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老七坐下,吩咐廚房送幾個菜上來,笑眯眯地問老七︰「什麼絕密消息?如果不絕密,沒你的酒喝.」
老七賣關子道︰「我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先上酒,要最好的。」
我把剛才給常青倒的那杯意斯林遞給他︰「這個可以吧?喜歡的話,今天全是這個。」
老七接過酒,用鼻子來回嗅了嗅︰「哦,哦,不錯不錯,就是它啦,」一口把酒干了,擰著嘴唇說,「遠哥,你想都想不到我老七有多大的能耐,我打听到了誰在販毒,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李俊海的人,叫小三,你見過的,以前在西區賣過魚,後來不干了,據說從那時候李俊海就開始培養這個毒販子了……我跟他接觸上以後,經常跟他一起喝酒,開始的時候他喝,後來他不喝了,老是犯困,說,嗑粉的人不喜歡喝酒,因為我提前就知道他是個大煙鬼,就套他的話,問他只吸不販還是以販養吸?這個小子也很精明,告訴我說,他只吸不販。當時我還以為他真的是個‘小拾草’的,就不怎麼搭理他了。誰知道從上個月開始他就經常找我借錢,我沒借給他,哪能借給那種人呢?借了等于捐給救護所了。那天他去找我,滿頭都是血,我問他怎麼了?他說,他實在堅持不住了,煙癮犯了,沒有錢吸,自己把自己給折騰的。我看不下眼去了,就給了他二百塊錢。這小子出去過了癮又回來了,跪下就給我磕頭,說我是他的救命恩人。我明白他是什麼意思,這小子把我當成搖錢樹了,我就讓他滾蛋,他竟然說,七哥,我知道你是遠哥的把兄弟,你只要不攆我走,我告訴你遠哥最想知道的事情。我一听這個,嘿嘿……」老七打住了,擰著嘴唇看我。
這個混蛋又開始賣關子了,我拿出一整瓶意斯林遞給他︰「喝吧,不許黏糊了,再他媽黏糊……」
老七用一本書墊在牆上, 地砸酒︰「我差你這點兒酒?跟你鬧個玩兒罷了。」
我丟給他一把起子︰「別砸啦,用這個。趕緊說,小三都跟你說了什麼?」
老七扭開木塞子,邊倒酒邊嘿嘿了一聲︰「要不我說,這人啊,要是一粘白粉這玩意兒準完蛋,都他媽不是人了,克制力好的,像健平那樣的還行,克制力差的,跟他媽一條癩皮狗沒什麼兩樣……說起健平,也不行了,以前他哪里還理我,見了我跟見了個‘迷漢’似的,可是現在呢?操,見了我就笑,手都要從眼楮里面伸出來了。你說四哥也是,那樣的人你把他收攏在歌廳里干什麼嘛,早晚得給他惹麻煩……」見我拿眼瞪他,他又嘿嘿了兩聲,「一說遠哥的兄弟,遠哥就不高興,得,我不說了,還是說小三吧。那天我把他請到一個小酒館里,就是小廣他老師的那個雲升餐館……又說遠了。遠哥,你說我是不是上了年紀?連我自己都覺得我婆婆媽媽的呢……這個小子又開始喝酒了,喝了一半又上癮了,伸手,我又給了他二百。這小子想走,我能讓他走了?我不把他的癮徹底勾上來,他能‘突嚕’干淨了嗎?我就按著他不讓他走。這小子忍不住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恭松把他給害了……恭松你也見過,東北人,是大海集團的元老,李俊海‘拉杠’的時候,他就跟著李俊海。小三說,剛開始的時候,他跟著恭松,恭松給他派貨,他一般跟三道販子交易,全是單線,錢也不少,後來恭松不給他那樣的價格了,那時候他自己已經吸上了,最後變成了三道販子。架不住他癮頭大,根本養活不起自己,他知道恭松的上線是李俊海,就威脅恭松說他知道內幕,讓恭松給他合適的價格,恭松就剁掉了他的三根指頭,說,這是對你的告戒,如果你敢于胡說八道,腦袋就沒有了。他再也沒敢跟恭松聯系,最近幾天他成了一個徹底的‘小白’,連以前最底層的小販販都躲得他遠遠的……話就這麼多。後來我煽了他一巴掌,我說,你他媽的這叫透露遠哥喜歡的消息?小三話都說不連貫了,七哥,咱們這批**湖誰不知道遠哥跟海哥的事兒?這個消息還不夠級別呀?不信你把這事兒告訴遠哥試試,他不獎勵你一萬塊錢我當場就死……」
