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氣已經暖和了許多,只早晚還有些涼爽而已。微風吹來,空氣中混合著一種植物將破土而出的清新氣息,讓人聞著有種振奮的感覺。
楊延昭知道陸游到來的消息後,早早迎出關外。見到陸游當胸就是一拳,笑道︰「我就說你是個將才嘛!怎麼樣,這回想不承認都不行了」
陸游夸張地揉了揉胸口,苦笑道︰「有你這麼歡迎老朋友的嗎?看來我得給萬歲上本請假了,被你打了一拳,那還有力氣去契丹哪!」
「你是泥捏的怎麼地?」楊延昭說著拉起陸游向內走去。
帥府內早已擺好酒宴,兩個人坐下邊喝邊聊起來,原來陸游在太原火燒五千黨項人的事已經傳開了,可以說是一戰成名,更有人把他傳得跟天神差不多,一戰消滅五千黨項鐵騎,而宋軍卻沒有死傷一人,這不是奇跡是什麼?
楊延昭看陸游的眼中滿是崇拜,端起酒杯道︰「為我大宋又出一員絕世名將干一杯」
陸游連忙擺手道︰「換做是你也一樣能打贏那場仗,而且說定贏的比我還漂亮,我不過是機緣巧合罷了,你要說迎接我,我就同你喝,要再說這些听著讓人肉麻的話,我這就走」
楊延昭「哈哈」一笑道︰「黨項人怕你,我可不怕,你若敢起身,我就命人把你綁在這,不喝就給你往嘴里灌,你信不信?」
陸游苦笑道︰「大名鼎鼎的楊少帥怎麼跟土匪差不多,好了,算我怕你還不成嗎?」說著端起酒同楊延昭一起喝了下去。
楊延昭放下酒杯皺著眉頭道︰「陸兄,說實話,我始終沒弄明白你這次出使契丹到底為了什麼?想你這樣的人才,契丹人肯放你回來嗎?不用則毀之,這是契丹人的一貫做法,要不我們聯名再向陛下陳說一下這其中的厲害?」
陸游搖頭嘆了口氣道︰「你當我想去嗎?這也都怪我,當初奪了他們的一顆何首烏,其實要是換做別人我早還給他了,可契丹人就不同了,我寧可丟掉也不能給他們哪!誰知這東西對他們這麼重要,竟出動契丹皇帝給朝廷下國書要請我去一趟,陛下為了避免再燃戰火,只好命我走一趟了」
楊延昭還是第一次听說這件事,好奇地道︰「听說何首烏是一種藥材吧!契丹人要它干什麼?給誰治病嗎?」
陸游點點頭道︰「應該是的,而且好象還是個女人」
「女人?」楊延昭也跟著皺起眉頭,忽地一笑道︰「不會是陸大人在草原上結下的什麼情債吧?人家姑娘想不出別的法子找你,只好想出個看病的由頭,我猜的沒錯吧?」
「呵呵!有可能,听說那個女人還是個什麼公主,我這次就是去做駙馬的」陸游也跟著笑起來。
笑了一會,楊延昭止住笑聲道︰「其實,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倒是很想去契丹看看,熟悉一下那里的地形,便于我將來打過去,不過現在有陸兄去了,想必一定能完成我沒完成的心願」
陸游點頭道︰「楊兄放心,只要有利于我大宋朝廷、百姓,該做的我一定都會做的」
楊延昭再次把酒端起來,肅然道︰「延昭就以此酒祝陸兄一路順風,早去早歸」
陸游剛把酒端起來要喝,外面突然跑進一名軍兵來。
「啟稟將軍,有斥候來報,十里外發現大隊契丹鐵騎,正向我雁門開來」
听說契丹人來了,兩人同時放下酒杯相互看了一眼。楊延昭笑道︰「這些契丹人知道楊將軍手癢,主動送上門來了」
陸游也笑道︰「我去城樓上為楊兄擂鼓助威」說完兩人相視一笑,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十里的路程,轉眼即到,當陸游蹬上城樓的時候已經能看到遠處契丹人馬的旗幟。而楊延昭此時已經披掛整齊,點齊人馬在關下列好隊形準備迎敵了。
