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耀輝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也有急不可待到亢奮、激動甚至失眠的時候。
婚期逼近,還在大洋彼岸的芽兒,哪怕準時一天一通越洋電話也已經不能安撫翟耀輝日益焦躁的情緒。
這幾天,翟耀輝眼神里時不時就會流露出j□j果的饑渴和迫切,就像是幽森的叢林里的那只饑腸轆轆的餓狼。
那只傳說中的餓狼,很久以前就相中了山腳下那只鮮女敕可口又乖巧的小羔羊,可惜,那時候小羔羊太嬌女敕,月復黑的大尾巴狼日復一日強忍垂涎欲滴的沖動,悄無聲息的把小羔羊圈養在自己的領地里。
大尾巴狼哪怕餓的眼冒綠光,依舊很有耐心的把嬌女敕的小羔羊喂養的愈發鮮女敕甜美。眼瞅著,釜底下終于可以架上熊熊柴薪,就等著鮮女敕的羔羊跳進來,然後拆骨入月復了。
當然,收斂表情是翟耀輝的強項,因為這人臉上通常沒啥表情。這只曠古的餓狼情緒掩飾的好,在老人面前,內斂穩重如昔。可是,心理活動能掩飾的住,但生理表象卻藏不住,要不然,翟媽能發現兒子嘴角起滿了燎泡。
人家當新郎官的,當長輩的當爹媽的肯定給提前新郎官好好補一補,至少也得補出來印堂發亮的好氣色。但滿嘴燎泡的翟耀輝已經連著吃了兩天六餐的苦瓜。
翟耀輝都懷疑,自己親媳婦的時候,媳婦會不會嫌自己滿嘴的苦瓜味!
當然,翟耀輝更懷疑,家里那群唯恐天下不亂的老爺子老太太們變著法子在整自己!
這天早晨,翟耀輝一看擺在自己眼前的又是苦瓜,再看看兩位老戰友和那幾位大舅子都滿臉看好戲的表情,嘴角忍不住抽動了一下。
翟耀輝面前的這道蜜汁苦瓜是杜媽專門給女婿做的,「耀輝,多吃點,看你嘴角上火的燎泡還沒消下去呢!娘特意放冰箱里冰了冰,不那麼苦!」
杜媽是真心疼自家女婿,雖說婚禮早操辦的差不多了,但零零星星的瑣碎事一點不少,全是這孩子一手操辦,一句重話都沒舍得說自家那個徹底當了甩手掌櫃的閨女。
自家芽兒也真能沉得住氣,元旦結婚,她不慌不急的趕在三十號晚上回來。幸虧這月還有一個三十一號,要不然,萬一天氣不好,飛機誤了點……
杜媽趕緊搖了搖頭,哎呦,光想想就心驚肉跳,心里連著呸了兩聲,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了好幾遍壞的不靈好的靈。
「謝謝媽!」翟耀輝眉頭都沒皺一下,嘎吱吱就跟嚼爽口青蘿卜似的。唯一的不同就是翟耀輝這兩天好像比較喜歡湯湯水水的,這不,喝粥的速度也太快了點,那一盤綠的清爽的蜜汁苦瓜進了肚子,翟耀輝也喝完了四碗粥。
雖然杜媽手藝不錯,這道蜜汁清甜中帶著微微苦澀,但苦瓜就是苦瓜,淋上了蜂蜜也改不了它是苦瓜的事實。
坐在另一張飯桌上的杜爹,光看著就覺得膽汁都快苦出來了。一時間,也拿不準媳婦一天三頓給翟耀輝做苦瓜,是在故意為難女婿,還是真心心疼女婿。
杜爹小時候的日子苦,不管是苦瓜煎還是苦瓜釀,杜爹從來都是一口不沾。這兩天,倒是真有點可憐女婿了。誰讓家里這群老爺子老太太童心未泯,就愛捉弄小兩口!
