戲的鼻子頓時得到解放。
歐陽笑笑果斷的翻了一個身,將被子蓋過頭頂,繼續去找周公大叔下棋。
「她昨夜就這樣了?」耳邊傳來低低的詢問聲。
「大概是太累了,讓她多休息一會兒。」桑羽那特有的嗓音傳來,清爽干淨,搭配著春季的清冷空氣,倒也別有一番韻味。
「皓然太過分了,居然將小哥折騰得這麼慘!」
這都什麼跟什麼?
歐陽笑笑有些懵了,忍無可忍的掀開被子,翻身怒瞪向床前的兩大美男,磨牙道︰「爺!要!睡!覺!」
「小哥,你醒了。」見她醒來,兩個男人急忙迎了上來,不斷的噓寒問暖。
不知是不是歐陽笑笑的錯覺,她似乎在兩人眼中看到了擔憂?!不由奇怪的望向桑羽,開口問道︰「怎麼回事?爺不就是睡一覺,你們至于嗎?」
聞言,桑羽的面色微變,卻很快恢復如初,強笑道︰「天色已經不早了,小哥也別賴床了,陪我們出去走走吧。」
「對對對!小哥最近越來越貪睡,真怕你什麼時候就醒不過來了!」皇甫奚急忙附和著點頭。接收到桑羽欲殺人的視線,才他像是反應過來什麼,女圭女圭臉狠狠的一皺,悶悶的閉上了嘴。
「越來越貪睡?」歐陽笑笑愣了一下,也未追問皇甫奚,只是不自覺擰起眉心,整個人突然安靜了下來。
似乎……在蛟縣之時,也曾出現過這種情形,當時她被欒楓擄走,前幾日也總是犯困,直到她回到蛟縣,大姨媽來襲,這種感覺又無緣無故的消失了,她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她本身就是一名醫者,自然知道怎樣避孕,也知道自己沒懷孕,更加知道自己的身體在這半年的調理之下,絕對沒有任何隱患問題,也沒有中毒。
「你們是什麼時候發現的?」歐陽笑笑想了想,猛地抬眼問道。
「剛才。」見她問起,桑羽也知道瞞不下去了,一撩袍在床沿坐下,目含擔憂的望著她,「在來歐陽山莊的路上,我就感到有些奇怪,小哥睡的時間一天比一天久,有時甚至怎麼叫也叫不醒,剛開始我只當是小哥路途疲勞,自然犯困。
可是今早,我醒來之後,怎麼叫也叫不醒你,正好小九來了,我們用盡各種方式,才讓你慢慢醒來。」
「這件事別告訴他們。」歐陽笑笑眉心緊擰,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額角,其實她自己不是沒察覺,只是身體並無任何異樣,也就沒太注意這個問題。
可听桑羽一講,她才意識到了嚴重性。
兩年逃亡的日子,她早已無法正常入睡,即使是在睡眠中,神經也處于高度緊繃狀態,稍有異動,自己便會醒來。
回想,皇甫奚是如何進入房間的,她居然一點也沒有察覺,這實在不是什麼好現象。
「可是……」
桑羽和皇甫奚還想說些什麼,可惜歐陽笑笑根本沒給他們這個機會,臉色微微一沉,沉聲道︰「如今對付歐陽山莊在即,爺不想橫生枝節。」
「那小哥對此有頭緒嗎?」桑羽似乎永遠也不懂得反抗,溫順得如一縷清風,靜靜的浮動在身側,卻難以讓人察覺。
皇甫奚有些奇怪的掃了他一眼,大眼中有著怒色,以及一絲難以察覺的疑惑。
桑羽此人好說話,那僅僅只是表象,或者應該講,他在小哥面前格外好說話,但私下面對一群男人時,總是能謹守住自己的底線,不偏幫任何一方。
這也是桑羽能夠輕易被一群男人接納的原因,他的存在感太低,以至于威脅感也太低,甚至沒有一個男人會想到,他真的可以打動小哥。
再發現之際,小白兔就已經光明正大的登堂入室,悔之晚矣。
在小哥醒來之前,他分明很焦急,可在小哥醒來之後,他又絕口不提,再次恢復了以往的模樣,根本看不出他肚子里裝著什麼。
「沒有,爺最近會多加留意的。」歐陽笑笑搖了搖頭,見桑羽面色無異,不由挑了挑眉頭,好笑的問道︰「小羽子好像一點也不擔心?」
「擔心有用嗎?」桑羽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盡管那樣的眼神看上去更像是暗送秋波,他還是毫不吝嗇的送了一記大白眼,「小哥決定的事情,任何人也無法阻止,我即使再擔憂,也于事無補。」
歐陽笑笑嘴角一抽,扶額道︰「小羽子,爺有時真懷疑,你丫的是不是真喜歡爺?」
尼瑪,她現在是病患好吧?至少給予最起碼的關懷吧?
