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嬌女 062 挑釁宣戰

作者 ︰ 夜吉祥

香盈的臉上漫過一絲冷笑,心中暗月復,醒來?二小姐被蠍子咬到,這輩子怕是都醒不來了,等著吧,只要二小姐一死,許姨娘就會讓她到梅院當一等丫環,她就再也不用留在這里當個三等丫環低人一等了。

到時候就有機會見到老爺,只要她使出渾身解數,或許就能得到老爺的青睞,從而成為這寧府的姨娘。

老夫人急匆匆的往內室走去,入眼的便是虛弱的躺在床上的寧子衿,那張蒼白的小臉叫她看得心疼不已。

「奴婢見過老夫人。」紅妝對老夫人曲身行禮道。

老夫人心不在焉的揮了揮手︰「免了免了,你家小姐的臉色怎麼這般慘白?她一直這麼昏睡著嗎?」

紅妝扶著老夫人在床邊坐下,笑道︰「老夫人不必擔憂,小姐的病雖然來的快,但去的也快,昨個夜里高燒不退,直到今個早上才好轉了起來,這不折騰了一宿,剛吃了藥睡下了,您呢將心放下,小姐現在已經沒事了。」

「真的?」老夫人蹙眉,看著寧子衿那張沒有血色的小臉,怎麼也相信不了紅妝的話,她這模樣看起來,怎麼都不像是沒事的人吶。

「老夫人,奴婢打小就伺候小姐,若小姐身體真的不適,奴婢還能這麼輕快的跟您稟告麼,若是小姐有個好歹,這第一個傷心的人便是老夫人您,倘若奴婢欺瞞您,早晚都會被老夫人您知道,到時候老夫人還不唯奴婢是問,對奴婢可沒什麼好處。」

紅妝一本正經的說道。

老夫人聞言,覺得她說的也是,于是也緩了神色。

紅妝這些年來盡心伺候子衿,她都看在眼里,若說別人說的話不相信,那紅妝說的話,老夫人還是相信的。

再細瞧紅妝的臉上絲豪沒有一點憂慮,心中更是信了幾分。

「昨晚就身體不適了,你怎麼沒來告訴我一聲呢?」

紅妝見老夫人松了一口氣,便又道︰「老夫人,小姐怕您擔心,所以才命奴婢不要將她生病的消息透露出去的。」

「這孩子……」老夫人無耐的看著寧子衿,眼底是濃濃的疼惜跟欣慰。

雖然她沒有孫子,但是想到自己最在乎的孫女如此乖巧懂事,心中就覺得安慰。

紅妝抬頭望了老夫人一眼,恭敬的態度提議道︰「老夫人,如今小姐昏睡著,也不知什麼時候能醒過來,要不您先回永瑞堂,小姐一醒,奴婢立即去稟報您,如何?」

「也好。」老夫人點點頭,站了起來,轉身的時候,她又不忘細細叮囑著紅妝︰「紅妝,好生照顧小姐。」

「奴婢明白。」

夜幕悄然降臨,殘月爬上樹梢,星星璀璨,稀稀朗朗的圍在月的周圍,涼涼的夜風吹拂著,花木搖曳,芳非紛紛。

臨窗的桌上,燈籠將燃燒的燭火罩住,燭光透過燈罩淡淡的,有幾分昏黃,將整間屋子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

香盈被紅妝叫到寧子衿跟前,當她看到平安無事的坐在床邊的寧子衿時,眼中頓時流露出驚恐之色,再加上寧子衿沒有好好整理一下自己,乍一看去儼然一副惡鬼索命的模樣,嚇的香盈雙腿驀地發軟,瞳孔放大的望著寧子衿。

「你……你是人是鬼?」

寧子衿好笑的勾起了唇角,起身往香盈走去,冷若冰霜的臉上,充斥著駭人的氣息,周身散發出來的凌厲與冷漠,像一道無形的氣壓,逼的香盈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你說,我是人還是鬼?」

一字一句,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般。寧子衿一瞬不瞬的凝視著香盈,緩緩說道。

香盈只覺得自己的心中「咯 」一下,下意識的,她慌忙爬起來,轉身就要逃。

紅妝哪里會給她逃走的機會,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頭發,用力一拽,粗暴的將她給拽了回來,怒道︰「賤蹄子,還想跑?!」

「二小姐,您這是要做什麼?」

香盈被紅妝死死的扣住,逃也逃不得,只有面對寧子衿。

紅妝用力一摁,將香盈摁的跪在了寧子衿面前。

該死,她怎麼會好好站在這里,不是應該被蠍子蜇到而中了毒嗎?她明明將一切都安排的很好,為什麼寧子衿會沒事?

