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招每個月都有一次特殊的表演活動,每次活動都帶給那些尋歡作樂的人們極大的刺激。今晚,是一月一度的表演夜,在眾人充滿期待與狂熱的目光中,一樓大堂中間的舞台上,紅色的帳幔緩緩打開,一層又一層,將那些蠢蠢欲動的心挑撥到最高點,最後才刷地一聲完全地露出背後的秘密。
當一張瓖金嵌玉極為奢華的大床出現在眾人眼前,人群忽然沸騰起來,歡呼聲、尖叫聲、嘶吼聲、掌聲交匯成雜亂而奢靡的樂章。一雙雙如狼似虎的目光,盯著大床上七八個**的男子,男子身材健壯,一身肌肉鼓鼓,看起來十分性感,他們或坐或臥,姿態各不相同,卻都十分地撩人。
在眾男之中,躺著一個穿著透明紗衣的女子,神態迷離,眸中春光明媚,她雙手猛地在撕扯身上薄薄的紗衣,漸漸露出瑩白的肌膚和姣美的身體……
底下響起一片吞咽口水的聲音,一雙雙冒著綠光的眼貪婪地游移在女子身上,女子的白皙和眾男子古銅色的肌膚相互交映,女子的嬌柔和男子的陽剛形成鮮明而刺激的圖畫,愈發激蕩著人們心底潛藏的獸欲。
在一聲聲強烈的要求下,大床上的幾個男子終于開始動作……男子與女子的劇烈糾纏,將今夜的表演推向了另一個高超。
台上淋灕盡致的表演,刺激了台下看戲的人們,那些個衣冠楚楚的權貴豪富扯過身邊的女子……場面一片混亂。
樓上,凌悠然和南宮緋月並肩而立,縴指輕點、冷笑連連︰「看看底下這些人,哼,其中不少還是越國朝堂的高官,平日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還有些曾義正詞嚴地指責過我的風流……呵呵,摘下那個虛偽的面具,也不過如此。所謂衣冠禽獸,指的就是這些人吧!」
「哪個指責過你,告訴我。」南宮緋月妖嬈的眼眸中寒光閃動,語氣卻淡漠無瀾。
他隱藏的嗜血的興奮,還是讓她感覺到,凌悠然搖頭︰「這些人不值得你髒手。」清絕說過,少讓他殺人,不然會入魔愈深,直到某天徹底喪失理智。
忽而眼楮一亮,指著角落里的與女子廝混的某個男人︰「看,那不是秦家公子?太好了,有他在這場戲會更精彩,哈哈!」
「哦?那就是昭陽公主的男人?呵呵,確實有趣了。」他眯著眼,緩緩地抬起手,瘋狂的人群里忽而爆出一個驚異的聲音︰「呀,台上那個女人不是昭陽公主嗎?!」
突如其來的尖叫,令沸騰的大堂頓時為之一靜。
男男女女面面相覷,哪里來的瘋子,居然敢詆毀皇族中人?公主怎麼可能在這里,若說皇子還可信幾分。
靜了片刻,沒有異常,眾人若無其事地再次開始尋歡作樂。那個尖銳的聲音再次響起︰「真是昭陽公主!大家仔細看看!」
「該死的!」窩在角落里的秦淮再也忍不住,猛地推開身上的女子,衣衫不整地跑了出來,狠厲的目光在大堂里一點點掃過,「哪個不怕死的家伙,快給本公子滾出來!真是膽大包天,敢詆毀我秦家長媳!來人,仔細給爺排查,看看到底是哪個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在爺的地盤撒野!」居然敢造謠詆毀自己的妻子,分明不將秦家放在眼中。這些人,分明就是來搗亂,故意破壞紅袖招的生意,絕不能放過。
無人吭聲,不過許多人的懷疑的目光卻都聚集在台上亂發披散,與諸多男子放浪形骸的女子身上。雖然潛意識地覺得不會是昭陽公主,不過卻還是隱約帶著一絲窺探的興奮,想要一探究竟。
秦淮見此,氣得鼻子都歪了,倘若今日不能證實台上的女子根本不是昭陽,那麼不僅僅是自己丟臉,整個家族都會因此蒙羞。好狠毒的算計。
當即,縱身躍上舞台,惡狠狠地踢開幾個男子,將陷在*中的女子猛地提了起來,拖到舞台邊沿,不顧女子的掙扎,猛拽住她的頭發,強迫她抬起頭來——璀璨的燈火打在那張嫵媚含春的面容上,女子的五官頓時暴露在眾人眼中。
呼吸頓住,場中鴉雀無聲。
當著不少官員和豪門紈褲都是認得昭陽公主的,此刻都一副見鬼的表情,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楮,盯著那女子。
有些個膽小的已經開始兩股戰戰,開始憂心自己的小命。不說公主的身份,秦家可不是好惹的,不定會被殺人滅口!
