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前提是先讓我們見到郡王君還有秋奴!看到他們性命無憂,屆時我自會告知你們南宮緋月的下落!」雲歸緩緩說道。
听了他的話,耶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顯然是在思考這個條件是否可行,片刻之後,抬頭掃了眼雲歸二人,應道︰「好。你們等我通知,屆時定會讓你們如願見到輕音和那個女人還活著!」
「慢!」凌悠然見他要將柳二郎一並帶走,頓時阻止,指著柳二郎,「他留下,作為人質!」
耶霧頓了頓,低頭瞥了眼已不能行動的柳二郎,眼底掠過一絲不悅,似嫌棄柳二郎這個累贅,于是乎十分干脆地應了她的要求,「別弄死了就行。」小人自有小人的用處,雖然自己並不待見柳二郎!
「放心,死不了!」凌悠然晃著手指,笑眯眯地道,柳二郎仰首觸及她的目光,不由地輕輕戰栗了下。
死,就不好玩了!也太便宜了他!對于這樣背後捅自己刀子的人,若不好好「招待」一番,實在太對不起自己。
耶霧帶著他的惡心「寵物」離開後,空落落的院子里,僅剩三人。
「柳二郎,該是你們敘舊情的時候了!」凌悠然眯眼看落,隨手捏住銀針,慢慢俯身,往他身上幾處穴道扎去,柳二郎反抗不得,須臾感覺身上有如萬蟲爬行,奇癢難耐,不由地扭動身子,眉頭糾結,雙目卻緊緊鎖住她,「妻主果然心疼我……這癢、嗯,真是好**啊……啊……」
她皺眉,目光落在他臉上,明明是極為痛苦之事,卻故作輕佻而笑,口中溢出令人想入非非的吟哦,那目光,仿佛他不是在受刑,而是在被自己輕薄。
銀針再出,這次痛癢皆備,癢處極癢,痛處極痛,兩種折磨人的感覺交替,終于他的佞笑掛不住了,化作一絲扭曲的,詭異之極的笑意于唇邊蔓延,口中似痛似歡的申吟愈發地令人想到旁騖。
她側臉,擰眉,如此折磨,這廝居然還有心思挑逗女人……難道真要見血……心想著,身邊雲歸眼中已是沉怒,柳二郎的目光粘在她身上,還如此作態,簡直令人作嘔。
他上前一步,將她扯至身後,盯著柳二郎,神容寒意陣陣,驀然朝著柳二郎右邊臂膀處一掌擊落,那不絕于耳的吟叫終于化作痛苦難耐地悶哼,她探出目光,只見柳二郎右臂呈一種怪異之極的形態掛落,而他臉上青白慘淡,唇邊血跡殷殷,額頭上臉頰上密布冷汗,眼底的痛苦之色,令人心驚。
她神色微緊,想起緋月對雲郎掌法的描述,料想到此刻柳二郎的右臂必然骨骼盡碎,只怕清絕出手,也不可能完全復原。這算是,廢了他的右臂。
心底微憫,然這一絲的憐憫之意頃刻便被對他的仇恨淹沒。柳二郎千不該萬不該,將緋月乃聖子並且種下蠱王之事出賣。
「先將他關起來吧。是死是活,但看南荒那邊的誠意了!」凌悠然語氣疏淡,側落臉龐,不再看柳二郎,徑自走回了屋里。
雲歸很快處理好柳二郎,進了屋子,見她端坐燈下,神色微黯,似在神傷,知是為其父與緋月之事心焦。