難道說昨晚那個,真是的神醫?他治好了寧子衿?

可能嗎?

香盈的思緒千回百轉,那雙狹長的瞳眸之中,諱暗的神色不停的閃爍。

寧子衿端過一旁的凳子,坐在了香盈的面前,此時,她的腳邊,放著一只竹簍,寧子衿拿起一雙二尺長,拇指粗細的木筷子,緩緩的掀開蓋子,從竹簍里夾出一只蠍子。

香盈一見那扭動著身軀的蠍子時,臉色驀然變得鐵青,雙目猛的大瞠,溢滿驚恐之色。

寧子衿慢慢的將蠍子伸到香盈面前,嘴角那抹溫柔的淺笑,此時落在香盈眼中,卻宛如修羅一般恐怖。

「香盈,還認得這東西嗎?」

香盈惶恐的咽了咽口水,想要往後退去,卻無耐身後被紅妝給堵住了,看著面前那只張牙舞爪的蠍子,香盈的頭皮陣陣的發麻。

「二……二小姐,奴婢不……不知道您在說什麼,這蠍子可是有毒的玩意,您……您嚇著奴婢了。」

二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說她知道蠍子是自己放的了?

這樣看來並不是有什麼神醫治好了二小姐的病,是她壓根就沒有被咬。二小姐是如何發現的?

「不懂我的話啊……」寧子衿眨了眨眼,就像蒲扇般忽閃忽閃著,漂亮的臉蛋上竟是迷芒的天真之色,任誰也無法想象,這樣一個天真無邪的少女,心思竟會如此的深不可測,更不會想到,她的心腸盡會這麼狠毒。

香盈如果早知道寧子衿是這樣心狠手辣的人,打死她也不會替許氏賣命。

「不知道這蠍子放進你的衣服里,你會不會就明白我是什麼意思了。」寧子衿狀似自言自語的呢喃著,話音一落,叫香盈嚇的差一點失禁。

「二小……小姐,奴婢膽小,您……您別跟奴婢開這樣的玩笑啊。」

香盈潛意識里不相信寧子衿一個十三歲的少女,會做出這麼恐怖的事情,但是一見那蠍子卻也不由得害怕了起來,就怕寧子衿一個沒夾住,叫蠍子跑了,再蜇她一下。

寧子衿的神色驀然一凜,剛才還在的天真神情此時被一片陰霾取代,那冷漠的表情叫人不敢直視。

「開玩笑?我像是愛開玩笑的人嗎?看來香盈你還真是一點都不了解我呢,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受誰的命,現在我不過是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端看你要不要!」

香盈的神色倏然一僵,怔怔的看著寧子衿,頓時覺得一股顫粟感從心底生出,此時的她,當真是再也不敢小瞧了這位二小姐。

「二小姐恕罪,奴婢也只是奉命行事啊,二小姐恕罪,一切都是許姨娘指使的奴婢啊。」

「奉命?你是我的丫環,要奉的也是奉我的命,什麼時候許姨娘倒成了你的主子了?」寧子衿舉著的木筷在香盈的面前反復翻動著,每動一下,蠍子的身子就扭動一下,看得香盈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奴婢是一時鬼迷了心竊,求二小姐饒恕,奴婢知錯了。」

識實務者為俊杰,這個時候若不求饒,二小姐豈會放過她。

「那你倒是說說,許姨娘給了你什麼好處?」難不成還能助她爬上寧瑞遠的床不成?

