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還存疑的眾人,此刻已經知道,眼前之人果然就是昭陽公主。因為,即便不認識昭陽公主,也當認得秦家這個小霸王。
身為皇親,他總不會將公主錯認!
「不。我不是……你認錯人了……」昭陽公主微側臉,在亂發遮掩之下,淒然的眼眸楚楚望著秦淮,剎那,他心弦觸動,似意識到什麼,抬頭環顧四周,見眾人圍觀,心念一動,知道昭陽極力不願意承認自己公主身份的緣由,正欲出口否認——
凌悠然看出不對,哪里容他出口,當即意味深長地說了句︰「秦公子,你雖貴為皇親,然而昭陽公主亦身份尊貴,加上已被賜婚南王世子,你此番舉動,不僅僅是侮辱了南王世子,同樣的也皇室尊嚴,更會讓昭陽公主無顏再嫁入南王府……此事關系重大,你、要負責啊——」
昭陽妹妹無顏再嫁南王府!這一句,讓本欲否認昭陽身份的秦淮將出口的話語又咽了回去,正愁不能報的美人歸,這樣大好機會,若不利用,豈非太蠢?心思滾動間,竟已不由自主月兌口︰「本公子一人做事一人當……」低臉,溫柔扶上佳人臂膀,「昭陽妹妹,我會對你負責的!」
本心生希望的昭陽瞬間被擊碎了,登時面若死灰,死死瞪了他半晌,驀然舉起手掌狠狠甩了秦淮一記耳光︰「畜生,誰要你負責,你滾!」
秦淮被打偏了頭,捂住被扇得火辣辣的臉,眼底閃過一絲怨恨。想他秦大公子,從小被捧在手心里長大,何曾有人敢加身一指?今日卻被一個女人于眾目睽睽之下甩了耳光,若非顧忌剛才自己對她做了那等事……哼!
這細微的神色逃不過凌悠然的銳眼,心底暗笑︰看來昭陽公主嫁過去後,生活約模不大好過。這個秦淮非但色膽包天,還心胸狹窄。
那些個紈褲,見事情演變至此,早就怔愣不知所措,凌悠然緩緩地走過去,目視他們,沉聲道︰「你們還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將公主送回宮,難道還等著全城百姓來圍觀嗎?!」
這一喝,眾人如夢初醒。
秦淮伸手欲扶起昭陽︰「昭陽妹妹,事已至此,還是先讓我送你回宮再做打算。屆時,我自會去姑母那里請罪,也會請聖上另行賜婚。」
賜婚二字顯然刺激了昭陽公主,她抬手又給了他一個耳光,神色扭曲猙獰,顯得嚇人︰「你胡說什麼?什麼賜婚,我要嫁的人是南王世子,你什麼東西,也敢求取本公主!」
「你個賤人!」秦淮當即怒火爆發,反手一巴掌打過去,將昭陽公主一下子打翻在地,臉上頓時腫了起來,鮮明的指印,襯著女敕白的肌膚,觸目驚心。
看著兩人不顧身份的在此互掐,凌悠然心中暢快無比,覺得如此極品的兩人若不結為夫妻實在是太可惜。
圍觀的百姓看得津津有味。平日里只見過市井之徒掐架,想不到這些高高在上的貴人們也會當街掐架,今日這場好戲,當著大快人心。
「秦淮你這畜生竟然打我?」昭陽狼狽地爬起來,欲撲向秦淮,兩人眼見就要掐起來,凌悠然忽而上前,將昭陽扯到一邊,慢慢蹲來,笑眯眯道︰「公主,光天化日之下,得注意形象啊。您代表的可不僅僅是自己,還有皇室的尊嚴……」聲音漸低,以只二人可聞的聲音道︰「昭陽,這樣的你,還有何面目嫁給南王世子?你也只配嫁給秦淮那等小人。呵呵,記住,別再肖想我的男人!」
「你——」剛才一團混亂,昭陽始終沒注意到在旁看戲的她,此刻才恍然驚覺,剛才令秦淮改變主意的那個聲音,正是眼前她恨之入骨的女人。登時雙目赤紅,一把扣住她的手臂,歇斯底里地怒吼︰「你!是你!你個賤人,這一切都是你設計的是不是?賤人,竟敢害我,我要殺了你!」說著,雙手胡亂朝凌悠然臉上抓來,瘋狂之下,力道極大。
幸而凌悠然擁有深厚內力,這才得以制住了她,澄明如水的眸看著她,帶著一絲嘲諷一絲悲憫︰「公主,本王知道你不甘受辱,也只你心中悲憤,只是你也不可因此而誣陷本王。你當本王是什麼?本王身為鳳國的使臣,身上肩負兩國和平的重任,豈容你輕辱?要知道和平來之不易,難道你要做那挑起戰端的人,想讓兩國再次爆發戰爭,令兩國百姓陷入戰亂、生靈涂炭?你想做這、千古的罪人?」
