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通往石壩的小徑兒上站著的隱于黑夜下的高大身影。愛睍蓴璩
連勍眉峰微不可見一蹙,飄了眼身後的薄柳之,徑直離開了。
途徑那抹黑影時,他步子微微一頓,而後便繼續往前走去。
而那抹黑影亦沒有喚住他,一雙炯睿的雙瞳深邃莫離,直直盯著石壩上的人兒。
直到連勍走過他身邊,他眼尾似乎往後掃了一眼櫟。
而後便低了頭,菲薄的唇瓣越抿越緊。
薄柳之感覺到身後的人離去。
微微閉了閉眼,指尖深深勾住披風領口,好一會兒,她才側身往屋內走去訃。
走上石階的時候,她頓停下步子,秀眉微微一跳,猛地轉了身。
清郁的雙眸旋即一縮,皺著眉頭看著站在陰暗處的男人。
心跳有些緊,她站定不動,一雙眼緊緊的盯著他,即便他的臉在陰影下看得有些不真切,可她就是知道他是誰……
兩人就這麼站著,中間隔了不過十來米的距離,卻遠得好似再也不能恣意擁抱一般。
光是這樣一想,薄柳之便感覺心漏了一個大洞,空得她難以忍受。
也是這股難受,讓她飛快提了娓地的披風,朝他跑了過去。
拓跋聿看見被風吹亂長發朝他跑來的女人,沉鶩陰霾的心竟是不受控制的飛跳起來。
反應過來時,他已展開了雙臂,接住了重重闖進他懷里的人兒,而後緊緊的緊緊的擁住她。
薄柳之幾乎拼了全身力氣勾住他的脖子,身子緊貼著他結實溫暖的胸膛。
他抱得她好緊,可是她卻覺得還不夠,她微帶了哭腔的嗓音要求,「拓跋聿,抱我,用力的抱抱我……」
拓跋聿雙臂一僵,而後便听從的更緊的抱住她,心房激動的跳躍著,他埋首在她泛著熟悉幽香的細女敕脖頸兒,貪婪的吸取獨屬于她的氣息。
兩人這一抱,好似也將這多日來的心結一並抱散了。
此刻,她只想好好兒的躲在他的懷里,而他,只想好好兒的抱抱她。
連勍走到小徑兒盡頭的拐角處,對身後將會發生何事的好奇心讓他停下步子轉頭看了過去。
卻恰好看到身姿翩躚的女人飛跑進男人的懷抱,帶了不顧一切,像一只無懼的撲火蝴蝶,在黑夜上仍舊能展現她蝶翼的華美。
而那男子幾乎在第一時間便張開了雙臂,穩穩的接住了那只蝴蝶。
兩人旁若無人的相擁,而他二人的頭頂上的白色月光,好似只為她二人投注光亮。
男子緊擁的姿勢,又是那麼溫柔,那麼獨佔。
連勍心中禁不住被眼前所看到的唏噓感嘆,盯著相擁而立的兩人,本有些猶豫的東西,一下在心間穩穩落實。
最後看了他二人一眼,抿唇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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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皇宮,偶爾有巡視的士兵踏踏的腳步聲傳來。
男人寬厚溫燥的大掌緊緊包裹住女人柔軟微涼的小手兒,安靜的走在宮道上。
他的步子刻意放得有些慢,因為女人的步程要比他慢許多,他擔心她跟得困難。
一股類似溫馨的氛圍在二人中間悄然浮動,沒有目的地的行走,仿佛這一刻也是一種歸宿。
最終的,兩人在一處露水涼亭停了下來。
涼亭左右是黑幽幽的水面,在清風下簌簌響動的垂岸楊柳像是為她二人的到來隆重準備的一場演出。