早飯過後,杜皓軒兄弟幾人都上班去了。
翟耀輝給家里那倆吃完就拉得小肉墩子擦完,洗完小手,看了看客廳的落地鐘,準備拿車鑰匙開車去車站接人。
芽兒結婚是杜家第三代頭一樁大喜事,當然少不了遠在青山縣的杜家二叔和杜家大姑他們都過來!反正冬天也是鄉下貓冬的季節,杜家二嬸她們也就打算早點過來,順便也相看相看兒媳婦!城里的媳婦別再嫌棄鄉下的婆婆!
陪老爺子們下棋正被殺得片甲無留的杜爹正好看見了,一推棋盤,三十六計走為上策,「耀輝,一會你去忙你自己的,我開車去接你二叔和大姑他們!」
「爸,我沒什麼要緊事兒,還是跟你一起去車站吧!」翟耀輝主動的把鑰匙遞給杜爹,委婉的提議道。
男人都愛車,杜爹這把年紀也不例外。畢竟,推一個輪子的獨輪車,趕倆輪的牛車,開仨輪的三輪車,都跟四個輪子的小車不一樣,小車又快又威風!
杜爹好面子,以前還矜持著從來不說想學開車,去書店都是騎他那輛鳳凰牌自行車!還是住前院的王兵他們,一早一晚,經常看到杜爹圍著郭小海那輛停在前院的小轎車轉悠!
四個大小伙子知道杜爹這是抹不開面子,一合計,周末假日的時候經常帶杜爹去車隊那邊學開車!車隊那邊的司機大都是退伍軍人,都是駕駛技術過硬的司機,杜爹人又不笨,聰明徒弟攤上了好師傅,杜爹學了沒幾天就敢上路!
杜爹在小輩面前好面子,張不開嘴,對自己媳婦倒實誠的很,杜媽平時可沒少幫杜爹打掩護。還是前些天,郭小海去車隊那邊辦事,正好在車隊宿舍區前的小操場踫到威風凜凜開著大卡車繞圈的杜爹,才知道自家大舅的還有這志氣。
當然,郭小海知道了,一家老少都知道了。連新鮮出爐的大紅本駕照還是翟耀輝這個女婿跟著去辦的,只不過,不管駕照前還是駕照後,杜爹都沒正兒八經的上過路!
這不,機會難得,杜爹準備拿自己兄弟姐妹當練手的了!翟耀輝心知肚明,這要是能放心才怪呢!
杜爹哪能听不出來翟耀輝語氣里的不放心,晃著車鑰匙擺手道︰「都說了你去忙你的,好歹我也練了小半年的車了!」
杜媽扯了扯杜爹的衣袖,總覺得還是女婿也跟著才放心!杜爺爺他們卻都紛紛點頭,不就開車嘛,有啥好擔心的!
還是胡添樹見翟耀輝左右為難,主動請纓,「行了,老翟,你去忙你的!我在家沒事陪杜叔一塊去,正好讓杜叔拉我出去兜兜風!」
翟耀輝驀地松了一口氣,心里前所未有的想自己媳婦兒。芽兒不在,自己搞不掂家里這群老爺子老太太,也搞不掂丈人。
有胡添樹陪著,翟耀輝沒什麼不放心的。事實上,翟耀輝還真有事兒!
杜爹開著那輛小型面包車去車站接人,翟耀輝提了滿滿的一大編織袋的喜糖,隨後也開車回了部隊駐地。
冬日的京郊,道路兩旁的樹梢上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椏,田野間還為完全消融的積雪下偶爾能看到點點的綠色,顯得格外寂寥。
但位于兩座小山包合攏而成的山坳處的部隊駐地,卻又是另一番光景。一排排整齊的綠色的營房,響亮的哨子,威武的口號,訓練場上寒風中穿著短袖背心依舊頭頂冒汗的那群棒小伙子們,讓人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回到自己最熟悉的地方,翟耀輝不由收起了在家人面前嘴角的那抹笑意,就像是一柄即將出鞘的寶刀,寒光凜冽,氣勢逼人。不過,身上那身半舊的軍裝跟手里提著滿滿當當的編織袋有些違和。
正在訓練場上對打的兩隊人馬好像突然被禁錮了似的,力有千鈞的拳頭驀地停在半空,漂亮的回旋踢也失去了目標,翟耀輝重重一哼,那排失去目標的回旋踢腳底頓時發虛。
幸好,緊急瞬間,一排整齊劃一的漂亮的鯉魚打挺,眾人下盤穩穩的釘在訓練場上,另一邊力有千鈞的拳頭重新揮了過來,兩隊人嘴里的口號比剛才還要渾厚響亮!