本以為如此可以澄清的秦淮,見眾人神色有異,心中頓時涌上一股強烈的不安,緩緩地低下頭,猛地看到那張熟悉的容顏,眼眸驟然一縮,「你——怎麼會在此?」轟隆一聲,仿佛天塌地陷,腦子里一片空白,渾身僵如石頭,陷入了呆滯之中。
「真的是昭陽公主……」
「是啊,怎麼可能?」堂堂公主,秦家長媳居然在此花柳之地,還當眾表演活,這簡直比見鬼還震撼。
小聲的議論,仿佛千萬只蒼蠅在耳邊嗡嗡作響,秦淮猛地怒吼一聲「賤人!」抬腳將昭陽踹下舞台。
「啊!」昭陽狠狠摔在地上,渾身劇烈的疼痛頓時拉回她的神智,睜開清明了許多的眼,茫然地環顧四周,當看到諸多震駭異樣的目光時,不禁縮了縮,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異樣,垂眸一看,自己居然一絲不掛地躺在地板上……
剛才在廂房的一幕驀然浮現在腦海,她驚恐地抬頭,突然意識到自己眼下的境況,頓時捂住腦袋,尖叫連連︰「我不是,我不是……」
秦淮跳下舞台,雙目赤紅地盯著她,猛地抽出防身的匕首,一刀扎進她的心窩,鮮血飛濺,嚇壞了眾人。
此刻,腦子里只有一念︰絕不能讓這個女人毀了自己,更不能讓她毀了整個秦家。
「秦三公子殺人啦!秦三公子殺了昭陽公主啦!」人群里爆發出一聲尖銳的駭叫,秦淮猛地抬頭,抬袖狠狠地擦去臉上的血跡,神色猙獰冷笑看著眾人︰「今天,一個也別想跑!來人,封館,一個也別放過!」
樓上看戲的凌悠然不由倒吸了口冷氣︰「看不出這紈褲還如此狠辣,這里面的非富即貴,他居然想將這些人全部殺害,也太大膽了!難道他還真以為這天下是秦家的天下,殺了這些人還可以安然無恙?」秦家這次,栽定了。
「這樣不正好,還省得我們另花力氣對付秦家。」南宮緋月冷笑道,一手攬住她的縴腰,一手扶在欄桿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底下一團混亂。
忽然涌出的灰衣武士,個個實力非凡,雖然來此的權貴有些也帶了自己的護衛,但是,依舊不敵,這簡直就是一場屠殺,場中頓時掀起腥風血雨,頃刻恍如修羅地獄。
「嗯,連池的速度未免太慢了,真令人失望!」南宮緋月漫然笑道,恍若拂去討厭的蒼蠅般將殺過來的兩個灰衣武士掃到樓下。
眼見底下的人已經死傷過半,樓上廂房里也開始了慘無人道的殺戮,紅袖招的大門轟然被破開,甲冑分明的黑甲軍蜂擁而入,隨之一根高喝︰「太子駕到——」
玄衣金紋的連池,踩著穩健的步伐緩緩走入,強大的氣場,無聲的威嚴,如同神君臨凡,頓時讓場中為之一靜。
翹著二郎腿,在旁邊看著這場屠戮的秦淮僵滯片刻,猛地站起來,觸及連池冷厲的目光,頓時渾身一顫,面無人色。
「太、太子……」他怎會突然來此,如同漿糊般的腦子頓時裂開一絲清明,莫非,這其實就是太子的一場陰謀?記得爺爺提過,太子有意要對付秦家,思及此,頓時如墜冰窖,渾身冰冷。
在屠殺中幸存下來的人則一窩蜂似的涌到太子跟前,噗通跪下,涕淚齊流開始訴說剛才的慘劇。
血淋淋的現場就是最好的證據,連池耐心听完,大手一揮︰「來人,全部拿下!」淡淡掃了眼那具**的女尸,連池若有所覺般,抬頭望來,與凌悠然波瀾不興的目光踫在一處,青金色的瞳眸,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光芒。
南宮緋月看著他,冷冷一笑,旋即帶著凌悠然離開了現場。
連池收回目光,開始封鎖現場。很快,將秦淮等人押往天牢,一面帶兵迅速將國公府圍了起來,以殘害公主,屠殺朝廷命官等罪名將秦家主要人物拿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下了壓制了秦家掌握的城南大營,將權柄奪了過來。
旋即,帶著從秦家搜出的金燦燦的龍袍等謀反罪證一齊送到了金鑾殿上。
越國君臣夜半上朝,登聞鼓被敲響,朝野震動。
越皇撐開惺忪的睡眼,滿懷不悅地盯著大殿中卓然而立的太子,語氣不耐地斥責︰「登聞鼓乃發生國之大事才可敲響,太子若不能給出個合理的解釋,朕絕不輕饒!」
群臣也心生不滿,換做誰半夜被從溫暖的被窩里挖出來心情也不會太美好,但攝于太子平日的婬威,無人敢表示出來。
連池冷笑,迭聲輕問,擲地有聲︰「有人殘害皇室公主算不算大事?有人公然屠戮朝廷命官算不算大事?再不然,有人意圖謀反算、不算?」
越皇鼓著眼,猛地一拍扶手︰「誰如此大膽,快將人帶上來!」殺公主可以不管,殺幾個官員也算不得什麼,唯獨謀反這一條,不可饒恕!