「老七你挺會玩腦子啊,」我笑道,「借小三的嘴跟我要一萬塊錢?我給你個**你要不要?」
「我哪兒是那個意思?」老七橫了一下脖子,「刺撓人也沒有你這麼刺撓的吧?我老七缺那一萬塊錢嘛。」
「哈哈,開個玩笑,」我又給他添滿了酒,示意他坐穩當了,「恭松在大海集團里面上班嗎?」
「怎麼可能呢?李雜碎的腦子大著呢,一般人見不著他跟恭松聯系,恭松開了一家貿易公司,叫長松。」
「直接跟恭松聯系的都有哪些人?」
「這個我不太清楚,有一天我專門去了一趟長松公司,就幾間辦公室,里面擺了幾台破電腦,幾個學生模樣的人在里面打字,跟他媽個網吧似的,一看就不是個正經買賣。我跟一個正在上網的伙計聊了幾句,那伙計傻了吧唧的,什麼也不知道。我問他,松哥去哪里了?他說,松哥一般不來上班,就給了我恭松的一張名片,」老七說著拉開自己的包,翻出了一張名片,我掃了一眼,上面寫著,長松貿易公司總經理恭松,背面寫著經營項目,建材、五金、家電、陶瓷,我笑了,你怎麼不寫上海洛因、冰毒呢?老七見我笑了,也跟著笑,「遠哥,有點兒意思吧?他就差寫上火箭大炮、航母飛船了,**媽,不就是一個賣白粉的嘛……怎麼樣遠哥,我老七辦事兒還穩妥吧,比那五肯定強。」
我撇了撇嘴巴,那五也不賴,起碼培植了一個兄弟在李俊海的內部。那天那五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說要請功,我讓他去胡四飯店等我。去了以後,那五已經到了,身邊還坐著一個丑得跟腳後跟似的女人。見我來了,那五趾高氣揚地對那個女人說︰「老伴兒,怎麼樣,你老頭有些本事吧?這位就是我經常對你提起的楊遠楊老板,我多有面子?一般人請他,他連哼一聲都不會哼一聲。」那個女人很拘謹,想跟我握手又沒敢伸出手來,傻忽忽地站在一旁呲著板牙笑。我讓她先出去,埋怨那五道︰「你他媽的懂不懂事兒?約了我來談事兒還他媽找個老母豬來攙和?」那五神秘地湊過來說︰「遠哥你不知道,這個女人是我的秘密武器,知道她弟弟是誰嗎?老八,就是李俊海的貼身保鏢,跟了李俊海四年多了。我就是通過她認識的老八,最近我跟老八成了鐵哥們兒,老八這幾天對我可好了,一口一個姐夫的叫我,把我都叫暈了,哈哈。這個女人也很有錢,開了個服裝店,我是連吃軟飯加完成你的任務啊。」我說,你先讓她走,我好好跟你談談。那五說︰「就幾句話,說完了我就走,老八還約了我去吃火鍋呢,要請他姐姐和姐夫,哈哈哈,我不羅嗦了。是這樣,我認識了老八以後,經常跟他吃吃喝喝的,老八那個人沒有什麼腦子,很憨,以前是個特警,一身武藝。我跟他姐姐訂婚了以後,我們就成了一家人,他什麼話都對我說。這幾天我把話往李俊海那邊引,他對我說,姐夫,以後你別在我面前提公司里的事情,我吃人家的飯就得守人家的規矩。我再也沒提這事兒,就問他一個月賺多少錢,他說,我一個保安能賺多少,一千左右吧。我是這麼打算的,等我跟他再加深了感情,我就捅咕他跳槽,說你這邊賺錢多,雙倍,遠哥為人又好,我看他動不動心。老八是個粗人,沒有什麼腦子,也許一沖動就答應了,到時候……」我打斷他道︰「我是不會要李俊海的人的。你這樣,讓他繼續呆在那里,既然他是個粗人就一定能套出他的話來,我需要的是隨時掌握李俊海的行蹤,包括他都跟誰聯系,他在做那些神秘生意,等等。」
那五想了想,開口說︰「這樣也好,但是我有個請求,咱們砸挺了李俊海以後得給老八安排個工作。」
我說,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以後的事情誰也不知道,他是李俊海的保鏢,誰敢擔保他會對我怎麼樣呢?