吹著號子的那位悄然背過身去,偷偷抹了一把嚇出來的冷汗,給那群差點丟臉的兵匪一個威脅的眼神,才跑了過來。
「頭,你不休假給我們娶小嫂子去了嗎?怎麼這時候回來了?放心吧,你就是不在,那群猴崽子也不敢偷懶!」趙鵬滿臉賠笑,說這話的時候,趙鵬自己都心虛,心里暗暗叫苦,政委也真是,不是說翟頭這幾天忙著娶媳婦,不會過來了嗎!
「出拳無力,腳下發虛!從下午開始,每人身上的負重再增加十公斤!」翟耀輝眼中的那抹笑意快的一閃而逝,看著那群越發賣力的手下,清冷的宣布道。
趙鵬臉頓時垮了下來,人卻早已條件反射似的敬禮,大聲喊道︰「是!」
「你負重增加二十公斤!」
「是!」趙鵬喊的比剛才更大聲,目送翟耀輝離開。人卻只敢在翟耀輝背後努了努嘴,自己身上平時已經三十公斤的負重了,再加上二十公斤,就是五十公斤,這正好相當于一位大姑娘的體重。頭真不夠厚道,他背媳婦,讓自己背沙袋!
翟耀輝剛走,那群兵匪正好訓練結束,也沒人有心思哀嚎憑空增加了了十公斤的負重,一個個圍著趙鵬。
「趙副,頭手里提的啥?我遠遠就聞著甜絲絲的!是不是喜糖啊?」
說話這人甕聲甕氣,長得又黑又壯,兩條胳膊上的肌肉疙瘩幾乎能把軍綠色背心撐破,神態倒是很憨厚,邊問邊抽著鼻子聞。
「對啊!頭不是給咱們娶小嫂子去了嗎?怎麼這節骨眼上回來了!這不是往莊軍醫和柳軍醫傷口上撒鹽嗎?哎,這正是神女有意,襄王無情啊!」王大腦袋邊夸張的扶額嘆息,一邊捻著蘭花指說學逗唱!這人人如其名,瘦的跟麻桿似的,就剩下一不擔心下雨的大腦袋,身材跟旁邊那位黑大個沒法比。但是人家比的是腦袋瓜子,幾乎可以說是過目不忘,尤其是在觀察地形上。
不過,他還沒說完,一左一右被趙鵬和侯亮拍了倆腦崩。
尤其是侯亮,上一次芽兒來部隊探親,就是侯亮接的人,很是不滿意王大腦袋的對比,「莊軍醫和柳軍醫是咱們部隊的軍花不假,但跟咱們小嫂子沒法比!」
周圍有好幾位曾見過芽兒的都拼命點頭,眼見為實,他們長這麼大,就從沒見過那麼精致可人的小姑娘。哎,還是小姑娘呢,翟頭咋就下的了手呢!
而侯亮斟酌半天詞匯,不得不承認自己就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兵匪,沒啥好形容詞,「反正啊,咱們小嫂子漂亮的跟仙女兒似的!關鍵是性子好,最愛笑,不像咱們部隊倆軍花整天清清冷冷,咱們小嫂子一笑還有倆酒窩!」
「對!對!尤其是笑起來,特別顯小!跟咱們頭站一塊,就跟大哥哥領著小妹妹似的!」有人很是贊同侯亮的總結,順道還大著膽子調侃了一句翟耀輝,「咱們的嫂子可是名副其實的小嫂子!」
這群人,大多數人都跟在翟耀輝身邊至少有五六年的時間了。平時訓練時,對翟耀輝這個當頭的敬畏如虎,執行任務也是絕對的服從。但私底下,誰都知道,翟頭是面冷心熱的,最護短!