「是……是……」香盈吱唔著,讓寧子衿沒有耐心。

目光一沉,她怒道︰「說不說?」

「奴婢說,奴婢說。」香盈心底一顫,忙道︰「許姨娘說,事成之後,會提拔奴婢當梅院的一等丫環……」

寧子衿突然覺得很想笑,自己的命就這麼不值錢?

一個一等丫環的位置就能叫香盈背叛自己?

或許,香盈這也算不得背叛,因為自己從來沒有信任除紅妝以外的任何人,但既然是分到了她的院子里,就是行雲閣的人,現在竟然幫著外人一起謀害主子的性命,這等惡奴,絕不可饒恕。

「若沒沒記錯,當初牙婆子領你們過來的時候,你是站在一二等丫環的行列之中的是吧?你這麼不甘心,就是因為本該有資格當一二等丫環的你卻被分到了行雲閣里當了三等的丫環,所以你一直對我攜帶怨恨,對嗎?」

寧子衿咬著牙,每一個字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般。

那深不可見的眼底深處,涌動著滔天的怒意。

香盈怯怯的望了一眼寧子衿,死死的咬著唇,即不說話,也不否認。

這模樣,等于就是默認了。

「哼,好一個不甘心——」寧子衿霍然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一步一步靠近香盈,嚇的香盈瞳孔放大,驚恐不安的瞪著寧子衿。

寧子衿走近香盈,一把提起她的衣領,香盈一抬頭就對上寧子衿那雙如深淵寒潭般的黑眸,里面墨色洶涌翻滾,好像要將天地都給吞噬進去。

正當香盈不安納悶寧子衿想要做什麼之時,就見對方把那夾著的一只蠍子往她的衣服里一扔。

「啊……啊啊啊……二小姐,你……你……」香盈嚇的尖叫連連,紅妝臉色一狠,用空著的一只手捂住了香盈不斷尖叫的嘴巴。

若讓她這麼叫下去,還不定把滿府的人都引來呢。

寧子衿冷漠的面容居高臨下的昵著扭動身子不斷掙扎著的香盈,她那雙盛滿驚懼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跟憎恨,好像在說,為什麼要騙她,明明說過她招了就是將功補過,為什麼寧子衿還是要她的命

寧子衿又從竹簍里夾起一只蠍子,面無表情的又扔進了香盈的衣服里。

身上傳來一陣一陣的刺痛,香盈只覺得自己的血液在瞬間凝固住,死亡的氣息漸漸向她襲來,內心的恐懼,已不能用言語來表達,她想要求饒,想要求寧子衿饒恕她,卻被紅妝捂著發不出一個音,耳邊響起寧子衿如魔鬼般叫人驚悚的聲音。

「你這樣背主的奴才,我難不成還要留著等待下一次來要我的命嗎?一次不忠,百次無用,香盈,怪就怪你太自以為是,記住,來世投胎,千萬不要再長一顆愚蠢而又自以為事的腦袋。」

香盈听罷,瞳孔驟然緊縮,一瞬不瞬的瞪著寧子衿,仿佛要將她的身上瞪出幾個窟窿出來。

寧子衿,你這樣出爾反爾,我就是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如果沒有死過一次,寧子衿望著香盈的眼神會害怕,但是如今,寧子衿可不怕。她本身,便是一道只有意識的魂魄,做著這世上最不可思議的事情——重生!

「怎麼?想要死後變成厲鬼來向我索命嗎?盡管來吧——」寧子衿嘲弄的神色睥睨著香盈,毫無被威脅到的懼色。

她本就是一縷重生而來的厲魂,還怕什麼厲鬼嗎?

