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著舉人給我挑的紅裙子,坐著葉逸臣的車去大興和的時候,心里還是惴惴的。
葉逸臣伸過手來拍拍我的肩膀,笑著說︰「丑媳婦兒總要見公婆的。緊張啊?」
听听這話,媳婦兒,婆婆。他這麼一說,我心里就很高興。
我轉頭笑道,「才不怕呢。我美貌與智慧並重,你媽媽肯定會喜歡我的。」
他給我一個囧的表情。我越來越不憚于在他面前展現我狒狒的一面了。
舉人給人取外號的功力,象聲象形,真是一流啊。
到了大興和,葉逸臣一手拉著我,一手推開包廂門走進去。我第一眼就看到葉逸臣的母親,燙得很好的頭發,得體的衣服,保養得宜的圓面龐,如果她臉上能多點笑意的話,定然看起來很和藹。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我的心里立刻虛得打起鼓來,她牽了牽嘴角,對我們說︰「坐吧。怎麼現在才來?」
「路上堵車。」葉逸臣邊說邊拉著我走過去,自顧介紹開來,「芳菲,這是我媽,這是我妹。這是許芳菲。」
我笑著朝她們點點頭︰「伯母好,逸芸,你好。」
這小包間里是個半大的圓桌,葉逸臣挨著葉伯母坐,我挨著他。原本坐在葉伯母另外一邊的葉逸芸站起來,笑著朝我快走過來,「我要挨著嫂子坐。嘻嘻。」
上次的一面之緣,她戴著墨鏡又半捂著臉,我只從大概輪廓上覺得她是個時髦的都市女郎。可我這時看她,一張未施脂粉的瓜子臉,長睫毛大眼楮,頗有些孩子氣,看著她笑起來微微皺起的鼻翼,我也微笑起來。
她握住我的手,笑道︰「總算見到你了。我可是听說你很久了。」
葉逸臣瞪她一眼︰「你別瞎說話啊。」
她嘻嘻一笑︰「怕我暴你的料?那就賄賂我啊。」
「你們別鬧了。」葉伯母出聲制止他們兄妹倆,「叫服務生點菜吧。」
葉逸臣和服務生在一邊低聲點餐的時候,我端起旁邊的瓷茶壺,給每個人的茶杯里倒茶,嘴里客氣道︰「喝點水吧。」
「媽。你也別端著了。我知道你比嫂子輕松不到哪里去。」葉逸芸看著點完餐的葉逸臣說,「哥你不知道,你們沒來的時候,媽多緊張。」
葉伯母一直有些板著的臉終于笑起來,「死丫頭,就你在那亂說。」
氣氛立刻變得輕松了很多,我這才完全放下心來。原來葉伯母的嚴肅不是因為不喜歡我,她不苟言笑,只是因為她與我一樣緊張。我心里油然而生一種親近感。
如果說葉伯母讓我覺得親近,葉逸芸就讓我覺得溫暖和感動了。席間她一直在活躍著多少有些拘謹的氣氛,講一些他們兄妹幾個小時候的趣事,逗得我們忍俊不禁。
葉伯母忽然嘆了一口氣說︰「你們三個啊,都是不讓人省心的主。就拿阿臣來說吧,這麼多年都不回家,脾氣倔得跟那糟老頭子一樣。」
葉逸臣笑著說︰「媽,我不回家還不是能見得著您。爸又不想見我,我回去也是被揍的份。」
「他跟你不一樣,他嘴上逞強,心里不知道多希望你回去。」葉伯母無奈地說,「你啊,今年過年的時候,說什麼也得回家一趟。」
「行啦,媽,過年還早著呢。哥會考慮的,對吧,哥?」逸芸笑道。
邊吃邊聊,一頓飯快接近尾聲的時候,我去上了個洗手間。回來的當口,葉伯母的一句話,將我按在門把上的手凝住了。
「阿臣,我也知道你心里一直埋怨爸媽當年那樣對你和黃小姐,不過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現在也有了女朋友,別太去計較以前了,怎麼說都是一家人。」葉伯母苦口婆心地低聲說。
