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這種大雨之中,究竟有什麼人前來?听著聲音,好像還很著急。
負責守院的兩個和尚,慢吞吞地走了過去,嘴里還嘮叨了兩句︰「施主,這麼晚了,寺里已經不收客了,請另尋他處吧!」
「 啷!」寺門剛剛開了一半,就已經被對方不耐煩地推開了,走上前開門的和尚沒有提放,一下子腦袋磕腫了。
「施主…」和尚抬起頭來,這才看清了來的人的模樣,立刻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
來的是蒙古人,個個帶著刀,看起來很凶狠,他們都已經濕透了,一股寒氣,鋪面而來。
「各位施主,請問所來為何?」另一名和尚問道。
「今天,這里是不是來了兩個女客和幾名男子?現在可否還在寺里?」一名漢子問道。
和尚在心里尋思了一下,這來的究竟和那幾個人是敵是友?看起來來者不善啊,不過,那幾名也是蒙古人啊。
看到這個和尚猶豫了一下,剛才問話的人已經著急了,上來就揪住了他的衣領。
「施主…」話還沒有說完,後面的一個人發話了︰「放開他吧,大師,我們有急事,需要找到我們的幾位朋友,據說他們到了這里。」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今天的確住進了幾名施主,不過…」和尚慢吞吞地說道。
還沒有說完,就在這時,三寶奴听到了一個聲音,「二哥,你怎麼來了?」
敏敏听到了外面的聲音,就已經知道,是三寶奴來了,在這種下著雨的晚上,二哥居然前來,那麼,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敏敏,你怎麼沒有回家?」三寶奴看到是敏敏,頓時放下心來,接著問道。
「想要回家的半路上,天上下起了雨來,只能到這里暫且避雨。」敏敏說道,她這麼說,也的確沒有說錯,就是這樣的。
三寶奴沒有深究,按照阿布的吩咐,敏敏能夠出來到揚州城內轉悠,就已經是一種格外開恩了,敏敏居然出了城,跑到天寧寺來,半路上還遇到了雨,要是讓阿布知道,肯定會狠狠地訓斥她一頓,尤其是現在。
不過,以敏敏的性格,這種事情也是經常發生的,只是,今天家里遇到了大事啊!
「敏敏,現在立刻同我回家。」三寶奴說著,向敏敏身後的人說道︰「擴廓,立刻收拾東西,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里。」
「二哥,現在外面這麼大的雨,不如雨停了我們再走吧。」敏敏說道。
「不行。」三寶奴說得很堅決。
「小姐,那就暫且披上這個吧。」陳風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著出來了。
陳風的手上,拿著一件簑衣,這是一種用草編織起來的防雨的用具,在這個時代,流行得非常廣。雖然寺廟里也有雨傘,不過,想要在騎馬的時候打傘,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陳風在給陳若兮烤衣服的時候,突然靈機一動,寺廟里的和尚,也是要過雨天的,那麼,他們一定有遮雨的用具吧?
于是,陳風將陳若兮的衣服架在火的旁邊,就向和尚們找雨具去了,這一找,才知道,和自己想得不一樣。
這里的和尚,也都是好吃懶坐的,如果在元朝,什麼職業最合適的話,那絕對是當和尚,蒙古人非常信佛,因此,各種寺廟,在這個時代都非常吃香,寺廟里的和尚,那更是天天游手好閑,讓他們自己去編身簑衣,他們更沒那耐性,下雨的天氣里,他們根本就不會出去。
不過,在寺廟里,也是分等級的,陳風在一個負責給佛祖擦身,給油燈添油的小沙彌那里,才得到了一身簑衣,有了這東西,哪怕明天繼續下雨,他也可以先回去了。
在半夜里行走,陳風還是沒有這種勇氣,雖然已經是城外,幾乎不會有衛兵巡邏,但是,今天他的運氣這麼不好,還是不要去觸霉頭了。
誰知,剛剛回到自己的房間,就听到了外面的聲音,接著,敏敏就出去了,那些衛兵也都已經走了,陳若兮立刻叫陳風把衣服拿給她。陳風沒有其他選擇,將衣服從門縫里,遞給了陳若兮之後,陳風就拿著那件簑衣,跟著出去了。
敏敏看了眼陳風手里的簑衣,那個東西,要是穿在身上,舒服不舒服先放在一邊,簡直和野人一樣,太難看了。
「陳風安答,你也在這里啊。」三寶奴問道。
「是啊,我,我也是路過這里,遇到了下雨。」陳風說道,這話也沒錯,自己就是因為下雨才到這里的啊。
「多謝陳風安答,敏敏,快點穿上,我們要立刻回去了。」三寶奴說道。
敏敏看到三寶奴著急的樣子,就知道一定是有事情發生,她雖然不情願,還是接過了陳風手里那個厚厚的用草織成的東西。
「敏敏,我來幫你穿上吧。」正在這時,陳若兮也出來了。
雖然頭發還是濕漉漉的,不過,一身衣服,已經穿得合體大方,陳若兮幫著敏敏,將簑衣套在了身上。
擴廓等人已經牽過了馬來,敏敏上了馬,和三寶奴等人,消失在了雨中。
陳風扭過頭來,發現陳若兮仍然在旁邊,這才反應過來,她怎麼沒有跟著敏敏一起走?
