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的胃口大開,連吃帶喝,一陣弄了個肚子滾圓。正听那五講一些帶色的故事,金高來電話了。金高在電話里好一陣發牢騷,罵我大驚小怪,再以後這樣的小事兒別動用他這樣的大將了,他忙。我就明白我爹他們沒出什麼事情,打了幾句哈哈,讓金高回家好好休息休息,明天我去找他商量個事情。金高說,你要是暫時回不來,我干脆就在你家住下吧,外面下這麼大的雨,我回家也不方便,再說我光棍一條,還不如在這里吃老爺子頓熱乎飯呢。我知道他這是擔心我不在家,老錢的兒子再有什麼行動,就同意了,我說︰「那你就在我家多住幾天,正好我也寂寞。」
金高嘿嘿地笑︰「不怕我趁你不在的時候把劉老師給收拾了?」
我笑道︰「那敢情好,我正犯愁甩不掉她呢,你不嫌她臉盤子大、腰粗,就替我收了她。」
好象是劉梅進來了,金高突然變了聲調︰「哦,就這麼定了,我先替你收下,價格以後再商量,不許反悔。」
我听見劉梅在問,金師傅,是楊遠的電話嗎?金高說,是啊,他可真忙,在外面應酬著還擔心我這面的生意呢,他問我,那批黃花魚質量怎麼樣?我說,就是賣相不怎麼樣,吃起來還是不錯的,他很高興,說那就湊合著收了吧,怎麼還不是一個吃?這話把我逗得差點把剛喝進去的一口酒吐出來,好嘛,這是轉著圈兒在罵我和劉梅呢。剛想罵他兩句,劉梅在那邊開口說,我家那口子就是好說話,賣相不好就要了?萬一賣不出去呢?把電話給我,我跟他說。
「楊遠嗎?我是劉梅呀,下這麼大的雨你還不回來?人家金師傅都等你半天了。」
「我在外面跟一個客戶談生意,可能要晚點兒回去,你也回自己家吧,別讓你爸爸擔心,金高晚上住咱家。」
「我知道了,剛才我听金師傅說你看好了一批黃花魚?賣相不好可不能要啊,你們這一行……」
「咳,」我忍住笑,「你早說嘛,我已經買了,都賣出去不少了,客戶反映還不錯,我也吃了,味道很好。」
「那我就不管了……你不跟咱爸爸說幾句了?」
「不說了,我很忙,你給他們把飯做上就行了,注意身體啊,掛了。」
放下電話,我趴在桌子上笑個不停,李俊海訕訕地嘟囔道︰「你行,媳婦都混上了,還是個老師。」
我沒理他,繼續笑,桌子上的大哥大響了,我讓那五替我接,捂著肚子想,劉梅也不是什麼聰明人啊,連這個都听不出來。以後我可有得玩兒了,經常跟她來來,不行就給她起個外號——黃花魚,哈哈,還是賣相不好的那種。將來有了孩子就是小黃花魚,我是魚老板,專門伺候黃花魚……那五哦哦了幾聲,把電話遞給了我︰「是春明。」
我直起身子,清了清嗓子︰「春明,回來了?」
春明好象是在外面打的電話,一片沙沙的雨聲︰「剛下車,直接去找你還是回市場等著?」
我想了想︰「你直接過來吧,我在胡四飯店里。」
放下電話,我對那五說︰「你先回明天在家休息一天,後天‘上班’。」
那五邊起身邊說︰「放心吧遠哥,我那五斗高手不一定行,斗個黃三沒問題,等我的好消息吧。」
等了不長時間,春明和天順就來了,我讓村姑找了兩件干淨的工作服給他們換了,直接問︰「老錢他兒子還在沂水?」春明說,進了他的茶葉店就沒見他再出來,我估計這小子是蔫了,他尋思過,他沒有這個能力跟咱們斗,給嘴巴過完了年就回家上神去了。我笑了笑︰「這也有可能,我踫上過不少這樣的人,不過也不能大意,因為這次不一樣,他想牽扯的是我爹。」天順插話說︰「依著我,直接連根給他拔了,什麼這個那個的,砍手、剁腳,我看他還怎麼‘慌慌’?一個連屎橛子都‘卡’不上的‘迷漢’,哪能讓他吹這麼大的牛逼?」我沒接茬,換個話題說︰「叫你們回來是因為咱們又攤上了一個‘饑荒’,十萬塊錢讓人家給搶了,中午的事情。」春明和天順一下子楞住了︰「誰干的?!」
我把大體經過對他們說了一遍,兩個人的臉都氣黃了︰「我操,誰這麼大膽?還有沒有王法了?!」
我讓他們坐好了,一人給他們倒了一杯酒︰「先別激動,喝點兒酒壓壓驚,一會兒給你們安排任務。」
天順一把潑了酒︰「還喝什麼喝?那五呢?我先去把他砍了!這個逼養的怎麼搞的,沒長眼楮?」
我又給他倒了一杯︰「不關那五的事兒,我已經把他開除了,別找他了,讓人家笑話。」
