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游並非不心急絮兒的安危,只是覺得這麼冒失地追下去很可能什麼收獲都沒有,到時弄不好反倒錯過找丫頭的最好時機。
程知州听說陸游要住在這里當然高興萬分,不過他才高興沒多大一會就被一盆冷水澆了回來,因為陸游拒絕一切飲宴應酬,來到館驛後把門一關就誰也不見了。
在李鐵的想象中從京城出來的,一定都是那些**不堪,眼高于頂的家伙,陸游可以說完全改變的他的印象,開始由衷地听從起陸游的安排來。
喝了口水,陸游沉吟一下對李鐵道︰「不是說你們的人追下去了嗎?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
李鐵苦著臉道︰「陸大人有所不知,我們廂營大多是老弱,根本就沒什麼戰斗力,平時抓個私鹽還能勉強維持,遇到真正的敵人就…」
他不用再說陸游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點點頭道︰「想必這些人是要在揚州踫頭,而被我們無意中攪了事,但我想他們未必會走太遠,你這樣,馬上聯系程知州,要他派人協助你,秘密對河岸一帶進行排查,記住要秘密行事,千萬不能驚動他們」
李鐵躬身領命走了出去。吳起疑惑地道︰「公子是說那伙人還在附近?」
陸游搖搖頭道︰「這只是一種直覺,而且我有種很強烈的感覺,丫頭並不一定是他們綁走的,只是目前還沒有其他可想的辦法找丫頭,只好拿死馬當活馬醫了」
吳起沉吟一下道︰「會不會是那晚林中的人?」
陸游搖頭道︰「現在還不好說,不過是他們的話,他們可就太不識好歹了,若真是他們劫走了丫頭,我定不會放過他們」語音深沉,卻透著無比的恨意。
夜色漸黑,陸游卻怎麼也無法入睡,剛和上眼楮,絮兒的小臉就會出現在眼前。沒辦法,只好坐起來,披上外衣走到院子里,在院子里慢慢度起步來。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喧鬧聲突然由外面傳了進來。時間不大,聲音竟來到院門外,就听有人扯著嗓子喊道︰「陸大人、陸大人睡了嗎?」竟是李鐵的聲音。
陸游連忙命吳起去開門,隨著門被打開,李鐵帶著一群官差舉著火把走了進來,在他們中間竟還押著個滿身血污的人。
陸游還沒等開口問,李鐵就裂開大嘴說了起來。
「還真被陸大人猜中了,這幫兔崽子真的就躲在河邊,我們本是按照大人的指示偷偷模過去的,誰知這幫小子也真夠機靈,還沒等我們接近就發現了,沒辦法,為了不讓他們逃走,我只好先動手了,還好,跑了兩個,死了三個,剩一個被我抓回來了」
陸游點點頭,借著火把的亮光走近幾步仔細觀瞧這個受傷的人。只見這個人身上多處受傷,傷口還在向外流著血。情狀令人有些不忍目睹。
陸游現在也沒心情關心他的傷勢,溫聲道︰「你叫什麼名字?到這來干什麼?」
那個人抬起頭,剛要張口怒罵,突然愣住了,半天才道︰「你…你是少幫主?」
陸游愣了一下,月兌口道︰「你認識我?」隨即又道︰「你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是你們少幫主嗎?」
那個人似乎想起來了,張口道︰「我忘了,听說你現在是朝廷的大官,當然更不屑理我們這些苦哈哈了,算了,說那些沒用,要殺要剮,給個痛快」
火光搖動,陸游突然也發覺這個人有些面熟,命人把火把舉的近一些,仔細觀看,是有些面熟,卻實在想不出在那見過,而這個人能叫出少幫主這個名號,想必一定是丐幫的人。
想到這命人給他包扎一下,把臉上的血污也擦了擦。又命人給他弄來一口水,這才道︰「你一定是從前丐幫的兄弟,可我實在想不起在什麼地方見過你了,這樣,你只要告訴我,你們究竟要干什麼,有沒有綁架我小妹?我就放了你」
那人抬頭看了陸游一會才道︰「第一,我不會告訴你我們此行的目的,第二,我們也根本沒有見過你的小妹,怎麼?她又被人綁走了?不會又是黨項人干的吧?」
听到這,陸游終于想起來了,月兌口道︰「你…你是阮小魚,你…你怎麼會在這里?」
阮小魚苦笑一下道︰「承蒙看得起,您還記得我,不過您還是別費心思了,現在您是官兵我是賊,我們不在同一條船上,想從我嘴里知道什麼是不可能的」
陸游扭頭看了李鐵一眼道︰「讓兄弟們都回去休息吧!這個人由我來處理,對了,今晚所有參加行動的弟兄,我都會向程知州據實稟告你們的功勞,程知州會犒賞你們的」
這些衙役官兵听陸游這麼說,頓時高興起來,紛紛向陸游道謝後轉身離開了。