「我當然喜歡你,不然我怎麼會讓你爆我的橘花?」桑羽想也沒想就反駁道。
「噗……!」
坑爹啊,為毛這貨總是能用最純潔的眼神,說出最毀三觀的話語?
「爆……橘……花?!」皇甫奚臉上不斷書寫空白,肉肉的俊臉看上去無限呆萌。
歐陽笑笑無語望天,她家後院好多奇葩!
最終,在歐陽笑笑的口水唬弄下,兩人總算答應此事暫不對外露,但也只是暫時的,就憑一群男人的觀察力,這件事早晚會穿幫。
歐陽笑笑也沒想瞞多久,只想著在離開歐陽山莊之後,先將溫婉送去京城,然後再告訴一群男人。
先後將兩個男人支走,歐陽笑笑頭疼的揉了揉眉心,沉聲道︰「出來吧,你也一樣,守口如瓶。」
話落,房間里一陣微風拂過,洛寒的身影頓時出現在房間里,神色慍怒的瞪著她,「為什麼不告訴他們?」
「不是不告訴他們,是不想讓我娘察覺什麼。」歐陽笑笑好笑的掃過他糾結的臉龐,雙手環抱,隨意的靠在床柱上,笑問︰「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已經按照你的吩咐,最遲今晚,歐陽世家的長老就會有所行動。歐陽梅打算伺機而動,這些長老今夜一動,歐陽梅迫不得已,一定會提前行動,歐陽凡那邊應該也會提前。據說昨日明承風提出聯姻的要求,歐陽山莊內就已經怨聲四起。」
嘴上有條不紊的回復著,可洛寒的臉色之臭,讓歐陽笑笑想要忽略也難。
忍不住輕嘆一口氣,解釋道︰「小寒,你信不信爺的醫術?」
「信。」關于這一點,洛寒沒有任何懷疑,銀鉤之毒乃是師尊發明,就連師尊自己也無法解除,小哥卻能,就已經足夠說明,小哥的醫術絕不在師尊之下。
「既然相信爺,就別板著個臉,爺可是惜命得很!」
洛寒︰「……」
離開桑羽的房間已過午時,歐陽笑笑有心快點離開歐陽山莊,洛寒也只能順著她的意思,將所有的事情咽回肚子里,卻堅持寸步不離的守著她,以防止發生任何意外。
對此,歐陽笑笑有種癌癥晚期的感慨。
桑羽在清晨離開房間後就消失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皇甫奚在多次尋找無果後,也放棄了繼續尋找,與洛寒一起,寸步不離的守在歐陽笑笑身邊。
因為平日里皇甫奚就比較黏歐陽笑笑,洛寒更是歐陽笑笑影子般的存在,兩人寸步不離的守著她,倒也沒有引起一群男人的懷疑,只是引起了花魅的小男人心理,兩人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爭寵比拼。
歐陽山莊後山,一塊空曠的草地上,歐陽笑笑慵懶的躺在上面,任由女敕綠的色彩將自己淹沒,感受著新一年生機勃勃的氣息。
不遠處,洛寒不時接收著聖宮傳來的消息,再轉達給歐陽笑笑,由歐陽笑笑下令,一步步將歐陽梅逼至絕境。
歐陽山莊人口並不多,大致三千人左右,歐陽笑笑入魔之時,徒手撕殺歐陽山莊近百人,其中女子居多,已然引起歐陽山莊上下的公憤。可惜歐陽梅一直不肯動作,導致所有人怨聲載道,卻也不敢公然違抗歐陽梅的命令,偶爾遠遠看見歐陽笑笑,所有人都躲得遠遠的,唯恐避之不及。
「小寒,爺長得很恐怖嗎?」在又一人遠遠的繞道而行之後,歐陽笑笑有些感嘆的模著自己柔滑的小臉,滿腔怨念的問道。
「不恐怖。」洛寒一愣,很快明白過來她的意思,生硬的嘴角微微上揚了一下,柔聲道。
「可在歐陽族人的心里,爺是比魔鬼更加恐怖的存在。」也不知想到什麼,歐陽笑笑嘴角譏誚的一翹,雙掌撐地由草地中坐起,冷笑道︰「他們永遠也不會知道,真正的魔鬼不是爺,而是歐陽世家的掌權者。」
