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朝,一兩黃金可兌十兩白銀,一兩白銀可兌一貫也就是一千文銅錢,那麼三百金便是三千貫。古代形容多金之人為「腰纏萬貫」,而三千貫,卻也算個中產階級了,當初李劍凌冒著「信譽」危險賭黑球,所獲得的利潤,不過是一百貫,那還是他長這麼大以來,錢最多的一次,是以,當李劍凌看到整整三封黃橙橙的「小金船」的時候,當真是亮瞎了!
被金子閃花了眼楮,自然就不能看太久,李劍凌掃了那三封足金一眼,便風輕雲淡的移開了目光壓抑住心中的騷動,明知故問道︰「伯父、伯母,這是何意?」
王元寶多年經商,習慣了直來直往,正要開口說辦私學的事情,卻被韓氏一眼給瞪了回去,王元寶訥訥不言,韓氏卻笑眯眯的看著李劍凌,道︰「劍凌啊,你方才所授文章是出自何處呢?」
「方才所教乃是《弟子規》」李劍凌也沒多想,月兌口便道︰「我見兩位少爺未曾上過學堂,不宜教授太過高深的學問,便以《弟子規》做其啟蒙之學,雖然淺顯了點,卻也合適!」
韓氏雙目一亮,點了點頭道︰「這篇《弟子規》看似淺顯,實則微言大義,作為啟蒙之學再合適不過了,我平日里也看些書,卻是未曾讀過這等詩文,這弟子規是劍凌自己所寫吧!」
李劍凌一愣,卻是忘記這樁事。在新城之時,他也沒少「借鑒後人」的詩詞文章,但是卻都沒人問過什麼,久而久之,李劍凌卻成了習慣,根本沒想過解釋之事。至于這次「借鑒」《弟子規》,完全只是覺得王賢王良太不賢良,便先「動之以武」,再「授之以規」,希望能者倆沒譜的紈褲靠譜一點,卻沒料到,韓氏竟然這般識貨!
王元寶看李劍凌很是順眼,李劍凌還在猶豫著要不要「承認」這《弟子規》是自己所「寫」時候,王元寶呵呵笑道︰「劍凌天縱奇才,但是為人謙遜,夫人就不要為難他了,這《弟子規》既然不是前人所做,又未流傳于世,自然是劍凌所作了!」
李劍凌干笑一聲,最後還是來了一個「默認」了事,他來洛陽,不是為了安逸的生活下去,而是要努力的活下去,活著做一些他必須要做的事情,有些時候,為了早日出頭,也必須用一些手段!
說白了,他自是希望能早點出頭,早一日進入大唐「體制」內,那麼他內心的疑惑和痛苦,便能有希望早一天解開。傳統手段,自是借助科舉上位,只是大唐科舉取士,雖然已經延續了幾十年了,但是,科舉取官的比例,卻不足每年取官的三分之一,而他的年齡,連上學都沒資格,更別說要考科舉了。
所以,當王元寶替他應承了後,李劍凌忽的想到,如今自己已經遠離了安東,失去了父母庇護,失去安東七少爺的光環,這便意味著以前「三有紈褲好青年」的夢想變成了妄想,他必須重新審視自己的喜好了,以前不喜歡做的事情,他必須傾注百分熱忱,以前不屑做的事情,他現在必須努力正視。在這個大世之中,想要以白身達到自己的目的,不靠一些機心,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如今三李二張一武宗,遮蓋了三分之二個大唐天下,「名刺」、「溫卷」、「斜封」大行其道,以文才搏名,獲取上位者另眼相看,也不失為一條「終南之道」,想到這,李劍凌的表情便慢慢的自然了起來,謙虛道︰「是佷兒閑暇時作著玩的,讓伯母見笑了!」
李劍凌掃了一眼眾人,忽的看見狄慕華身邊那個身穿碎花裙子的小姑娘,眼神很是倨傲,既有不信,又有驚訝,卻是矛盾之極,細細一看,那小姑娘眉清目秀,眼楮,鼻子,嘴巴每一處都長得十分精致,組合到一起後,雖然不是那麼光艷動人,卻是極為耐看!
不過讓李劍凌覺得奇怪的是,自己明明不認識她,卻為何總覺得那小姑娘有些眼熟的樣子?
只不過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李劍凌的眼神還是一掃而過,沒有過多的停留,卻不料那小姑娘倒主動說話了。「你先前說這《弟子規》有五部分,你且全部說來給我听听,看看你當不當得起這「天縱奇才」四個字!」
雖然是在王家,但是那小姑娘,卻似乎沒有打算顧及王元寶這個主人的顏面,話說的甚為無禮張狂,似有看輕天下才子的氣概,「天縱奇才」四字,語氣中滿是不屑,卻是連王元寶這等講究「以和為貴」的老好人,都覺得有些刺耳,更別說是李劍凌了。李劍凌眉頭微微一皺,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將《弟子規》信字篇中,「唯德學,唯才藝,不如人,當自礪。」四句授與你,你好生體悟一番,再來與我討教不遲!」
這四句的意思是「唯有品德、才學可以與人相比,不如別人,應當自我激勵,修養德才。」那小姑娘諷刺李劍凌,李劍凌便也諷刺那小姑娘,這是讀書人之間的挑戰,讀書人罵人,自有讀書人的一套規矩,雖然不如直接丟一把刀在對方面前那般熱血,但是對于這種恃才傲物之人,以文諷刺,卻是比直接罵她娘,或者血濺五步,更要有效果!
