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思翎從離宮院被調到了未央宮來做事。她一見著蘇青寧,先是雙眼一愣,接著便給蘇青寧行了一個禮。「主子吉祥!不對,現在應該叫做皇後娘娘吉祥了!」
思翎笑了笑,心想著怪不得一直發現公主很是喜歡到離宮院來玩,原來是公主和主子本就是母女。她現在才發現公主殿下和主子長得很是相似。她以前只顧著伺候主子,卻給忽略了這一點。以前的事情,她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她的心里更是清楚。蘇青寧將她調到了未央宮來做事,已經把事情給弄得很是清楚了。如果換了宮里其他的主子,只怕她現在已經沒有命了。
「還是和以前一樣的。更何況現在還沒有正式冊封呢!」
蘇青寧將思翎扶起來。她握著思翎的手,杏眼之中溢出點點笑意。
「奴婢如果不是跟著主子,只怕一輩子都沒有資格到這里來看一眼呢!」
思翎忍不住環視著四周,這里的裝飾果真是比離宮院那邊華麗許多。頂上垂下的明黃色穗子,以及華麗的簪花仕女圖宮燈。金色的鹿紋浮雕前放著五彩的孔雀翎。桌案上放著暗青色的金絲龍紋瓶。瓶中插著幾只絳色的菊花。秋菊的清新味兒還在屋子里面若隱若現地彌漫著。
蘇青寧為了能夠安靜一點也讓宮人從寢房里面出去了。這個時候偌大的寢房里面就只有思翎和蘇青寧兩人。即便是說話也有些回音。
「以後再這邊就不會有人敢欺負你了。不過未央宮的宮人一直在這邊待著的,你才來難免和他們需要一個磨合期。不過凡事有個度,不能任何事情都忍讓。」
蘇青寧笑著拍了拍思翎的手。她給思翎的提示算是到了這里。她若是一直留在宮里,還可能護住思翎。只是她心意已決是不會更改的。
蘇青寧說著從檀木的梳妝盒中拿出一只琥珀襯珍珠的發簪。暗紅琥珀為花,珍珠為蕊。
「怎麼也得給你一樣禮物。你可喜歡?」
蘇青寧親切地將發簪遞到了思翎的手中。
思翎見著臉上立刻露出吃驚的表情。她作為宮女,平日里也是會托出宮的公公給她們帶點宮外的發飾。只是也從未有過這樣華麗的發飾。
「謝謝主子!真得很好看!」
思翎正想接過時,蘇青寧卻親自為思翎插入發髻之上。蘇青寧還記得那年她和玲瓏在房中互相交換發簪,給對方梳妝的畫面。她一度恨過玲瓏搶走了她喜歡男子,只是現在也不得不承認若是沒有玲瓏,她和卿晨墨也沒有半點可能。
想著過去的事情,蘇青寧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
「你先下去吧。」
思翎會意地點了點頭,也回了蘇青寧一個笑容,接著退了下去。
蘇青寧現在比以往多了些空閑,便讓人去翰林院的藏書閣里面,弄了很多的醫書過來看。現在已經到了初秋季節了,她知道等到冬季的時候卿月兒的身子就會毒發一次。听宮里的人說,宮里的太醫根本就束手無策。每每到了冬季,卿月兒就跟霜打過的小草一樣。她的醫術略高于宮里的太醫,可是如果不多看些書,只怕她也沒有辦法想出更好的辦法。
就算她三天之內想不出來,她以後出了宮還是會繼續想下去。只是隨著卿月兒的年紀越來越大,那毒就更難解了。
她對醫術原本是沒有興趣的,以前就算是她師父打她的手心,她也學不進多少東西。只是後來為了自己在意的人,她才開始努力的學習。只是起步得太晚了,再加上她的天資有限,一直沒能把她師父的東西學完。果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現在卻也不得不開始更加努力地學習。
因為卿晨墨要提前三天就出宮,蘇青寧這三天幾乎除了早晨的時候去御花園走走,中間沒有休息過。但是她試了很久都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五年里面,她對醫術上面幾乎沒有太多的進步。她雖然平時身子好些的時候會出去幫人問診,但也是極少數。
第三天早晨,蘇青寧又到御花園漫步。現在秋季里面各色菊花都已經綻放了。思翎和兩個太監跟著她的身後,看著一些樣式好的花骨朵也摘下來,想著一會兒放在宮里。
這時幾個碧衣小太監一臉慌神地從蘇青寧的身邊走過。這些人很是焦急,幾乎都忘了給蘇青寧行禮。
