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山乃是欽察草原之上為數不多的巨大山脈,綿延百里,山地區域更是方圓百里,此處並不是草原的中心,更因為冬季的格外寒冷和遍布山區的大山,更是讓此山周圍人煙稀少。[`小說`]
但總還是有人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住在了山中,正所謂靠山吃山,能夠住在這里的人們大多都是靠著打獵為生,能夠在山區惡劣的環境中生存下來,一般都有著一手非常出色的獵戶手段。
這是小燕山東麓外圍,一座小木屋孤零零的座落在山林邊。
這天,大雪雖然已經停下,但寒風依舊,卷過這片已經算是低矮平原的山麓,徹骨的冷風將樹上的積雪吹下,一片片一處處的飄落在屋頂上,屋門前。
這個寒冷徹骨,大雪封山的天氣,大多數人都會選擇閉門取暖,靠著一年中存下了食物和柴禾渡過這樣一個冬天。可住在小木屋內的這戶人家卻並不如此,這不,木屋的門在一陣吱呀之後好不容易打開來,一個高大的金發男子出現在門後。
男子長得極為雄壯,雖然天氣極冷,卻依然穿著無袖的皮襖。身後背著一把巨弓和一柄簡易的木制長矛,腰上還跨著一把雪亮長刀,長刀無鞘,刀柄尾端卻瓖嵌著一顆碩大璀璨的紅寶石,與他的裝扮和身後的木屋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男人開了門,見到門外過膝的積雪,不由皺了皺眉,握拳沖著地上的積雪虛空轟出了幾拳,仿若巨大的狂風卷過般,門前的積雪頓時後退了幾分,輕輕松松的清出了一塊足夠讓他站立的地方。
男人一步跨出了大門,望了望木屋那片茂密廣闊的密林,想著過膝的積雪,凜冽的狂風,粗大的眉毛凝結在了一起。倒不是怕這寒冷的天氣,而是心中放心不下木屋後的家。
「阿爸,今天有肉吃嗎?」一個胖嘟嘟的小男孩從門口悄悄的探出頭,靈動有神的眼楮眨巴眨巴的仰頭看著高大的男人,阿爸在他眼中是天下最勇敢最厲害的戰士,每次出去總是能夠滿載而歸,給他帶回最好吃的肉肉。
想到這里,小男孩崇拜的眼神中分別多了些可憐兮兮的神色,像是央求又像是滿懷著期待。似乎想到了肉香和美味,他的嘴角甚至流下了一些饞嘴的口水。
男人今天並不想出去打獵,實在是因他昨晚做了一場噩夢,噩夢中的慘景自從幾年前發生過之後便被男人刻意的遺忘了,可如今,卻是再次出現在夢中。在半夜驚醒便未曾再眠,男人一直心緒不寧,眼皮狂跳不止,似乎在預示著什麼事情的發生。
今冬的天氣異常的寒冷,動物少有出沒,因而男人雖然狩獵的本領非常,可實在是運氣不好,家中儲存的食物並不多,以至他視若寶貝的兒子都已經好幾天未曾吃上香氣噴噴的肉了,今早,油水不足了好幾天的壯小子忽然發了狠勁,吵著鬧著要吃肉,無奈之下,男人只得背起了長矛弓箭,準備進入山林之內打獵。
小男孩長得肉嘟嘟的,分外的可愛,男人雖然乍看上去長相粗狂,但心卻是極為細膩,望著兒子眼中眼巴巴的神情,心中卻是疼愛非常,俯去,抱起可愛的兒子,用自己滿是胡渣的臉頰摩擦的小男孩女敕女敕的臉蛋和皮膚,逗得他咯咯直笑。
「博努胡,在家要听阿媽的話,知道嗎?阿爸打完獵物很快就回來。」男人慈愛的用大手模著兒子的小腦袋,寵溺的說道,語氣中卻帶著內心深處的擔心。
「你快去吧,旭烈兀。路上千萬要當心些,早去早回,千萬不要進山去,家里還有些吃食,你不要為了找獵物而不顧危險。」門後出現了一個美麗溫柔的女人,從男人手中接過不清不願的小男孩。
旭烈兀雖然生得雄壯粗狂,在心思卻是極細,暗忖以自己的武功,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出現心緒不寧的情況,心中總有些不明不白的不安,雖然自己只是離開一會,雖然他們的木屋少有人跡,可他仍是不放心,仍不住叮囑了自己的妻子幾句,「阿詩兒,我走了,你帶著博努胡在家小心些,如果有外人來千萬不要開門。」
「我知道了。」女人笑著回答道,順手從門後拿過了一件皮襖,「天冷,你還是披上吧。」
旭烈兀知道自己終究會拗不過溫柔的妻子,笑了笑,還是接過了衣服,輕輕的在妻兒的額頭上分別吻了一口,便跨開了步子,向林中走去。
走出了很遠,旭烈兀忍不住回頭望向了自己的那間小木屋,雖然這屋子簡陋非常,自己曾經的「家」最小最簡陋的一間屋子都比它好上不少,可這里比那里更像是家,這里有溫暖,有親情,比起那個冷酷無情,兄弟相殘的地方好上無數倍的家。
木屋的屋門仍然未曾關上,一大一小兩個身影依然站在門前,旭烈兀知道,若是自己不先消失在他們的眼前,妻子和兒子是不會先進家門的。雖然這種狀況出現了無數次,可旭烈兀,這個曾經北海蠻族最大的部族卡塔族最年輕有為的王子,這個用粗狂的外表掩飾著自己感情的男子,卻依然忍不住有熱淚盈眶的沖動。
旭烈兀忍住了眼眶中的淚珠,轉身再不回頭,大步的走入了林中。
