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嬌女 082 小產原因

作者 ︰ 夜吉祥

孫清然小產,許氏開心是無可厚非的,可是伺候孫清然的兩個媽媽跟她有什麼關系?是死是活她何故要這麼在意?

秦媽媽跟嚴媽媽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寧瑞遠沒有將兩人仗斃,卻也將兩人打了個半死。

整整八十大板,打完的時候,秦媽媽跟嚴媽媽都進氣少,出氣多。

孫清然醒來之後,得知自己小產,整個人幾近崩潰,伏在床上號啕大哭,任寧瑞遠如何安慰她都不听,更加一股腦的將悲憤發泄在他的身上。

開始寧瑞遠還能軟言軟語的相對,可到後來也不由得厭煩了,女人可以梨花帶雨,可不能過份撒潑。

寧瑞遠本就因為可能失去了一個兒子心中悲涼,這下見孫清然更是又哭又鬧,再好的耐心也用完了。

「孫姨娘痛失愛子,心情不好,你們好生伺候著。」

丟下這句話,寧瑞遠就拂袖離去,臨走前臉色陰郁的仿佛能滴出黑色的水來。

「孫姨娘,孩子沒了固然可惜,可你因為悲傷跟父親大吵大鬧幾次三番將他氣走,這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紅木鏤空雕花床上,白色帷幔中,孫清然臉色蒼白的靠在床頭,目光望向前方沒有焦距,呆滯的眼神好似一根木頭一般。

寧子衿坐在床邊,手中拿著一只隻果,慢慢的削著皮。

孫清然听著寧子衿的話,面色一片淡漠,傍晚的霞光灑落在她的清美的側臉上,浮上淡淡的緋色,明明該是醉人心動的顏色,此刻卻浮出一絲磣人的寒意。

寧子衿見孫清然毫無反應,也不氣惱︰「螻蟻尚且偷生,你卻在這自哀自憐,只會叫旁人拍手稱快,你若不打起精神,只會讓父親離你越來越遠,孩子沒有了可以再懷,可你若是失了父親的心,那麼你離死也就不遠了。」

她不是危言聳听,許氏心狠手辣,又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

孫清然的眼波忽然一動,視線轉到了寧子衿的身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二小姐尚未及笄,沒有懷過孩子,怎知失去親生孩子的痛苦。」

不是她想大吵大鬧,而是心中的郁結無從發泄,她氣,她恨,她怨,為什麼她要這麼不小心,這個孩子,不僅是她以後的立足之本,更是她肚子里的一塊肉啊。

寧子衿微微斂眸,心中喟然一嘆。

孫清然這般心痛而喪失理智對寧瑞遠大吵大鬧實屬人之常情,她說的對,不懷過孩子,怎知失去親生骨生的痛苦,就是前世,她都沒有這樣的幸運。

而那時,寧玉縴卻為了置她于死地,不惜以她肚子里的孩子做墊腳石,這樣的人,才叫真正的喪心病狂吧。

寧子衿將削好的隻果遞給孫清然,孫清然不接,寧子衿又將隻果放在一旁的盤子里,拿著手帕慢慢的擦著縴指,漫不經心的道︰「這幾日,父親還能體諒你喪子之痛,可日子一久難保不會令父親對你厭煩,到那時孫姨娘你可就難有翻身之日,不管你是為了以後在府中的地位,還是為了給死去的孩子討回公道,都不該一味的沉浸于哀痛之中。」

她平淡的嗓音,在孫清然蒼涼的心中投起一片激蕩。

孫清然驀地一把抓住了寧子衿手,清眸大瞠︰「二小姐是否知道什麼?」

寧子衿抬眸,眼神如冰,一字一句道︰「孫姨娘以為,你不小心崴到腳摔在地上,孩子真能這麼輕易的流掉嗎?」

輕輕的一句話,頓時像一道悶雷重重的砸在孫清然的心上。

她的瞳孔驟然緊縮,很快明白過來。

這些日子她一味的沉浸在喪子之痛中,一直過多的心思去細想前因後果。

雖說三個多月的時候最容易小產,但她也不是玻璃女圭女圭,一踫就碎,此刻回想起來,她摔下去的那一霎那,小月復並沒有立即出現疼痛的跡象,而是過了片刻才開始絞痛,緊接著便听到秦媽媽說她流血的驚呼聲。