「所以,請你向本王道歉。因為,你誣蔑的不僅僅是本王,還有本王所代表的鳳國!」
聲聲質問,雖語氣溫和,卻擲地有聲,令人振聾發聵,百姓紛紛附和。
「是啊,兩國好不容易才休戰,若再起戰事,受累的又是咱老百姓!」
「對,誰挑起戰爭誰就是千古罪人!」
「是啊!」
「道歉!」不知誰喊了句,隨即更多聲音響起。
「快道歉!」
「公主,快向使臣道歉!」
昭陽顯然沒有料到群情如此激憤,一時陷入怔愣,呆呆目視四周,皆是百姓憤怒的臉龐,那些人似乎想要撲過來將自己咬死……一時心底有些發 。
不僅僅是她,便是秦淮等一干貴族子弟,也傻了眼。
凌悠然側身,負手而立,悠然笑對。他們大概不明白百姓為何會維護自己這個外來者,他們也許認為百姓應與他們同仇敵愾,對付自己才是……殊不知,百姓最渴望和平生活,誰破壞和平,誰就是他們的敵人。這個敵人,不分國度。
眼見百姓的情緒越來越激動,昭陽咬牙瞪著凌悠然,眼底滿是不甘、怨恨、驚疑、不忿,要自己向這個奪自己所*今日又害自己聲名狼藉的女人道歉,簡直比要了自己的命還難受。她絕不,絕不屈服。
咬唇,目光如同陰狠的毒蛇,令人不寒而栗,凌悠然微笑看著她漸漸咬破的嘴唇,感覺她的隱忍已至極限,這才抬手阻止了大家繼續聲討,「罷了,看在兩國邦交的份上,今日本王且不與你計較,還望公主回去之後好好反省,日後不再犯這樣的錯誤。」
百姓靜靜而望,因她的豁達大度,目光顯然有所不同,凌悠然微微一笑,她要的,就是這效果。
民心,若能善加利用,是個好東西。
從今往後,誰若故意與自己過不去,就要小心背上破壞邦交,挑起戰爭的罪名。
「秦公子還不速送公主回去?」挑眉對秦淮道,她慢慢轉身,走向人群里那抹淡然儒雅的身影……
上了馬車,還隱約听到昭陽聲嘶力竭的喝罵聲,她不以為然一笑,不過垂死掙扎而已,何況,這樣只會令昭陽公主之名更加不堪。
如她此般,是絕不可能再嫁給清絕為妻。不過,這也是她自找的!
回到行館,略坐收拾,雲歸便已啟程回鳳國。
三天後,南荒那邊派人傳遞了消息,交易在臨國進行。這倒是出乎凌悠然的意料,以為這次要見輕音,要麼在越國要麼就在南荒的根據地凰國。
臨國老皇帝病危,諸子爭奪帝位,手段層出不窮,國政荒廢,如今臨國內部正一團混亂。南荒那些人選擇在臨國進行交易,是否想借機渾水模魚。畢竟,臨國盛產良馬,還有豐富的金銀礦,如此大好時機,凰國豈能放過!
且不理會這些,要想離開越國,必須得請連池幫忙才行。
凌悠然正望著窗外紛飛的落葉出神,一個清冷如流泉是聲音在背後響起︰「在想什麼?」
她倏然回頭,只見蘇清絕不知何時站在身後,一雙深深墨瞳,正淡淡看著自己,波光微動之間,他向前一步,素白的衣衫隨風而動,翠綠的長發絲絲順著肩頭垂落,動靜之間,美不勝收。
她眨眨眼,且驚且喜︰「絕,你怎麼來了?」她約的是連池,不想來的卻是他。听雲郎說,他去了軍中,似乎還隱約有領兵前往抗擊北胡的勢頭。
話說,實在難以想象他謫仙般的人領兵打仗,雙手染血是何等模樣。不過,卻也明白,連池讓他去軍中,無非是想將原先鎮南王的親兵收歸己用。沒有誰,比南王世子更合適。
「听說,你要去臨國?」他低臉,眸光專注落在她潔白無瑕的面容上。
這听說,肯定是雲歸透露的。雲郎什麼時候也變得那麼雞婆了?凌悠然心中無奈地嘆了聲,迎上他的目光,點點頭︰「打算過兩日出發。不過在此之前,要先征得越皇同意。」
「不必。」絕忽而道,素白的手伸出,輕輕觸了觸她的發鬢,「你如今乃是質子,越皇必不同意你離開。可以找人替你留在行館,我略通易容之道,只要不是相熟之人,倒也可以蒙混過去。」
「那太好了。原來雲郎說有朋友精通易容,卻是絕啊!」凌悠然歡喜道,忍不住輕輕握住他撫在鬢邊的手,見他並無掙月兌,心底暗喜,目光盈盈,隱含情意,點滴落入那雙清冷無雙的眼眸。