輕嘆了聲,緩緩走近,雙手輕輕放落她的肩頭,憐愛之目光落在她的頭頂,輕聲道︰「莫太憂心。眼下不過權宜之計,只要你父與秋奴出了南荒,一切便容易多了。這里畢竟是越國的國土,不是凰國,耶霧他們行事多有避忌,屆時我們定能設法救出父親。至于緋月,更無須擔心。他快要醒了,那蠱王也被壓制,循著氣息,他們根本無法找到他行蹤。何況,緋月身為聖子,必定有對付蠱毒的方法。」
掌心的熱度透衣貼在肌膚上,陣陣暖意傳遞而至,令她心緒漸漸平復,凌悠然抬起手,輕輕握住他的,道︰「放心,雖則擔心,但是我相信一切會有辦法解決,我們定能平安救出父親和秋奴。所以,不會太為難自己。」
「夜深了,趕緊休息,養好精神才是!」他垂眸,見她眉間舒展,知是真的暫時丟開煩憂,溫柔說道,她點頭,身子懶懶依靠向身後的他,任由他將自己抱往床榻。
相擁而眠,一夜安枕。
*
「吱呀」門板發出晦澀的聲音,空置已久的小房間內,漂浮著一絲淡淡的霉味。屋子里桌椅用具俱已年代久遠,破舊不堪,柳二郎窩在唯一一張四方桌的桌角下,朦朦朧朧之間,抬起眼眸望來,明亮的天光隨著那慢慢遮掩的門一點點被擋在門外,卻足以看清楚來人是誰。
北邊的氣候較冷,他備受折磨,又凍了一宿,此刻已是筋疲力盡,臉上一絲血色也無,然而看到她,似乎疲憊頓時一掃而空,眼楮亮得照人,慘敗的唇勾出縷縷笑意,「妻主還是關心我的,這一大早地便迫不及待從被窩里鑽出來看我,嘶——」似乎動作之間扯痛了傷勢,他嘶聲左手輕輕扶上右臂,那里沒有做任何處理,又經歷了這漫長的夜晚,大概是沒有治愈的可能了。
凌悠然冷眼看著他,「柳二郎,還要做戲到何時?話說,你這虛偽的面具,我早想摘下一觀。」微俯身,手扶在膝蓋上,垂眸盯著他,在他臉上比了個撕開面具的手勢。
距離如此之近,他甚至可以嗅到她身上的淡雅香氣,柳二郎笑意斂起,端視著她,道︰「我也很想摘下你的面具,看看面具下究竟是怎樣一張臉孔。是我從未看清過你,還是你早已非你。」微頓,詭異一笑,「若我告訴郡王君,你根本不是郡主,他會如何?你會如何?」
想威脅她?凌悠然哂笑一聲,「你只管說。」若這話當初與渣母說,也許她還會懼幾分。可現在,老實說,她已將此事放開。這具身體是她的,她就是凌悠然,就是無憂郡主。
他晦澀不明的目光深深探入她的眼底,只見那宛如清水般的眼眸,坦然純粹,一眼到底,的的確確沒有半分受威脅之意。
他忽而將臉湊了過來,作勢要吻,凌悠然急切後仰,惹來他輕聲嗤笑︰「怕我?呵呵,還以為你會懷念過去那**滋味呢!」
她冷然︰「我不會再給你下蠱毒的機會。」說著,拉開距離。是了,對陰險小人,要足夠提防。
柳二郎輕笑,神色意味不明。忽而道︰「當初,南荒之所以派我潛伏在郡王府,主要目的是刺探軍機。順道,教訓下輕音。讓他知道,背叛南荒,要付出的代價,不僅僅是他自己,還有他所鐘愛的一切人和事。蠱毒,不過是控制的手段之一。而那蠱,如我這般非南荒子民的僅僅作為培育蠱毒工具的,每個人一生只能養育一對,所以,你無須擔心我會對你再下蠱。」
難得他主動提及自己的來歷和潛伏的目的,不過,對他的話,凌悠然持懷疑態度,南荒的蠱和毒,歷來神秘莫測,非常人所能理解。他說不可能對自己再下蠱毒,誰知道呢?
