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辭姐姐,康曄哥去哪里了?」
嘉煒冉冉和一眾少年眼看不對勁,匆匆趕來,就只見晚辭一人呆立原地,黑暗中,康曄的身影早已看不見。
這一句問話讓晚辭回過神來,閉了閉眼,然後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給俞岷,略去她與康曄的事情不說,只簡單的告訴她,康曄家里大概出了事情,他現在趕著下山,情緒不太穩定。
俞岷何許人,只一听,立刻道︰「你放心,我讓人上去迎他,陪著他一起去,你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說完又讓晚辭把手機拿給嘉煒,嘉煒對著電話說了一陣子,便掛斷電話將手機還給了她,「晚辭姐姐,媽媽說讓我照顧好你,晚上下山太危險了,你跟著我們一道明天一早再下去吧。」
她點點頭,自嘲的想,即便是連夜下去了,又能做什麼?
俞岷不一會兒又再撥來電話,告訴她已經接到康曄,並且自己的老公陪著他一起回城了,讓她不用擔心。
晚辭掛斷電話,即便心里面再堵,卻到底還是因著這個消息放下一些心。
她告訴自己什麼都不要去想,就當今天晚上什麼事都沒發生,就當這只是一場夢,反正他們只是同事,反正他不會出事就行了。
卻又怎麼可能不想。
一整夜輾轉反側,第二天一早起來強自堆疊出精神,跟著嘉煒冉冉他們一同下山。
一樣的路,一樣的風景如畫,只是心境,早已截然不同。
一個不小心,腳下一滑,整個人便重心不穩摔了一跤。
嘉煒他們走在前面,並沒有留意到她的狀況,她也不想讓他們察覺,連忙自己掙扎著站了起來。
腳有些疼,幸而摔下的時候一手胡亂的拽住了樹枝,沒怎麼傷到筋骨,只是手肘處卻是一片火辣辣的疼。
掀起衣袖一看,蹭破了一大片。
她默默放下衣袖,低垂面孔,眼淚在眼眶里轉了幾轉,終究忍了回去。
她想努力跟上他們,奈何實在力不從心,剛才摔那一下子,腳也隱隱作痛,還是嘉煒一個不經意間回過頭來,看她一個人落下好遠,倒是嚇了一跳。
連忙三步並做兩步上來扶她,「晚辭姐姐,對不起對不起,我們走慣了這條路的,一時沒想起你是第一次來。」
她連忙道︰「是我自己太笨了,你不用理我,照顧冉冉去吧,我一個人慢慢來。」
嘉煒自然不肯,扶著她下到其余人等待的地方,再交代他的兩個朋友照顧著晚辭,他自己方才又去拉女朋友,一行人都刻意放慢了腳步。
下山回到度假山莊,俞岷迎了上來,帶了一絲抱歉苦笑道︰「我邀請你們來的這時間選的可真是不好。」
「俞姐說到哪里去了,」她勉強笑笑,又見只有俞岷一個人,于是問,「joy和司南他們呢?」
「他們一早起來知道康曄家里出了事,先走一步去醫院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忙的了,」俞岷說著,想起老公昨晚來的電話,又嘆了口氣,「康曄的妹妹昨天晚上割腕,人現在在醫院,還沒有月兌離危險期,她那個老公……唉,只是可憐了孩子,幸好今早他們父母也趕過來了,總算有個照應。」
晚辭想起那天在醫院見到竇鵬的情景,心底也是為康曄的妹妹感到不值,又想起康曄昨天所說的話,明白如今醫院里的應該是他的母親和繼父,或許他的這個妹妹也是同母異父。
雖然她不知道他如今有沒有原諒他的母親和繼父,但她親眼見過她面對他佷子時那種全心全意的呵護疼寵,也听馮唐說過,知道在他心里,把這個妹妹視為自己的責任,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所以,他才會情緒失控,做出一些出格的舉動,說出一些違背本心的話,是不是這樣?
