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紅年代 第4節 何去何從(2)

作者 ︰ 嵩山坳

祝大家中秋節快樂!

回到教師辦公室,楊士光和盧利說了幾句閑話,「對了,我上一次在小學看見了張浩,他和我說起你來了,說你可能今年回來,沒想到這麼快?幾時回來的?」

「幾天而已。您還好嗎?」

「好,我很好,簡直太好了!」

盧利覺得有些驚訝,楊士光一貫是很溫和而冷靜的,現在是怎麼了?變得這麼昂揚而富有激情了?「對了,你剛才說找我有事,是什麼事?」

「老師,能和您找一個清靜點的地方嗎?哦,您下面還有課嗎?」

「沒了,上午都沒課了。我們出去談。」兩個人離開辦公室,走進寬敞的校園,盧利一邊走,一邊把自己的心事告訴了老師,「……您看,我的這種選擇是不是不對?不然的話,怎麼這麼多人反對呢?」

「這樣啊?我明白了。」楊士光微笑著,在操場的陰涼處站住了腳步,「盧利,我給你出個數學題吧,有一個青蛙,掉進了一口十尺深的井,它想跳出來,每天跳上三尺,晚上滑下兩尺,現在問你,幾天能出來?」

「八天。」

「可是有人會算成十天。你知道為什麼?」

「因為他們算錯了唄。第八天它就跳出來了,也就不會再滑下去了。」

「對了,這是一種思維的慣性方式,要是給他們一點時間,認真想一想,就會知道自己做錯了題;但這有一個前提,就是有人能告訴他一句;‘你做錯了’!然後他發現不對,重新思考才可以,在沒有人告訴他的情況下,一個人受思維慣性的影響,是很難發現自己的錯誤的。」

盧利思考著老師的話,有些明白了,「您是說,我就是那個做錯題的人?」

楊士光咯咯大笑起來,「什麼啊?全反了!」

「哎?」

「盧利,你的選擇是對的,即便是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反對你,老師也會毫不猶豫的站在你的這邊!」

盧利一陣熱血上涌,漲紅了臉龐,「您……您……?」

「盧利,老師當年有過留學美國的經歷,你知道嗎?」

「知道。」

「我在美國上大學的時候,正值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末尾期,美國依靠販賣軍火和各種戰略物資,奠定了它成為世界霸主地位的經濟基礎,蘇聯和它雖然都號稱是超級大國,但也只是在軍事方面,經濟上,它差得太遠太遠了!和美國幾乎不是能夠同場競技的對手——蘇聯如是,何談中國?」

盧利注意到老師的神情有些亢奮,怎麼又扯到這個問題上去了?「盧利,你記住老師的話,對于像中國這樣的國家而言,發展經濟才是第一渴求的目標!你能相信一個有著八億人的國家,卻能夠在不能解決普通百姓的穿衣、吃飯問題,而能夠永久的存在下去的情況嗎?」

「說實話,我也是這樣想的,但沒有您想得那麼宏大,我只是偶爾會覺得,以我住的天市和下鄉的唐山來說,從穿衣打扮到衣食住行,都是千人一面!這……好像是不對的。」

「當然不對,這是極大的不對!這是違反人的天性的!你知道在美國嗎?那里追求的是每個人的**個體性,而在中國,要求的卻是幾億中國人擁有一個共性!」楊士光有些激動了,嘿嘿冷笑著,緩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終于把話題拉了回來,「盧利,經濟發展是一個國家發展的最重要環節,特別是在現在的中國,更是如此!所以,別擔心別人的不理解,更別怕別人的不認同,你只管向前走!你今年才22歲吧?年輕就是你最大的資本,即便失敗了,也絕不要害怕,更不能畏縮——你要是半途而廢,老師都看不起你。」

「…………」

「盧利,老師雖然支持你的選擇,但有一件事是必須提前告訴你的,這是一個非常非常艱險的選擇,有些困難甚至老師也不能提前預知——我不是很懂經濟,也不知道這里面的水到底有多深,但咱們國家的很多經濟政策,遠不能和美國那樣的國家相比,所以除了你認識的人的不認同、不理解之外,更多的可能是來自一些你不認識的人的阻撓。你可得真真正正的打定主意啊。」

「我明白的,老師。」

楊士光一口氣說了很多,聲音也平靜了些許,「盧利,你有什麼需要的,就和老師說。對了,我的問題已經平反了,國家補發了我很多工資,你要嗎?」

盧利沉吟了片刻,「我想,我還是先看一看,試一試。要是日後真有需要的話,我再和您說。」

楊士光滿意的點點頭,「你這一次去,我也不知道你打算怎麼干,但不管有什麼成果和委屈,想著和老師說,別拿老師當外人,懂嗎?」

「懂。」

「好。老師……嗯,我送你兩句話,和你共勉吧,此去前路無知己,只身過處盡荊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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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楊士光那里獲得的臂助讓盧利重拾信心,雖然前路依舊模糊,但他生就了一副剛硬的脾性,認準的事情就是再難,也要踫一踫再說!