那五哧哧鼻子道︰「誰不知道李俊海是個什麼玩意兒?老八是不會真的替他賣命的,粗人也有腦子。」
我說︰「就這樣吧,先別讓老八知道咱們倆的關系,明白我的意思嗎?」
那五邊出門邊說︰「我不傻,傻的話我也不會活到今天,遠哥你多保重。」
這件事情又過去好幾天了,也許那五已經徹底把老八「拿下」了,畢竟他們現在是親戚了。我沖老七微微一笑︰「你比那五能干,將來我要論功行賞,願意在我身邊干的就在我身邊干,不願意的我就給他發獎金,票子大大的。」
老七哼唧道︰「我願意跟著你干,可是你容易把我拋棄了,就像上次一樣,我做出了那麼大的成績,你們說趕我走就趕我走了……是胡四,不是你,可是你說句話,胡四不就不趕我走了嗎?所以我說,還是干自己的好,你看我現在,雖說不是什麼大款,但是我活得多滋潤?前幾天我跟我姐姐說,將來我要跟著蝴蝶闖天下,把我姐姐給嚇得,本來臉就大,這下子跟個豬頭似的,小七小七你還有點記性嗎?不說蝴蝶瞧不起你,就說他做的那些事情吧,嚇死人了,跟著他早晚得進去蹲大牢……遠哥,別生氣,女人就這樣。我說,人家蝴蝶現在的生意全是正道的,上個月南方發大水,蝴蝶還捐了一車皮方便面呢。我姐姐不相信,她說,他會做這樣的善事?就算他捐了,那也是些過期的……」
「老七你別陷害你姐姐了,」我笑著搖了搖頭,「如果你把這些話說給李俊海听,你姐姐就攤上了。」
「我會說給他听?我知道你遠哥不是小人我才跟你說實話的,誰敢拿自己的姐姐開玩笑?」
「你姐姐一定很漂亮,」我打趣道,「看看你就知道了,中年版的謝庭鋒。」
「謝庭鋒是誰?經常有人這麼說我呢……不過我姐姐可真漂亮,」老七眉飛色舞地說,「我還不是跟你吹,當年我姐姐在國棉十五廠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廠花,全廠兩萬多個女工,屬她長得最漂亮,可惜生不逢時,嫁給了一個詐騙犯,這可倒好,我姐夫進去五六年了,把我姐姐給熬成了個豬頭臉……小廣一個叫老歪的伙計,還他媽國家干部呢,瞄上我姐姐了,整天去‘抻勾’她,讓我編了個理由,差點兒沒砸死逼養的,小廣在旁邊站著,管都沒敢管……」
「****,少他媽詐厲小廣,」我莫名地火了,「再他媽讓我知道你這麼對待他,我他媽弄死你。」
「遠哥,我沒詐厲勝哥呀,我很尊敬他……」老七害怕了,臉色焦黃。
「好了好了,」我站起來喊了一聲上菜,對老七擺了擺手,「別怪我,你知道的,我跟小廣關系不錯。」
「這……」老七茫然地看了我一會兒,「我還真不知道這事兒呢,好,以後我絕對支持勝哥。」
