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你做得很好,我想憐兒在九泉之下一定會欣慰的!」空氣中有一個飄渺的聲音對河女說道,河女听得出那是姨母的聲音。
小螺顯然也听到了那個聲音,她走上前輕輕扶住河女的肩頭輕聲勸道︰「小姐,莫要傷懷了,我們還是先回河母宮見見河母娘娘吧,半年多沒有見你了,她一定也想你得緊。」
河女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對母親說︰「娘,我先去見姨母,與她商量以後挑個好日子帶您回南燕。」
二人離開河母廟,沿著小路走了一會,剛剛繞過漁村村口的林子,便迎面看見魚哥赤著雙足快步而來,顯然是剛剛從船上下來便急急忙忙來尋她,連鞋都來不及穿。
看見河女,魚哥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跟他黝黑的膚色形成明顯的對比。他的笑容單純無害,仿佛燦爛的陽光照進人的心中,讓人的心也不自禁暖了起來。像是找到了不小心丟失的東西般,魚哥松了口氣笑道︰「我還以為你又悄悄的走了呢。」
河女朝他微微笑著,沒有回答。魚哥走近河女的身邊,上下打量著她又笑︰「上一次你回來,待了一天便走了,也不跟我們說一聲,難道不知道我們會擔心你嗎?」話音中沒有一絲責備,倒是有著十分的驚喜,他說著說著仿佛怕她離開一般,一把拉住了河女的胳膊,「這次回來,說什麼也不能隨便就走!」
魚哥的勁很大,攥得河女生疼,可是正是這種勁道說明了情感,他是真的不想她離開。河女微微蹙了眉,卻不忍讓他拿開手,只得笑道︰「這次回來有些事辦,但是我答應你,至少在漁村住上一晚如何?」
即使是住一晚也讓魚哥很滿足了,早在半年前看見她坐在河邊彈琴的那一剎那,他便知道她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河女。她已經有了一種高度,這種高度是他這樣的平凡漁民無法夠著的。可是,這樣的河女更加美好,讓他只是遠遠地觀望便覺得很滿足。「那好,你這就跟我回家吧,我早已囑咐那口子殺雞煮魚靜等貴客呢!」
河女與小螺對視一眼,這樣的熱情如何拒絕?只好跟著魚哥進了漁村。魚哥家中殺雞煮魚,飄著久違的香氣,這饞人的香氣之中,魚哥的父母抱著孫女正在院中迎著她。
午餐過後大家坐著聊會天,雖然魚哥的父母待河女還是那麼熱情,但是這兩年多的分別似乎已經在彼此的心中劃下了一道鴻溝,說起話來已不如以前那麼自然,話題也不多。他們問起河女這兩年都干什麼去了,河女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跟師父游歷去了」,她看見魚哥張了張嘴,似是想要問河女她的師父是誰,可是猶豫了一下,那句話到底沒有出口。
河女將眾人打量了一遍,微笑道︰「河女要謝謝大家,在我離開的這段日子一直幫我照看著我的那個小屋。」
魚哥憨憨地一笑回答︰「雖然你的那個小屋是我們幫著照料的,可是你要感謝的人不是我們。」見河女聞言有些不解,他繼續說道︰「我們料理你的小屋是有錢拿的。」
「有錢拿?誰給你們錢?」河女有些詫異,難道是姨母讓人給他們錢?姨母明知道自己去南燕不會再回來,何必再為她保留這個小屋?
听河女問起此事,魚哥的眉頭微微上揚,頓時來了興致,他向河女傾了傾身子問︰「河女,你可記得兩年前我們救的那個男子,叫風童的?」
風童!這個名字河女如何會忘記!雖然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出現在河女的生命中,可是听魚哥提起,河女的心中還是微微地顫了一下。
見河女愣怔,魚哥以為她已經忘記了,出言提醒︰「就是那個被一群黑衣人扔在我們漁村差點死了的人。」
河女點點頭,問︰「我記得,他叫風童,你說他怎麼了?」
「那個風童後來不是走了嗎,誰知半年前,就在你剛剛離開之後的一天,他突然來到了漁村。他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現在他似乎當了什麼大官,一來就要找你。」魚哥繼續說著,眼中仿佛又出現了半年前的情景,「我告訴她你走了,他便問你去了哪里,我說不知道,他在你的小屋中待了一會,便給了我許多銀子,說是雇我給你照料這個屋子。」他頓了頓,笑起來,「看來你做了好事,終于有了回報,他離開之前還囑咐我,如果你回來就立刻去告訴北侯。」他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塊腰牌來遞到河女面前。
那是一塊銅質的腰牌,上面寫著一個「風」字。河女接過腰牌,輕輕地用手撫模了一下那上面的字,認出這確是風童身上常戴著的。一種熟悉的感覺,勾起了她已經塵封了很久的回憶。曾經他和她並肩作戰,在她為某人傷心受傷時,他悉心照料她……
魚哥的聲音在耳邊繼續響起︰「他對我說,拿著這塊腰牌去找北侯,北侯便會親自接見我。你說,我要不要帶著你去見見北侯?」
河女忙將腰牌遞回他手中道︰「不用了,救他不過是舉手之勞,何必讓人家時時感激?人家當了大官,我們也不必去高攀。」
魚哥猶豫了會,轉身進屋,再出來時手上放著些銀子,他將銀子遞到河女的面前︰「這銀子你拿著吧,本來是該給你的,幫你照料那個小屋子也用不了這些。風童之所以給我這麼多,不過是看了你的面子。」
河女搖頭道︰「你收著吧,我現在不缺這些,也不需要這些。」她的話剛說完,魚哥的妻子連忙道︰「是啊,是啊,姑娘現在的樣子一看就是不缺銀子的。」河女微微一笑沒有答話,她明白對于一個普通漁民來說這些銀子意味著什麼,魚哥為她做那麼多事或許是出于情感,可是她不能要求別人也能這樣無私地付出。
听妻子插了這麼一句話,魚哥頓時臉露尷尬。河女探過身子輕輕逗弄著魚哥妻子懷中的小女孩,轉移了話題︰「她叫什麼名字?」
魚哥的妻子微微一怔,眼中流露出一絲奇怪的神色沒有答話,河女有些詫異,正想問魚哥,卻听魚哥的聲音有些不自然地回答︰「她叫念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