說著,她又夾了一只蠍子放進香盈的衣服里。

很快,香盈的身子劇烈的抽搐了起來,蠍子帶著毒素傾刻間流滿她的全身,不一會兒,她的嘴唇變成黑紫色,就連臉上,也隱約浮出中毒後的青色。

紅妝感覺香盈的身子漸漸軟了下去,便松開了手。

她的手一松,香盈便軟軟的往地上倒去,劇烈抽摔過後,是輕微的顫抖,到最後歸于平靜。

「小姐,她死了。」紅妝看著瞪大了眼楮的香盈,輕聲呢喃道。

「恩。」寧子衿神情冷漠的點點頭。

這是死在她手上的第二條人命,卻沒有第一次那般強烈的恐懼感,此時她的心里,只剩一片漠然。

「嘖嘖嘖嘖,怎麼我見你三次,兩次你都在殺人?」

倏地,一道戲謔的嗓音憑空而起,光听這聲音,寧子衿立即不悅的皺著眉頭。

一轉身,不期然的看到楚昱瀟灑的身姿從窗口躍了進來,然後閑庭散步般的走到香盈的尸體旁,轉了一圈,那感覺,就像是逛自家的後花園一般。

寧子衿怒瞪著眼前的俊美男子,明明容貌宛如天神般風華絕代,只是唇邊那抹笑容卻該死的欠扁。

「看來這寧府的侍衛的本事還有待提高,隨隨便便就放一些宵小之輩進來,真是無用。」寧子衿低沉著聲音說道。

那雙如古井般悠然的清眸,此刻閃爍著冰涼的光芒。

楚昱被她瞪的不痛不癢,直接忽視寧子衿眼里的不滿跟討厭,依舊我行我素的溜達在寧子衿的閨房。

「昨天沒能好好參觀,今日一見,可真是素雅別致,好,真好。」

紅妝悄悄窺了寧子一眼,只見自家小姐的臉色,在逐漸變黑,隱約間,她還能听到磨牙的聲音。

「那個,楚公子,昨天多謝你出手相助,不過你這樣出現在我家小姐的閨房,是不是不大好,若叫別人看見了,我家小姐的清譽可就給毀了。」

紅妝軟聲細語的對楚昱說道。

這個男人能悄無聲息,躲過寧府的守衛而潛入小姐的房間,還不是一次,可見身手不一般,她不敢輕易得罪,否則引起未知的後果那就麻煩了。

楚昱突然回頭,像看白痴一樣的眼神昵著紅妝,然後開口︰「我說你這小丫頭怎麼這麼笨,你跟你家小姐要是不開口喊人,又怎麼會被人發現?」說著,又用眼神掃了掃地上的尸體。

那意思分明在說,我量你們也不敢,除非你想叫人知道你家小姐殺了人。

殺人罪跟清譽比起來,似乎前者更麻煩吧。

寧子衿擱在身側的雙手緊緊的握了握,不管是出于哪一種,她都不會大喊大叫,這個楚昱,是料定了她不能拿他怎麼樣嗎?

「小小年紀,你別老冷著一張臉,我今晚是來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瞧,這不又被我趕上了嗎,怎麼樣,我幫你處理尸體如何?」

楚昱身大的身軀站到了寧子衿面前,他比她整整高出了一個腦袋,寧子衿看著楚昱的時候,要仰著腦袋。

他的下巴尖尖的,臉的輪廓就像是鬼斧神工般雕刻而成,線條充滿了堅毅與冷漠。

「不——用——」寧子衿咬牙切齒的拒絕,對楚昱行為舉止氣憤到了極點。

「別跟我客氣,要知道將一具尸體給搬出去可是相當的費力,而且,你難到不想給幕後指使者一點威攝嗎?」

楚昱對著寧子衿挑了挑眉,那雙好看的鳳眸當中,涌動著如星光般燦爛的流光。

寧子衿抿唇,沉默不語。

她當然要給許氏一點威攝,而且她也正要打算這麼做,但關他什麼事?

