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華靜靜的站在人群的外圍,站在最後面的背景里,根本沒有看清剛剛從前面走過的少年是誰。四年的時光如同流水,已經洗盡了往日懵懂少女身上的青澀,淘盡了少女現在心里對那個少年的種種情緒。再沒有那一年的苦戀,也沒有那一日的痛苦,沒有了那一日的愴然,只有一種莫名就可能在某處再重逢的預感,如絲如線。
秦玉華穿的依然是世俗皇室公主可以使用的明黃色鳳紋華貴長裙,但頭上的發式和玉簪,腰間的金絲腰帶和上面墜著的一套玉佩,卻分明顯示了她是羅浮某一位嫡的房內人。雖然不是正宮,但也是得到羅浮長輩承認的側室。而她手里提著的法器,卻又是玉山秦家出產的上品,所站著的位置,也是玉山秦家附庸的地方,這就更是讓前面的人多了一份聯想。
出身世俗王國皇室,姓秦,又是羅浮陳和玉山秦的交界點,這些要素很容易就可以推導出她是玉山秦家在世俗里的一個外圍族人,因為好運被某一個羅浮嫡看,收到了房里。雖然現在看上去她依然還是**,但又怎麼知道那個羅浮的家伙不是在玩養成呢?自然就沒有人會動手,想著把她拿下,充當日後的一件玩偶,私房里的一件花瓶一樣的擺設。也就只有羅浮的少年們,私底下對那個長輩的身份多了一些猜測。但他們還是沒有多做什麼的。
秦玉華卻知道前面的那些男孩們,究竟是如何危險的一群人。在過去的四年里,她見多了危險,但卻從不曾見過能和這些男孩們一樣令人恐懼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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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吳國大亂,秦家皇室死傷殆盡,只有自己和秦香玉、秦湘雲三個女孩得到了最大的好處。秦香玉成了狼山國的女王,秦湘雲得了吳國的皇位,但自己卻得到了最多。那一日,那一個早已經死掉的太說要把自己送給海州安景侯世,自己還不願意。後來還是換成了白石書院新生第一的身份,自己才是肯了。再後來,太死了,天崩了,世界顛倒了,但那個約定竟然被安景郡王繼續認了下來,親筆在宗譜上落了自己的名字。雖然只是排名第一的側室,但是自己已經很滿意了。
七大姓的恐怖,吳國的大亂就是最好的說明。海州竇家的滅亡,當時民間的傳聞都說是竇家行事過了線,惹了陳郡王不舒服,一聲令下就是滿門死絕。而陳郡王的側室,那個美艷的婦人,竟然就是原來海州路的守護土地,還是一位金丹真人。
父親的側室都可以是一位金丹真人,那自己這個小女孩佔了兒的側室位置,又要有什麼不滿意的呢?更何況正室的位置上,是出身另一個七大姓的李玉冰。
但如果要說不滿意,秦玉華也是滿心的委屈。自己自從和那個叫陳觀水的男孩定了名分,就乖乖的搬進了他的家,住進了他的院,老實的待在東廂房里等著他的寵幸,但他卻從來都沒有看過自己。先是在那面鏡里面閉關了一年,出來才三天就去了東海。一年後又傳來劍鋒大戰的消息,他所在的郁洲島死了成以上的人,他也失去了消息。
如果不是陳郡王那里可以確定他還活著,秦玉華都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自處。改嫁?不說有沒有人敢要自己,就是自己剛剛起了這個念頭,那邊還是慈眉善目的陳郡王就會親手把自己勒死,自己的姐姐也會把自己的頭切下,作為逾越的懲罰。殉情?自己還是**,又什麼愛情好殉葬的!逃走?失去了現在的身份,再加上羅浮的通緝和追殺,自己又能多活多久!
