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回到王府,半途忽然有人縱上馬車,哧溜一下鑽入車廂。凌悠然正假寐,忽而一驚,睜眸一瞧,雲歸那溫雅俊美的面容近在咫尺,嘴角微勾,挑起他的下巴︰「陛下將將才賜婚,你便巴巴等不及要跟我回府了?」
雲歸頓喜︰「陛下竟肯為你我賜婚?」不是說有意將八皇子嫁她麼?
「你說呢?」摟住他順勢靠往身後的軟靠,「這下你想不嫁也不行的。這輩子,你注定是我無憂郡主的人。」紅唇漸漸貼了上去,輕咬慢啃,只覺滿口清香,忍不住探入舌尖,一點點勾纏慢碾,盡情汲取他的味道。
多日不見,思君如狂。
藍眸微波,深深凝視著她,輕輕捏住她下巴,含糊道︰「我早就是你的人了……」第一眼看見,便已淪陷。如今,終于修得正果。
兩人盡情深吻,直到彼此情動,才輕喘著分開。
她半趴在他身上,小手不規矩地滑入他衣襟內,輕輕挑逗,直到他繃不住「唔」了一聲,才罷手,滾倒一邊與之並躺。
「壞丫頭。」他扯過她,緊緊箍在懷里,即使欲火燒身,依舊不忍松開。
「我听說宴中出現刺客,很是擔心便趕了過來。到底怎麼回事?」雲歸半閉著眼,勾起她一縷秀發,于鼻尖輕輕嗅著,邊問道。
「我不過是個看客。」凌悠然笑道,于是將宴會中發生的一切大概述說了下。雲歸微嘆,轉過她的臉,望進她眼底︰「悠悠可有後悔?娶了八皇子,榮華富貴,唾手可得。」
「什麼榮華富貴?」凌悠然嗤笑,神情間不屑一顧,「娶了他,只怕會一命歸西,早下黃泉才是。」
俏皮地捏了捏他的鼻子,烏瞳之間卻是深情流露︰「有句話說得好,只羨鴛鴦不羨仙。我連仙都不羨,又怎會因那過眼雲煙般的繁華而錯過你?!」
「悠悠——」他內心觸動,面色動容,這是此生听過最動人的話,緊緊擁著她,將頭埋在她的肩窩,深深吸了口獨特的幽香,聲音喑啞︰「悠悠身上越來越香了……」那香勾魂,令人心笙搖蕩,總忍不住生出綺念來,想將她拆吃入月復。
「嗯。」凌悠然含糊應著,她知道自己身上的香,是因修煉那功法所致,玉瑾他們每每聞到,皆忍不住情動。他的呼吸撩在頸側,熱熱的癢癢的,令她有些心猿意馬。
捧起他的腦袋,濕熱的吻便印上他雋秀的眉眼,一手胡亂扯他的衣衫,反正遲早要吃,不如先吃了再說。
雲歸目光深不見底,靜靜看著她,手指靈活地挑開她的衣帶,攀上那如同美玉香花般的柔軟。
她微撐起身子,欣賞他泛著玉質光澤的肌膚,和染了風情的絕美面容,只覺得無處不美無處不佳,漸漸低下頭,一點點舌忝吻下去,撩起星星點點的火,惹得他輕喘不已,身子緊繃如弦。
耐不住低嘆了聲,伸手拔下她的發簪,一頭秀發如水般泄露下來,襯得那張舒雅清絕的面容說不出的風情與嬌美。
衣物盡褪,兩廂坦誠,彼此深深望著對方,一點點地契合,直到再無距離,再無縫隙,只剩下原始的吟唱,在窄窄的車廂之間回蕩。
趕車的秋奴,恨不能堵上自己的耳朵,然而,她功力深厚,即便堵了耳朵,那讓人想入非非的聲音還是如絲如縷般鑽入耳中,直令人心生搖曳,恨不能也找人來一場顛鸞倒鳳。
到了郡王府門口,里面二人正愛得死去活來,秋奴不得不調轉馬頭,在城中兜圈子。
這一兜,便兜了大半日。秋奴發誓,下次堅決不干這車夫的行當,因為這考驗的不只是技術,還有意志。
雲散雨歇。
「真好。」下巴輕輕抵著她的發,雲歸滿足地喟嘆。
「嗯?」凌悠然半眯眼眸,如同只慵懶的貓兒,依在他懷里,歡愛過後的余韻猶在,身上酥軟得厲害,讓她感覺動也不想動。
「累了就睡一會。」他輕吻她的發,柔聲道。
凌悠然卻倏忽睜眸,「你剛才不是有事要說麼?」
「嗯。」雲歸沉吟著,想起正事,神色一正,語氣中隱含凝重︰「我得了消息,說是鳳越一戰,鳳國敗了,敏郡王被狀告通敵叛國,消息不日就回傳回京城,屆時郡王府上下恐將面臨一場風雨。」
