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女眼瞼微微一顫,心頭忽然間如綴上了千斤的東西,變得沉甸甸的。
「我已將文宇喚進宮來,片刻他就到了,你跟他好好做個了斷吧。父皇已經決定,明日便昭告天下為你選婿!」燕儒鴻看著女兒緩緩說道。
河女驚訝地抬起眼楮不可置信地看著父親︰「父皇,你怎可……」
「怎可不經過你的同意便下如此決定是嗎?」燕儒鴻淡然一笑神色間卻見認真,「父皇曾經說過你的婚姻由你自己做主,可是這不代表父皇就完全放手不管了。南燕需要一個繼承人,不管你經歷過什麼,都不能一輩子沉浸在里面不出來,人總是需要一段新的情感。文宇非你所愛,父皇絕不勉強,可是你不能拒絕所有的機會,這一次就讓父皇幫你創造機會如何?」
河女無語,父親的好意她如何能夠拒絕,而且父親的話也很是有理,她不能讓過去的事再影響自己。那就如此吧,就算自己挑選不到合意的,至少也能幫念雲挑選一個如意郎君。父親別的不多,就是女兒多,後面陸續會有妹妹們及笄,權當這次的選婿是為妹妹們舉辦的好了。
河女的沉默便是同意,這麼久的相處,燕儒鴻總算是對女兒有些了解,不禁心頭一喜。他將自己親手拌的黃瓜絲夾了一筷子,遞到河女的碗中笑道︰「來,多吃些,父皇種的黃瓜可是千金不換的!」
在蒼柏底下悠閑地用過午膳,宮女們端上一盤子西瓜,正自品嘗著多汁的西瓜,南文宇修長的身影出現在了宮門口。
「文宇,快來!」燕儒鴻甫一見南文宇的身影便熱情地招呼。
南文宇的額頭有著薄薄的汗珠,臉頰泛著微微的紅,身上的戎裝尚未月兌下,顯是剛剛辦完公事就急忙地趕來了。見河女也在,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那笑容如這夏日的陽光般溫暖,卻讓河女的心升起一絲不忍。她如何對面這樣燦爛的笑容,說出殘忍的話來?
燕儒鴻吩咐宮女端上水盆和毛巾,讓南文宇洗了把臉,親自遞上兩片西瓜和藹道︰「這麼熱的天氣還要你為南燕操勞,真是辛苦了,快吃幾片西瓜解解暑!」
南文宇也不推辭,接過西瓜笑道︰「這是文宇的職責,太上皇勿需夸贊。」
「縱是如此,南大哥也該勞逸結合,不要累壞了!」河女插口說著,對于他的操勞是有心疼,但是那更多的是像心疼哥哥般親人間的情感。
听河女掛念自己,南文宇心頭一甜,看著河女的目光不禁變得更加溫柔。河女卻輕輕地別開眼去,她已不能承受如此深情的注視了。
燕儒鴻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慵懶道︰「我一把老骨頭用了午膳是的定然要睡一會去的,文宇你既然來了,就好好歇息一會再走,讓若水陪你一會啊!」他說完,看了河女一眼,緩緩往自己屋中走去。
南文宇抬眼看著燕儒鴻,一頭霧水。明明是他宣他進的宮,來了,卻什麼都沒說進屋睡覺去了。這是為什麼?轉眼看著河女如芍藥花般艷麗的臉龐,心頭不禁一喜,難道太上皇是故意制造機會讓他能和她相處一會?
南文宇的神情自然是一絲不落地落入河女眼中,他的疑惑,他的驚喜,只越發讓她開不了口。
「皇上這次去陳月,可有什麼奇異見聞?」沉浸在喜悅中的南文宇並沒有注意到河女的猶豫,一邊吃著西瓜一邊悠然問道。
「不過是些異域的風土人情,倒也沒有什麼奇異的。」河女緩緩地回答,眼瞼微微一顫,「只不過有件事出乎意料之外。」
「什麼事?」南文宇放下手中的西瓜,定定地看著河女,顯是被她說的話吸引住了注意力。
河女抬睫看他一眼,隨即將視線落在了面前的瓜盤上,「本有消息說安王世子會和陳月的公主在陳月皇帝的生日宴上定下婚約,誰知卻取消了?」
「為何?」南文宇詫異問道。父親回來這兩天忙于國事,他還未跟他有過交流,所以對這次去陳月的事並不知道情況。
「我與安王世子月懷卿倒是頗為投緣,他告訴我說,自己對公主一直以來都是哥哥對妹妹的情感,無法將她當成自己的妻子。原本他也想過,既然皇帝和安王都希望他們成親,他也可以勉強和公主成親過日子。可是後來,越想越覺得,勉強對他來說自不是好事,可對公主來說卻是更大的傷害,他不想傷害她!」這番話說完,河女不禁小心地看了南文宇一眼,見他正怔怔地盯著自己,忙心頭亂跳地將目光移開了。
一股奇怪的氣氛在兩人之間彌散開來,河女低頭不敢看南文宇,生怕看見他沉痛受傷的眼神。南文宇也沒有說話,蒼柏之下頓時一片寧靜,連樹上的知了都停住了鳴叫。
也不知過了多久,南文宇的聲音仿佛從天際傳了過來,縹緲幽遠。「皇上跟微臣說這番話的意思便是,您也不想傷害微臣是嗎?」他涌上了「皇上」和「微臣」兩個詞,頓顯彼此間的生分,這讓河女心中微微一痛。不管怎樣說,只要是拒絕便是傷害,無論如何她是傷害了他了!沒有辦法直接回答,她只能用沉默來代替。
南文宇輕笑一聲︰「微臣明白皇上的意思了,從此以後會好好做皇上的哥哥和臣子。」他的話雖說得平靜,卻難掩其心中的傷痛,讓河女禁不住心頭發緊。
「南大哥!」她伸手握住了他的,輕喚一聲。
南文宇緊緊捏了一下她的手,淡然道︰「沒有關系,你還是我的好妹妹,我依然會支持你!」他松開河女的手,站起身來,朝著她淡然一笑,轉身而去。
「南大哥!」河女心頭難過,追上兩步呼喚了一聲,感覺似乎要永遠失去他一般。
南文宇停步,回首,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放心吧,只要若水你叫我一聲大哥,我便永遠是你的大哥!」話說完,優美的嘴角復又掛上了悠然的微笑,眸中淡淡的光芒收斂了情感,一如那夜初見他時瀟灑慧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