楚昱面對寧子衿略冷淡而又疏離的神情,心底喟然一嘆,然後自顧自的彎身,將香盈的尸體給扛在了肩上。

這一幕,叫紅妝嚇的瞠目結舌。

寧子衿秀眉輕蹙,不悅的望著楚昱。

楚昱收起玩笑的心態,對寧子衿正色道︰「你是打算就這麼跟我僵持到天亮嗎?到時候什麼事也干不成?」

寧子衿微微一怔,半晌,才涼涼的開口︰「梅院,從這里往東走。」頓了一頓,寧子衿在楚昱抬腳之時,眉稍輕挑,再次說道︰「既然你這愛多管閑事,不妨將尸體放到主人的床上如何?」

楚昱听到寧子衿對自己的要求,心情沒來由的一陣雀躍,一點也不覺得她這樣把自己當個奴才使喚有什麼不妥。

只是那一句多管閑事,讓楚昱有些憋屈的瞥了瞥嘴,模樣有些委屈。

一般人的閑事,他還不愛管呢——

點點頭,楚昱嗖的一下從窗戶跳了出去,就像來時那樣,悄無聲息。

寧子衿奔到窗口往外看去,只有夜風吹動著的樹葉搖晃,哪里還見楚昱的身影。

「紅妝,從明天起,入夜就將門窗都給我關死了。」

她就不信,這樣楚昱還能隨意進來?

許氏被寧瑞遠禁足,最恨的人便是寧子衿,如果不是她,寧玉縴不會被罰,她也不會遭到寧瑞遠的冷落。

香盈是她早先叫李媽媽收買的了,行雲閣里短時間之內是安插不了人進去,能想到的辦法就是收買行雲閣里的丫環。

她觀察了許久,這才發現了香盈的不甘,叫她有機可趁。

許氏想要發泄心中的憤恨,當她想到是寧子衿害的寧玉縴失去清譽之後,第一個念頭便要寧子衿償命,于是就叫香盈在寧子衿的床上偷偷放上蠍子,只要她一上床,必死無疑。

昨日天未亮,她也成功的听到香盈的來報,已確認寧子衿已經奄奄一息了,當下就覺得心里出了一口惡氣,連帶著被寧瑞遠處罰的陰霾心情也稍稍好轉了一些。

所以當晚,許氏睡的格外香甜。

那一覺睡到大天亮,許氏睜開眼的同時,心情也跟著雀躍了起來。

寧子衿被蠍子蜇傷,今天的行雲閣里應該就會傳來她中毒而死的消息了吧。

「巧碧——」

許氏嘲著門口喊了一聲,然後掀開被子,走下床。

很快,門被人推了開來,巧碧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名樣貌清秀,目光精明的婢女手端銅盆。

巧碧一進門,就轉身對身後的妙晴說道︰「把銅盆擱架子上吧。」

妙晴應著,然後往一旁走去,只是才走兩步,就听到她驚悚的慘叫聲,手中的銅盆「 當」一聲,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你見鬼啦。」巧碧輕斥道,一直覺得這丫頭是個穩重的,怎麼今天這麼失態。

許氏也是不悅的瞪著妙晴,一大早的好心情都被她給破壞了。

面對巧碧的指責跟許氏的瞪視,妙晴倒不覺得害怕,叫她害怕的,卻是許氏身後,那躺在床上的某個人。

妙晴一手捂著嘴巴,一手指著許氏,眼中盛滿驚恐之色︰「那……那那那……那里……」

「那里有什麼……啊……」巧碧剛又要斥責她,冷不丁的扭頭順著妙晴所指的方向看去,下一刻,比妙晴有過之而無不及的驚叫聲響起,漆黑的眼里,盛著濃濃的恐慌,那模樣,可不就跟見鬼了一樣嗎。

妙晴這樣也就罷了,就連巧碧也露出這副害怕到極點的模樣,許氏立刻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

猛然回頭,看到了床上瞪大了眼楮死不冥目的香盈時,許氏狠狠的倒抽了一口涼氣,驟然放大的瞳孔,溢滿了震驚與惶恐之色。

她連連倒退了幾步,一顆心因為過度震驚而劇烈跳動著,每一聲都像是雷鼓重重的砸下。

「怎……怎麼回事?」許氏張大了嘴巴,不可思議的呢喃著。

香盈死了,而且還是死在她的床上,是誰?是誰放在她床上的?她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嘔!」

許氏突然彎子干嘔了起來,她只要一想到自己跟一具冷冰冰的尸體同床共枕了一晚,喟里就一陣翻江倒海的難受。

三人連續的驚叫聲,將梅院的其他婢女給引了過來,當眾人看到香盈慘不惹睹的尸體時,紛紛嚇白了臉色。

這件事情,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像陣風似的傳遍了寧府的每一個角落,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下人的議論聲。