在這群精壯的大男人粗噶的笑聲陣陣,神色曖昧時,趙鵬就覺得汗毛一豎,條件反射似的遠遠的往唯一一棟二層小樓望了一眼,正對著訓練場的那扇窗戶後,頭正看著大伙呢!
趙鵬不敢再多說,趕緊揮散了這群唯恐天下不亂的兵匪!每次說頭的壞話都被抓包,然後是加重訓練,偏偏這群人樂在其中,屢教不改。
翟耀輝不想回家吃苦瓜,中午少不了跟自己手下那群人在食堂吃大鍋飯。午飯過後,才讓趙鵬通知了幾人,到自己房間里開會。
翟耀輝的單身宿舍擠的滿滿的,還是上午訓練場上的黑臉大個,快言快語問道︰「頭,又有啥任務?俺還等著喝喜酒呢,有任務能換人不?」說著,眼神卻骨碌碌轉,沒離開放在桌子上的那個已經扁了小半的編織袋。離的越近,甜味越濃,終于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翟耀輝無奈的看著自己手下這員心月復大將,就看他那身健碩的肌肉,也知道絕對屬于軍事素質過硬的那類,還是那種面憨心明的!缺點就是太貪嘴,當然,貪嘴有貪嘴的好處,這人的鼻子比狗鼻子都靈敏。
「是啊,頭,有任務換人吧!大家都等著喝喜酒呢!我們可是殺出重圍,才獲得喝頭的喜酒的資格的!我可是連著幫老王他們洗了一個月的臭襪子!」趙鵬他們也都紛紛嚷嚷,喝頭的喜酒容易嗎,哪位不是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氣。
「既然你們非要喝喜酒,那我要交給你們一個任務,幫我擋酒!一定要給我擋住了!」翟耀輝除了過來送喜糖,最重要的是要確認他們幾人的酒量!
翟耀輝不知道老爺子們都送出去多少請帖,光看那密密麻麻的賓客名單就頭皮發麻。尤其是這幾天,翟耀輝老覺得心驚肉跳,脊背發涼,那幾位大舅子小舅子看自己面色不善。而且,翟耀輝很清楚,自家小媳婦明里暗里有多少愛慕者。只不過,那時候小丫頭年紀小,那些人還沒開竅,這才讓自己搶了先。
前兩天,自己親自給那些人送喜帖的時候,翟耀輝可是收到不少j□j果的挑釁!
喝酒,翟耀輝不怕。翟耀輝怕的是醉酒誤事,耽誤自己的洞房花燭夜!
翟耀輝這任務不倫不類,趙鵬他們幾人一愣過後,都樂的肩膀直聳,啪的立正站好,大聲喊道,「頭,保證完成任務!喝趴下了也幫頭頂住!絕不耽誤頭的洞房花燭夜!」
幾位大老爺們扯著嗓子喊,翟耀輝都能听到隔壁張政委已經起身開門過來一探究竟。把編織袋往黑臉大個懷里一塞,「喜糖你們拿下去自己分!至于那些不能去喝喜酒的兄弟,告訴他們一聲,哪天我跟你們嫂子單獨再請他們!」
「是!」又是立正,啪的敬禮。然後,趙鵬他們隨之就又露了原形,「頭,這次我們都喝了喜酒,那下次我們可不可以也一起?」
翟耀輝看著這群人得寸進尺,冷目一挑,嚇得趙鵬幾人抄起那袋子喜糖,魚貫而逃。
這廂,翟耀輝跟同事戰友提前分喜糖。家里那邊,杜家二叔他們在杜媽出來接了三趟終于也順順當當的到家了。
別看杜爹是新手,開車的水平真不錯!讓胡添樹來評價的話,就倆字,穩當!可關鍵是太穩當了,從始至終車速一直保持在二十碼以內!到了車來車往的路段,連人力三路車都能趕上杜爹開的那輛面包車。
就這樣,杜家二叔和倆姑爺看到坐在駕駛座上的杜爹都大驚小怪,連連夸杜爹能耐!可把杜爹樂的,吃午飯都沒能合攏嘴角!
作者有話要說︰下午一覺睡過頭,才發現更文時間又變成了壞習慣了!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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