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一年後。
葉弦彌公寓外,冷亦晚拿出備份鑰匙打開房門,像房主一般的泰然自若的進了屋,里面干淨如昔,一切都還保持著葉弦彌在時的模樣,卻沒了他的氣息。
伸出右手輕撫每一寸的土地,就像是在無聲息的訴說思念,冷亦晚帶著幸福的表情自言自語,「弦彌,你討厭的冷家已經不復存在了,你討厭的冷家人也都消失了,這樣的話,你就能幸福了吧……」
我一直記得,你聲嘶力竭的怒吼,你說要是沒有遇見我,要是沒有冷家,也許你就不會這麼不幸了。我沒有辦法改變你遇上我這個事實,但我力所能及能為你做的事,我一定會為你去做。
拿起床上的枕頭輕嗅了嗅,想從上面嗅得深愛之人的氣味以望梅止渴,冷亦晚淡淡的笑著,大有即將離世的超月兌之感。
「弦彌,我這就成全你的願望……」只要你說過的話,我都記得,所以,為了成全你,我可以在所不惜。
輕輕地親吻了一下曾經同床共枕過的枕頭,就像是在親吻葉弦彌,冷亦晚淺笑著對著熟悉但冷清的房間道再見。
從此,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冷亦晚存在。
再也不會有,葉弦彌討厭的冷家人存在。
……
澳大利亞,悉尼。
公休日的清晨,葉弦彌本來打算睡到自然醒,卻被突如其來的敲門聲驚醒,搞得他不得不不情願的起床開門。
打開臥室的門,睡眼惺忪的望著門外的king,葉弦彌不清楚到底是有多大的事發生,才會讓那個男人亂了陣腳。
「弦,弦彌,我有個重要的消息要告訴你,你你先做好心理準備!」氣喘吁吁的望向葉弦彌,king一臉擔憂,先給葉弦彌打一針預防針,以備後患。
「什麼啊,無端制造緊張空氣……」瞌睡蟲一下被king認真嚴肅的樣子驅趕,葉弦彌有些緊張的咽了咽口水,心里的不安急速的膨脹。
「弦彌,你听我說,事情是這樣的,你討厭的冷家終于徹底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殆盡了,以及,你討厭的冷家人也全部不在了……」king說話的時候一直將視線緊鎖在葉弦彌的臉上,緊張兮兮的望著他,像是怕他反應過激。
「冷家人全部不在了是什麼意思……你知道中文的不在了有兩層意思的吧……你到底說的是那一層啊……是他們全部搬走了是吧……」像是在艷麗的晴天遭遇了無端的霹靂,葉弦彌面無表情的問著,手卻因為過度的握緊門扉青筋繃露。
「不是的,弦彌,不在了的意思就是不在世界上了,冷家所有的人,都被狙擊殺害了,冷家的老宅也被大火傾吐,只要姓冷與冷家有關,皆無一人生還,包括冷亦晚,新聞是這麼報道的……」將自己目睹的新聞全數轉達給葉弦彌,king滿臉擔憂,「據說好像是黑手黨的報復,冷天炎得罪了不可得罪的人,于是便被滅滿門了……」
「是,是嗎……真是報應,冷家作孽太多,終于遭到天譴了麼,真是活該……」說著風涼話,像是覺得冷家罪有應得,葉弦彌沒有發現自身的異樣。
「弦彌,你沒事吧,你……」看著葉弦彌一邊輕松的說著,一邊毫無自覺的留著眼淚,king有些焦急的欲上前察看,他卻突然一個踉蹌跌坐到地上。
「是嗎……毀了哥哥人生的冷家不在了……作惡多端的冷天炎也不在了……冷家的一切都消失了……」接近夢囈般的失神的呢喃,葉弦彌明明噙著笑,可是卻滿臉淚痕,那悲痛欲絕的表情落入king的眼中,嚴重到king一度懷疑葉弦彌的魂魄已經離體。
「真好……後顧之憂不在了,都不在了……」痴呆呆的自言自語,葉弦彌像個壞掉的玩偶,不斷的重復著違背心意的話語,每一字都如針刺,字字刺心。
「弦彌,你听我說,那個就是……」實在不忍心看到葉弦彌這樣的表情,那種明明心碎已死卻還要佯裝現世安穩歲月靜好的模樣,比歇斯底里的哭喊更具殺傷性,悲劇性更強。
「你放心,我沒事,我真的沒事,我很開心……惡有惡報,終于報了啊,呵呵呵……」冷笑幾聲,葉弦彌皮笑肉不笑的強顏歡笑,「真的太好了,冷家人都不在了,都,不在了……」
一直重復那幾句話,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葉弦彌顫抖著伸出自己的雙手看了看蒼白無血的手心,突然發狂般的大喊出聲。
「冷亦晚!!!」嘶吼著捏緊拳頭錘向平整的地面,蓄積已久的悲傷終于到達上限,從身體的各處涌出來,就想死火山的噴發,比活火山的躍動還令人心驚膽寒。
「冷亦晚,冷亦晚,冷亦晚!!!」不肯多說什麼,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念叨那個深入骨髓的姓名,葉弦彌一拳又一拳的砸向地面,聲聲泣血的呼喊著,「冷亦晚……冷亦晚……冷……亦……晚……」
我以為這個名字,會被我雪藏一生,直到死去前的那一刻我才會低吟。
我以為就算不在身邊,還可以和你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相同的空氣,直到閉上眼楮。
我以為,我會就這樣想你一生念你一世,垂垂老矣的時候,我會再次對著年輕的照片上的你說對不起。
好多的我以為,在這一刻化為塵土,被現實粉碎。冷亦晚,你怎麼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摧毀我的人生?!
明明,你是我賴以生存的氧氣,要是剝離你,我還要如何活下去?!
。
哭喊之後,葉弦彌癱軟無力的墜地,砸出巨大的聲響。一旁的king趕緊將他抱到床上,滿眼疼惜,卻沒有撫慰傷口的能力。
「對不起……」除了說對不起,他似乎什麼也做不了。
因為,他也是幫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