她用馮唐曾經說過的話來自我催眠,可即便這樣,也還是沒有辦法對昨天晚上發生的種種毫不在意。
所以,當俞岷問,晚辭,那我們現在是不是也去醫院看看的時候,她沒有辦法點頭說好。
他昨天晚上,那麼激烈的,不肯讓她同去,不肯讓她介入他的生活。
說一點兒也沒被傷到,那是假的。
俞岷見她沉默,倒是沒料到,心里面暗自猜想,面上卻是抱歉笑道︰「我真是很不好意思,明明想讓大家來散散心的,卻偏偏挑了個最不適宜的時間,你看,司南來的時候就差點撞了人,現在康曄的妹妹又出了事,我也不好再強留你們在這里玩了。」
晚辭听了,連忙道︰「俞姐,意外的事誰也不想的。」
她說著,停了停,又再開口︰「只是我剛才下山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現在腳挺疼的,就不跟你一起去醫院了。」
俞岷連忙問,「摔得怎麼樣?要不要緊?順道去醫院拍個片看看吧——這個嘉煒,我明明讓他照顧好你的!」
晚辭忙道︰「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也沒怎麼著,不用去醫院,我自己回家噴點藥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俞岷憶起初見她時的樣子,似乎並沒有腳步蹣跚,心里明白可能摔跤是借口,她不想去是真。
她此刻不知道原因,自然也不好強人所難,于是開車送她回家之後,自己去了醫院。
卻到底還是心下詫異,又是真心對康顧二人存了好感,尤其是對顧晚辭這個小姑娘,一開始或許還有其他考量,到後來已經是出自本心,能幫的,能提點的,在能力範圍之內,她都會為她考慮。
于是在事隔了兩天而顧晚辭仍是沒有任何動作和打算之後,她終是在公司找到她,「晚辭,我們談談。」
她帶著她來到天台,已近下班時分,天台上空無一人。
俞岷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就開口問道︰「你和康曄怎麼了?」
她還在嘴硬,裝作若無其事,「沒怎麼啊。」
她看著她,「沒怎麼那你為什麼到現在都不去醫院看看?」
她低下眼楮,「我是覺得我去了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俞岷看她半晌,嘆了口氣,「我不知道你和康曄之間怎麼了,但是前天joy司南他們一得到消息馬上就去了醫院,你也不可能裝不知情——這樣不聞不問的做特例,很不好。就算只是普通同事,起碼的禮節還是要做到,況且以後你還得在他手下工作——你自己看看這兩天他請假,公司里有多少人給他打電話,又有多少人往醫院趕的?」
晚辭不說話了,心里面其實亦是很矛盾。
俞岷見她這樣,伸手去拉她,「走吧,剛好我也要去醫院看看,一起吧。」
晚辭搭俞岷的車,一起去到醫院,俞岷早就備好了雙份的花束和慰問品,讓她很是過意不去。
俞岷笑,「你就別跟我見外了,我是當真喜歡你這丫頭,才肯為你著想的,換個人你試試我理不理她?」
她听了,反倒不好意思去提要拿錢給她的話,只是誠心又再道謝,然後把她的好牢牢記在心上。
跟著俞岷往康曄妹妹的病房走去,一面走,俞岷一面告訴她,經過搶救,康曄的妹妹雖然已經從icu轉了出來,但是情緒非常不穩定,只有康曄的話才會稍微听一點,所以他基本上寸步都不敢離開醫院。
出了電梯,走廊上迎面走來一人,晚辭尚未看清,俞岷已經快步迎了上前,「康媽媽,您怎麼出來了,小昀今天好點兒了嗎?」
「還是那樣,剛剛才睡下,康曄在病房里陪著她呢,我帶你們過去吧——小俞啊,真是不好意思,老讓你們夫婦費心。」婦人的語氣當中有著掩藏不住的疲憊。
晚辭微微一怔,知道眼前這人是康曄的媽媽,只見她衣著不菲,容顏卻是蒼老而憔悴,而且莫名的讓她有點兒眼熟。
「哪兒的話,我和康曄不僅是同事,更是好朋友,」俞岷說著,又拉過一旁略微發怔的晚辭,對康媽媽笑道,「這也是我們一起工作的同事,平時和康曄是好搭檔,一起來看看小昀的。」
晚辭只得收拾思緒,微笑著問好,「阿姨您好,我叫顧晚辭,是康總監的同事,您叫我小顧或者晚辭就可以了。」
康媽媽原本和俞岷說著話,並沒有怎麼留意到她的,卻不想此刻卻是死死的盯著她,開口,連聲音都听來有些緊繃,「你剛才說,你叫什麼名字?」
她察覺有異,卻還是只能微笑著開口︰「顧晚辭,三顧茅廬的顧,夜晚的晚,楚辭的辭。」
「你是不是xx大學畢業的?」康媽媽的表情變得有些猙獰,聲音當中也帶上了幾分淒厲。
她怔怔的點了下頭,而下一刻,在她什麼都還來不及反應之前,已被一股蠻力猛然的撲倒在地,後腦勺重重的撞上了冰冷的地板。
康媽媽帶淚的臉上痛苦而扭曲,使出全力撲將上來,死死的掐住了她縴細的脖頸——「我殺了你!就是你這個狐狸精,把我女兒害得那麼慘,你居然還敢來看她——」
一切的一切,全都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