「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這行特別忙。這樣吧,今年過年有時間的話,我帶芳菲回家。」
「那還差不多。你放心,我們都吃一塹長一智了,你喜歡誰就是誰了。這許小姐挺文靜踏實的,我看著挺不錯。」葉伯母聲音輕松地說。
逸芸輕聲笑道︰「媽,不是許先生你已經很知足了吧?」
「鬼丫頭!就你話多。」葉伯母笑著嗔怪道。
我若無其事地推門進去,他們三個見到我,沒有再繼續之前的話題。
我說︰「伯母,如果你們沒有其他的安排,明天我帶你們去附近的名勝古跡轉一轉。」
「謝謝你啊。不過這次就算了,我已經定好了明天上午的機票。」葉伯母溫和地看著我說︰「唉,家里我實在放心不下。都說這三個沒有一個讓人省心的了。」
逸芸嘟起嘴巴︰「我又怎麼了,我現在不是天天在家修身養性的麼?」
葉伯母指了指她︰「我就是不想在家看到你了,趕緊找個男人嫁出去是正經。」
逸芸「切」地一聲,「您不是不讓我早戀嗎?」
這母女倆的斗嘴讓旁邊的葉逸臣和我都笑起來,葉逸臣說︰「媽,小芸那麼高的條件,一時半會哪能立刻找到配得上的。再說,一個蘿卜一個坑,您就放心吧。」
葉逸芸笑道︰「對,一個一個來,先把哥這棵蘿卜種好了再說我。」
這話逗得葉伯母也笑了。
又聊了一會,葉逸臣叫來服務生結賬。出了大興和,我們本想帶她們去市中心逛逛,葉伯母推說明天要趕飛機得早點休息,于是我們把她倆送回了附近的酒店。
坐在他車上回恆茂的時候,我一直想著葉伯母說的那一句。其實我早從小雅那里知道,他和家里的冷戰是緣于他以前喜歡的女孩,只是這麼久了我早把這件事給忘了。現在突然被人提起,讓我感覺這事似乎余威仍在。
葉逸臣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想什麼呢?」
我轉過頭去看他,城市夜色渲染下英俊的側臉,我心里暗暗地想︰「這個男人真的屬于我嗎?」
我喃喃地說︰「葉逸臣,我有沒有說過,我很喜歡你?」
我極少說如此正經兼肉麻的話,你知道,插科打諢我拿手,可正正經經的表白是一次沒有試過。他轉頭不可置信地看我,然後勾起嘴角笑起來。
他迅速把車停在路邊,說不上是誰主動,我們如膠似漆地吻在一起。
這個晚上我很熱情主動。當我感覺到他在我的身體里到達巔峰的時候,我突然釋懷了,過去誰愛誰有什麼關系?我不也愛著別的人?重要的是現在,我們在一起。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送伯母和逸芸去機場。
到了要進安檢的時候,葉伯母拉起我的手說︰「阿臣這孩子,我是知道的,工作起來不要命一樣,就為了跟他爸爭這口氣。你平時多勸勸他。而且他這人脾氣倔得很,你別跟他計較。過年的時候有空就來c市玩。」
我笑著點點頭︰「一定的。」
葉逸芸朝我眨眨眼,指了指伯母,比個v字的手勢。
送走了她們,我們出了機場大廳,去馬路對面的臨時停車場取車,上午的風有點涼,我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葉逸臣見狀,一直摟緊了我過馬路,在車邊站定後,他親了親我的嘴唇,笑著說︰「我媽那麼喜歡你,這下放心了吧?」
我仰頭看他,笑著用力的點頭。
他說「傻丫頭」,將我抱在懷里,為我遮住涼風,給我溫暖。
我反手緊緊擁抱住他,親人的祝福,愛人的關心,幸福,甜蜜,從心底里涌上來的快樂,原來這就是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