蘇青寧身後的太監,看著這幾個小太監居然不行禮,不禁呵斥道︰「大膽!見到皇後娘娘,居然不行禮!你們是哪個宮的?」
幾個碧衣太監听到之後立即嚇得跪了下來,連忙對著蘇青寧磕頭說道︰「娘娘饒命啊!奴才們不過是在營造局做事的小太監。只是今日忙著明天早晨送出宮的五谷豐登酒。一時間走得太急了,忘了給娘娘行禮了。」
欞國皇宮里面太監也分為三六九等。只是這碧衣太監是末等之人,見著地位高的太監都得行禮。更何況是主子了!若是遇到脾氣不好的主子,只怕自己就得吃一頓板子了。
「你們明天要出宮,今天自然要忙很多。這樣怪不得你們。既然忙,就趕緊走吧!」
蘇青寧揮了揮衣袖,讓這幾個太監離去。還真是老天都要幫她出宮,這幾個小太監告訴她的消息還真是好。
幾個小太監見著蘇青寧不僅不懲罰他們,還讓他們離去,便立刻給蘇青寧磕了幾個響亮的頭,接著連滾帶爬地離開了。
蘇青寧見著這幾個小太監的背影之後,嘴角微微流露出一絲笑意。但是她眼里的笑意轉瞬即逝。
「思翎,我們去那邊看看吧。似乎那邊的烈焰菊開得正盛呢!若是沒有去看看,倒也可惜了。」
蘇青寧說著便自顧地往前走了。她身後的太監立刻跟著了上去。心里不禁對蘇青寧的寬容多了幾分敬佩。心想著跟著這樣的主子也算是自己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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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蘇青寧在未央宮的燻香里面下了藥。宮人們第二天都起不來身了。天還未亮,蘇青寧便起身換了一身太監的衣服。出去的時候因為天還未亮,所以沒有人注到蘇青寧的身份。再加上現在宮人還沒有起身,守在外面的侍衛自然以為是守夜的太監出去做事。
蘇青寧疾步走到營造局的里面。那里果然已經是一片忙碌了。許多穿著坎肩的漢子正在往里面搬運許多貼著紅紙的酒缸。每個人肩上扛著酒缸幾乎都沒有多余的力氣去看旁邊的事物。
「那個誰!快點般,如果不能按時辰送出宮,小心老子扒了你的皮!」
一個穿著葛衣的監工一手揮舞著鞭子,一手指著一個慢吞吞的工人。
那些工人一受驚,便加快了步伐。只是這酒可不比其它的東西,一個粗布衣裳的工人不小心把酒缸給砸到了地上,瞬間所有的酒都化為了烏有。
這時所有人的臉都被嚇慘白。所有的人都停下來,有的張大了嘴,一臉吃驚的樣子。有的則滿是懼意,一愣一愣地看著那個工人。
蘇青寧趁機跑進了一扇從未開啟的門。每個屋子的門都開啟了,那些工人忙碌地在里面忙進忙出的。只有一朱紅色扇門尚未開啟。那扇門和別的門都不一樣,看樣子里面放著最後搬運出宮的酒。
蘇青寧進去之後看著一缸用黃色絲綢封住的酒壇子。酒缸的外面用著蒼勁的筆鋒寫著‘五谷豐登’四個字。而且這個酒缸也比外面的那些小酒缸大很多。
蘇青寧想著那天幾個小太監說的就是這壇酒吧。她沒再多想,趁著還沒有人的時候,潛進了半滿的酒缸里面。她知道這些長途搬運的酒都是不敢裝滿。因為那樣做極有可能灑出來,這到讓她方便藏身。這酒的香味尤為濃烈,只要稍微開啟一點就會滿屋芳香。蘇青寧深怕有人發現這酒已經開啟過,到時候把她揪出來就尷尬了。但是她只能賭一把,那些人忙著搬運肯定不會仔細檢查。
外面的嘈雜聲消失後都沒有多久,只听到嘎吱一聲,朱紅色的大門被開啟了。那些喜歡喝酒的漢子原本鼻子很靈的,但是現在不僅忙著趕時間,更是被那個監工給嚇了一跳,現在哪里還有心思去管這酒有沒有動過。只管著幾個人把酒給抬出去。
蘇青寧在黑暗之中也不知道別人要把這酒運到何處。只是在一搖一晃間,再加上酒氣燻染,她也開始有些發暈。外面那些人所說的話,她也不清楚了。
「哥們,這個酒可是要送到城外祭天用的。你們可得看好了。若是出了點岔子,我們可就沒命了!」
一個駕車的漢子對著另一個人大聲地喊著。
「老子知道了。你催命啊!老子最不想听別人嘮叨!」
另一個漢子先前因為好哥們被責罰,心里甚至煩悶,現在又被嗦,不禁有些脾氣。
那個駕車的漢子本來是一片好心,但是卻遭了這個人的臭臉相待,不由得也有些不悅。兩人之後也不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