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妖凝有些心疼的看著滿臉失落的齊若谷,心中的憐惜自責感快將他吞滅。
他伸手撫模著齊若谷細滑的臉頰,目光停留在她額前那顆黑色的稜形玉石上,同時感到體內的氣息越來越弱,不由重重嘆了一聲,「谷兒,對不起,妖凝可能真的不能陪你出青丘國了……」
齊若谷淒歷的搖了搖頭,只覺得眼楮有火辣辣的刺痛感,兩行熱淚止不住的往下滑,連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哭,「沒關系的妖凝,你就在這里等若谷吧,若谷一定會回來的……」
他血紅色的眼眸閃爍著希冀的光,另一支手拉起齊若谷的手按在他的左胸上,輕輕點了點頭,「嗯,妖凝會等著若谷回來的。若谷,是妖凝的若谷,這里的同心結,你要永遠記住,明白嗎?」
此時冥離知道天主應該不會離開,才傾身後退了多步,讓碧妖凝與齊若谷做最後的道別。
他是對的,剛才齊若谷與他道別時他沒有理會,是正確的,如今看到齊若谷哭泣不舍的模樣,他的心竟然隱隱有些刺痛,那作為當事人的碧妖凝,心里的不舍和心痛恐怕更盛罷?
只見齊若谷流著淚強顏一笑,另一只手撫上自己的左胸處,「當然啊,這里還有妖凝的同心結,若谷不會忘記的。」
「那就好。」碧妖凝欣慰一笑,撫著齊若谷額頭的手輕而緩的移動著,由上至下,最後移到齊若谷的脖頸處。
感覺到身體越來越虛弱,碧妖凝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焦急。
他皺眉將一直掛在齊若谷胸前的小紅色血瓶掏了出來,低頭沉思一會,才輕聲道,「若谷,這個東西是你以前來尋找很重要的東西,你要將它放好。」
齊若谷不明白妖凝怎麼突然提起這個,但她還是輕泣著點了點頭。
「再抱妖凝一次吧,若谷。」碧妖凝一反剛才痛斥冥離時的模樣,溫柔的看著齊若谷,不等她回答,便將她擁在懷里。
碧妖凝緊緊抱著齊若谷,力道大得似乎要將她溶入自己的身體里一樣,在齊若谷還沒反應過來要掙扎時,頭上突然傳來一陣刺痛。
她驚恐不解的抬頭看著碧妖凝,不明白他怎麼會對她下狠手。
腦袋上的痛感越來越濃,而她的目光,也變得越來越模糊。
那雙紅得似血的眼眸靜靜的凝視著她,兩滴紅得耀眼的血淚緩緩從碧妖凝眼中滑落,滴在齊若谷的臉頰上。
「谷兒……對不起,是妖凝太自私,能擁有你這麼久,妖凝已經足夠,回去找他吧,那個你一直忘記不了的白衣男子,他才是你心中所念的人。妖凝所做的一切,都已經受到懲罰,只希望你能不忘記我們之間的諾言,永遠記得有碧妖凝這麼一只妖……曾愛過你,就好。」
碧妖凝寂寥孤獨的聲音在齊若谷耳邊緩緩響起,她心中莫名恐懼起來,想要掙扎回應,可是身體卻不能動彈分毫,連話都不能說出,只能無助的等待著,等待碧妖凝將她身上的術法解開。
她模糊的雙眼里不停的溢出淚水,向下滑落,打濕了她的衣袍,她在心中無助的淒喊︰冥兒!冥兒,為什麼不阻止妖凝,他到底想干什麼!
身體被擁進一個溫暖的懷抱,齊若谷突然停止哭泣,愣愣的感受從懷抱傳來的熟悉氣息,心中強烈期待妖凝不要將她推開,就這樣一直抱著。
「妖凝愛的是齊若谷,不是林筱柔。」
當最後一句話傳進她耳里時,一陣巨大的疼痛感從她腦里傳來,那種痛不是受到外擊而發出的痛,而是腦海里本生存在的東西,突然噴泉而出,一時接受不了這些東西,才會產生的痛感。
一時間,昔日的種種全都回歸到齊若谷的腦海里。
從單親和三個親弟被人殘忍殺害,到被落卿救到匈奴國,遇到那個為了國家而將她轉讓給別國使者的冒頓,最後又遇到了她永生難忘的白衣男子︰巫落卿!!
落卿……
對啊,那個日夜出現在她夢境里的是落卿啊!那個間接殺害她母親的巫界主宰,她曾發誓要將他親手斬殺的男子!!
可是,她為什麼來了青丘國?
為了……為了取天狐的精血!!妖凝!
