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機分子 第三十三章 不當獵物當獵人

作者 ︰ 蕭聲煮酒

楊詳建議胡家自己放把火,燒了一些繭絲。

胡雪岩吃驚的看著他以為他腦子糊涂了,怎麼說出這樣的胡話,哪有人自己燒自己的東西除了是瘋子。

胡雪岩愣著不知該說什麼,胡湘卻雙眼閃動,像想透了什麼,卻差著一層紙沒捅破。

楊詳頓了頓道︰「燒掉一些繭絲,就可以以繭絲的減少為由把繭絲的價格提上來,我們先震一震洋人。洋人不是聯合起來不買繭絲嗎,只要繭絲的價格不斷上漲一定有人會坐不住。」

胡雪岩胡湘都是久歷商海的人,楊詳一點他們就透了。

「一直以來,我們就像一只獵物,而各國的洋商就像猛獸,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想等著我們累了、筋疲力盡然後一擁而上來吞食我們。現在我們不能再當那獵物,被動的應付著,而是要變成獵人。我們挖好了坑,做足了假象,讓他們統統的掉進去。然後我們就站在陷阱上面等著,這時我們就會突然看到一幅奇景︰那些掉下去獵物會拼命互相撕咬,踩著別的獵物往上爬。那時候我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所以與其當獵物比還是當獵人更容易。」

精明的胡雪岩父女明白了楊詳的意圖,他很吃驚這樣的奇思妙想對于這個從沒學過經濟也沒做過生意的楊詳居然就能想出來。

楊詳接著說︰「火燒繭絲,提高價格就是這個陷阱,這個坑挖好了就要分化他們。胡先生現在可以讓人去找幾個大的洋行談談,最好找除英國外的其它國家談,不求馬上有什麼成果就是要讓他們互相猜忌。」

胡雪岩點點頭,心中感慨不已,一代新人勝舊人啊。說辦就辦,胡湘馬上離開去安排此事。

接著楊詳找來吳信鋒和楊尚鑫去各個大使館邀請各國的公使、領事、參贊和大洋商說晚上在上海的法租界聖菲爾酒店將辦一場宴會,作為上海新任的縣令與各國在滬的政府代表和友人見個面。

一應事務都安排了下去,此時眾人皆有忙碌而楊詳自己好不容易得了閑能坐下歇一會,身心俱疲的他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在似夢似醒中,楊詳只覺得有一只自家養的小貓一步一步向自己逼來,他只撇嘴一笑,一只小花貓如何能對他做什麼,賴的顧它自己還有那麼多虎熊兒狼豹要對付呢。可就在自己和那麼猛獸撕打時,在後面的小貓越變越大甚至超過了狼超過了虎。自己想要對付這只小貓里發現再也不能打敗它了,要它向自己咬下時他怎麼也想不明白怎麼就被自己養的小貓給吃了。

一身的冷汗驚醒了楊詳,他回想夢里的場景,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是不是在提醒自己遺漏了什麼。他反復的想著夢里被小貓咬下的一刻,那什麼是自家的小貓。

一時也想不出,他拿起身邊的文案上的一疊資料隨意亂翻,突見一段前段時間發生的金嘉記源號絲棧倒閉案。「金嘉記源號絲棧」因為繭絲價格下跌,虧損56萬兩巨款,突然倒閉。這家商號一垮,牽累的錢莊一共有40家。其他沒沾水的錢莊見勢不好,都紛紛收回貸款。資金一緊,市場越發恐慌,商號跟誰借錢也借不到。跟著就有二十多家商號因為資金周轉不靈,完了!這二十多家商號一倒閉,倒欠人家的款項一百六十多萬兩,這又牽連到二十多家錢莊玩不轉了,停業清理。

楊詳猛的醒悟,這就是那只自家的小貓。自己只想著聯合大商人卻把眾多的小商小民給忘了。火燒繭絲被不知情商民知道,他會以為是胡雪岩要倒而引發恐慌。那樣商民就會瘋狂的擠兌胡雪岩的阜康錢莊,而恐慌會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會從阜康錢莊向華商錢莊銀號擠兌下去,那不要洋人動手自己就會被洶洶的擠兌潮壓垮。

一想到此,驚出一身冷汗,楊詳馬上讓所有人出動把小錢莊和從事海外貿易的小商戶召到胡府來。晚上,就晚上無論自己回來的多晚都必須在這里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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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紅酒綠,觥籌交錯,在上海最大的聖菲爾酒店里楊詳一身洋裝的穿梭其間。他微笑與這個洋人談談,與那個洋人聊聊。他反復的宣講著中西友好,互惠互利,雖然的他流利的英語使他易于與洋人的交流,可洋人內心里並不在意他。借著他的光吃喝一頓,又或是把此當成一場洋人的聚會。而對于酒會的主人,一個縣令小官洋人是不會有多大的興趣的,反而心中暗笑這個倒霉的縣令恐怕坐不了幾天就可被他的朝廷革職查辦了。

楊詳此時並不在意洋人對他的態度,他倒恬著臉與各國的領事、參贊、武官講和平友好。雖然雙方的嘴里說的都是非常好听的外交詞令但內心都知道和平是需要用實力來支撐的。對于一個落後的國家,和平並不是他們決定的,只有在列強需要時才有和平,一旦用武力能為列強得到更多好處時,他們會好不猶豫的拿起槍炮。

而當楊詳與這些洋人的銀行家、大商人講互惠互利時,人家一臉的贊同,可心里卻道公司只講利益最大化,對于這樣的道理都不明白還能處置經濟事務。洋人們都等著在這個糊涂蛋的帶領下,華商最終會被他們一網打盡。雖然雙方口頭都很友好,但當楊詳說到實際問題,讓他們開放銀根,開放貿易時,一個個洋人都有說不完的難處,好像是大清不要他們的銀子,大清不開放貿易。

當然楊詳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洋人虛偽的說著笑著,楊詳也虛偽的應付著。他最重要的就是約到美國和德國的領事在晚餐後單獨會談。

當洋人看著楊詳與兩國的領事走上樓時,酒會的氣氛不一樣了。他們紛紛猜測楊詳會與領事談什麼,但是誰也不知道會談的內容。越是不知道的東西越能引起人的好奇心,他們在紛紛議論那不得而知的內容。

好奇心能引發無數的奇思妙想,而有時卻是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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