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男人的審美都一樣。
「師大都是美女。」他又說。
阿朵真是泄密高手。一會兒功夫,估計連我老底全都端給人家了。
「說正事吧。」我這人最怕被別人夸,于是趕緊切入正題︰「我是來告訴你,安子今天驚嚇到了貴公子,可是你母親大人也當眾打了她,這事應該兩清了。」
「原來是為這事找我。」他笑,「孩子們之間鬧點事是正常的,我已經批評過可凡,他不會跟安子計較。」
「可是你母親不僅打人,還提出了不近人情的要求。比如,轉學。」我說。
「我會安排妥當。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他說,「家母是過份了,回頭我請你和安子一起出來,我親自來替家母道歉,你看如何?」
「那不必了。」我說,「小事化了,各讓一步海闊天空。」
「行,謹記童小姐指示。」他又幽我一默。
「那謝謝了。」我站起身來,本來以為我還要和他唇槍舌戰好一陣子,沒想到會這麼順利,早知如此,我還不如在電話里跟他講個明白。
「坐下!」他說,「你的事情講完了,我的事情還沒說呢。」
他的語氣讓我不容拒絕,我只好坐下說︰「請胡總吩咐。」
「叫我胡總,那就是你答應了?」他大大的狡猾。
「答應什麼?」我低頭笑。
「明天來上班。辦公桌已替你準備好。你主要負責公關部目前的一些文字工作,對你而言很簡單。」
「是,胡總。」難得的好機會,我沒有理由再扭捏下去,不是嗎?
「那我們喝一杯?」胡月海說︰「然後我送你回家,你明早八點來報道,我介紹你認識部門的總管和同事。」
看看,我還沒上班呢,他老總的架勢倒已經擺得到位了。我只好把手中的冰水一干而盡,然後站起身來。
「嘉璇。」阿朵走過來拉住我說,「怎麼才來就要走?」
「童小姐是來給我指派任務的,任務完了自然要走。」胡月海說。
「你拿胡總開涮?」阿朵咂咂嘴說,「不得了不得了。」
我把阿朵拉到一邊說︰「我答應他明天去上班。」
「真的?」阿朵興奮地說︰「听說環亞的清潔工也能拿三萬一年。哦,你發了財可別忘了我。」
「八字還沒一撇呢。」我說,「哪有你那張叫sam的長期飯票管用!」
「有沒有說月薪多少?」
「別八婆啦!」我推她。
胡月海遠遠地站在一邊,耐心地听完我們倆嘀嘀咕咕。
回去的車上,他並不多話,這讓我很安心,我一直都不太喜歡話多的男人。車子開到我家門口,他很禮貌地先下車,還替我拉開車門,叮囑我明天早到,然後才跟我說再見離去。
被人重視的感覺,總是快樂的。我倒希望這個姓胡的家伙真的沒有看走眼,那麼,我沒準還真是個人才,呵呵。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從黑暗里冒出來,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臂,是看上去極度瘋狂的王樂平。
那一刻我明白我是完了,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王樂平嗓音沙啞︰「嘉璇,為什麼?」
「你誤會了,我跟他之間什麼事情都沒有。」
王樂平指著自己的眼楮說︰「我親眼看見,親眼看見兩次,你要我看見多少次才肯承認?你說!」
我甩開他︰「那你呢,深夜十二點還有女人在你房間里,替你接電話,算是怎麼回事呢?你要我解釋你先給我解釋清楚!」
王樂平氣短︰「我昨晚喝多了。」
「算了,」我用緩兵之計︰「我看我們彼此都冷靜一下,過兩天再來好好談。」
「兩天?」王樂平大喊,「我兩分鐘都不能再等待了,我要你告訴我,在我和那個男人之間,你到底要選誰?」
我趕緊捂住他的嘴,照他這樣喊下去,我明天非上晚報做社會版的新聞人物不可。我已經很累,沒有心情跟他再糾纏,只好無可奈何地說︰「沒有什麼那個男人,目前為止還是只有你,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都與我無關,我很累,要回家去睡了。」
「我信。」王樂平一把抱住我說,「嘉璇我信,沒有你我簡直活不下去。」
我微微的顫抖了一下。
我沒想到王樂平會對我進行這麼肉麻的表白。他抱住我,有一滴溫熱的東西流進我的脖子。天啦,難道他在流淚麼?認識這麼久,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他的眼淚,他這是怎麼了?
