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荷,念河,是這個意思麼?河女盯上魚哥的眼楮,只希望這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可是魚哥眼中一閃而過的愛慕,卻印證了她的猜測。
屋中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奇怪,誰也不說話了,河女只得微微一笑故作不知地說︰「這個名字很好听。」轉頭看看外面,站起身來告辭︰「我還有些重要的事要辦,先告辭了。」
魚哥忙站起送到門外,微微有些擔心地問︰「你還回來嗎?」
河女微微一笑︰「放心吧,我即使要走也會先告訴你一聲的,我不過是去辦點事,晚上還會回來。」她既然答應他會住一晚,就不會食言。
魚哥這才放下心來,猶豫了一會說︰「你晚上等著我,我有些事情找你。」
河女淡淡看他一眼,不知他會有什麼事,卻還是點了點頭,她沒有辦法拒絕,畢竟他與她從小一起長大,就算她並不愛他,卻總還有一種類似哥哥的情感在心中。
出了漁村,河女帶著小螺往渭河口走去,只待找個人跡稀少的地方下河去見河母。小螺在河女身後「撲哧」一笑道︰「小姐,看來那個魚哥對你不是一般的痴情啊,連自己的女兒都起名念著你呢。小姐,你麻煩了,你沒看見魚哥妻子看你的那個眼神嗎?」
河女轉頭白了她一眼道︰「我們幾日就走了,有什麼麻煩的。」她覺得魚哥之所以會如此,不過是因為少年時期的迷戀而已。
「那麼那個風童又是怎麼回事?難道他也鐘情于小姐?」小螺接著問道,她雖然對河女以前的事情大概有個了解,卻並不太清楚其中具體的事情。
河女輕輕搖頭,聲音變得縹緲︰「他不過是我患難與共的一個兄弟而已……」風童又如何會知道,此河女便是彼何男。他之所以委托魚哥照料自己的小屋,不過是為了報答她當年的救命之恩而已。
微微有些涼的渭河水漸漸涌沒了她們的頭頂,回到渭河中,小螺似乎特別快活,超越河女在渭河中歡快地游來游去。河女看著她歡快地身影,輕輕嘆了口氣,真難為她了,她本是水族,渭河才是她真正的家,現在卻為了她要在人世間受罪。可是她已經離不開她了,對她來說,小螺更是一個相依為命的妹妹。
莊嚴的河宮出現在眼前,守門的侍女見到小螺均歡呼起來,拉著她的手問東問西,其中不乏艷慕之辭,她們都想去人世間歷練歷練,對于她們來說小螺無疑是幸運的。
河母正在殿中等著河女,見河女進殿來忙拉住了她的手,輕撫著她的臉頰心疼道︰「我的若水見瘦了,是不是做皇帝很辛苦?」
河女輕輕倚到河母的懷中,在這個懷抱中她能感覺到來自母親的溫暖和安全。細細地將這半年來的遭遇說了一番,天色已晚。晚餐全部是河女愛吃的東西,可見河母是上了心的,河女在河母的勸聲中吃了好幾碗,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月光明亮亮地灑在河面上,隱隱地透進了河宮,河母拉著河女的手將她送到河宮門口笑道︰「我知道你已經答應別人今晚回去,你且先回吧,明日再回來住幾天,我跟你商量一下將你母親的靈柩帶回南燕的事。」
小螺留在了河宮,河女獨自游上了岸,在月光下往漁村走去。夜色已深,漁村中一片寧靜,河女推開自己小屋的門,發現里面竟還亮著燈,魚哥黝黑的臉龐在燭光下褶褶發亮。看見河女,他的臉上頓時神采飛揚。「你去哪了,這麼晚才回?」他不自覺地問,問出口才覺得自己管得有些多。
河女並不回答,眼神只是落在他面前放著那把琴上。那把琴雖不如她留在南燕的古琴好,卻依然可見是上乘之品,不知魚哥從哪里弄來的。
「我早就在鎮上看好了這把琴,一直想送給你。你說你不需要銀子,這把琴卻定然需要吧?」魚哥見河女不語,笑著說。
「魚哥……你不需要如此……」河女看著他的眸子緩緩地說,他的表達直接簡樸,感情卻很真摯,不容她不感動。
魚哥模模頭微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實那本來就是屬于你的銀子,那日……我在河邊見你彈琴,覺得你仿佛就是從這渭河里出來的仙子。消失了一年,你整個人都變了,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早已不動那些心思,你也不必多想……」
河女縴指輕撫琴弦,撥得琴弦發出動听的聲音,對著魚哥燦然一笑道︰「那我就收下了,謝謝你!」魚哥這才爽朗地笑了起來,彼此間的尷尬一掃而空。
兩人又隨便說了幾句話,河女看看外面的天色推了推他道︰「夜色已深,你還是快回去陪著女兒和妻子吧。」
魚哥站起身道︰「我知道你明天大概就會走了吧,這里雖然是你的故鄉你以後卻難得回來了吧。雖然如此,你還是要記得,這里永遠是你的故鄉!」
河女的心中一暖,眼眶不禁紅了,魚哥的話雖然純樸卻最真摯。是的,這里就是她的故鄉,不僅有她的姨母,還有漁村這些親人。
看著魚哥的身影漸漸消失,河女了無睡意,不禁抱著琴出了屋去。往事不停在腦中浮現,讓她的心中五味雜陳。她走到渭河邊上,盤膝坐下,輕輕撥動了琴弦。那曲屬于母親和父親的曲子,從指尖飄蕩出來,悠悠地在渭河之上飄散開來。
也不知彈了多久,渭河之上突然間響起縹緲的笛聲,悠悠遠遠婉婉轉轉地追上了河女的曲音,河女心中微微一動,指尖微動,曲調不禁驟然上揚。那笛音也一個婉轉,追了上來,與她的曲音纏繞在一起。母親的曲子本帶著淡淡的哀怨和憂愁,可是經笛聲這麼一配,竟變了個風格,竟似成了兩情相悅的男女在隔著渭河訴說衷腸一般美好。
那笛聲如此美好,河女不忍心打斷,可是越彈心中卻越是惆悵,最後終于忍不住按停了琴弦。孤寂和落寞不可抑制地襲上心來。那笛音悠悠地響了幾聲,似是在讓她繼續,卻听不到回答,最後也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