盧利在家中考慮了良久,終于又找到胥雲劍家中,和老友、伯父擺上酒,爺仨喝了起來,「小小,你怎麼想的?上回伯伯和你說的,你想清楚沒有?你要是想來的話,伯伯給你說句話,就能上班。還和小劍在一塊兒,你們哥倆一塊上班,一塊下班,多好?」

盧利的來意正好相反!他笑著听對方說完,這樣答說,「胥伯伯,我這回來呢,是想和您,胥雲劍說點事。我打算往南邊走一趟,還是那句話,自己干!不過我想,讓胥雲劍也過來,跟我一起跑,您怎麼說?」

胥爸爸把酒缸一放,面帶不愉,「小小,你怎麼這麼說話呢?這是嘛好事也行!小劍和你是這麼多年的老同學、老朋友,你這是要把他往火里推啊?你自己想干,我管不了,我兒子,門兒也沒有!」

「爸,您別生氣,小小這不就是問問嗎?我不去就不去,小小也沒硬拉著我去啊!你和人家鬧什麼?」胥雲劍在一邊勸解道。

在胥雲劍心里,雖然並不同意盧利要自己干的這件事,但實際上,他對于建築工作也是傷透了腦筋!這種活太累、太髒!在農村的時候,雖然也累,但那是有時間限制的,而且沒有那麼髒,一天的農活干完,在井台邊沖一個涼水澡,就又是一條生龍活虎的男子漢;在工地上則不然,累得臭死不說,環境的骯髒更是大難題——媽媽為自己做的一套里外三新的新褥子,用了沒有一個星期,就變成的鐵灰色——上面沾滿了洋灰粉末,一天洗十個澡,這些東西也洗不掉!

胥爸爸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重了,重新拿起茶缸,「小小,伯伯問你,你自己干,干嘛?」

「我還沒想好。」

「這不就是了?你自己都沒想好就要干,不光剩下賠錢了嗎?」

盧利無奈苦笑起來。

用過了晚飯,起身和夫妻兩個告辭,胥雲劍追了出來,「小小,我爸就那人,你別上心。」

「我知道,伯伯也是為你好。換了我爸爸要是還在的話,可能也是一樣。」

「是啊,不過說回來,我爸爸疼你比疼我還厲害,cao!你不就是會喝點酒嗎?怎麼就比我這親兒子還好了?」

盧利真誠的笑了,「對了,你那上班怎麼樣?」

「你可別提了,有第二個辦法,我也絕不去工地上班。又挨罵又受累不說,還髒……,我們那個師傅吧,也齁不是玩意,簡直拿我當傻小子使喚,要不是看他和我爸爸是師兄弟,我真想大嘴巴子抽他!」

盧利呵呵輕笑,和他並肩向前走了一段路,說道︰「我想,過幾天就走,到南邊去看看,要是真能趟開路子了,回來就帶你一塊干。」

「哎,你怎麼還提這個?」

「胥雲劍,咱們哥倆多少年了,你以為我盧利是會害你的人嗎?找你一個是因為這種事我一個人再能也不行,第二個就是為了拉哥們一把,你相信我,我有這種感覺,走一趟回來,要是好的話,比你一年賺得都多。」

「那哪一樣?這里面好多事呢!糧食關系,醫療、勞保什麼的,就都完了!你以為光有錢就行了?」胥雲劍還不及上戰場,就打起了退堂鼓,「還是算了。」

盧利也不勉強,以他對胥雲劍的了解,這家伙除了自己和家人之外,受不得別人的氣,工地上的工作沒干幾天,就這麼多的怨言,早晚圓鑿方枘,鬧崩了了事!等日後再說吧。當下和胥雲劍告別,轉身回家。

等進到胡同,胡同口的燈光下,幾個人正光著膀子,在小板凳上喝啤酒,其中一個是劉一峰,另外幾個不認識,「哎?」劉一峰听見聲音,向他招招手,他實在是太沉默了,即便在這樣的場合,也不說話!

盧利把自行車放好,舉步走了過去,都是時令蔬菜,拌西紅柿、拌黃瓜、炒花生米之類的下酒小菜,三個男子站了起來,向他行以注目禮,「別等老劉介紹了,我們自己來吧。」為首的一個說一口不很標準的天味普通話,「我們幾個都是老劉當初下鄉的同伴,我叫朱家樺,這是鄭重,這是君寒平。」

盧利逐一和對方握握手,他眉頭微微一皺,對朱家樺說道︰「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沒有。」朱家樺說道︰「我記性特別好,要是見過的話,都能記得。」

盧利點點頭,但他怎麼看這個朱家樺怎麼眼熟,到底是在哪里見過他呢?「來,小盧,坐下一塊喝點?听一峰說起過,你特別能喝,對了,你也是知青,听說是在唐山,是吧?」

「是,唐山,商家林。」

「來,坐下說,坐下說。」彼此都是知青,有著相同的經歷,讓幾個人瞬間便拉近了關系,拉著盧利坐下,倒上一杯啤酒,開始就著夜色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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