「小姐,你怎麼沒有跟著敏敏一同回去?」陳風問道。
「風弟,你就不能叫我一聲姐姐嗎?」陳若兮說道︰「總共就一身簑衣,你想讓我挨淋回去嗎?」
說完,陳若兮向里走去,反正今天晚上也走不了了,休息一晚上,明天再走吧。
陳風望著陳若兮向里走的背影,對于自己的這個姐姐,他有些看不透了,恐怕,在陳家的這些人里面,這個姐姐的智商才是最高的吧?她絕對不是因為簑衣的事情才不願意回去,恐怕是她知道,這件事情,與陳家沒有關系,而是月兌月兌家里發生的事情,所以,她才知道,不該她摻和的,就不去趟渾水吧?
陳風剛才已經想起,史書記載,就在今年,月兌月兌的家里發生了重大的變故。月兌月兌的生父馬札兒台被右丞相別兒怯不花彈劾,元惠宗妥歡帖木兒听信讒言,將馬札兒台發配到了甘肅,月兌月兌是個孝子,力請同行以照料父親,到了甘州就養。直到幾個月後,馬札兒台病死,月兌月兌才回了大都。
看時間上,正合適啊。
他們走了好啊,沒有人影響自己,才能夠把自己的生意發揚光大啊。
陳風扭頭,也準備向里走去。
只有兩個守門的和尚,非常不爽地吐了口痰,將寺院門再次關上。
誰知,剛扭過頭,「咚,咚,咚。」再次響起了敲門聲。
難道是剛才的煞星又回來了?兩人沒有再嗦,快速地把門打開。
「敬問阿師,貧僧是從於皇寺來的,路過這里,遇到大雨,此間容我掛單否乎?」來者臉上堆滿了笑容,他的身影,顯得有些孤獨。
不是剛才的人,原來是個年輕的行腳僧,一定是在其他的寺廟里過不下去,才出來四方游走的吧?想來這里借宿了?兩個和尚相視看了一眼,說道︰「降魔杵下地,我寺今日已滿,到別的地方去掛單吧!」
在各個寺廟中,天王殿中都會塑有韋陀菩薩,如果他執降魔杵,對佛合掌橫在掌上,這就是十方叢林,各處的和尚都可以掛單。如果站在那里,降魔杵向下住地,就是子孫叢林。可以給其他寺廟的僧人掛單也可以不掛單。
說罷,兩人繼續準備將門關上。
「 嚓。」正在這時,又一個雷劈來,陳風在這亮光中,看到了那個年輕的和尚眼中依舊充滿希望的目光,再看看臉型,想到剛才的於皇寺三個字,陳風心里突然噗通噗通地跳得厲害。
該不會,自己是遇到貴人了吧?
如果陳風不是歷史系的高材生,那麼,他最多也就知道皇覺寺,後世幾乎沒有人听說過於皇寺。
於皇寺建造在宋朝時期,之後被金兵所毀。直到蒙古人入主中原後,大興佛教,在瓦礫廢墟上,於皇寺建立起來。之後,朱元璋入寺為僧,師從于高彬長老。
於皇寺被焚毀後,一直未再修復。朱元璋在取得了鄱陽湖大戰的勝利,即吳王位後,撰寫了《朱氏世德碑》,才將於皇寺改名為「皇覺寺」,意指「龍潛」寺內,由于受神佛的指點覺悟後從戎並登上皇帝位。
此時的於皇寺,還是一個名不經傳的小寺廟。不過,陳風卻知道,它一點都不普通。
如淨和尚知道,自己如果不想法進去落腳,那恐怕就得挨一晚上淋,那可不是好受的。搞不好,會生病的,而在這個世道上,一但生病,那後果恐怕就很可悲了。
雖然很年輕,如淨和尚已經知道了世態炎涼,也知道如何在這個世界上生存。
因此,敲開了門,怎麼會讓它再關上,他半截身子在門口上,向著里面繼續說道︰「哪怕是個柴房,容我住一晚可否?」
在一路上,如淨和尚已經多次受到白眼,但是,他還必須要去敲開那些家的門,因為,他必須要去嘗試,否則,化不到食物,他只有被餓死。
在這種環境中,他已經學會了堅忍不拔。
兩個和尚不高興了,不讓你住就是不讓你住,哪里這麼多廢話,尤其是剛才被磕了腦袋的和尚,正一肚子火氣無處發呢,拿起插門的木棍,就想要動手。
「兩位師傅。」正在這時,陳風說道︰「我佛慈悲,既然這位師傅想要借宿一晚,我的房間里還算寬敞,可否讓他到我那里去住一晚?」
听到了里面的這個人的回答,如淨和尚臉上更是堆滿了笑容,面目卻因此顯得更加有種特殊的氣質,他說道︰「感謝這位施主。」
說著,如淨和尚一抬腿,彎了下腰,就走了進去。
兩名和尚看了看陳風,沒有阻攔,他們認識這個人,是同那些蒙古人前來的,證明這個人的身份肯定也不低,不過,剛才怎麼沒有一同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