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開門,索爾靠在對面的牆上,看到我時像是要說什麼,但他的目光掃過我手中拉的行李箱時,眼楮又冷了下來。
「動作太慢了,還要我來催你。
念從屋子里走出來,「父王。」
索爾朝屋里看了一眼,隨及皺起眉頭看向我︰「你的衣服不是還剩的有嗎?在神殿不要亂扔垃圾,都帶走。」
「父王,別這樣說,你以後會後悔的。」
索爾伸手制止念的話,向旁邊打了個手勢,四五個侍女從旁邊走出來,手推著小推車,開始胡亂地把屋子里剩下的東西丟進推車里。整個過程,索爾的眼楮一直沒有離開過我的臉,像是要把我每一個表情都看得清楚。
我回頭看了一眼房間︰「把東西都收拾走了,念怎麼住?」
「這你不用擔心,希里以後住在我隔壁,你可以放心地離開了。」索爾盯著我的眼楮,見我半響不說話,「陛下考慮得很周詳,前些日子承蒙關照。」我行了個標準的禮,「我走了。」
我拉著箱子出了神殿,慣例先把發色變成金色,然後叫了輛馬車。車夫果然沒認出來我,問了一句︰「小姐要到哪里?」
他這一句話便問住了我,到哪里,我應該去哪里?又能去哪里?
「隨便。」
「隨便?我做了幾十年的車夫,都可不知道有什麼地方叫隨便的。」車夫開起玩笑。
「那就先出帝都吧。」
「好。」
車子穩穩當當地起飛,帝都的街景在窗外閃過,此般純潔的白色調,也許這便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見到了。
車子順利地通過了帝都的關卡,果然沒人阻攔。我嘆了口氣,靠在窗邊,奇怪的是,明明出了帝都,馬車卻久久不著陸。
立刻察覺到不對勁,我問了一句︰「大叔,為什麼不停車?」
車夫一句話不說,只顧向前駕駛,速度飛快。
我向前探了子,打開小木窗,剛把窗子抽上去,一個閃亮的匕首放在我的喉嚨邊上。
「大叔。」我閉上了眼楮,「劫財可以,敢劫色你就死定了。」
「小姑娘有點意思,我在道上做了幾十年了,第一次見到像你這樣從容不迫的人。」
「過獎。」
車夫笑了笑說︰「看你小,我也不難為你,把錢留下一半就行了。」
「全部留給你好了,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車夫依舊笑著︰「哦?什麼條件?」
「事情很簡單,你就繼續做車夫,把我送到目的地就行了。」
車夫考慮了一下說︰「這倒是沒問題,關鍵是你的目的地在哪看樣子你自己都不知道。」
「你就只管駕車就好了,走到哪是哪,到時候我會叫停的。」我重新坐回座位,靠在窗邊看窗外。
車夫咧嘴一笑,也坐回去駕車,嘴里念叨一句︰「嘿!小丫頭挺有意思!」
一路上,神界的峽谷森林平原山丘所有地貌幾乎都被我看了個遍。車夫似乎也無心走彎路,就一直朝著南邊走。出發的時間是傍晚,現在天已經全黑了,望著漆黑的天幕上那漫天星沙,燦爛輝煌的景色就算少了其中任何一個也不會產生任何的影響。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上無論是誰,都太過渺小。
只有將自身拿出層層疊疊的城池院落,放置在這廣闊的天地之間,也許才察覺得到自身的存在感。張開雙臂,好像就能擁抱整個星空,俯來,仿佛可以吻遍這片廣袤的大地。
涼風吹進窗子,吹飛了我頭上的帽子。衣袖里灌滿了風,我忍不住抱緊身子。我從未想過會如此離開帝都,離開索爾。這一切都太過突然了,似乎還沒有準備好,時間便毫不留情地強行拉我向前走。
「小姑娘,不能再向前走了,前面好像是戰場!」
我向前看去,確實能看得到模糊的天際線那邊金光閃閃,仔細听也能听到一陣微弱的爆炸聲。這算是命運嗎?還是生命給我的啟迪?
「就在前面著陸,我要去那里。」
車夫終于面露驚詫,隨後又無奈地搖搖頭︰「真搞不懂你,算了,我是講誠信的人,把你送到地方,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車子很快在戰場後方著陸。我把錢全部遞給車夫,拉著箱子走在坑窪不平的土地上,徑直朝前方走去。時間是殘酷的,即便不願意,我們也只能倉促地走著自己的路。也許選錯了方向,但離開了那個時間節點,便再也沒有機會重走一次,因為現在的重走人生路,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如果有人問我是否後悔當年與索爾的相見,我會回答不。
自認為已經不愛他了,但若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依舊會追尋著那縷金色的陽光,一路走向神界最耀眼的所在。
我拉著行李箱,穿過廝殺的人群,一步步走向戰線的最前方。不知是幸運還是什麼,一路竟沒有一個人注意到我,我就那麼默默地走著,一直走到冥軍陣營前方,在最顯眼的位置停下腳步。
冥族立刻將槍炮對準了我。「什麼人?!」
我扔下箱子,緩緩整理頭發,手輕輕拂過,頭發變回了原來的銀色。冥族漸漸瞪大了眼楮,驚訝地看著我。
明天早晨,當神界的太陽升起,他會如往常一樣披掛著燦爛的金光,帶領千千萬萬的神界居民,接受民眾的贊頌與敬仰。只是我再也見不到了。
冥族又不確定地問了一遍︰「什麼人?!報上姓名!」
「月神露娜。帶我去見你們的冥王。」
「月神?!」冥族不可思議地相互看看,又轉頭看回我。
這時,一個相貌不凡的軍官從陣營中走出來,十分顯眼,我一眼就看見了他。倒不是因為他出眾的高挑身形,而是他的氣場、姿態,處處透露著這個人的不簡單。
遠遠地,我看見他的肩章,果然,上將軍餃。隨著那個男人的走近,我越發覺得這相貌熟悉,卻又想不起來。
「露娜殿下,別來無恙。」男人站在我面前,伸出手。
我握了上去︰「你是?」
「殿下只見過我一面,想不起也正常,鄙人是左軍上將卡地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