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瑟趕緊跟過去，索爾卻揮了一下手，烏瑟愣在原地，神情復雜地盯著索爾的背影。
我現在確實沒精力去考慮這些，我只知道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扇耳光還被兩個士兵架著走，誰都會發飆的。
很快，乘坐的馬車就到了帝都。士兵直到把我送進神殿大門才松開手，深鞠一躬離開。
「過來。」索爾對我伸出手，依舊沒表情。
臉上火辣的痛感仍然未消，我瞟了一眼他伸過來的手，不予理會。
索爾放下手，正身站在我面前。「為什麼去戰場？」
「我樂意。」
索爾眉毛一挑，嘴角滋生出一絲調笑︰「樂意差點丟了性命？」
「這個不用你操心，我怎麼樣都不會死。」
「怎麼樣都不會死？」索爾笑意更深，「據我所了解，有一千八百種方法可以殺死月神，想試試？」
我閉口不言，看向別處。腦海中閃現過那天脖子差點被掐斷的經歷，我已經見識過第一種死法了。如果那天因為手斷掉疼死的話，也該算是第二種吧。
「哪一次不是要我救你。沒有我，你活不到今天。」
我抱起膀子，滿臉不屑。「嫌我惹事多可以不用管我，讓我自生自滅。」
索爾忽然笑起來，俯來，一個輕柔地吻落在臉頰上，就是剛才還生疼生疼的地方。
「可是我不會讓你死的，不忍心。」
「惡心。」我厭惡地推開他的臉。索爾並不生氣，而是伸手撫模著我的臉頰，像是要一點一點把什麼東西拂去的樣子。
「最近有點控制不了怒氣，下手重了些。痛嗎？」
我盯著那對淺金色的眼楮，回手甩過去一耳光，索爾顯然沒想到我會這麼做，轉回頭看向我，狹長的眼眸睜大了些。
「痛嗎？」我揉著手，好笑地反問他。說不疼是假的，索爾臉上顯現出清晰的五道紅指印。臉上掛著巴掌印的人本應給人落魄的感覺，在氣勢上天然地就矮了一截，但索爾卻扯起嘴角輕笑，眼楮向下竟有睥睨之意，仿佛那恥辱的巴掌印是戰士驕傲的傷痕，剎那間，面前這個男人流露出的霸氣蓋過了臉上的印記，恰似有形狀般四散開來，巨大的沖擊力完全可以將周圍所有的一切都毀滅個干淨。
索爾摟過我的肩膀，壞笑著在我耳邊說︰「痛，並快樂著。」
這不是我認識的索爾這不是我認識的索爾……
「別靠這麼近，說不定我會伺機刺殺你。」
索爾笑著摟得更緊︰「那你就來。」
我咬咬牙，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猶豫下去了，越拖良心越受譴責。「問你一個問題，只問一遍……」我深吸一口氣，滿滿吐出。「我的父母為什麼會和你認識，他們和神界到底有什麼關系，還有，你為什麼殺了他們。」
索爾松開了我，笑道︰「這可不是一個問題。」
「回答我，我不傻，更不想被蒙在鼓里。他們和你認識這件事本身就很蹊蹺，另外我在家中發現了很多神界才有的材質，這絕對不會是巧合。我的父母到底和神界有什麼關系？他們是誰？商人？流放的犯人？」
索爾盯著我的眼楮看了很久，眼中的笑意漸漸散去。「你就這麼想知道？什麼都不知道不是活得更幸福麼？」
「我非常想知道，關于他們的死你要給我一個明白的理由。」
「知道了之後呢？你要怎麼做？」
晚風起，金色的發絲隨風揚起，絲絲縷縷，和銀色的發絲糾纏在一起。面前人的眼楮在夕陽的余暈下恰似玲瓏剔透的琥珀，清澈地一覽無余，似是什麼都看清楚了，什卻又麼都看不到，仿佛隔了一面冰鏡，映出的只有自己的影子。
「離開你。」心髒絞痛得厲害。
「是麼。」索爾盯著我的眼楮，不自覺地點著頭，「不論我說什麼你最後都會離開，我怎樣都留不住你對麼。」他抬起下巴，眯起眼楮，握住我們纏在一起的頭發，直接扯斷。
「那你就走吧。」索爾拋下這麼一句冰冷的話，走遠。
那正好，沒人再限制我的自由了，我依然還是那個來去瀟灑的露娜。
望著那個決絕的背影，一直盯到眼楮發痛，才發現自己竟然有些落寞。
返回房間開始收拾東西，念正在看書，他已經長成十五六歲的少年模樣，愈發英氣逼人，不僅如此情商智商什麼的早就超過我了。他一看到我收拾東西的樣子，便了然于胸，放下手中的書，走過來對我說︰「要我幫忙嗎？」
「不用，我不打算帶太多東西，收拾幾本書就夠了。」我只從衣櫃里挑了幾件隨身穿的衣物塞進箱子，然後把書架上所有的研究筆記都拿下來整齊地碼放在箱子里，余光瞥見床頭的那本破舊的筆記本，想了想，把它也放進箱子，然後把箱子拉鏈拉好站起來。
念站在我面前，已經高出我半頭了。那對蒼冰色的眼楮似乎什麼都能看透的樣子，敏銳又犀利，這點絕對不是遺傳我。
「真的要走？」他問。
「嗯。」我點點頭，「你不用為難，我不會求你和我一起走的，你從小就喜歡父王，跟著他沒什麼不好。」
「我不為難，父王絕對不會讓你走的，他只是說氣話。」
我輕松地笑笑︰「那時候我人已經離開了，你父王就算反悔也晚了。」
在念緊盯的目光下，我慢慢地就笑不下去了。我知道，他和索爾這點一個樣，在他面前也是瞞不過什麼東西的。他一本正經地看著我說︰「依父王的性格，他早晚都會把你帶回來的，就算再發動一場戰爭他也不在乎。」
「行了，說這些有什麼用，我都要走了，你都不給我個擁抱？」
念一臉冷淡地拿起書又坐回去，頭也不抬地說︰「又不是再也不見面了，擁抱什麼。」
「你你你……」我氣得手指顫抖著，「真是白養你了！簡直不是我的兒子！傷心！走了！」
我氣呼呼地走到門口時，身後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
「路上小心。」
我停住，眼眶有些濕潤，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一點。深吸一口氣，擦干眼淚，握上門把手。
「嗯，我走了。」
拉開門，索爾靠在對面的牆上，看到我時像是要說什麼，但他的目光掃過我手中拉的行李箱時，眼楮又冷了下來。
「收拾得太慢了，還要我來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