李鐵看著陸游猶豫一下道︰「大人,您真的要放他?」
陸游點頭道︰「陸某一向恩冤分明,這個兄弟曾經助我救過小妹,也可以說對我有恩,所以我不能難為他,你盡可放心,如果有人追查起來,就算到我頭上好了」
李鐵也是個熱血漢子,見陸游如此仗義。終于點頭道︰「大人放心,末將知道該怎麼做」
陸游回頭叫過馬忠義等人將阮小魚抬進房內,讓他好好休息,再不向他提任何問題。
馬忠義等人對陸游的從前多少知道一些,所以對他這種舉動也並沒感到有什麼意外的地方,抬起阮小魚向房內走去。
快要進房的時候,阮小魚終于忍不住道︰「少…陸大…」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陸游。
見他有話要說,眾侍衛忙停下腳步。陸游走過來溫聲道︰「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強求你說,你就安心在這里養傷,待傷好後再離開,不過我還是得奉勸你一句,做個本分的漁民,不要再鬧下去了,不會有好結果的」
阮小魚苦笑一聲道︰「你有所不知,黃河上的弟兄們大部都死于官兵之手,只有嚴大哥和我們少數幾個兄弟逃了出來,嚴大哥為此還丟了一條手臂,兄弟們死的那麼慘,就是我不鬧,嚴大哥他們也不會善罷甘休的」可能是有感陸游還記得過去的情誼,阮小魚終于開口了。
陸游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忍不住問道︰「你們嚴大哥不是楊守一那一堂的嗎?楊守一都歸順朝廷了,又怎麼會殺你們呢?」
听到楊守一的名字,阮小魚恨恨地道︰「姓楊的惡賊原本也命令我們跟著投靠朝廷,可嚴大哥不同意,這才下令撲殺我們,可恨我們還把他當長老,媽的,這個狗賊,呸!」說著忍不住狠狠地吐了口吐沫。可能是用力過猛牽扯到傷口,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陸游是領教過楊守一手段的,知道這家伙什麼事都干得出來。剛要說話,卻听阮小魚又開口了。
「陸…陸大哥可是還要回京城?」說話時言語有些閃爍,顯然還沒決定說不說實話。
陸游有些意外,點點頭道︰「是啊!有什麼問題?對了,我也可以給你個實話,我也不會放過那姓楊的混蛋,所以說要找他報仇有我就可以了,你回去勸一下嚴大哥,不要再做傻事了」
阮小魚還以為陸游是要為他們出頭,激昂地道︰「有陸大哥這句話就成了,不過恐怕不用陸大哥出手,嚴大哥他們這次也能除掉那個狗娘養的」
陸游心里微微一動,隨口道︰「姓楊的現在京城許王府,就連我接近他都難,嚴大哥又怎麼會找到他?」
阮小魚說到興奮的地方,忍不住笑道︰「陸大哥沒听說沒有家賊因不來外鬼嗎?而且嚴大哥他們這次在京里朋友的幫助下還要干一件大事」
「還要干一件大事?去許王府殺人這事還小嗎?」當下不動聲色地道︰「京城里重兵把守,嚴大哥他們這不是去送死嗎?你有沒有辦法聯系上他們,一定要想辦法把他們攔回來」
阮小魚已經忘了陸游現在是朝廷的人,忍不住笑道︰「陸大哥盡管放心,嚴大哥同一些川中的朋友是不會傻到要和大軍硬拼的,他們的目的就是要把京城搞亂…」說到這終于把嘴閉上了,瞪大眼楮張口結舌地道︰「陸…陸大哥,我對你說的這些,你不會去向朝廷告密吧?」
這哥們真是傻的可愛。陸游未置可否地道︰「你先去休息吧!有什麼話我們明天再說」說著擺了擺手,把尤自嘴里不停地嘟囔著「我都說什麼了?…」的阮小魚抬了進去。
李鐵終究是朝廷命官,看著一言不發的陸游忍不住道︰「大人,您看這事…」
陸游知道他想說什麼,沉吟一下道︰「你馬上跑一趟京城,直接去呂端、呂大人的府上,就說是我派你來的,然後把你听到這些對呂大人說一遍,要他即刻把這個消息轉呈陛下,現在雖還不知道這些人要在京城干什麼,但嚴加防範也是必要的」
李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只不過是個二等軍營的統領,做夢也沒敢想去京里見僅次于宰相的大官,陸大人這不是擺明著把功勞往自己頭上送嗎?
結結巴巴地道︰「陸陸大人,要不派您的家將去…去吧!」
陸游拍了拍李鐵的肩膀道︰「去吧!或許那里才是你更該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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