我仰起頭來看著他,他也看著我。他的眼神里充滿了傷感和絕望,我閉上眼不忍再看,他俯來,在滿天的星光下熾烈地吻我。良久,他終于漸漸平靜,抱緊我嘶啞著聲音說︰「嘉璇,我是真的真的很愛你。我不能失去你。」
「是。」我听到自己喃喃地對他說︰「我也愛你。」
我愛王樂平,星星做證,我沒有撒謊。
我們在小區花園里的草地上坐下,王樂平摟著我說︰「我今天路過西區,去看過那邊的房子,修得好漂亮,有很大的露台,還有一整片玫瑰園。」
「干嘛?」我問他。
「我打算買那里的房子給你。」王樂平說,「我快要升職了,公司領導對我的印象非常的好,我有望做營銷部副經理。」
「恭喜你啊。」我真是蠻高興的。
「我的一切努力都是因為你。」王樂平說,「你還記得師大的那片草地嗎?記不記得我曾經在那里跟你說過︰我王樂平會愛童嘉璇一輩子,愛她,照顧她,珍惜她。我會守住我的承諾的,你相信我。」
「嗯」。我靠緊他。
「所以,嘉璇,你不可以嚇我,知道嗎?」
「別亂想。」我告訴他,「那個人是環亞公司的經理,我明天就要去他公司上班啦。我們在一起,純屬公事。」
「真的?」王樂平一驚說,「環亞很有名啊。」
「你女朋友很能干麼,被人家挑中了。」
「恭喜你啊。」這回輪到王樂平跟我說恭喜。
「沒辦法啊,要早一點買回靠近玫瑰園的房子啊,我們晚上聊天的時候就不用坐在這濕濕的草地上啦。」
傻傻的王樂平差點把我抱得骨頭散了架。
被他一折騰,我回到家里又睡不著了。ro里,糊涂正在城里到處亂走,見了我,激動地跑上來說︰「你終于來了,我等你一晚上。」
我問他︰「有急事麼?」
「沒。」他說,「就是想你了。」
「唉,糊涂。」我嘆氣說,「我還得賺錢休息和應酬,不可能總是玩游戲。」
「我知道。」糊涂說,「只是我打到一面好漂亮的水晶鏡子,急著想送給你。」說完,巴巴地呈上。
我不接,而是說︰「別老送我東西,好麼?」
「你不喜歡?」他對我說︰「這可是一面魔神奇的魔鏡,你可以問問它誰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是嗎?你有沒有問。」
「問了。」
「那它怎麼答呢?」
「它說是玫瑰。ro里的那朵玫瑰。」
「糊涂,對不起。」
「為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
「對不起我不能愛你。」
「沒有關系,讓我愛你,就可以了。」
「……」
第七章我想是偶爾難免沮喪想離開想躲起來心里的期待總是填不滿就這樣,畢業一年後,我開始了朝九晚五的白領生活。
用我老媽的話來說︰我終于成了一個正常人。
可在我看來,老媽卻因此而變得不正常了,她整日坐在沙發上打不完的電話,跟人家有事沒事地亂扯一通,最後總不忘加上一句︰「嘉璇上班了,在環亞公關部,環亞你應該听說過吧,很不錯的哦……」
等她掛了,我忍不住罵她︰「獻寶。」
她也不跟我生氣,笑眯眯地看電視,對著腦白金廣告傻笑。
剛巧清姨的兒子因為涉嫌貧污被單位勒令退職,清姨變成了縮頭烏龜,好多天不來我家打牌,事隔這麼我年,我老媽總算在清姨面前揚眉吐氣一回。
從這點來說,我實在算不上是一個孝順的女兒。
所以我決定抓住機會好好工作,更何況這份工作很適合我。我去的時候公司正好在面向廣大員工征集我們企業之歌的歌詞,說是要請很名的作曲家來作曲並拍成mtv在電視台播放。我們經理讓我擔任初選,我每天看那些歌詞都看得笑出來,覺得挺好玩,一時興起也隨手寫了一個送上去。誰知道半個月後結果下來,最終被選中的竟是我寫的!經理這下臉上有光了,對我很滿意,當著胡月海的面夸我說︰「我們這次總算找到得力的幫手。」
胡月海微笑著說︰「那就好」,然後給我一個鼓勵的微笑。
他發現,他對誰都喜歡這樣笑。雖然他並不是天天來公司,但在公司的時候,就和我們一起在食堂里吃飯,不管吃什麼都把盤里的吃個精光,員工對他的印象都相當不錯,說他是一個很有親和力的老總。