洛寒愣愣的眨了眨眼,瞧著歐陽笑笑眼底迭起的冷冽,誤以為她是想起小時候的經歷,也就沒怎麼放在心上。
兩人一直在後山逗留到申時,直到慕容子軒傳來消息,一切已經準備就緒,歐陽笑笑才從草地上一躍而起,拍了拍衣訣上的草屑,勾唇道︰「走吧,是時候去看看熱鬧了,相信歐陽世家的長老們,正等著爺送貨上門呢。」
……
「曲長老,你這是作甚?」高高的大殿之上,歐陽梅冷然的端坐在高位之上,俯視著一群跪在殿下的長老,冷聲質問。
「懇請家主為小女做主,火燒歐陽笑笑!」曲長老跪在大殿之下,不卑不亢的抬眸與歐陽梅對視,短短一日時間,她就如同老了十歲,原本油亮的墨發由鬢角生出灰白的色澤,眉宇間也生出揮不去疲憊。
「此事,本家主自會給你一個交代。」歐陽梅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額角,垂眸斂下眼底的冷芒,動之以情,「曲長老,你也是家族中的老人了,此次,歐陽笑笑雖然殺了人,卻也是你女兒挑釁在先,誰都知道她護著她娘,你女兒卻公然說出那番話,歐陽笑笑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小女只是實話實說,何錯之有?」聞言,曲長老神色忽而猙獰,咬牙切齒的道︰「溫婉本就是一個外族女子,若非主夫相救,她現在沒準兒已經淪落風塵,又怎會有今日的安樂生活?
家主深愛主夫,不願主夫傷心難過,那是家主仁慈,可她們母女倆非旦不感恩戴德,反而以德報怨,更不知從哪兒習得魔功,殘殺族人近百名,即使不為小女,家主也應該大義滅親,殺了歐陽笑笑!」
「你……!」話听在歐陽梅耳中,自然是美若仙音,可身為一族之長,她並未表露分毫,反是斥責道︰「曲長老,明丞相代表的是禹謙國,如今他提出要以歐陽笑笑,換取歐陽別莊在禹謙國的安危,本家主又能如何?」
「歐陽世家這些年來的確處處遭受不明勢力的欺壓,可歐陽世家到底是存在幾百年的大家族,破船尚有三斤釘,即使欒皇再無畏,也不會公然與歐陽世家為敵。」
听出了歐陽梅的弦外之音,曲長老有些自傲的挺起胸膛,冷笑道︰「她歐陽笑笑根本算不上歐陽世家的人,將她嫁去禹謙國,將來還指不定怎麼對待我們?昨日,她可以殘忍殺害百名族人,明日,她就可以血洗整個歐陽世家。這種忘恩負義的小人,家主還要容忍她到何時?」
歐陽梅嘴角微揚,似笑非笑的反問︰「那曲長老認為,本家主應當如何?」
歐陽世家的確存在幾百年,暗中發展的勢力也令人忌憚,可沒有人知道,近二十年來,歐陽世家暗中所培植的勢力,已經被人一一拔除。對方仿佛長了眼楮一般,一拔一個準兒,每每歐陽世家有任何動向,對方都能精確掌控。
歐陽梅甚至懷疑過,歐陽世家里早已出了奸細,但她試探過無數次,有些計劃只有她,歐陽謙和歐陽青嵐三人知曉,還是會被對方所獲悉。她自是不會懷疑歐陽青嵐,歐陽凡雖然與她同枕異心,卻也不會做出有損歐陽世家之事,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更加一籌莫展。
她曾懷疑過溫婉,那個看上去空有美貌的女人,可是她一點證據也拿不出來,歐陽謙又力保溫婉母女,讓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直到最近,歐陽世家在四國的勢力接連出事,從朝堂到商業,從商業到江湖,各大門派一一被滅,歐陽梅就再也坐不住了,想要保住歐陽世家幾百年的基業,就只能為歐陽世家找到一個強而有力的靠山,使得歐陽世家能夠休養生息,重新開始。