是了,那一跤明明不足以造成她小產,最多是胎兒不穩而已,怎麼可能這般輕易就流掉了。

越想,孫清然的心里,越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燒。

「是許氏,是她!」幾乎沒有任何懷疑的,孫清然認定就是許氏所為。

寧子衿淡淡勾唇,對空擊了擊掌,就見房門被人推開,秦媽媽端著一只托盤走了進來。

因為被打八十大板,從背部到臀部都受了傷,每走一步,就有股鑽心般的痛,秦媽媽緊咬著牙關,慢慢的往床邊走來。

她在寧子衿跟孫清然面前跪下︰「見過二小姐,孫姨娘。」

孫清然狐疑的目光看著秦媽媽,然後又望著寧子衿,一臉的不解,她隱隱聞到秦媽媽手中托盤的那只碗里,散發著淡淡的餿味,這絕對不是要給她吃的。

即不是給她吃的東西,又為何要端來?

寧子衿唇畔輕抿,長長的睫毛在她眼下覆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秦媽媽,問題是你發現的,不如就由你來替孫姨娘解惑吧。」

光是懷疑許氏沒有用,得找到許氏讓孫清然如此輕易就能滑胎的線索。

「奴婢一直心存疑惑,孫姨娘體質向來極好,絕不可能這麼容易就小產,本也只是抱著懷疑的心態將姨娘小產當日所有吃穿用度都一一檢查了過來,最終發現在姨娘喝的這碗燕窩粥內發現一點點蟹肉,量很少,如果不是細細品償,一點都吃不出來。」

秦媽媽說著,微微喘了喘氣,因為痛到不行,額頭上不斷滲出冷汗。

頓了一頓,她才繼續說道︰「螃蟹屬寒,孕婦一點都踫不得,否則極易滑胎,這燕窩粥里參雜的一點蟹肉若只是不小心吃了,按說也不容易造成小產,所以奴婢斗膽猜測,竹院里必然出了內鬼,常時間在姨娘喝的粥里放一些蟹肉,長久之後,即使姨娘沒有摔那一下,也會滑胎。」

秦媽媽一口氣說完,布滿皺紋的臉上滿是悲憤之色。

孫清然猛然一驚,一雙美眸忽地大瞠,眼里的愕然似驚濤拍浪。

原來,原來如此——

該死的許氏,好狠的心,好狠!

「許-佩-芝,我不會放過你,不會——」孫清然雙拳緊握,一臉的悲憤,眼中的怒火像是野草般瘋狂的滋長,似要將一切都燒成灰燼。

那張蒼白的小臉,此時看上去越加的透明,卻透著森森的冰冷,浮光掠影下,她的表情陰冷嗜血。

她要為她枉死的孩子,報仇!

孫清然霍然抬頭,死死的盯著秦媽媽手中的碗,咬牙切齒的道︰「我要去告訴老爺,我一定要許佩芝為我的孩子償命。」

寧子衿稍稍抬眸,嘴角漫起一絲譏諷︰「孫姨娘以為端一碗餿掉的燕窩粥,就能叫殺人凶手就地伏法?既然要報仇,就得叫許氏毫無反擊之力。」

她一直在等一個機會,一個能叫寧瑞遠對許氏從心底里憎恨厭惡的機會。

寧玉縴的失貞不能叫許氏失寵,但若拿出許氏害死寧瑞遠兒子的證據呢?

不是她挖了坑讓許氏跳進來的,是許氏自己挖了坑,讓她有這個機會請她進來,孫清然肚子里的不僅僅是寧瑞遠的兒子,更是老夫人的期盼。

如今許氏將老夫人的期盼給扼殺了,害得老夫人日日臥病在床,悲傷不已。

即為死去的孩子,也為傷心的老夫人,更為了她自己,寧子衿這一次也絕不會輕易的放過許氏。

孫清然的目光倏地變得急切了起來,她殷殷的望著寧子衿,懇求道︰「二小姐,求求你,幫幫我,我知道,你現在會跟我說這些話,就是有辦法的。」

「孫姨娘如今最該做的,就是收起自己的悲憤,好好養足精神,得到父親的憐愛,想必以此時的你來說,是件最容易的事情,只要父親越憐惜你,許氏才越會得到重罰。」寧子衿神情淡然的昵著孫清然,緩緩說道。