涼亭對面的宮室仍舊燈火闌珊,回廊串掛的宮燈蜿蜒明美,一切似乎都那麼和諧而美好。
男人松開女人的手,微微退到女人的身後,從後擁住他。
寬大的長袖頓時將女人嬌小的身子覆蓋住,他尖削的下巴輕輕扣在女人的肩膀上,呼吸溫熱,「之之……」
他輕柔喊她的名,語氣包裹了太多的情感。
薄柳之心間禁不住輕輕一抖,輕應了他一聲,「怎麼了?」
拓跋聿腦袋往她脖頸兒深深鑽了鑽,而後長吸了一口,嗓音帶了絲慵懶,「只是想你了……」
只是想你了……
薄柳之心一酸,卻笑,「我在你身邊啊……」
「嗯……你在我身邊……」拓跋聿說著,緊緊抱了抱她,「真好……」
薄柳之眼眸發脹,艱難抽著嘴角輕應,「嗯……」
之後,二人之間便是一陣冗長的沉默。
好半會兒,薄柳之感覺頸邊的呼吸逐漸熱了起來,有些燙人。
她微微縮了縮脖子,下一刻,身子被重重抱轉,腰肢被一條鐵臂緊緊箍住,一根布滿涼氣的指落在了她的唇瓣。
薄柳之身子顫動,沒有躲開。
明亮的雙眸漸漸被一層薄薄的水光覆蓋,她輕輕抬了抬下巴,目光平靜卻又給人蘊含了無數強烈而深沉的情感般盯著眼前越見英俊的男人。
拓跋聿看著她粉女敕的雙唇,黑遂的鳳瞳里溜出一絲潮紅,在她唇上的指輕輕摩挲了起來,隨著他目光逐漸灼熱的還有他指尖的力道。
「嘶~」薄柳之被他微帶了粗魯的指磨得有些疼,眼瞳中的水意輕閃著,細白的十指不知何時緊緊揪住了他胸口的衣襟,瘦削的肩甲微不可見的顫動著,楚楚可憐的模樣極易勾起雄性天生的掠奪欲。
拓跋聿低低喘了一聲,炙燙的唇湊了上去,目的地卻不是那雙他想念已久的唇,而是她泛淚的眸。
那吻,溫柔而濕潤,有他唇間淡淡的清冽,也有他細心的呵護和寵溺。
薄柳之輕抿著唇,心頭似被無數字蟻蟲啃咬,那一丁丁的疼意慢慢團集,擴散在身體里每一個地方,抓揪著他衣裳的指骨節斑白。
「之之……」拓跋聿一下一下吻她的眼,她的睫,「我想……」
「……」薄柳之心跳猛地一停,慌亂的一把推開他,掩飾的微微轉了身,「拓跋聿,我……啊…」
身子再次被他從後抱住,力道大得肋得她腰疼。
耳邊是他壓抑的沉怒,「又想躲嗎?!」不等她回答,他又霸道的說道,「我不準!之之,听著,我不準!」
「……」薄柳之咬著手背,第一次嘗到撕心裂肺是何滋味。她用力深呼吸,用力壓住盤旋在眼眶的淚,聲線是極力隱忍後刻意的輕松,「拓跋聿,你明天還有早朝,你早些回龍棲宮歇著,我也……我也累了,想休息!」
她一說完,身後的人一下沉默了。
可在她頸邊的呼吸依舊那麼熱烈。
突然的,他松開了對她的桎梏。
身子猛地放松,薄柳之吁了一口氣的同時,心頭卻是澀澀。
可是下一刻,腿彎被一抹力道穿扣住,接著雙腿懸空,她整個人已被他打橫抱了起來。
突然與地面失去交接,薄柳之下意識的抓住唯一的依靠,水眸有些還未眨去的水珠便懸于長密的眼睫上,慌亂的盯著頭頂上那一張咋青咋白的俊顏,想開口說些什麼,卻發現面對這樣沉郁的他,她竟找不到話說。
只能愣愣的被他抱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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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勍踏夜而回夕霞殿。