他今天的心情因為那些莫名的不安,一直非常的不好,他決定快些打完獵,好早點回去。
可他的運氣今天卻實在是不好,走了半天也只是打到了一只倒霉的兔子和一只獐子,這些東西根本就不夠。這樣的冬季還是少出來為妙,因此旭烈兀想要一次性打上足夠的食物,這樣也好支撐一段時間,但顯然他的意圖不是輕易的能夠達成的。
旭烈兀不得不背著打到的獵物往樹林深處走去,越往里去,地上的積雪也是越發的厚了,幾乎寸步難行,但他依然不想放過任何的機會。
走著走著,也不知過了多久,旭烈兀忽然停下了腳步,壯碩的身體變得輕盈無比,將自己的動作放得盡量的輕快。
輕輕的將肩上的獵物放下,伸手摘下了背上的巨弓,彎弓搭箭,瞄準了密林深處尚不知道危險的目標。
他的獵物,一只極為肥壯的母鹿就在遠處的林中,尚不知自己處在危險之中,猶自東張西望的好一會兒,旭烈兀的箭術非常好,羽箭準確的命中了鹿的頭顱,一箭致命,鹿兒應弦而倒。
夠了夠了,這一只鹿兒足足有百來斤,絕對夠他們一家三口很長時間了,至少可以渡過剩下來的半個冬天。旭烈兀很高興,收起弓,如同一只猛虎般沖了上去。
旭烈兀非常高興的拔下了鹿頭上的弓箭,但很快,他的臉色就豁然大變了,因為,倒在地上的鹿身上並不是只有自己的一道傷口,還有一柄鋒利的小斧子正砍在鹿的脖頸之上,切斷了它的大動脈,就算沒有自己的一箭,恐怕這鹿也是活不長。
還有其他人。
旭烈兀想也沒想,一個旋身一拳直直轟出,卻不料對方的拳頭後發先至,空氣中很快便響起雙拳對轟,勁氣爆響之聲。旭烈兀狂吼一聲,大步向後退了幾大步,方才止住退勢,但仍然痛苦的甩了幾下手臂,拳頭之上已經通紅一片。旭烈兀出自欽察大草原北部的北海蠻族中少數的勇者,其武功素來剛猛無比,此刻竟然在對方面前吃了這麼大一個虧,而且他深知若不是對方及時收起了幾分力道,恐怕自己的指骨要斷上幾根才會罷休。
「你是誰?」旭烈兀沉聲喝道,卻是奇怪大雪封山之時,這密林深處怎會還有人從小燕山之內出來。
對方乃是三男一女,男的各個英俊,女的更是美艷不凡,顯然都不是普通人,這點眼力旭烈兀還是有的。因此他並沒有立刻攻擊他們,而是神色戒備的盯著對面的三人,喝問著對方的身份。
「朋友,我們從很遠的地方來,被困在山中,近日方才得月兌,本想于這林中找些獵物,卻不料與朋友打到了同一頭鹿,這也算是一種緣分了。看朋友這麼大冷的天也出來打獵,顯然是急需要這些東西,不如這樣,我們四人只要一塊肉,解決一頓飯的問題,剩下的都歸朋友你,怎麼樣?」對方當先的那個少年最為英俊,尤為特別的,這少年的瞳仁的乃是極少見的重瞳,少年很和善,也並不有絲毫的戒備之色,邊說邊從野鹿身上拔下了自己的斧子,然後坦然的看著旭烈兀,等待他作出決定。
旭烈兀觀察良久,見對方即使人多,卻也沒有擺出要以多欺少的架勢,並且沒有絲毫的惡意,半天方才冷聲道︰「可以,朋友請便。」
重瞳的少年自然便是從某處出來的項寧,三個同伴自然就是項它,項勝,還有已經醒來的突厥塔格雲佳。項寧見對方應許,也不客氣,用斧頭砍下了整整一只鹿腿,隨後在雪上擦了擦小斧,看也不看便扔進了背後背著的袋子中。
很快,項寧似乎想起了什麼,忽然道,「朋友,你看這里積雪很厚,也無法生火。想必你家就在附近,我們可否問你借一下貴寶地,讓我們歇過今晚?」
這要求似乎有些得寸進尺,旭烈兀自然不會同意,「我家很小,沒地方。」
項寧似乎就怕他不答應,立刻說道︰「朋友千萬別誤會,我們是好人。我們就在屋外,不會進入,只是想請你借些什物讓我們將肉烤了,對付過去今晚就離開,絕對不會做任何的壞事。」
見到男人似乎極為不情願,項寧卻是毫不氣餒,繼續不放棄的勸說懇求著,接下來,項寧喋喋不休的三寸不爛之舌似乎終于讓旭烈兀勉強表示了同意。
很快四人便跟著陌生的男子走向對方的家中,一路之上,似乎因為很久沒有說話的緣故,項寧的嘴巴更是不斷的說著話,引著實在的男子說話,在不知不覺間,還是將兩方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些。
走了許久,旭烈兀才拖著自己的獵物,帶著項寧這四個陌生人走出了林外,見到了自己的小屋,「這就是我家。」
旭烈兀的心性還是非常的實誠,一旦放下了戒備之心,對項寧四人便是非常大額友善。
正當旭烈兀甩開步伐,想要走進自己家門的時候,忽然,項寧一把拉住了對方的胳膊,阻止對方跨進小屋三十步之內的範圍。
「你要干什麼?」旭烈兀當下變色,十分生氣的怒吼道,以為這些人終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項寧卻沒有辯解,只是示意對方不要說話,並順手指了指前方的小屋。
旭烈兀的心思亦是仔細,疑惑的轉頭看向了小屋,很快,粗眉皺了一皺,便發現了一絲令人不安的不尋常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