也就是在這時,她知道歐陽凡有稱帝的野心,若是投靠別人,將歐陽世家拱手相讓,她更願意將歐陽世家交到族人手里。況且,她是看著歐陽凡長大的,作為歐陽世家的天才,歐陽凡有資格繼承她的一切,當然,前提是歐陽凡會娶歐陽青嵐為妻,保證在登上帝位之後,立歐陽青嵐為後。
這樣,歐陽世家就不再是一個簡單的大家族,而是一個皇族,歐陽世家必回更上一層樓,與三國平起平坐。
這些自以為是的長老,早已被多年安逸的生活腐蝕的斗志,根本不知道歐陽世家現在面臨著什麼,若是踏錯一步,歐陽世家必將萬劫不復。
想著,歐陽梅忍不住冷然一笑,曲長老一家代代為家族長老,是歐陽山莊內德高望重的存在,平日里也沒少給她臉色看,雖然不至于奪權,但也是令她頗為忌憚的存在。
現如今,曲長老唯一的女兒被歐陽笑笑殺害,歐陽梅心里甚至是高興的,既能趁機鏟除眼中釘,又能拔去肉中刺,一舉兩得。
可是偏偏,明承風在這時力保歐陽笑笑,使得一切突然偏離軌道,若是處理不好與禹謙國的關系,歐陽世家就真的完了。
歐陽梅不是不急,她心里比任何人都要焦急,可她知道,現在由不得她自亂陣腳,歐陽笑笑絕對不能嫁去禹謙國,或者應該講,絕對不能讓歐陽笑笑活著嫁去禹謙國。
而歐陽笑笑的死,一定不能與歐陽世家沾上一點關系,最好能讓鄴宇國出手,趁機挑撥兩國的關系,歐陽凡再趁機起兵,一切天衣無縫。
這些,都是歐陽梅早已想好的。
「歐陽笑笑不過是一個野種,要輪身份高貴,自然是青嵐小姐更勝一籌,將青嵐小姐嫁去禹謙國,更能鞏固歐陽世家與禹謙國的關系,何樂而不為?」歐陽梅的打算,曲長老一點也不知曉,即使知曉,也不能咽下這口氣。
她現在唯一的想法便是,讓歐陽笑笑死,為自己的女兒報仇!
「我不會嫁去禹謙國!」有些嬌蠻的聲音插入,歐陽青嵐快步跑進大殿,焦急道︰「娘,我不會嫁去禹謙國,我愛的人是凡!除了他,我誰也不嫁!」
「放肆!誰準你進來的?」歐陽梅神色一冷,高聲喝叱道。
「我……!」歐陽青嵐有些急了,歐陽梅雖然私下很寵她,但是關乎歐陽世家的事情,卻從來不會任由她胡來,見歐陽梅神色嚴厲,心里也不禁有些發 。轉身拉起隨之跟入的歐陽凡,急道︰「凡,你不會同意我嫁去禹謙國的,對不對?!」
「嵐兒別急。」像是有些心疼的輕撫著歐陽青嵐的俏臉,歐陽凡腰板挺直,對著上位的歐陽梅施禮,恭敬道︰「家主,明丞相指明要歐陽笑笑嫁去禹謙國,相信這不僅僅是他的意思,也是欒皇的本意。若歐陽世家擅自換人,只怕會惹怒欒皇,得不償失。」
「難道真讓將那個野種嫁去禹謙國?!」曲長老有些急了,猛地從地上站起身,怒色道︰「歐陽笑笑殺了歐陽世家這麼多人,休想活著離開歐陽山莊!」
「嘖嘖嘖,曲長老還真是對爺恨之入骨呢。」伴隨著有些吊兒郎當的音調,開啟的大門處,幾道人影慢搖慢晃的靠近,無視整殿人難辨的神色,帶著一群男人悠然落座,笑眯眯的望著曲長老。
「歐!陽!笑!笑!」看清來人,曲長老眼中頓時噴出火光,幾乎想也沒想,就向歐陽笑笑撲去。
「不自量力!」凌皓然神色微冷,側身一腳,就將人踹飛了出去。
「歐陽笑笑,你這是做什麼?!」見曲長老倒飛撞上大門,猛地吐出一口血,歐陽梅也怒了,就算她看曲長老不順眼,也由不得一個外族人欺負自家人。
「爺做什麼了嗎?」歐陽笑笑茫然的抬眼,那表情要多無辜有多無辜,差點沒將歐陽梅氣到吐血。
出去一番回來,歐陽笑笑越來越難對付了,特別是那嘴皮子,讓人恨不得就這麼撕了!
