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屋一桌一幾,垂簾屏風,坐毯香爐,無不是精心雅致,而又莊重大氣,盡顯世家氣度。
「娘,我不要圍這個,好悶。」
夏日,一個約莫三歲的女孩偎在華服少婦的懷中,扭著身子撒嬌,小手不停地扒拉系在面頰上的絲巾,不滿的哼哼。
少婦隔著絲巾,白希的手指磨砂著孩子的臉龐,秀麗的眉梢緊鎖,眸中盛滿疼惜︰「乖,忍一忍,等你大了就不用戴了,好孩子,我的好孩子。」
女孩沉浸在熟悉的氣息中,柔聲軟語的安慰在耳邊輕響,她枕著這溫暖的掌心,沉入夢中。
一滴滴淚珠落下,打濕絲巾,印染出女孩奧凸不平的容顏……
花園中,惷光正好,百花爭艷,奼紫嫣紅。
「月蝶妹妹,比武輸了,你可是答應過我要做一件事的。」錦袍少年收回架在少女頸側的長劍,寶劍入鞘,端的是風流瀟灑,只是衣衫凌亂,這場比試顯然贏得不易。
少女冷哼一聲,不屑得道︰「表哥,也不嫌羞,大我三歲,一百招內都沒能贏我。」
「月蝶,你可得說話算數,我們未來的家主呢,一言九鼎。」少年嬉笑道。
少女輕輕拭去額頭上的汗珠,長呼一口氣︰「想要什麼?說吧,我能做得到的盡力去做。」
「月蝶妹妹,」少年恬著臉湊過來,懇求的盯著她,「你自小帶著白紗,我們都未見過你本貌,摘下讓我一睹芳容可好?」
少女的手一顫,不由得將面紗拉緊,臉色驀然變得有幾分難看,只是隔著面紗,無人得知。
「不行,我爹爹說了,不能給任何人看。」
「我是你的表哥,又不是外人,就看一眼好不?我不給別人說」少年見女孩不待听完就豁然轉身,裙角飛揚,快步離去,忙上前跟緊,低聲哄道,「好好好,我不要看了,月蝶妹妹,你別生氣。」
沒有人注意到,轉身的剎那,一道水痕劃過少女的臉龐……
練功室空曠而封閉,唯有角落幾個青石桌凳,更添幾絲冷意。
「爹爹,你怎麼來了?」席地而坐的白衣少女听見響動,吐吸收功,起身看向進來的男子,似有些驚訝。
男子有五六十歲,卻絲毫不顯老態,臉龐稜角分明,不怒自威,一看便是久居上位才有的威嚴,只是眉間隱隱有幾分憂慮。兩人在青石凳上坐下,男人幾番開口,卻未能吐出半個字。
少女不解的望著他︰「什麼事?竟能令爹爹這樣為難。」
「唉……」那男子躲過少女白紗外一雙烏眸的凝視,微微閉了閉眼,「月蝶,有件事爹和你娘一直未對你說過。」
「那是你出生後第二天,一個叫閑雲的道士留下一封信便消逝不見。那封信只有我和你娘看過,是,關于你的。」
「你的臉這樣,是中的上天的詛咒--‘美人咒’,據古書雲--有美人兮,傾城傾國,妖惑世間,天降懲戒,不以示人,是為美人咒。」
「天咒原本無藥可解,那道士信中卻說了一種辦法,爹爹也不知道真假,只是見你日日戴著面紗,著實難過,你若願意,姑且試試。」
聞言,少女的眼眸瞬間閃爍神采。
男子長嘆一聲︰「只是這方法……要你能找到一個不計較你容貌,願與你白頭偕老的男子,只有真愛才能解開這天咒。」
「你們中只要有一人背叛真情,天咒又會重新降臨。」
炯炯有神的眼楮中,燃燒的希望之光一點點暗淡,少女的手不由自主的遮掩上面容。「這個樣子,又怎麼會奢求能得到愛情,怎麼敢奢求?」
男子遲疑了一下,又像是想到什麼,嘴角勾起溫暖的微笑︰「真正的愛情,可以透過皮囊,直射內心,愛的是靈魂,願為此人放下一切。執子之手,此情便至死不渝。」
「須知情愛一事,言語最是無力,你自己出去闖蕩一番吧,說不定會遇上你的有緣人,那時,你方能切身體會我這番話。」
「真的,會有人不在乎嗎?」
少女靜默的坐在石凳上,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