果然,那女孩听李劍凌這般一說,臉色頓時冷冽了下來,一股非常人之威勢散發出來,卻是讓李劍凌有些暗暗吃驚,難道洛陽城真如傳言那般,在大街上隨便抓十個人,其中就有一個皇親國戚嗎?
「這還是在家里呢!」
李劍凌翻了一個白眼,一瞥眼,卻見狄慕華沒有絲毫慌張或是為難,依舊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安靜的坐在椅子上面。
李劍凌心中一動,暗道︰「莫非這次又是狄慕華這丫頭在試探我嗎?」
想到這,李劍凌越發懷疑狄慕華的身份了。這小丫頭看似文文靜靜,實則很不一般,從開封到洛陽,再到王家,幾個月的時間,李劍凌沒能從她口中打探出半點有用的東西,反倒是自己,好幾次差點被她給套話了!
而這次,這個說話盛氣凌人,年紀跟她差不多大小的丫頭,明顯和她很是要好,但是她卻什麼話都不說,用意著實難測。
場間的氣氛有些壓抑起來了,王元寶不懂李劍凌說的是什麼意思,卻也發現了不對,一個勁的給王韻使眼色,王韻苦笑的搖了搖頭,卻是給李劍凌使眼色,示意他莫要說話了。
「你似乎有些生氣呢!」李劍凌當作沒看見王韻的眼色,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再授「聞過怒,聞譽樂,損友來,益友卻。聞譽恐,聞過欣,直諒士,漸相親。」八句與你,用以自省自勵!」
「你——你放肆!」
那少女身份尊貴,何時受過這等閑氣,不由露出了跋扈之態來,一聲「你放肆」張口即來,這等口氣,這等用詞,這等氣勢,誰人都能听出,這不是一般人家敢說的話。
王家人自是人人色變,李劍凌卻恍若不覺,依然淡笑如風,道︰「勢服人,心不然,理服人,方無言!」
「好!好!好!」
那少女怒極反笑,連說三個好字,強忍怒意道︰「我武靈覺今日算是見識了!」
听到這個名字,李劍凌恍然大悟,這般盛氣凌人武家人,整個大唐都沒有第二家!此時,李劍凌也終于明白,當初在開封,當武延基看到狄慕華的時候,身子那一顫究竟是為何了,顯然是因為武延基也是認識狄慕華的,而眼前這個武靈覺的身份,估計比武延基那個南陽郡王還要高貴,是以,武延基才會對狄慕華那般忌憚!如今能讓武延基忌憚的同輩人,不會出十指之數,加上她又是姓武,李劍凌隱約的猜到了武覺靈的身份,眉頭輕輕皺起,雙眼微眯,目中寒芒一閃,冷笑道︰「過能改,歸于無,倘揜飾,增一辜。你今日見識到的還只是小兒科,因為這些都是啟蒙學,至于真正的學問一途,我連門徑都未窺到,所以,你的見識也不過如此!」
李劍凌得理不饒人,攜槍帶棒的話,毫不留情的砸了過去,道︰「不過我也相信,你也不是一個真正懂學問的人,否則你亦會如我這般,明白一個道理!」李劍凌嘴角微揚,不看武覺靈,卻是看向了狄慕華,一字一句的說道︰「莫要小看了天下人!」
狄慕華俏臉一紅,卻听武靈覺一聲冷哼,什麼話也沒說,便怒氣沖沖的出了書房,狄慕華一見,臉色微變,連忙向王元寶和韓氏告歉,追了出去。
「這——」
王元寶站起身來,失神看著門外,李劍凌忙安慰道︰「伯父安心,沒事的!」
狄慕華追出了書房,在樓下庭中,便追上了正在等她的武靈覺,埋怨道︰「你怎麼跑這麼快!」
「就你這身子,應該多跑跑!」
之前還面如寒冰霜雪的武覺靈,此時卻是一臉的笑靨如花,說起話來如細雨春風,哪里還是剛才那個飛揚跋扈,仗勢欺人的武靈覺?
「嘻嘻——怎麼樣,我配合的還算不錯吧!」
「豈止不錯,簡直以假亂真了,差點連我都要相信,你是真的怒了!」狄慕華幽幽一嘆,道︰「只不過這樣,卻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瞞得住他!」
武靈覺一愣,道︰「他最後那句「莫要小看了天下人」分明是對你說的,這說明他已經知道,你是在用我試探于他。如果他真如你所說的那般心細謹慎,定然能想得到我的身份不一般,武延基那草包對你的忌憚,是因為你和我的關系,而非忌憚你爺爺,那他就不會整日想著試探你的身份了呀!」
狄慕華微微點頭,但是皺起的秀眉卻一直沒有舒展開過,武覺靈仔細的端詳著狄慕華,忽然「咯咯」笑道︰「死丫頭,你思.春啦!」
狄慕華一愣,詫異道︰「你說什麼?」
「你是不是在擔心,那叫李劍凌的,會不會對你有不好的印象?」武靈覺嘻嘻一笑,道︰「不過那小子的確挺有才華的,配的上我們的慕華!」
「你——你胡說!」
狄慕華羞得俏臉通紅,伸手追打武覺靈,兩個豆蔻之年的小姑娘,便在庭院當中嬉鬧起來,一時間,笑語如鶯,似乎漸漸轉寒的冬風,都溫暖了許多,猶如「初冬暖風送笑語,彩蝶逐戲滿庭飛」!
ps:請大家勿要深究武覺靈的身份與年齡,這個妹紙歷史上也不知道有木有她,即便是有她,年紀也沒有本文中的這麼大,只是朝天為了寫小說而「處理」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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