雖是要出使契丹,可陸游歷來對契丹人沒什麼好印象,害得自己要拋下嬌妻遠行,恨不得楊延昭能多殺些契丹人。
時間不大這隊契丹人馬終于來到關下,不過令陸游等人沒想到的是,來的契丹人倒更象個儀仗隊,幾乎沒有人帶武器,其中還有很多人手里卻拿著各種樂器,一路吹吹打打,直到關外才停下。
楊延昭見此情景也很意外,打馬向前走幾步大聲喝問道︰「你們誰是頭領?出來答話」
隨著他的話音,一個身著契丹服色,卻說著漢語的中年男人催馬跑了出來。離著楊延昭還很遠就滾鞍下馬,又向前走幾步才恭聲道︰「在下韓有德奉皇後之命特來迎接大宋特使,陸游、陸大人」
竟是來迎接自己的,陸游一下愣住了,心說契丹人的消息也太靈通了吧?我這還沒坐穩呢!就迎上門來了,隨即明白他們一定有探子在密切注意著自己的行蹤。
人家不是來打仗的,楊延昭倒也不好就此下殺手,回頭看了一眼城牆上的陸游,又轉回頭對韓有德道︰「你先等著,我去問問陸大人要不要現在就跟你們走?」說著帶馬向關內走去。進關的時候也不忘告訴手下凝神戒備,小心契丹人使詐。
見到陸游從城上走下來,忙跳下馬迎上去道︰「陸兄,現在就跟他們走嗎?」
陸游「呵呵!」一笑道︰「總不成他們想要我什麼時候走,我就什麼時候走吧?不理他,我們接著喝酒去」
關外的韓有德見陸游始終沒現身,卻也不急,命人就地扎營,原地等候陸游,竟絲毫不怕宋軍出來襲擊他們。
陸游有意考驗這些人的耐性,竟一連在關上住了三天,那個韓有德也真沉的住氣,竟始終沒有來催他上路。
到了第四天,楊延昭有些坐不住了,找到陸游苦笑道︰「陸兄,你還是快點上路吧!這一隊契丹人駐在城外,知道的是來接你,不知道還以為我投靠契丹了呢!」
陸游「哈哈」一笑,知道定是底下的軍兵或百姓找過他了。其實他自己也住不下去了,自己的使命就是出使契丹,難不成就賴這不走吧?
當下辭別楊延昭帶著眾侍衛出關直奔契丹大營。那個韓有德象是算準陸游什麼時候來似的,竟早已經等在營門外了。
見到陸游含笑走過來躬身道︰「這位一定就是大名鼎鼎的陸游、陸大人了,在下韓有德這廂有禮了」
陸游微笑道︰「我挺佩服你的,居然這麼有耐性,不過我最佩服你的還不是這個,你想知道是什麼嗎?」
韓有德淡然道︰「我一個微末小吏怎有讓陸大人佩服的地方?陸大人就不要取笑在下了」頓了一下又道︰「陸大人是現在上路還是要再休息些時日?」
陸游搖頭道︰「休息就不必了,我還想早去早回呢!我們現在就走吧!」
韓有德點了點頭,轉身對身後人嘰里咕嚕地說了一通,身後那些契丹人立刻動了起來,時間不大就把營帳收拾妥當,隨時可以上路了。
陸游暗中點頭,這雖不是契丹的軍隊,可從服從命令上就能看出契丹人是如何遵守和重視法令。
一行人在韓有德的指揮下,轉身向北而去。
出雁門關沒多遠就是楊業老將軍遇害的陳家谷,看著這自己曾經來過,也是遺恨千古的地方,陸游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楊老將軍是為了收復國土殉國的,還有不知多少象他這樣卻又默默無聞的人倒在這條路上,我會不會也走上這條路呢?答案是肯定的,只要讓我走上這條路,不達到目的,我是決不會回頭的。
扭頭看了看身邊的韓有德道︰「你是漢人?怎麼會在契丹?」就差點沒問他當漢奸很過癮嗎?