「只要能替我的孩子報仇,我什麼都听你的。」孫清然咬唇說道。

寧子衿重新拿起盤子里的隻果,遞到孫清然的手里,這一次,孫清然接下了。寧子衿起身,拂了拂褶皺的裙擺,盈盈笑道︰「如此,就請孫姨娘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擾了。」

「二小姐慢走。」孫清然清麗的容顏布滿了陰鷙,對寧子衿說道。

孫清然不是寧子衿,做不到泰山崩于前還能面不改色,在得知許氏收買竹院里的人,暗中害她滑胎之後,她怎能不恨。

這個時候的她,恨不得吃許氏的肉,喝許氏的血。

孫清然帶著滿腔的怨恨,努力養著因小產過後而變得虛弱的身子,一連過了三天,寧瑞遠才踏足竹院。

還沒進門,他就不由自主的嘆息了一聲,實在是每一次見孫清然都讓他心里郁悶,但又憐她剛失去孩子,難免心情不好。

寧瑞遠甚至覺得,如果孫清然再這樣下去,他真是一步都不願意再踏進竹院。

深吸一口氣,他在心里準備好了今日孫清然又要上演大哭大鬧的情景,頭皮隱隱有些發麻,失去孩子他也痛苦難過,可孫清然總是以此作借口這樣肆無忌憚真叫人有些受不了。

「老爺!」

一名丫環端著藥碗從屋里走了出來,看到寧瑞遠時,福身行了個禮。

寧瑞遠淡淡的揮了揮手,讓丫環退了下去。

躺在床上的孫清然,在听到寧瑞遠來時,身子驀然一怔,想起寧子衿的交待,她忙抬手拍了拍臉頰。

炭火 啪燃燒著,一下子驅散了寧瑞遠身上的寒意。

雕花木床上,孫清然神情哀切的望著自己,盈盈秋水之中,一片波光粼粼,此時看去,更像是有陽光墜落其中,泛著星星點點。

這模樣,好不楚楚可憐。

孫清然掀起被子,下地,對著寧瑞遠行禮︰「妾身見過老爺。」

寧瑞遠一怔,大步走了上去,將孫清然扶了起來︰「你身子虛弱,快躺下。」柔弱的孫清然,從股子里透出來的動人的美。

「謝老爺。」

眉宇間有著淡淡的優傷,卻不似先前那般哭鬧,哀愁之中帶著一抹恬靜,看上去如此的溫婉柔順。

寧瑞遠將孫清然扶回床上之後,便在床沿上坐下。

孫清然黯然垂眸,雙手交握擱在身前,忽然間,眼淚像一顆顆斷了線的珠子似的落下,她伸手,擦掉眼楮,柔聲說道︰「老爺,前些日子都是妾身的錯,只覺得失去孩子仿佛失去了一切,卻忽略了老爺對妾身的擔憂跟疼惜,更不懂老爺悲痛的心情不比妾身來的少,妾身不僅不好好寬慰老爺,反而對老爺發泄心中的不忿,實在該死——」

她一邊說,眼淚一邊順著她白皙的臉頰緩緩流下,梨花帶雨的模樣好不惹人憐愛。

寧瑞遠見狀,心中驀地一軟,他伸手,拭去孫清然眼角的淚,溫柔的說道︰「你能想明白最好,清然,孩子沒了,我也很痛心,不過來日方長,你還年輕,咱們還有機會。」

「恩。」孫清然忙不跌的點頭,忽地握住了寧瑞遠的手,剪剪秋瞳內柔光似水,一瞬不瞬的凝視著寧瑞遠︰「老爺,妾身先前不懂事,您能原諒妾身嗎?」

她緊張的樣子,仿佛一個即將被人丟棄的孩子,充滿了忐忑不安。

寧瑞遠輕輕一笑︰「我不曾怪你。」

孫清然似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淺淺勾唇。

當晚,寧瑞遠便留宿在了竹院,之後的每天晚上,寧瑞遠都會留在竹院陪著小產的孫清然。

而孫清然的溫柔乖巧,讓本對她有幾分憐惜的寧瑞遠越加的疼愛她。

許氏起初還因為孫清然的大吵大鬧而沾沾自喜,她清楚寧瑞遠的脾氣,照這樣下去,不出多久,寧瑞遠就會對孫清然起厭惡之心,哪知不過幾天的功夫,得到的卻是寧瑞遠越加寵愛孫清然的消息,大把大把的好東西一個勁的往竹院里送,以密彌補孫清然喪子之痛。

陰沉的天空彌漫著壓抑的氣息,叫人喘不過氣來。

北風呼嘯,寒氣襲人。

竹院的一間下人房里,寧子衿悠然而坐,她的身後,站著紅妝與秦媽媽。

而三人的面前,嚴媽媽戰戰兢兢的站著,她不明白二小姐突然到訪是為了什麼事?