好運來了擋也擋不住,就這麼幾句隨手寫下的歌詞讓我在公司里站穩了腳根,我們經理為此特別請客,說是一為慶功,二為對我這個新人的加盟表示歡迎。那天公關部所有的人都參加了。還特別邀請了胡月海。席間有人鬧起酒來,給我倒了滿滿的一杯五糧液非要我喝。胡月海當場替我擋下來說︰「小童不能喝酒,還是我替她喝了吧。」
說完,一杯酒慷慨下肚,眾人再沒誰敢有二話。
我剛入社會,對付這套比起阿朵來差得遠了。所以對胡月海,心里不是沒有感激。
吃完了飯就是唱卡拉ok。我喜歡唱歌也算唱得不錯,在眾人的推搡下唱了一首孫燕姿的《愛情證書》。那歌很抒情,並不適合那天吵吵嚷嚷的氣氛,只是我自己很喜歡,所以就唱了。我們部門的每個家伙都能鬧能喝,吃飯的時候沒喝夠,還在吵著問小姐拿香檳。唱到中間的時候我發現好象只有胡月海一人在認真的听,一邊听一邊漫不經心地抽著煙,他的眼神是很溫和的,還帶著一些獨特的寂寞。
我慌亂地移開眼神,把一首歌唱得虎頭蛇尾。
不知道是不是胡月海曾經替我擋酒的緣故,同事們都開始對我愈加的友好,甚至有傳聞說,我是胡月海的遠親。我對此一笑了之,和胡月海基本上也沒什麼接觸。那天是意外,臨下班了突然冒出一大堆事來,我只好餓著肚子埋頭苦干。等到干完出來,天早在不知不覺中黑了,還落著不大不小的雨,秋天的雨已有些微涼,我只著一條薄裙,又沒帶雨披。打的吧,自行車又不知該放在哪里好。只好無措地在公司的門口踟躕起來。
胡月海就是那時從電梯里出來的,問我︰「回不去了?」
「是啊!」我說︰「雨太大了,我等會兒!」
「走,我開車送你吧。」
我下意識地拒絕說︰「不用了。」
胡月海說︰「怕人家又說你是我遠親?」
我笑,這個明查秋毫的老總。
「自行車放我車庫吧。」他一面說一面就過來幫我推車,細雨打在他很高級的西裝上,他連拍都沒有拍一下。
可是胡月海並沒有直接把我送回家,而是帶我去了一家很雅致的日本餐廳。他的理由很站得住腳,你為我加班,我請你吃飯。餐廳里若有若無地飄著松隆子的歌——愛在櫻花雨紛飛,那是我很中意的一位日本歌手。我們都不怎麼說話,如果說胡月海有什麼大優點的話,那就是他懂得沉默,這是我所喜歡並欣賞的,和這樣的人在一起,縱然他是你上司,你也不會有任何的壓力。
誰知道快要結束的時候他卻忽然對我說︰「奇怪,你今天話很少,也沒刻薄我。」
我被他刻薄,很窘迫,只好老實地說︰「我不敢。」
「為什麼?」他明知故問。
「因為你現在是我的頂頭上司,我每月得向你領飯票。」
「呵呵。」他笑,「工作還滿意?」
「這個問題是否應該我問?」我說,「胡總您還對我還算滿意?」
「滿意。」他略顯得意地說,「我早說過我有慧眼。」
我的自尊得到極大的滿足。
工作就是這樣的,上了軌道便一日忙過一日。縱是砍掉許多的娛樂項目時間還是不夠用,我只好辭掉了安子的家教。但是我負責到底,請雅蘭姐在師大替她另找了個文文靜靜的小姑娘。為此我趁著休息日又專門去了一趟師大。新學期剛開學,師大一幅新景象,到處貼滿了各種社團招人的的廣告。那個小姑娘大三,挺像我那個時候,一說到錢就臉紅,她很崇拜地對我說︰「嘉璇姐我知道你,你在校的時候是我們學校的風雲人物。」
「慚愧,慚愧。廉頗早就老矣。」
「嘉璇姐你真逗。」她笑得咯咯咯的。
「不錯。」我悄悄跟雅蘭姐說,「就她了。」
「你的事情能糊你?」雅蘭姐朝我眨眨眼。
辦完事情後她還非要請我吃飯,我們跑到帝豪的樓上吃自助餐,沒有孩子們吵鬧的帝豪多出許多的高貴和雅致。我恍惚想起我的十歲生日,只是一條新的花裙子,已經樂得三天合不攏嘴。
快樂不知何時開始變得越來越昂貴。
「想什麼呢?」雅蘭姐問我。
「沒什麼。」我連忙收回思緒。胡月海說得沒錯,我這人就是愛神游。
「書出來了。」雅蘭姐從包里掏出她的新書給我,那本書做得非常非常的漂亮,書名就叫《我們的愛情是無恥的》。
我接過的時候稍稍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