「什麼?通敵叛國?」凌悠然一激靈,睡意全消,眸子亮得驚人︰「我母親向來只忠于當今聖上,是出了名的保皇黨,怎麼可能會通敵叛國?」話雖如此,心底到底不安。自己終究不是本尊,對敏郡王的了解,恐怕還不如雲歸多。通敵叛國可是誅九族的大罪,萬一此事是真,那她豈不是要跟著人頭落地?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呼啦翻坐起身,扯過衣裳披上,雲歸輕輕按住她的手背,目光仿佛雲舒雲卷,令人感到安寧,「稍安勿躁。目前不知具體,不知指控是否有證據,一切還得等郡王回京才好做打算。且,端看女皇是何態度。眼下,我們只能一面打探確切消息,一面靜觀其變。」
凌悠然吁了口氣,平復躁動的心情,對外頭的秋奴喊道︰「秋奴,回府。」
復又躺下來,覺得雲歸的話有道理,這個時候未清楚情況,貿然行動反倒不美,「可知道這次戰敗的原因,或許與我母親通敵之名相關?」
雲歸想了下,才緩緩說道︰「這次乃是越太子親征,傳說此人陰險狡詐,不擇手段,你母親雖擅用兵,然生性耿直,恐算計不過他。此外,我听聞這次越國新投入了幾種攻城武器,床弩、樓車之類,據說威力不小,鳳國又沒有防備,故而敗得極慘。」
凌悠然臉色微白,緊掐他手臂︰「你說那些攻城利器名為床弩、樓車?是不是還有火箭?」
雲歸錯愕︰「你怎麼知道的比我還清楚?」
心底說不上是什麼滋味,凌悠然苦澀一笑,手上一松,頹然地滑落。她想起那些圖紙,若所料不差,這些東西都是出自自己的手筆。可是,如今卻反過來成為催命的利刃。
背叛兩字,赫然浮現腦海。緋月、緋月……胸口悶悶得疼,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悠悠,你怎麼了?」雲歸擔憂地凝著她,溫柔撫觸她的脊背︰「有什麼難事,可說出來與我商量,一起解決。忘了麼,你我已是夫妻,當有難同當。」
抬頭,幾分茫然地看著他,凌悠然笑容飄忽,「沒事。只是忽然有些難受,估計是今日太累了。」說著,將頭埋在他懷里。
她需要冷靜一下。莫說這只是自己猜測,縱然真是緋月提供圖紙給越國,這也是她與緋月之間的事,誰也無法參合。何況眼下一切只是自己的猜測,事實未明之前,怎可輕易宣之于口。萬一只是誤會……但願只是誤會。
回了郡王府,將雲歸哄走,凌悠然換了衣服再次出門,這次卻是尋妖孽而去。
盞茶功夫之後,馬車駛進一條小巷,停在一座並不起眼的宅子前。
凌悠然跳下馬車,只見青瓦白牆,門戶緊閉,靜悄悄的,似無人居住。這是她第一次來這里,揣著幾分忐忑,叩響門扉。
須臾門便開了,探出一張白淨秀氣的臉,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不動聲色打量著她︰「這位女娘請問找誰?」
「緋月。」她輕輕舒了口氣,說出名字,發現那少年臉上掠過一絲訝異,「敢問女娘姓名?」
「凌悠然。」尋常只知她封號,因為凌悠然並無顧忌。
「郡主!」少年顯然知道她,眼楮瞪大了些,神色有些復雜,將門打開︰「郡主快請進!」
凌悠然深吸了口氣,隨著少年進入宅院之中。那少年卻並不急著帶她入內。而是停在院子中,躊躇了下,忽然沖她跪下,凌悠然嚇了一跳,連忙扶他︰「你這是做什麼?」
少年卻不肯,磕了個頭︰「還請郡主救救我家主子。」
「你家主子怎麼了?」聞言,一腔幽怨盡消,只剩滿心關切。
「主子他、得了種怪病,此刻情形不大好。」祈斟酌著用詞,一面小心觀察她的反應,「帶我去看看!」凌悠然哪里顧得上揣測,听說妖孽病了,恨不得立刻飛去身邊。
「郡主——」祈拽住她的衣角,急道,「且听我說。主子的病其實已經求得藥,可是他不肯服用。還請郡主勸勸他……」