寧子衿的手里端著一杯熱茶,她輕輕拔動著蓋子,嘴角的笑容似笑非笑,像極了一根針,在不經意間狠狠的扎在人的心口之上。

「嚴媽媽,不知許姨娘給了你多少好處收買你。」

冷不丁的,從寧子衿的嘴里迸出這麼一句話來,嚴媽媽猝然一驚,錯愕的抬著頭︰「二小姐說什麼,奴婢听不明白。」

她的眼中快速掠過一抹驚慌,旁人或許看不真切,卻逃不過寧子衿的眼楮。

啪——

寧子衿捏著杯蓋的手忽然一松,蓋子與杯沿踫撞,發出輕脆的聲響。

「听不明白不打緊,很快就讓你明白。」她說著,對紅妝使了個眼色,眼中閃爍著攝人的光芒,叫人只看一眼,便有種如墜冰窖的感覺。

嚴媽媽臉色茫然,正當她不解時,紅妝拿起繩子,快速將她綁了個堅石。

「二小姐,您這是做什麼?」嚴媽媽大驚,正要掙月兌,卻被紅妝一腳狠狠的踢在小腿肚上,跪了下去。

「惡奴,竟敢幫著許姨娘謀害孫姨娘月復中孩子,給我跪下。」

紅妝力氣雖然不比阿蠻,那一腳下去卻也叫嚴媽媽痛得齜牙咧嘴,實在是剛被打了八十大板,這才幾天而已,傷還沒好,經不起一點的折騰。

如果今日是阿蠻踢那一腳,怕是嚴媽媽的腿就要斷了。

嚴媽媽苦著一張臉直叫冤枉︰「冤枉啊二小姐,奴婢一直本本份份伺候孫姨娘,不曾做這些傷天害理之事啊,無憑無據,二小姐怎能隨意栽贓給奴婢。」

她說的一臉憋屈,憤憤不平。

寧子衿漫不經心的掃過嚴媽媽義正嚴辭的臉,頓時笑顏如花,充滿了濃濃的譏諷︰「嚴媽媽的孫子今年有五歲了吧,當真是活潑可愛,嚴媽媽在享受兒孫之樂的時候,可有想過老夫人失去孫子之痛,老夫人對你百般信任,讓你伺候孫姨娘,你就是這般回報她的嗎?」

說到最後,寧子衿更是疾嚴厲色,眼中一道道厲芒像是一把把鋼刀射在嚴媽媽的身上。

嚴媽媽臉色倏然一白,頓時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不知道嚴媽媽的孫子突然暴斃,嚴媽媽是怎樣的心情呢?不要覺得我是在開玩笑,孫姨娘喪子之恨無從發泄,你覺得人一但瘋狂起來,還會存在理智嗎?」

寧子衿目光森森的威脅道,清冷的聲音,直叫嚴媽媽心中打了個冷顫。

她頓時如驚弓之鳥一般,驚恐的求饒︰「不……二小姐,稚子無辜,求你高抬貴手。」

這個時候,哪里還顧得上閉嘴,不將秘密泄露出來,那是她唯一的孫女,她不敢拿孫子的性命作賭。

這就是人心,寧子衿掌握的很好。

寧子衿听到這話,冷冷一笑︰「嚴媽媽也會說,稚子無辜,那孫姨娘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就不無辜嗎?」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不過嚴媽媽該死,許氏更該死︰「你以為許姨娘真能許你容華富貴,蠢貨,若真如此,那日父親要仗斃你們之時,她為何無動于衷?」

那舉動,分明是要殺人滅口。

嚴媽媽聞言,黑眸一瞠,不可置信的開口︰「怎麼可能,她不怕我將一切都抖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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