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郡主我們終于平安出城了,太好了!」熹微的星光中,彩繪長長松了口氣,回頭朝從馬車里走出的女子露出一絲微笑。羋浪
凌悠然沉默地點了下頭,回頭看看佇立在黑暗中猶如龐大巨獸的城池,心底暈開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別了,連池。
目光環顧,自己這次的隊伍只有四個人,彩繪、柳二郎、冷和自己。
彩繪看著她,笑道︰「終于擺月兌了質子的身份,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郡主接來下想去哪里?是去凰國找主子嗎?」
說實在的,在越國都城,因為郡主身份的特殊,總無形中感覺到一種壓抑,如今擺月兌了那個牢籠,感覺渾身輕松了不少。
唔,凌悠然思忖了下,道︰「先回鳳國看看吧。對了,凌寶兒應該已經回到六皇女那里的吧?」那樣一個禍害,可不想留在身邊。如今,逍遙郡王已死,日後她只想和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過自由自在的生活。
「已經送到。」彩繪聳了下肩膀,「那也是個難伺候的祖宗,幸而郡主沒真個娶他。」
凌悠然笑了笑,不予置評,跳下馬車,「命人將車往臨國的方向趕去!」車是越國某位權貴的車,出城令牌也是從那里得來,所謂錢能通神,果然不假。
「咦?柳二郎,你怎麼還不出來?」
彩繪向來看不慣,冷哧了聲︰「好大架子,莫非是要郡主親自上去請你下來不成?」關于柳二郎與郡主的前程往事,他知道的可不少,因此很是看不慣柳二郎,不明白郡主為何不殺了他。
里頭沒有回應,凌悠然皺了下眉頭,忍住不耐,重新爬上馬車。說起來,這次能夠順利出逃還多虧了柳二郎,輕音曾說過柳二郎有一特長,就是挖掘密道和發現密道,無論多麼隱秘的密道,他都有辦法找出來。
苦思逃跑之計的時間忽而想起了他,因此還特地讓他試驗了幾次,確認他確實有這樣一項本事,幾經斟酌才決定用他。
這無異于一場賭博,幸而賭對了。
打開車廂,柳二郎蜷在角落,悄無聲息,空氣中散發著濃濃的血腥味,凌悠然皺眉,「柳二郎?」伸手將他拽住,卻模到一片濡濕,心中咯 一下,連忙用力將他半拖半抱了出來。
「彩繪。」
彩繪迎上來,將柳二郎接了過去,小心地放到地上。
柳二郎已經失去意識,臉色慘白嚇人,衣衫早已濕透,用手一模,盡是血。
冷蹲,扯開他身上的衣衫,發現他身上中了好幾枚形狀各不相同的暗器,血還在汩汩地冒出來,且看那顏色,居然是黑色。
三人色變,暗器有毒!
「應該是在密道里中的暗器。」凌悠然皺眉說道,臉色深沉,那密道本是太子宮所有,以連池的為人,當是設了重重機關……柳二郎明明中了暗器,卻一直不吭聲,只怕是不想耽誤出城的時間,畢竟多留一刻眾人就多一分危險。
彩繪探了探,沉聲道︰「他只怕不行了。」流了那麼多血,又中了劇毒,延誤了救治的時機,眼下只能放棄他。
凌悠然掏出蘇清絕給的保命藥丸,倒了一粒喂柳二郎吃下,旋即打開隨身的針囊,開始為柳二郎逼毒。
彩繪見她此舉,驚訝了下,旋即皺眉道︰「我命人將他送附近的醫館,郡主你必須盡快離開越國的地界。」他們此次的計劃並不算周密,萬一連池發現了點什麼,再走就晚了。
「不。他因救我而傷,豈能就此棄她于不顧!」凌悠然頭也不抬,神情嚴肅認真。
彩繪望了望天色,心中著急卻也知道勸也無用,只能焦急等待。一旁的冷除了剛才的舉動,不發一言,靜立車旁,耐心等候。
他是來贖罪的,除了保護她的安危,其他的事一概不管。
直到快要天亮時分,凌悠然終于將柳二郎身上的毒血逼了出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馬車留著吧,將他抬到車上,繼續上路。」
她已經盡力,是死是活,就看他自己了!