頭,開始止不住的痛,連同她的心,也莫名抽搐起來。
「妖凝……妖凝……」齊若谷只覺得自己全身無力,一直擁著她的懷抱此時也越變越涼,不再溫暖,讓她不由自主的感到一絲絲涼意。
「妖凝……」她再次輕喚一聲,卻沒有人回答她。
頭痛得像要裂開一般,讓她痛苦不已。一個溫柔的懷抱將她從那個逐漸冰涼的懷抱里抱了出來,帶著絲絲火熱。
恍惚間,齊若谷只看到一團火紅色在她面前,卻看不清來者的模樣。
齊若谷只覺得自己的腦海里混亂得像是一團麻,一點一點從腦海最深處噴涌而出,充斥著她,讓她難受得像要死掉一般。
她的思緒定格在一個簡陋的小庭院里,院里,正有兩名黑衣男子相互對峙著,而在男子不遠處,正跪著一名少女,向他們淒歷的呼喊著哀求著什麼。
當看清遠處一團腥紅正埋頭吃啃著什麼,齊若谷突然放聲驚恐的大叫一聲——魔鬼!!
魔鬼……那人,是她的親弟弟啊!!怎麼能這樣對待一個孩童……
齊若谷身體自行的卷曲在溫柔的懷抱中,伸手緊緊抓住那人的衣袍,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修長卷曲的睫毛上沾有幾滴淚珠,顯得異常悲涼。
她死死咬緊唇齒,將頭埋在溫暖的懷抱︰她不想起這一切……妖凝,快幫幫她。
只是,碧妖凝似乎憑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沒有回應,就連齊若谷熟悉至極的氣息,也憑空消失。
心中對未知的驚恐、不斷從腦海深處涌現出來的記憶,將齊若谷狠狠折磨,她終于承受不住,沉沉昏睡過去……
額頭上那顆黑色的稜形玉石,在這一刻突然自發光芒,淡淡的幽藍光芒靜靜的將齊若谷給包裹起來。
望著懷里漸漸平靜下來的女子,紅衣少年有些無奈的與身旁的白衣少年對視一眼,「主人她,沒事吧?」
「你們趁這個機會趕快走吧,記住,千萬別告訴她有關于天主的事,明白麼?」
一個略帶童音的聲音響起,叮囑著。
紅衣少年側頭靜靜望著六歲孩童懷里的動物,黑色深邃的眼眸閃爍著精湛的光,「他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男童聞聲也低下頭,望著懷里全身純白色的小狐狸,心中的惆悵是前所未有的多,「我不知道天主為什麼要這樣做,恐怕……這就是當初他曾說過的情劫罷,天狐的情劫遠遠比我們這些妖要來得激烈,我們不懂的,或許是沒到時候而已……」
「情劫?只是一個劫而已,為什麼要犧牲這麼多,只為得到擁有我家主人幾個月的時間?我不相信!」紅衣少年輕聲默念了幾遍這個詞,隨後搖頭冷聲說道,「當初是他自己強行將主人的記憶抹去,並喝下他參有雙心果的血水,如今有什麼後果,都是他自找的!」
「好了莫言,趁主人還沒清醒過來,我們走吧。」紅衣少年身邊一位身穿白色長袍的少年拉了拉他的衣袖,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靜靜躺在冥離懷中的狐狸身型大約只有一只貓的大小,全身全是純白色的絨毛,沒有一絲雜色,最讓人驚奇的是,它尾部竟然有九條尾巴!
它靜靜卷縮在冥離的懷里,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我家天主做的所有事都自有他的分寸,這件事還輪不到你們來批評。」冥離愛憐的輕撫一下狐狸柔軟的絨毛,低頭輕言冷哼。
過了一會,他才輕嘆一聲,抬頭望著紅衣少年懷中那白衣女子,「趕緊走吧,帶著她離開這里,若她不記得這里的一切,你們就別告訴她了,若是想起了……就由她自己決定吧,前方就是傳送陣,冥離就不送了。」
說完抱著那只狐狸,回身向青丘國中心行去,瘦小的背影有種讓人心酸的孤寂寂落。
小白望著冥離遠去的背影,兔妖特有的紅色眼楮帶著一絲憂傷,「為什麼要說這些,莫言……」
紅衣少年低頭望著懷中緊緊抓住他衣袍不放的齊若谷,秀眉緊緊的皺在一起,似乎在昏睡中還夢到了讓她痛苦的事情,不由憐惜的輕哼一聲,「為何不能說,當初在聖地,你也看到了,是他自己強行將主人變成林筱柔,她是齊若谷不是林筱柔!如今一切都已瞞不過,可是……」
紅衣莫言停頓一下,繼又放低聲音,「可是,一切也都晚了!他將主人的身、心,統統得到了,而他卻只是恢復原形,這個懲罰根本就不夠!」
小白凝眉望著自己的好友火狸莫言,像是想到了什麼,眼底驀然閃過一道精光,隨後盯著莫言一動不動,「莫言,這一切都是主人與他們之間的事,你太過在意了,難道你……」
他的話截然而止,不再繼續說下去,只是其中的意思,他相信莫言會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