歐陽梅深吸一口氣,強壓下躁動的殺意,冷聲道︰「誰準你擅闖大殿的?別以為有明丞相給你撐腰,你就能在歐陽山莊里橫著走,別說你還沒嫁去禹謙國,即使你嫁了,你還是歐陽世家的人!」
「這時候承認爺是歐陽世家的人了?」歐陽笑笑有些好笑的站起身,姿態慵懶的靠在清塵的右肩處,閑閑的彈了彈指甲,冷笑道︰「曲長老剛才不是說,爺只是歐陽世家的野種,算不得歐陽世家的人嗎?」
「你本來就是個野種!」這句話,是歐陽青嵐和曲長老一起喊出來的。
對此,歐陽笑笑朝天就是一個白眼,這歐陽世家的人還真是在山里生活了幾百年,真純(蠢)啊……
長時間的月兌離社會,導致他們的思維停步不前,自大到連一國也不放在眼中,也難怪歐陽世家會走到今日這一步,就算沒有溫婉,歐陽世家也走不了多遠。
歐陽凡的確是一個奇才,無論是謀略或天賦,都是一個可敬的對手,但就憑歐陽凡一人,想要讓歐陽世家起死回生,難!
余光不經意掃過歐陽凡,正對上他無比復雜的眼神,這是歐陽凡最近望向歐陽笑笑,最常出現的神色,歐陽笑笑從未放在心上,但不代表一群男人也沒放在心上,對于情敵的信號接收,一群男人已經將雷達調至最敏銳級別。
「行了,爺也不同你們廢話,今日爺來呢,只是有一些東西要給你們看,希望你們看完這些東西之後,不會太過吃驚。」很快錯開歐陽凡的視線,歐陽笑笑懶懶的伸了一下腰,淺笑著望向上座的歐陽梅,戲謔道︰「這些東西,歐陽家主一定會很喜歡的。」
「你這個野種,我要殺了你!」
可惜,關鍵時刻總有人搗亂,對于已經有些癲狂的曲長老,歐陽笑笑只能無奈的交給一群男人擺平,誰讓她懶呢?