……
越國邊界的一個普通小鎮。
路邊的簡陋茶寮里,坐著三三倆倆的客人,有的風塵僕僕,有的神態悠閑。這是,道上緩緩駛來一輛馬車,馬車很普通,並不甚特殊之處。
因此,那些人只是隨意地瞄了一眼,便又自顧地喝茶聊天吃東西。這種寒冷的天氣,能夠喝上一杯熱騰騰的茶配上幾塊糕點,哪怕並不精致卻也是種享受。
馬車在茶寮前停下來,趕車的是個獨臂的青年,眾人紛紛注目,露出驚異的神情。當車內的人走下來一瞬間,眾人不由地驚艷了一把。
白衣輕裘的少年,唇紅齒白,眉目清麗,闊步行來,姿態飄逸,恍若神仙中人,而他身後跟著的侍從,更是樣貌瑰麗,如畫精致。
兩人走進來,簡陋的茶寮瞬間生輝,開茶寮的老板愣了好一會,才猛然回神,連忙上來招呼︰「幾位客官,請坐。有包子有饅頭還有綠豆糕,不知幾位想吃點什麼?」
「都要四份吧。再來一壺熱茶。」白衣少年說道,想了下,「可有淡粥?」
「這個倒沒有。」
「麻煩給熬一碗吧。」少年說著,模出一錠銀子遞到他手里,「不必找了。」
老板低頭一看,足足一兩,眼楮頓時亮得驚人,這足足抵他賣一個月的茶錢。忙不迭地笑道︰「好好,小的這就去熬,公子稍等!」
鄰桌的客人不由地多瞅了他幾眼,冷坐到他身邊,冰冷的目光淡淡掃去,如刀如刃般,那些人紛紛避開,不敢再多瞧。
一旁的美艷少年見此,不由笑道︰「改日我也該跟你練練眼神才行,用來嚇人最好不過!」
冷不理會他的打趣,轉而看向身邊淡笑自若的少年,也就是經過喬裝改扮的凌悠然,慎重開口道︰「真的打算回鳳國?主子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如今六皇女叛亂,鳳國南北分裂,正是敏感時期,只怕我們進去容易想出來就難了。」
凌悠然默然看了他一眼,沒有吭聲。自己何嘗不知道回去的不是時候,但是,想到雲歸他們如今還身處險境,如何能夠安心等待。
府里的替身不知哪里露出馬腳,如今太女已經暗中命人大肆尋找玉瑾他們的下落,由于局勢混亂,加上又是敏感時期,故而雲歸他們暫時還無法順利走出鳳國。
還有緋月那邊,恁久沒有消息傳回,不知是否出了什麼變故,清絕和君墨所處的臨國更是一團糟糕,越皇駕崩,幾位皇子手段百出,爭斗不休,君墨能否順利登基還是未知數。雖然出海的事宜準備得差不多了,但是這些男人一個兩個地不讓人省心,真是前路堪憂啊。
正感嘆,老板親自端了茶水和糕點上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又冷又餓,當即顧不得許多,接過彩繪倒的茶,捏起一個包子開始啃。
吃了一半,道上又來了客人,是兩名儒生打扮的青年人,也走進了茶寮,就坐在凌悠然他們的鄰桌。
「唉,本以為奔了好前程,誰想到居然出了這等變故,真是命運弄人!」其中一個膚色稍黑的儒生嘆道,另一個身形微胖的接口道︰「可不是,一年一度的瓊華會正是許多人出人頭地的機會,卻因為太子一場大婚給搞沒了。真倒霉!早知就再多等一年再上京,如今平白地跑了一趟,好容易攢的一些家財,就這麼浪費了。」
「時運不濟啊。瓊華會乃是太子舉辦,今年滿以為太子大婚之後很快就是你我的出頭之日,想不到,好好的大婚,居然會發生火災……」
「可不是!听說當時火勢極大,諸人都以為里面的人燒成灰了,偏太子為了救太子妃居然只身沖入火海,硬是將人給救了出來。太子妃是救了出來,卻依舊燒的面目全非,听說太子的臉也被燒毀了……」最後一句,胖儒生聲音壓得極低,可凌悠然幾人卻還是听得清清楚楚。
連池為救自己居然沖進了大火?還因此毀了容貌?凌悠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舉杯的手驀然停住,心底泛起一股難言滋味。在她看來,連池即便對自己有情,也絕不會不顧生死相救。作為一國儲君,容貌也十分重要……若毀容,則視為殘疾,那麼他的太子之位豈不是保不住?畢竟越皇雖然寵愛他,卻並非只有他一個兒子。
而更重要的是,太子妃救了回來?那個宮女沒死,也就是說自己的金蟬月兌殼沒有成功。名義上,逍遙郡王還是連池的太子妃……。真是棘手。
彩繪仔細觀察她的神色,忍不住道︰「公子可不能心軟。」
這是擔心她回去找連池?凌悠然搖頭失笑,怎麼可能?!好不容易才逃離連池的魔掌,怎麼可能回去自投羅網?!
「那里,還留有人吧。」
彩繪點點頭,煙雨樓的勢力和無極門的勢力,都還未撤出越都城。
「想辦法,讓該消失的消失在這個世上!」話說的隱晦,但是彩繪听明白了,這是要讓宮里頭的「太子妃」永遠消失在世上。哪怕只是名義上的,她也不願意自己與連池再有牽絆。
……
遠在千里之外的越國皇宮。
連池醒來第一件事關心的不是自己的傷勢也不是被燒毀的容貌,而是關心太子妃。
他忍痛起身,抓住為自己診治的太醫的衣領︰「太子妃怎麼樣?」
老太醫還他駭人的眼神給嚇了一跳,顫巍巍地開口道︰「太子妃燒傷嚴重,且吸入大量煙塵,只怕——」
話沒說完,已經被連池推到一邊,踉蹌地扶住床欄,眼前掠過一陣涼風,抬頭時,太子已經沖出殿外,直奔偏殿。
凌悠然,你不能死!決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