「听說許姨娘的床上出現了一具尸體,天哪。」

「好像是二小姐院子里的香盈,也不知怎麼回來,突然死在了許姨娘的床上。」

「听梅院的丫環說,香盈的死狀極其恐怖,你們說會是誰殺了香盈。」

「咱們這府里,誰會跟一個小丫環有仇啊,據我了解,香盈嘴辰發黑,臉色發青,連身上都有幾塊青黑色的,那樣子就像是中了毒。」

「真是奇怪了,就算是跟香盈有仇,殺了香盈就完了,又何必費盡心思搬到許姨娘的床上,如此神不知鬼不覺,誰能做到啊。」

「正常人不能,你們說會不會是那種東西啊……」

這人的話剛說完,周圍沒來由的刮起一陣風,叫人覺得身上涼嗖嗖的,毛骨悚然。

「快別說了,我總覺得磣的慌呢。」

寧子衿到梅院的時候,整個梅院的上空都籠罩著一片陰霾之色,每個人的臉上還殘留著恐懼。

香盈的尸體早就由人抬了下去,從許氏身邊經過時,那一雙瞪大的眼楮就這麼直直的望著許氏,直將許氏嚇的三魂不見了七魄,臉色灰白。

「姨娘,二小姐來了。」妙晴突然走進屋里,向許氏稟報道。

許氏聞言,仿若驚弓之鳥,霍然從凳子跳了起來,失聲尖叫道︰「你說誰來了?」

巧碧也是一臉的菜色,不可置信的望著妙晴。

妙晴有些茫然,奇怪,許姨娘跟巧碧的表情怎麼這樣奇怪,活像見鬼了似的。

正要重復,卻听到身後,寧子衿笑意盈盈的嗓音響起︰「許姨娘,是我——」明明動听的宛如黃鶯出谷,落在許氏的耳朵里,卻跟道魔音似的。

許氏一見走進來的寧子衿,嚇的倒退了一步,也順帶踢倒了身後的凳子,早上才受過驚嚇,這會見到完好無缺的寧子衿,又是狠狠的嚇了一跳︰「你……你怎麼沒事?」

寧子衿越過妙晴,若無其事的往許氏走去,嬌俏的臉蛋上洋溢著清美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卻不達眼底。

「許姨娘這話問的好奇怪,我能有什麼事?」她狀似迷芒的側著腦袋,不解的望著許氏。

許氏心中一震,驚魂未定的盯著寧子衿。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寧子衿沒事,她居然沒事,為什麼?

突然,她的腦中電光火石般閃過,許氏像是一瞬間明白了什麼似的,瞪大了眼楮望著寧子衿,月兌口道︰「是你,是你殺了香盈——」

巧碧的心里突的一跳,唉喲我的姑女乃女乃,就算心里這麼認為,您也不能就這麼說出來呀,叫人听到了還不定說您瘋了,又要冤枉二小姐。

她咚咚咚跑到門口,將房門給關了起來,經過妙晴身旁時,重重的瞪了她一眼。

妙晴雖然心中吃驚,但驚覺自己听到了不該听的,忙垂著腦袋站在一旁,不發一言的沉默著,最近許姨娘雖然重用她,但並表示她什麼都能听,她心中忐忑著,也不知道這一下,是福還是禍。

寧子衿好笑的昵著許氏,徑自的從紅妝手里接過食籃,放在桌上,更小心翼翼的端出里面一只偌大在的白青花湯碗。

「許姨娘,您說什麼呢,我怎麼一點都听不明白,你可不能隨意誣蔑我,這叫祖母與父親听到了,指不定要以為你對我懷恨在心,殺了香盈然後嫁禍給我呢,再說了,我也沒有能力殺了香盈再把尸體搬到你床上而神不知鬼不覺呀,是不是?」