「動作麻利點,娘還等著咱們回家吃飯呢。」就是這樣的語氣,足矣將所有人氣到吐血。
其余的長老也看不下去了,在曲長老動手之際,全部起身向歐陽笑笑攻去,一個人的力量或許很小,但近二十個長老的力量,就連歐陽梅也不敢輕易嘗試。
快如閃電的攻擊,渾厚的內勁刮起罡風,原本肅嚴的大殿登時變為擂台,由一對二或者一對三戰在了一起。
一時間,剛猛的勁氣迷亂了眾人的眼,大殿中稍稍脆弱的裝飾,全成了戰斗下的犧牲品,瓷器在勁風的席卷下,碎成一片一片,最終轉為乳白色的粉末,在大殿中飛揚而起。
大殿內的視覺更加難辨,歐陽笑笑卻重新坐回了木椅之上,右手輕撐著螓首,怡然自得的觀看著這場比武。
左側有勁風來襲,歐陽笑笑左耳微微一動,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連人帶椅突然離開原地,使得歐陽青嵐的偷襲落空。
「歐陽小姐還真是好興致,這時還想陪爺好好玩玩。」
「哼!」歐陽青嵐根本沒听她說了什麼,只是冷冷一哼,純白的廣袖一揮,在半空中畫出一道優美的半弧,半弧之中,幾道以肉眼難以看清的銀光射出,直射歐陽笑笑周身大穴。
「又是毫針,你就不能換點花樣嗎?」歐陽笑笑無趣的撇了撇嘴,整個人向後一揚,椅子以四十五度角後仰,恰好避過歐陽青嵐射來的銀針,唯有一根射在椅子的扶手之上,反射出幽幽的冷芒。
「嘖嘖嘖,又是毒針!黃蜂尾上針,最毒婦人心。」
話落,又是幾道銀光來襲,比之前更加迅猛,更加密集,無論是上下左右,都無法避開銀針的來襲。
「有完沒完?!」歐陽笑笑眉心一皺,突然起身,將身下的木椅在手中玩轉得密不透風,擋下了所有射來的銀針,隨手丟至角落,冷聲道︰「既然你急著找死,爺沒道理不成全你!」
說著,原地紅影一閃,歐陽青嵐眼前一花,尚未看清歐陽笑笑的動作,直覺脖子有些涼涼的,頓時向後一揚,避開了親吻她脖子的金針。
道道金光由上空砸下,仰視的角度猶如破雲而出的金芒,刺得歐陽青嵐眼角微疼。
眼見金芒射下,她卻避無可避,那些針如同長了眼楮似的,在空中可以隨意變幻軌跡,將她牢牢的鎖定在攻擊範圍之內。
歐陽青嵐有些急了,歐陽笑笑的金針之計她見識過,可以往只是以旁觀者的姿態,總感覺看上去絢爛無比,卻感覺不到太大的殺傷力。
可是這一次,她身為當事人,才知道歐陽笑笑的金針有多麼恐怖,那些原本固定的軌跡,因為歐陽笑笑手中的冰蠶絲操控,在空中猶如蛇信子一般靈活躍動,吐露出讓人遍體生寒的森冷殺機。
喜韌的冰蠶絲幾乎透明,讓人難以捕捉運動軌跡,也就無從知曉歐陽笑笑的下一招,看似簡單的九轉金針,卻閃爍著令人心悸的金芒,兩者配合之下,天衣無縫,難以尋出任何破綻。
就在歐陽青嵐以為,自己難以逃過一劫之時,落下的金針突然偏離了軌跡,全部向歐陽笑笑反射而去。下一刻,她就落入了一個令她安心的懷抱,帶著幾分寒氣,卻總是讓她不自覺心跳加速。
「凡……」歐陽青嵐渾身虛軟的靠在歐陽凡懷中,整個人還有些微微發抖,顯然,剛才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
「沒事。」歐陽凡隨口安慰了一句,抬眼見歐陽笑笑輕易控制住反彈回去的金針,溫潤的眼眸中劃過一絲異彩,緊繃的下顎也不自覺放松下來,溫聲道︰「小哥何必與嵐兒一般見識,你們的武藝本就不在一個層次,又何必趕盡殺絕?」
「呵……」這世界還真是可笑,究竟誰趕盡殺絕了?