她的戒備明明白白,柳二郎靜看片刻,垂眸微微一笑,似苦似悵然,末了,又道︰「我知道你恨我出賣南宮緋月,不過,我只想說,不是我柳二郎,也會有柳三郎、柳四郎……」只不過,他想逃出那個地方,想獲得自由,哪怕是短暫的,更想……再見她一面。因此自動請纓,跟著耶霧來逼迫她。明知這樣會招致她的怨恨,可是想想,恨也好過她將自己淡忘。這樣的執念,為何?他不懂,也無須懂。
如果可以,他也想像玉瑾他們那樣,得到她的關心愛護,可惜,命運早就注定了彼此的對立。
「你這是在為自己開月兌嗎?」凌悠然不為所動,「即便來個柳三郎什麼地,我反倒不那麼介意,因為他畢竟不清楚我與緋月的底細。怪只怪,你知道的太多,卻又把守不住秘密。」
「哧」柳二郎嗤笑,臉上又浮現那慣有的令人不喜的笑容,「我知道你擔心南宮緋月,只是,我要告訴你的是,即便他被抓回南荒,也完全不需懼怕。」
她挑了挑眉梢,「你想說什麼?」
柳二郎肅容,緩緩開口道︰「我要告知你一個秘密。不過,有條件。」
見他難得鄭重,她心中好奇,面上卻隨意︰「說罷,我姑且一听。」
柳二郎也不介意她的態度,慢慢說了起來︰「南荒的蠱王,除了本身之毒奇毒無比可布下毒障防止外人進入之外,在很早以前其實還有一個最重要的作用。那就是蠱王具有靈性,配合一定的駕馭之法,可號令萬蠱,甚至可作為戰力,與軍作戰,其力量之大,足以令一國國君畏懼。也因此,凰國歷代國君皆不敢與南荒作對,且世代聯姻,保持這種友好關系。」
聞言,凌悠然心念一動,「你是說,緋月也可以擁有這種力量……屆時成為萬蠱之主,即便是南荒也奈何不了他。可是,既然有此等能力,為何他不用,卻一再地躲避?」
「只因——」柳二郎玩味一笑,意味深長地睨著她,「蠱王最婬,要驅使它,首先要滿足它,也即是滿足你的緋月。你、能嗎?」
呃,凌悠然的頓時僵滯,額掛黑線。見他面露得意,生硬地擠出幾個字︰「試過方知……」
柳二郎神色古怪地瞅了她一眼,「蠱王只喜踫身上有蠱毒的女子。且,是處子。」
這什麼狗屁蠱王,簡直就一銀蟲。凌悠然惡狠狠地瞪他一眼,「還有什麼,快說!」
「嗯,還有就是那驅使之法失傳已久——」見她不悅,忙地繼續說完︰「不過我知道耶娜手中得了一份,故而之前她才如此不遺余力地找尋蠱王下落。還有,據傳當年聖子天資聰穎,無意中翻譯了一種極為古老的文字,那文字所記載乃是有關驅使蠱王號令萬蠱之法,後連帶著蠱王一起讓南宮緋月帶出了南荒。不少野心勃勃之人,一直暗中尋找,其中就包括了耶娜。至于耶娜那份,是否來自南宮緋月,就不得而知。」
听完,她暗中思量︰耶娜的東西,估模雲歸會比較清楚。至于緋月手頭是否真有古卷……甩頭,不管這驅使萬蠱之法如何神奇,單就前面的那個條件,她也不願意讓緋月去學習如此邪惡的東西。而他、必也是不願意的!
「你說的這些于我沒有半分用處,你的條件恕我不能答應。」她的回答早在意料之中,柳二郎微微撇唇,並不在意,「我的條件只是、活著留在你身邊。而我手中握著的,正是那古卷。」
「古卷在你手上?」這點倒是出乎意料,凌悠然狐疑地將他打量,見他悠然含笑道︰「耶娜所執的那份,已落入我的手中。」
他的神容那般篤定,由不得人不相信。凌悠然也懶得追究他究竟從何得來,反正他也不會說實話。只是,他提的條件竟然是想留在自己身邊,還有什麼圖謀?