「那藥是否有什麼副作用?」凌悠然冷靜了幾分,用力拽起少年,肅然道︰「你家主子究竟是什麼病,要用什麼藥,還請如實說來,莫要欺瞞。」
「主子他——」祈來不及說明,背後傳來一個冷嗖嗖的嗓音,「我沒病,何需服藥?!」
還是驚動了主子。祈的臉色瞬間垮下來。
倒是凌悠然,轉頭一看,見妖孽立在廊下,長發凌亂,形容憔悴,數日不見,竟已瘦的月兌了形,昔日合體的衣袍披在身上空蕩蕩,竟有弱不勝衣之感。
心中陡然一驚,連忙跑過去,握住他的手,仔細端詳一番,愈發發現他的氣色差得很,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眼眶深陷,看起來竟像病入膏肓,頓時又是心疼又是氣惱,「怎麼把搞成這樣?若我不來,你是不是還要瞞著?」
「丫頭。」妖孽擁她入懷,微啞的嗓音包含思念之苦,「我沒事,不過受了點風寒,想著待病好再去尋你,不想你卻來了。嚇著你了吧。」天知道,他有多想她。若非那蠱毒發作得厲害,不想她看見自己狼狽的樣子,他何必苦苦縮在此地,連門都不敢出。
妖孽擅武,區區風寒能把他折磨成這樣?她不信。凌悠然打定主意,要將他帶去讓絕給瞧瞧。
「走!」掙開他,拉他手往外走。
妖孽腳步不動︰「去哪兒?」
「無瀾居!」
「不必了。」
她回頭,目光雪亮︰「要麼去找絕,要麼說實話。」
與她對視片刻,妖孽暗嘆了聲,敗下陣來。知道無法隱瞞于她,干脆拉了她進入屋內。
凌悠然皺眉,即便燻香覆蓋,亦可聞到淡淡血腥味。手不動聲色撫上他的手腕,竟觸到傷痕,忙地撩起他的衣袖一看,只見上面深淺不一的傷口足有上十道,有些已經愈合,有些還很新,再看另一邊手,亦是如此。
心狠狠揪作一團,顫聲輕問︰「疼嗎?」
妖孽搖頭,指尖輕輕磨蹭她的臉頰︰「傷口不疼,心疼,為你。所以,別傷心別難過,不過是皮肉之傷。」
嘆了聲,繼續道︰「我中的是蠱毒,發作之時須得放些血才好。」
「好好的為何會中蠱?」凌悠然心顫,想到一個可能︰「莫非是你將我體內的蠱轉移到自己身上?」
「傻丫頭。」他失笑,揉捏她的耳朵,「你體內的乃是雌蠱,怎可轉移到男子身上!」
凌悠然轉動眼珠,試探道︰「你既可解我身上合歡蠱,難道不可解自己身上的蠱麼?」
妖孽微頓,旋即扯開一抹笑,道︰「只是需要時間。」終究不想讓她知道真相。若論起來,她與南荒也有些淵源,與自己還算有血緣之親……然而如今她身上蠱毒已解,柳二郎不足為懼,還是莫要讓她卷進來的好。
縱然他掩飾的好,凌悠然卻並不好糊弄,雙目微凝,「剛才那少年說你找到了藥,怎地不用?」
「那藥,恐未對癥,故而我還在猶豫。」
「那好辦,帶上藥與我去無瀾居。讓絕幫看看,他精通醫術,對這個應有所了解——」聲音驀然一頓,側耳一听。
門外傳來一聲悶哼,隨即門被打開,一股香氛撲面而來。妖孽神色一緊,用力抓住她的手,將她往自己身後藏。
「呵呵,何必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說起來,你我還是姑佷呢。」騷到骨子里的笑聲令人起了一身雞皮,凌悠然好奇探出頭,只見一個體態妖嬈,穿著清涼的妖媚女子走了進來。她身後左右分別跟著兩個絕色少年。
女子身上僅著抹胸,露出完美的腰線和肚臍,下著刺繡著繁復花紋的及膝短裙,修長光滑的大腿,腳踝上掛著一串透亮的晶石,脖子上套著幾個大大的銀項圈,看起來頗像少數民族的打扮。她身後的少年,一色的短衣長褲,頭發編成很多小辮散落在肩側,手指上戴著銅戒,與女子手上的碩大戒指相類。
「耶娜。」妖孽齒間擠出字句,眼底恨意翻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