當初她被魔功反噬,渾身經脈俱毀,就等同一個不能習武的廢人,歐陽青嵐也沒見得放過她,現在居然說趕盡殺絕,歐陽世家的人還真夠可笑。
瞧見歐陽笑笑眼中一閃而過的譏諷,歐陽凡臉上泛起一絲不自然,很快又消失無蹤,轉眼掃過整個大殿,一群男人因為昨日被歐陽笑笑打傷,如今內傷未愈,已經漸漸處于下風。
不止是他看見了,歐陽笑笑時刻關注著場中的打斗,自然也看出了一群男人的捉襟見肘,不由出聲道︰「行了,差不多就得了。」
她只是想給那些長老一點顏色,而不是讓一群男人去送死的。
手中金針再次射出,在整個大殿轉了一圈,正好接下一眾長老的一擊,使得一群男人能夠退出戰場,回到她身後。
此時,整個大殿已是一派狼藉,原本裝潢精美的木柱,上面精雕的花紋早已模糊,或被掌風擊出深深的掌印,或被袖風刮出道道傷痕。
所有的瓷器都已經告吹,就連大殿中的木椅也未能幸免于難,四處都是散落的木屑,看上去有些破敗。
上座,歐陽梅的臉色極為難看,不是不想喝止長老們的舉動,但她心里清楚,曲長老早已因中年喪女失了理智,四十多歲的女人再難懷孕,曲長老這輩子也無望了,只想殺了歐陽笑笑為女兒報仇,再顧不得其他。
至于其他的長老,或是與曲長老交好,或是被歐陽笑笑激怒,即使她出聲喝止,她們也不見得會听她的,反而可能因此失了民心,只能陰沉著臉看著事情步步升級,向一個她無法控制的局面發展。
在所有的長老襲來之際,歐陽笑笑整個人負手而立,目光淡淡的掃向眾長老,似笑非笑的道︰「難道眾長老不想知道,為何歐陽世家一直男多女少?」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如同按下強制暫停鍵,所有人的動作皆停在半空之中,再沒有前進一步,就連曲長老也沒有例外。
歐陽世家為何男多女少,這是所有歐陽族人都想知道的事情,自從幾百年前,歐陽世家族人莫名其妙中毒之後,歐陽世家就開始子嗣凋零。
剛開始,族人都心里都清楚,神醫雖然解了他們的毒,但那毒太過猛烈,傷了身體,導致族人本體受損,子嗣稀少也能理解。這種情況,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恢復過來,直到毒性完全消失為止。
可是,所有的人都想錯了,歐陽世家仿佛遭到了詛咒一般,幾百年過去了,這種情況一點也沒有好轉,反而隨著時間推移,男女比例更加失衡,幾乎每二十個孕婦,只能誕下一名女嬰。
族人不是沒有找過原由,甚至在幾年前請過毒醫前來,也未能改變這種局面。久而久之,族人的心也寒了,也漸漸認命了。
「你知道原因?」一名長老沒忍住,張嘴就問。
「哼!我看她是怕死!」曲長老微眯了一下眼,不屑的說道。
話雖如此,曲長老卻沒有再攻擊歐陽笑笑,不是不想,而是她也想知道,歐陽世家究竟怎麼了。那怕希望再渺茫,她們也想知道原因。
「巧言舌辨!」歐陽梅神色一冷,突然插聲道︰「連毒醫也無法查出原由,就憑你?!」
「歐陽家主這是做什麼?心虛嗎?」歐陽笑笑似笑非笑的轉眸,流光溢彩的鳳眸深邃且睿智,帶著一種莫名的神采,看得歐陽梅不由得一陣心慌。
「你胡說八道什麼!」歐陽梅心下一驚,一掌拍在身側的扶手上,冷聲道︰「歐陽笑笑,你不過是歐陽世家的野種,有什麼資格在大殿之上大放厥詞,給本家主滾出去!」
「喲呵,惱羞成怒了?」像是嫌歐陽梅火氣不夠,歐陽笑笑還不忘添上一把柴火,「爺是不是胡說,歐陽家主心里清楚,你越是惱怒,就越是顯得你心虛。」
「你這話是何意?」在場都非蠢人,即使是蠢人也能听出苗頭,眾長老心下大驚,望向歐陽梅的視線也多了一抹懷疑。
實在是歐陽梅的反應,太讓人奇怪了!
「你們都瘋了嗎?居然听信她的片面之詞?!」歐陽梅猛地站起身,長袍下的手緊握成拳,不是不想阻止歐陽笑笑說下去,可她心里太清楚,現在動手,就著了歐陽笑笑的道,等于不打自招。
不可能,她不可能有證據!
「家主,我們不會听信任何人的片面之詞,可此事關乎歐陽世家存亡,希望家主能听笑笑一言。」到了這時,眾長老的稱呼頓時變了。
對于此等變臉絕技,歐陽笑笑只能甘拜下風。
斜眼瞧著歐陽梅眼中不停變幻的神色,歐陽笑笑嘴角越翹越高,含笑問道︰「敢問歐陽家主,幾百年來,為何只有你們一家,世世孕有一女,繼承歐陽世家的家主之位?」
輕飄飄的問話,在歐陽梅耳邊猛地炸開,整個人不由得一晃,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難道說,歐陽家主和您的祖先,都特別會選男人,槍桿筆直,一瞄一個準兒,槍槍都是女兒?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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