疏淡的神容,忽而露出一絲輕暖之意,他輕輕反握她的柔荑,低語︰「我陪你去。」
凌悠然驀地一怔,不敢相信地瞠目︰「你陪我去臨國?可是,你不是要接掌南王手中兵權嗎?」此去,為救人,必是一番周旋,許非短時間能趕回來。南王病篤,指不定等不到他回來就——
「兵權接手,可徐徐圖之。而你,此去危險,我、不放心。」絕淡聲道,眸光里漸漸透出一種月色般的溫柔,令人心醉,「何況,我也想去探望一位朋友。許久不見,不知他可還安好。」
她怔然,感覺那清婉如水的目光,隱含的情緒,令她心跳不已。
目光相觸,靜謐無聲,一種旖旎,猶如花開。
卻偏廂有人不識趣,「蘇清絕,你怎會在此?還有,你們二人在做什麼?居然連本太子進來都不知道!」
隱含不悅的華麗嗓音,令忘情的兩人回神,轉眸,只見玄袍金玟的連池,一雙銳利的金瞳正帶著審視,在二人之間流轉。
「太子來了。」畢竟有求于人,凌悠然給了個笑臉,連池淡淡一瞥,哼了哼。
蘇清絕只是喚了聲太子,態度冷然。
連池似早習慣他如此做派,也不惱,只是不屑一顧,轉而向凌悠然,「你請本太子來,不會是要本太子看你與男人親親我我吧?」
「呵呵,自然不是。」凌悠然笑眯眯,伸手指了椅子︰「太子且坐。」
連池給她一個冷眼,撩袍端坐,「本太子很忙,有事快說。」
「既然太子爽快,我也就直說了。無憂是有事請太子幫忙。」凌悠然笑著給他倒了杯茶,回頭來對清絕嫣然笑道︰「絕,你也來嘗嘗,這可是我自己整飭的花茶哦!」
那樣嬌媚如花的笑顏,落入眼中,只覺得刺目之際,連池眸色微沉,放下茶盞,斜睨蘇清絕︰「蘇清絕先出去,本太子與人談事之時,最厭煩有人在旁。」
呃,凌悠然微僵,卻見絕淡目掃來,旋即轉身緩緩走了出去。
連池勾唇一笑,心情舒暢,話語也和緩了不少︰「女人,說吧,什麼事?」
「我想離開越國,去臨國一趟。」也不與他兜圈子,凌悠然直截了當說出目的。
「嗯?為何如此突然?」連池狐疑地看著她,「莫非你想趁機逃走?」
她失笑搖頭︰「天下之大,我能逃到哪兒?太子多慮了。我去臨國,不過是因為要救父親。」
「你父親?」他若有所思,「輕音?他不是被困南荒,怎麼出現在臨國?」
「我與巫儺族約定交易,他們將地點定在臨國。」
連池凝視她片刻,似乎在判斷她所言是否屬實,修長有力的指節輕輕叩著桌面。
她也不催。半晌,連池捧起茶杯,輕啜了口︰「要離開可以,本太子派人護送。這是命令,不容拒絕!」
知道他是為防止自己逃月兌,凌悠然淡然一笑,「希望太子派人暗中相助,我求之不得。」反正她也沒打算逃跑,多些人手,何樂不為!
「哼!」連池輕哼,長身立起,「本太子這就回去安排。」
「多謝太子。」起身相送。
連池看了她一眼,驀然長臂一伸,將她扯了過去,猛地壓在桌旁。
低臉俯視,目光灼灼︰「記住,你欠本太子的情。」微頓,邪魅一笑,「眼下先討點利息。」
話音落,欺身,艷美的唇吻落。
觸及一方冰涼,他瞳孔驟縮,猛地挪開,眼睜睜盯著那只秀美的素白的手緩緩從她唇上抽離。
猛地轉首,對上一張淡漠無緒的絕色容顏,登時咬牙切齒,殺氣四溢︰「蘇、清、絕!」
「是我。」蘇清絕從容而視,不懼他凌厲氣勢。
目光看落他的手,連池只覺得一陣陣惡寒,自己剛才、居然親了一個男人的手?!
「太子讓我出去,就為了輕薄我的女人?」蘇清絕冷語,將凌悠然扯到身邊。
「她何曾是你的女人?」
「現在開始,是了。所以,請太子自重。」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的話恍如驚雷滾滾︰「還有,我不喜男子。這次便算了,下次,還請太子莫再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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