知她心疑,柳二郎也不再多言︰「你仔細考慮一下。反正還有幾天時間。」
凌悠然不置可否,深深看他一眼,轉身出了小屋。
金色的晨光里,立著一人,淡藍長衫,隨風清揚,灰黑色的發絲,隨意攏在腦後,隨著輕風微微擺動,他站在那里,隨意的姿態,卻顯出一分優雅寧定,讓人備感安心。
「談完了?」雲歸回首一笑,淡淡的金色輝光里,面容散發出無與倫比的華光,如同神君臨凡,倒讓人忘卻那經過易容的平凡容顏。
「越皇後召你入宮,回去換件衣服吧。」他走過來,輕輕執起她的柔胰,帶她往前院走去。
換了衣裳,帶了雲歸一起乘車入宮。
宮殿華美,雕梁畫棟的精致與浮華,卻絲毫入不了她的眼。越皇後上次設計害她不成,這次不知又出什麼詭計,令人不得不防。
越的後宮,不同于鳳國,男子不可隨意進入,因此,雲歸不能隨入,凌悠然只身去了鳳儀殿。
優美琴聲悠然入耳,宮女領她進去時,不想見到殿內兩邊坐滿了許多精心打扮的女子,而殿中央,一淡藍色碎花裙衫的妙齡少女正背對著她在撫琴,一個紅衣闊袖的少女正隨著音樂起舞,氣氛看起來熱烈而和諧。
越皇後端坐在上座,一身灑金泥的紅色繡著牡丹的曳地裙襯得她容色高華,美艷逼人,她戴了假發,因此旁人看不出絲毫端倪。
「逍遙郡王來了?呵呵,過來,坐到本宮身邊。」皇後面上帶笑,朝她招手,看起來十分親熱的樣子,跟隨宮女過去,坐到皇後的下首,皇後含笑端詳她,笑語︰「果然生的好容貌好氣質。」
殿中的少女皆偷偷投來關注的目光,就連那撫琴的少女也略微分神,彈錯了一個音節,幸而,大家注意力在凌悠然身上,並未注意。
傳說中狐媚勾人的逍遙郡王,迷倒了冷峻非凡的太子殿下,光是這點,足以令眾人好奇注目。
「皇後過獎了。」凌悠然笑著見禮,神態舉止,從容不迫,落落大方,散發著殊異于殿中眾女的氣質,令皇後也不由地多看了兩眼。
越皇後微傾身,含笑注視著她道︰「今日冒昧請郡王前來,乃是為了池兒的婚事。」素手輕點殿中諸女,「這殿中少女,皆是我越國的名門閨秀,個個姿容出眾,多才多藝,听說郡王乃是池兒之好友,故而請你來幫忙參詳一番!」
呃,凌悠然神色微僵,似不敢置信,皇後居然請自己來給連池看媳婦?這是做的目的實在耐人尋味。
說是連池之友,可外頭都傳遍了,太子為自己所迷,她卻故作不知地令自己為連池選太子妃,是對自己的羞辱?還是其中另有它意?
瞬間閃過許多念頭,凌悠然從容笑對︰「皇後未免太抬舉無憂了。即便無憂身為太子之友,也無權替他參詳此事。畢竟,自古以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太子婚事自有皇上與皇後做主,與無憂何干?!」
殿中少女听聞二人對話,狐疑閃爍的目光在二人之間流轉,似也不敢相信皇後居然會請她做參詳。
那殿中撫琴舞蹈的少女草草結束了表演,躬身一禮,退回旁邊位置上,也投來十分關注的目光。
「呵呵,郡王莫要推辭。本宮知道,郡王之于池兒,意義非同一般。」眼見宮女端上茶果,並執起茶壺倒茶,皇後笑著指了指那汩汩倒出的清茶︰「此乃清心茶,乃是皇家佛寺後院所種,非但味道獨特,更具有清心寧神之效,據說這茶因每日听著佛音,也具有佛性,飲之,可驅除內心貪欲,令人不再奢想不屬于自己之物。郡王請嘗。」
言外之意,她應清心寧神,摒除內心貪欲,別再肖想不屬于自己之物——連池?呵呵,凌悠然端起白瓷茶杯,于鼻尖輕輕一嗅,笑道︰「皇後之言,恕外臣不予苟同。人之所以為人,只因人有七情六欲。若除了**,人皆成佛,哪里還是人?因此,外臣向來信奉,欲得之物,須得努力爭取之,方不負這大好人生。若事事退讓,不敢爭不敢搏,人生、豈非太過無趣?!」
聞言,皇後驀然色變,她在茶香氤氳中,淡然而笑。
既然人人以為自己想要染指連池,她便不做點什麼,豈非白擔了虛名?連池,她還非得染指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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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了……恢復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