本還不慎清醒的群臣聞得「謀反」二字,頓時打了個激靈,紛紛打起十二分精神,頗有些心驚地偷瞄著淵渟岳峙般的太子。
暗暗猜測是誰那麼倒霉,被太子盯上……
連池轉身︰「來人,帶秦國公!」
秦國公?怎麼可能?!君臣瞠目,不敢置信,直到一臉頹喪的秦國公被帶上來,跪在殿中,仍久久不能回神。
越皇身體前傾,撥開額前毓珠︰「太子,可是弄錯了?秦國公向來對朝廷忠心耿耿,怎麼可能做出虐殺公主,殘害官員這等喪盡天良之事,更何況,謀反之大罪了!」
連池淡淡一哂,對上越皇若有深意的目光,知道他顧忌什麼。也難怪眾人不願意相信,畢竟這可是自己母後的家族,雖是外戚,但是卻是自己日後的堅實後盾。若扳倒秦家,相當于自斷一臂。
然而,他不屑。秦家狼子野心,已現端倪,他日必為大患,如今他手握重兵,權傾朝野,穩坐太子之位,何須秦家來錦上添花!何況,母後之仇……不可不報!
越皇的維護之意明顯,秦國公心中暗喜,以額觸地︰「臣對皇上對朝廷一片忠心,還請陛下明鑒。」
連池也不急,揚聲再喊︰「來人,將秦三公子等人帶上來!」
秦淮早已被得呆了,愣愣地跪在殿中,連秦國公對他猛使眼色都沒察覺,秦國公氣得差點咬碎一口牙齒。有些恨鐵不成鋼。而那些灰衣武士,因主子沒發話,自然也不會開口。
連池瞥了眼呆若木雞的秦淮,命人將紅袖招里被殺害的尸體通通搬上來,還有那些在屠戮上幸存的權貴一並帶到殿中。
聲淚俱下的指控,具具血淋淋的尸體為證,徹底地震撼了朝廷君臣,駭然的吸氣聲此起彼伏。覺得秦家公子定然是中邪了,不然何以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喪盡天良之事。
一時揣測紛紛,覺得定然是秦淮不滿昭陽公主,因此報復。可是,饒是昭陽公主名聲再不好,但身為公主之尊下嫁,乃是天恩,背地里整治一二便可,怎可將其弄到青樓那等污穢之地,還、還做出那等傷風敗俗之舉,簡直就是狠狠地打了皇家的臉面……還有那些朝中官員,明目張膽斬殺,不是謀反是要做什麼?
累累罪證,令人發指。皇帝的臉色鐵青,渾身都在發抖,恨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秦國公以為孫子不過殺了幾個人,誰想竟是闖下此等大禍,頓時面如死灰,不知做何應對。
場中針落可聞,靜得可怕。
連池環顧四周,吟著森然的笑意,輕擊手掌,禁衛捧著明晃晃的龍袍上殿來,呈送至皇帝面前。
「父皇,由于事態緊急,兒臣未經皇命帶人搜查了國公府,還請父皇恕罪。」連池自行請罪,態度放到最低。
越皇手緊緊捏著那龍袍,牙齒咬得咯咯響,「秦國公,你還有何話說?」
「臣冤枉啊,皇上,臣冤枉……」謀反乃抄家滅祖的大罪,秦國公嚇得連連磕頭,大喊冤枉,「這一定是有人栽贓陷害臣啊,皇上明察!」
「證據確鑿還喊冤枉!看來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越皇用力將那龍袍擲于地,怒火滔天,驚顫了底下一干朝臣。
「來人,秦國公意圖謀反,罪大惡極,當誅九族!」
「皇上——」秦國公頓時癱軟在地,面露絕望。
連池眼底閃過一絲快意。秦國公雖有不臣之心,卻還沒膽將龍袍藏于家中,一切,如他所言,他是冤枉的。但那又如何,自古以來,謀反篡位乃是帝王大忌,誰觸犯誰死。
……
朝堂之上腥風血雨,而暗自潛入太子東宮的兩人也心驚動魄。
「緋月,可有找到?」凌悠然四下模索,就是沒找到密室之類的開關,眼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連池很快就回回來,急得額頭都冒汗了。
緋月頭也不回,驀然驚喜道︰「丫頭,這里,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