寧子衿雲淡輕風的說著,嬌好的面容上,白里透紅,長長的睫毛垂下,在她的眼下覆出一片陰影,清水秋瞳中精光一閃。

許氏眼中的驚恐叫寧子衿看得心花怒放,將香盈的尸體放在許氏的床上,效果還真不是一般的好。

「一早便听說許姨娘你受了驚嚇,我特意炖了一盅補湯,給你壓壓驚,你償償?」寧子衿淺笑吟吟的看著許氏,說道。

許氏看著她的笑容,頭皮沒來由的一陣發麻,當下沒好氣的說道︰「不用你假好心。」

本該中毒命喪黃泉的人卻好端端的站在她的面前,而香盈卻死狀恐怖的躺在她的床上,唯一的解釋就是香盈失敗了,而寧子衿卻將計就計,抓出了香盈。

不是寧子衿殺的,又會是誰殺的?

該死,她竟然小瞧了寧子衿。

寧子衿到底是何方怪物,小小年紀,竟然會這麼深沉的心機跟叫人不可思議的縝密心思。

「既然許姨娘不歡迎我,那我離開好了,不過這湯可是大補,姨娘若是不喝,可就是損失了,而且難道姨娘就不好奇我給你炖的是什麼補湯嗎?」

寧子衿笑道,然後在許氏難看的臉色下,帶著紅妝翩然離去。

「呸,什麼東西。」巧碧對著空蕩蕩的門口呸了一聲,然後對許氏說道︰「奴婢這就去把這東西給扔了。」

許氏若有所思的盯著桌子上的白青花湯碗,腦子里盤旋著寧子衿離開前的話。

難道說這碗她口中的補湯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許氏本不以為然,但寧子衿這麼一說,倒叫她真的好奇了起來。

「巧碧,把蓋子打開。」

巧碧先是一怔,而後將蓋子打開。

瞬間,一只只活靈活現的蠍子沿著湯碗往外爬,那蠕動的身軀,看得人寒毛直豎。

許氏大驚失色,忙叫巧碧蓋上蓋子,免得蠍子不小心跑出來蜇人。

「姨娘,這……」巧碧惶惶不安的昵著許氏。

許氏眸光微斂,那雙深不見底的眼中竟折射出狠毒的神色,一口銀牙咬的「咯咯」作響。

挑釁,這是赤果果的挑釁,也是宣戰。

好,好你個寧子衿。

香盈當真是她所害啊,現在想來,香盈身上的呈現的癥狀,八成是被蠍子蜇到中毒而亡,寧子這招是以牙還牙,將尸體放在她的床邊是給她的下馬威,如今更將一盤的蠍子端來向她明目張膽的挑戰。

只是她又是如何做到將香盈的尸體搬到她的床上,這一點,叫許氏百思不得其解。

呯——

許氏一拳重重的捶在桌子上︰「寧子衿,咱們走著瞧——妙晴——」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點到,妙晴猛的一個激靈,顫巍巍的走到許氏面前︰「奴婢在。」

「今日之事……」

「今日之事,奴婢只看到二小姐囂張的上門挑釁,奴婢是許姨娘的人,自是唯姨娘是從,忠于姨娘!」妙晴低頭,恭敬的表明自己的立場。

許氏听到她的回答,頗為滿意的點頭︰「是個聰明的丫頭,不愧我這麼看中你。」

「謝姨娘賞識。」

出了梅院,紅妝回頭看了一眼,然後興災樂禍的開口︰「哈,小姐,你看到沒,許姨娘嚇的臉色都變了,怎麼香盈的尸體沒讓她嚇死,你說她要看到了咱們給她送去的東西,會是什麼表情?」

寧子衿漫不經心的聳了聳肩︰「嚇她一嚇又如何,我這不過是收點小小的利息而已,估計這會她是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了。」

「小姐公然挑釁,許姨娘怕是很快又會有什麼動作了。」紅妝忽然擔憂的開口。

寧子衿卻不以為然︰「雖然只是嚇嚇她,卻也叫她三魂去了七魄,她既要忙著壓驚,又要想辦法救寧玉縴出北院,還要想著如何得回父親的寵愛,可有的她忙了,她這一次害我不成功,短時間之內不會有太大的動作。」