菜上來了,我把金高喊了上來,指指老七,笑道︰「你說這小子狂不狂,‘滾’到咱哥們兒頭上來了。」金高一把將老七的頭套拽了下來︰「砍頭!」老七慌忙來奪他的頭套︰「金哥別這樣,金哥別這樣,沒有了頭發我老七就不是謝庭鋒了。」金高把他的頭套給他戴上,順手一扒拉,本來的三七開變成了中分,你還別說,頭發一搭拉,老七還真有幾分謝庭鋒的感覺呢。老七從包里拿出一面小鏡子,仔細地把頭套整理了一下,委屈地瞥了金高一眼︰「金哥真能開玩笑,幸虧這里沒有外人,要是讓別人看見就麻煩了,不給我起上百八十個外號才怪呢,就這樣我的外號也不少,什麼大白葫蘆啦,什麼小孩啦……更可氣的是那五這個混蛋給我起了個‘逼豆子’,**媽,逼豆子有這麼大的嘛,他娘的逼豆子才這麼大呢……金哥,遠哥酒量不行,今天我斗膽跟你拼一下怎麼樣?」
金高坐下,把那條綁著鋼板的腿 地砸在茶幾上︰「就你?我他媽喝死你。今天金爺高興,就陪你喝個痛快,要不然就你這級別,跪著跟我喝我也不理你,來吧,」看看我,問,「喝什麼樣的?」最近幾天辦事兒挺順利,我也想放松放松,我說︰「你喝啤酒,我和老七喝意斯林,不喝醉了不讓走的。」說完,起身出去,把春明和天順喊了過來︰「今天誰來找我我也不見了,就說我和金高去威海看他老婆去了。另外,天順你和胡東去找一下常青,常青有話對你們說,記住,全听他的,讓吳振明和劉猛也去。」天順說︰「用不用帶‘設備’?」我模了他的腦袋一把︰「什麼也不用帶,帶著個**就可以了,昨天南韓給我打電話,說咱們的人一去,萬事大吉,事成以後他請大家**。」天順笑了︰「遠哥你又拿弟兄們開心了,你不是經常說,不許沾那些髒女人嗎?」春明推了他一把︰「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從,該**時就**,滾你的蛋吧。」我拉了天順一把︰「听常青的吩咐,他在這方面比你們有經驗,別的隨機應變,去吧。」天順走了,我問春明︰「胡東最近還听話嗎?」春明說︰「還行,不過這種三姓家奴不可久留啊。」
「我打算好了,以後就讓他跟著南韓,送南韓個順水人情,這樣的話南韓的舉動我也就掌握了。」
「那不是大材小用了?應該讓他去‘干’李俊海才合適呀。」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按著春明的肩膀說,「你不是說他是個三姓家奴嗎?他這一‘三姓’回來就更好使了。」
「我明白了,」春明朗聲大笑,「你算是把他給研究透了。」
「小杰一直沒給你打電話?」我轉個話題問。
「沒有,他給我媽匯了兩萬塊錢,再也不見動靜了。」
我點了點頭︰「那就好,這證明他現在還很平穩,你忙去吧,沒事兒就睡點兒覺,別弄得跟個土猴似的,順便讓人扛兩箱啤酒上來,我要跟金高來個一醉方休。」說完,推門進去,金高正跟老七在掰手腕子,老七的兩只手抱著金高的一只手,金高笑嘻嘻地催促︰「快呀,你娘了個逼的,怎麼跟林武他兒子一個勁頭兒?」老七的頭發又變成了中分,臉也漲成了他姐姐那樣的豬頭,嘴里嘿咻嘿咻地叫喚,金高沉不住氣了,猛喝一聲「倒」,老七直接趴在了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