韓有德微微一笑道︰「陸大人不是第一個問我這個問題的人,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只能說是人各有志吧!這樣回答陸大人滿意嗎?」
陸游點點頭道︰「韓大人果然志向遠大,佩服、佩服,敢問韓大人的家人是在中原還是契丹?」
傻子都能听出陸游語氣中的不屑。韓有德卻象听不出來似的,淡淡地道︰「韓某早沒家人了」
「怪不得,如果有也早被你接去契丹了是嗎?要不然就是改姓了」陸游一臉意料之中的表情。契丹人凶惡還可以理解,一個好端端的漢人不做去當漢奸,陸游就想不明白了,這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刺激他。
這個韓有德不知是否在契丹待時間長了,竟一點火氣都沒有,不管陸游說什麼,他只是淡然一笑,好象不是在說他,到後來陸游都有點說不下去了。
沒脾氣的人他只見過兩個,一個是元侃,不過人家那是涵養好,這個韓有德算什麼?恐怕天生就是當奴才的料。
想明白這點,陸游也不去刺激他了,轉過頭和侍衛們說笑起來。卻沒發現,每當韓有德轉過頭去的時候,眼中都有一絲殺氣閃過。
時值早春,冰雪剛剛融化,大地還沒有完全蘇醒過來,放眼望去,光禿禿地一眼望不到邊際,要不是有人領路,陸游都快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連風景都沒有,眼楮都快麻木了,陸游越走越心煩,甚至想過轉頭回去。就這樣一連走了兩天,除了偶爾能在剛開凍的河邊能看到幾頂帳篷,連個村子都沒有,更不要說大城市了。
陸游終于忍不住叫過韓有德問道︰「韓大人,你們的京城在什麼地方?這麼走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韓有德微微一笑道︰「陸大人稍安,我們走的是近路,再有兩天就到了」
「什麼?這還是近路?已經走兩天了,還得走兩天?」陸游張著大嘴半天都沒合上。
韓有德點頭笑道︰「是的,對了,我好象听人提起過,陸大人不是從草原長大的嗎?連上京在那都不知道嗎?」
「媽的,老子只知道北京在那」不想就這個話題談下去,看了看天色道︰「今天早點休息吧!我有點累了」說罷不理韓有德,直接跳下馬坐在地上。
韓有德也不催促,立刻吩咐手下扎營結寨。人多好干活,時間不大,大營就結了起來。
吃過飯,陸游回到帳篷里躺在棉氈上胡思亂想起來。
「我曾說過要想讓契丹再不敢打大宋的主意,最好就是讓他們自己亂起來,來的時候老皇帝雖沒有明說,但顯然是贊同我這個想法的,可怎麼才能讓他們亂起來呢!老子到這誰都不認識,又那里知道那個部族同契丹有仇?對了,天龍八部里蕭峰有個少數民族的朋友叫什麼阿骨打的女真人,他們不就曾幫著蕭峰抗擊契丹人嗎?也不知道世上有沒有阿骨打這個人,要是能找到他倒是不錯…」
正胡思亂想著,帳外突然傳來韓有德的聲音。
「敢問陸大人休息了嗎?」
馬忠義知道陸游討厭他,冷冷地道︰「我家大人已經休息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
「麻煩這位兄弟給通報一聲好嗎?我有軍情同陸大人商量」
陸游正躺著無聊,听說他有進急軍情,不由來了精神,干咳一聲道︰「請韓大人進來吧!」
話音剛落,韓有德就挑簾走了進來,看樣子他真的很急。
「陸大人不好了,剛才有探子來報,一伙來歷不明的騎兵正向我們快速奔來,而就我所知這附近並無我契丹大軍出沒,顯然來的是敵非友」
陸游也嚇了一跳,猛地坐起來道︰「那還等什麼?我們快跑啊!」
韓有德沉吟一下,似乎有什麼事不好開口,半天才道︰「敵人輕裝來襲,我們恐怕跑不過他們,陸大人可有什麼貴重東西要我替你保管嗎?」
「貴重東西?」陸游一下明白過來,這家伙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想拿走東西把我丟下,可沒那麼容易?故做不解地道︰「韓大人指的是什麼?我出來的時候沒帶什麼貴重東西啊!」
韓有德目中怒火一閃而過,沉聲道︰「陸大人,這可不是說笑的時候,出了問題,你我都無法交代」
陸游也沉下臉道︰「誰有心情和你開玩笑?哼!韓大人不會是見財起意在打我身上金銀的主意吧?」
韓有德眉毛一挑,剛要說話,大地突然震動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