「那咱們也不能坐以待斃,趁許姨娘手忙腳亂的時候,最好是把她跟大小姐趕出府去。」

只是趕出府?那也太便宜了她了。

「咱們當然不能坐以待斃——」寧子衿淡淡的勾唇,冷笑道。

這時,前方響起一陣怒吼聲︰「你個死丫頭,給老子站住,你再跑,小心老子抓到你扒了你的皮。」

听這聲音似乎像是周本的。

寧子衿剛覺得疑惑,府里出了什麼事讓周本這樣氣急敗壞,然下一刻,一個人卻狠狠的撞向了她。

「小姐……」紅妝驚呼一聲,拉都來不急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寧子衿被那人給撞的連連後退,然後「咚」的一聲,著地跌在地上。

那人顯然知道自己闖了大禍,嚇的立在原地,呆呆的望著寧子衿。

「二……二小姐……」

紅妝連忙將寧子衿扶起來︰「小姐,小姐,有沒有哪里傷著?」她圍著寧子衿,將寧子衿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然後又扭頭瞪著那罪魁禍首,斥責道︰「你怎麼走路的,後面有鬼在追嗎,跑那麼急做什麼。」

「二小姐,不是鬼,是比鬼更怕的周總管。」撞到寧子衿的小丫環睜著圓圓的眼楮說道,當她提到周本時眼中露出來的可怕透著一股憨勁︰「奴婢魯莽,還請二小姐恕罪。」詆毀完周本,小丫環又一臉委屈的對寧子衿求饒。

說話間,身後的周本追了上來,站在小丫環身後的不遠處停下,扶著雙膝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你……你給……給老子站……站住……」

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說完之後,又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

小丫環頓時像只受到了驚嚇的兔子,一個箭步閃到寧子衿的身後求保護,探出一顆腦袋惶恐的望著周本。

寧子衿望著上氣不接下氣的周本,臉色驀然一沉,對他的映象很不好。

「周總管,你這是怎麼了,光天白日的,居然對一個小丫環窮追不舍,這傳出去成何體統?」

周本喘夠了氣,見寧子衿問話,忙恭敬的行禮道︰「奴才見過二小姐,二小姐有所不知,這個阿蠻是個賊,在廚房里偷吃炖給主子的燕窩,被奴才逮了個正著,咱們寧府可是中規中矩的大戶人家,怎麼能養這些手腳不干淨的東西,所以奴才正要抓住她重重的處罰後,發賣出去呢。」

「喔?」寧子衿眉稍微揚,別有深味的昵著周本。

如果這話從別人嘴里說出來,寧子衿或許會信,但是周本……就算他說的是真的,寧子衿也保有懷疑。

跟許氏一丘之貉,便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

「他撒謊,那燕窩可不是炖給主子的,是他自己的。」阿蠻突然指著周本大聲嚷道。

此話一出,周本那張陰氣沉沉的臉上驀地浮出一絲狠色。

「這事倒是稀奇了,既然是周總管你的東西,為何要謊稱是給主子的,難道說你才是那個賊,偷了主子的燕窩想要自己吃?」寧子衿漫不經心的視線輕輕的掃過周本的臉上,直叫周本覺得像是一根根鋼刺劃過,火辣辣的疼。

「二小姐明察,奴才絕不敢做這偷雞模狗的事情。」周本的額頭落下一滴冷汗,低頭對寧子衿說道。

這二小姐的目光好磣人,好像能看穿一切似的。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不過一碗燕窩而已,至于叫你如此小提大作嗎?」

什麼叫一碗燕窩而已,那可是他好不容易從送給老爺的補品當中換下來的極品血燕吶,本想著今天犒勞犒勞自己,哪知他不過上趟茅房,回來就看到這個死丫頭把他一盅的血燕都給喝光了。

周本心痛的都在滴血,瞪著阿蠻的目光恨不得吃了她。

阿蠻躲在寧子衿的身後,對著周本吐著舌頭做了個鬼臉,當下把周本氣得差一點吐血三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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