不過也就是這一次的觸動,讓秦玉華起了心思,主動去找了監察真人林可雅,正好見到了雲游歸來的原海州路守護道觀觀主的秦西山真人。然後,就被他拉進了玉山秦家的雲游隊伍里,跟隨著那些秦家的少年少女,離開吳國,開始向著北方一路游行過去。按照秦西山真人的話說,自己和他相見的淵源,可能就是在北地某處。
借著同姓的淵源,又有羅浮房人的身份,還有秦西山真人的做保,秦玉華一路上無驚無險的待在人群,和身邊的少年少女們一起經歷了種種事物,飽覽了大地上的各處風景名勝,歷練了各自的心性情緒。一起和某個城市里的某個修真家族對抗,救出被他們囚禁的少女;一起去清剿山匪水盜,挖掘他們的藏金;一起去尋訪那些著名的散修,求取他們修煉的心得;一起去那些風花雪月的繁華之地,在那里的市井**之間流連。
一路上,總是會有少男少女相愛,也總是會有少男喜歡上了路上的野花,也總是會從荒野里出來某一個奇異的男引住了某個少女的心。一般這個時候,玉山秦家領隊的金丹真人就會從做一次月老或者是閻王。只要是能被驗證沒有異心的,秦家的少男少女又不是那些很重要的嫡系血脈的,一般都會被通過,然後就散落下去,安家定根。而那些有異心的,就會被金丹真人當成活的教材,當著那個被引動心魂的少年少女的面,上演一次極為慘烈的話劇。那些莫名出現的女,在道法之下流露真心,然後被莫名的情緒引動,愛上了旁邊的木靈傀儡,然後婉轉而死。那些莫名出現的男,就直接會被做成活的靈藥藥床,用他們的血肉來供養那些妖異的靈藥植株,甚至他們要一直到靈藥收割下來才會死去。
有的時候,領隊的金丹真人也會主動的去拜訪路上的某一些二十二姓分出來的分支家族,或者是那些有名的元嬰修士的宗族,主動去尋求聯姻的機會。那時候,說不得就是一場盛大的晚會,無數個少男少女聚集在一個大廳,**展示自己的才華,如同剛剛褪殼的蝴蝶一樣的歡樂,吸引著彼此的目光。然後,順乎自己的情愛去追逐自己喜歡的人,被喜歡自己的人追逐,在月光下沉醉。
也有很多少年對自己起了心思,或者是路過的那些家族對自己起了心思,但最後他們卻不得不放棄。畢竟自己是有歸屬的人了!
但更艱難的時候,是自己也忍不住寂寞,也忍不住孤獨,想著借酒而醉,借情而迷,想著找一個很好的男人,就這樣把一切結束掉。
然後,還沒有等自己清醒,就遇到了前面的這些少年。也是這些少年,讓自己明白了一個真理,那就是在自己身上很無所謂一樣留下印記的那個男孩,只會是和他們一樣的恐怖,而不會是書里的那種可以輕易寬容的美男,會注視屬于自己的女愛上別的人卻又送上祝福。
他們只會殺了自己,而自己只是他們身上隨意可以丟棄的手絹,連衣服都是不如。
再然後,就遇到了同樣有著和自己一樣身份的一群人,和正好可以克制自己身份的另一群人。
秦玉華看著那十一個和自己一樣同是陳觀水妾室的少女,比自己更從容的站在另一隊人,由龍空山林家帶隊的一支雲游隊伍里。領頭的姜遲,現在已經是煉氣期第層的樣,已經是一位小有名字的天才女修,而不是自己這樣只能靠著靈石操縱靈器的凡人女。其他的那十個曾經在吳國紅梅書院,在阿鏡真君的見證下,簽署契約的女孩,現在也一個個成長起來,成長為那一個小隊里面的關鍵人物。
血櫻社的組織已經壯大到了四十七人的地步。而且因為姜遲的惡趣味,全部是挑選的凡間普通女孩,全部是她在雲游路上從各地收集來的,每一個人都有著自己獨特的身世,也都有著各自不同的艱難。但她們統一的特點,就是她們全部都是特立獨行的人物,都是在蒼茫人海偶然抬起頭向往雲上的那極少數的人,也全部都是有著奇異才情的女孩。但她們也同樣的是在阿鏡交給姜遲的那張契約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用自己身體的歸屬交換到了羅浮的密藏道法。
但是讓羅浮那些少年少女惡心的是,姜遲從來都沒有給他們以好眼色,更從來沒有絲毫自己是羅浮體系下面一條卑微母狗的覺悟,而是很理所當然把自己當成了東海三仙觀的弟,龍空林家的外門,堅定的站在林家那位金丹女真人的身後。
而另一邊的秦玉華,就是在遭遇了羅浮陳氏嫡系弟以後,開始了這一段時間最艱難的日。如果不是她的立身確實硬的不行,在四年前就已經在軒轅通天靈玉里面就在陳氏宗譜上落了名,是真正的自家人,而不是姜遲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身份,說不定她早就被某幾個陳氏的女孩隨手殺掉,或者被某些陳氏的男孩當成某一個夜晚的消遣,折磨而死。
一如他們和她們在這一路上隨意做的那些事情,一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