「遠哥,我是被你弄糊涂了……」春明把自己的酒喝了,瞪著我說,「你就發話吧,我能干點兒什麼?」
「你想想,你在跟著我之前,跟你一起玩兒的伙計里面有沒有搶劫或者搶奪前科的人?」
「我想想……」春明皺著眉頭想了一陣,「有幾個,可是他們好象沒有這麼大的膽量啊,這次搶的是你呀。」
「那也不一定,」我說,「也有可能是他們臨時起意,根本不知道自己搶的是誰。」
「明白了,」春明坐不住了,「這幾天我什麼也不干了,就辦這事兒,徹底把他們過一遍籮再說,我走了。」
我喊住了他︰「別著急,打听的時候有點數,一般不要提我的名字,裝做好奇,你明白了吧。」
春明點點頭︰「明白了。遠哥,你身邊呢?要不讓天順跟著你?你自己也要防備著點兒。」
沒等我說話,天順就沖他揮了揮手︰「趕緊走趕緊走,這兒有我。」
我模著天順的手說︰「順子,你明天就跟我去趟濟南,我想濤哥和五子了。」
天順抽回手,不解地盯著我︰「遠哥你沒神經吧?什麼時候了還出去玩兒呀。」
這怎麼能是出去玩兒?這是出去搞地下活動呢。上次濤哥來我這里的時候,我跟他喝酒閑聊,聊到孫朝陽,濤哥發了一通關于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感慨以後,嘆著氣說,孫朝陽很可憐啊,在你們這地方拉不起人來了,跑濟南拉人來了,還舉了個例子叫什麼「連橫」,好象是戰國時期的故事,那意思是從濟南拉一幫兄弟,回來跟你火拼,我勸他該隱退隱退,他不听,說是被你逼的。在我的眼里你們倆都不錯,無非是誤會太深了。我沒多跟他談孫朝陽的事情,但是心里有數了,就跟他胡亂談些生意上的事兒,把他喝得差不多了,我問,孫朝陽拉起人來了嗎?濤哥說,拉個屁,現在的人跟以前不一樣了,沒有銀子,誰給誰去賣命?他也就是經常跟幾個以前勞改過的朋友喝喝酒,發點兒牢騷罷了,不過他很勤奮,經常和小迪一起去跟他們聯絡感情,有時候還在那里住幾天,我也煩了,因為他找的那幾個傻逼根本不上道兒,都是些三流的混混,連五子都可以踢他們的**玩兒。我放心了,有機會我一定親自去偵察偵察。
想到這里,我悠然倚到靠背上,沖天吐了幾個煙圈,對天順說︰「同志啊,偉大領袖**教導我們說,我們的同志在困難的時候要看到光明,要提高我們的勇氣,要有大無畏的革命精神……列寧同志也教導我們,越是在緊要關頭越是要注意休息,不休息好了怎麼干革命?所以,我必須在這個時候听從革命領袖的教導,堅決不听兔子叫喚了,出去瀟灑!天是塌不下來的,天就是塌下來也不關我的事兒,人不能讓事兒累著。這叫一張一弛,文武之道啊。」
李俊海嘬了一下牙花子,贊同道︰「應該這樣,大丈夫不能讓一點小事兒拖了後腿,該輕快就輕快一下。」
天順有些發蒙︰「那麼老爺子這邊怎麼辦?老錢哪個傻逼兒子也得防備著他點兒呀。」
我模了他的臉一把︰「我那麼沒腦子?安排好了,你金哥在我家住著,我家就成了虎**,沒人敢闖。」
天順哦了一聲︰「是這麼個理兒……長法的那幫螞蟻呢?誰去管理他們?」
「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那幫孫子很听話,你金哥給他們把會一開,他們就跟得了聖旨一樣,沒有一個敢亂叨叨的,」我站起來穿好了衣服,「吃飽了,我也該回家孝順孝順老爺子了。俊海,你也回好好休息幾天,等我回來咱們繼續戰斗,與天斗其樂無窮,與人斗其樂也無窮啊……順子,明天一早去我家找我,咱們這次不用帶家伙了,直接坐火車走。」走到門口,我喊了村姑一聲,讓她吩咐廚房炒幾個菜我要帶回去,回頭對李俊海說,「俊海,今天發生的事情千萬別擴散,知道的人多了不好,另外,你準備準備你辦公室的房租,關凱去拿,直接給他,別跟他羅嗦。」
李俊海也穿好了衣服︰「行啊,全听你的,在濟南好好玩兒幾天,這邊有我呢。」
我伸手一拍他的胳膊,手空了,這才反應過來他的一條胳膊沒有了,順勢摟了他一把︰「辛苦你了。」
李俊海把那只空袖管掖進口袋里,憨實地一笑︰「別說兩家話,應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