一走進房間,便聞見一股熟悉的香氣。
眉頭輕擰,虎目精準的落在圈腿坐在桌腳下的女人。
她似乎睡著了,頭擱在雙膝間,長長的頭發從她縴瘦的背脊散開,像是一尾水草。
連勍看到這幅場景,心頭並非沒有觸動。
她身上只批了一件薄薄的披風,兩條如玉白皙的玉臂輕輕圈住雙腿,一半嬌艷露了出來,隱約可見眼角未干的淚。
心頭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
連勍緩緩走了進去,步子下意識的放輕。
在她身邊蹲了下去。
幾乎是本能的,他探指輕撫上了她的眼角,動作溫柔,眼神兒深情。
便連他左臉上的可怖疤痕也因為他溫情的動作而變得不那麼可怕了。
或許是被他指月復的微糙弄得不舒服,她輕輕蹙了蹙眉,一雙美眸緩緩打開。
再看到他的時候,似乎還愣了一下,樣子有些懵懂,像是真的才剛睡醒。
嗓音有些低,「連,你回來了!」
語氣像是等待外出的丈夫般平常,卻如一溜溫泉,蕩進了連勍的心間。
他渴望溫暖,渴望,一個家,一個真正的家。
許是被她懵懂的雙眸所惑,又或者是為她一句「你回來了」而觸動。
連勍倏然探臂勾住她的脖子,緊緊抱進懷里。
溫昕嵐嘴角輕勾,美眸微微一眯,隨之主動回抱他,「連,你怎麼才回來,我等你好久了……」
听著她帶著輕嗔的嗓音,就好比待家的女人埋怨她的夫君遲歸讓她等急了。
連勍心中動容,便更緊的抱住她,語氣情不自禁放柔,「是我不好……」
不管了。
此刻,不管她是虛情也好,假意也罷,他都想這麼抱著她。
他太需要這樣的溫暖了。
連勍緊緊抿著唇,大掌滑過她涼幽的手臂,將她抱了起來,徑直往榻邊而去。
溫昕嵐心一冷,腦袋卻順從的往他懷里靠去,大有任他如何的準備。
可是他只是抱她放于榻上,便連衣裳也未褪,在她身邊躺下,像個孩子似的窩在她懷里,溫熱的臉頰在她頸邊偶而掠過,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說的就這麼……睡了過去。
耳邊淺淺的呼吸,昭示著男人已經陷入了沉睡。
溫昕嵐低頭看著頸邊男人半露的臉頰,那丑陋的疤痕讓她嫌惡的皺了眉,忍著將他推開的沖動。
長指往上,抽出發頂上的玉簪,緊緊拽進掌心。
透白的月光投在銀色的簪子上,反射出駭人的白光,一點一點湊近男人微微搏動的頸邊動脈。
溫昕嵐美眸泛出濃濃的殺意。
絕美的臉頰全數是扭曲的殘酷。
他就在她身邊,毫無防備的樣子,她這一下只要落下去,她便可以報了今日她所受的屈辱,只要這一下……
手上的銀簪只差一里的距離便刺進了他的皮膚,溫昕嵐手心冒汗。
這個男人,是陪在她身邊十五年不離不棄的男人。
也可能是最後一個,真正愛著她的男人……
在她猶豫的那一瞬,那原本緊闔著雙眸睡著的男人卻猛然睜開了眼,陰測測的看著她。
溫昕嵐嚇得手心一抖,銀簪倏然掉了下去,卻還是將他的脖子劃開了一條口子。
那噴涌而出的血沫,讓她更是心懼,她惶恐的盯著他漸漸黑沉的臉,搖著頭往床里躲,嗓音巨顫,「連,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
她只是那麼一想,心里卻知道,他連勍現在還絕不能死……
可是她沒想到的是,這個男人竟然一直在假裝……
連勍冷冷盯了眼從他頸邊掉落的帶著他鮮血的簪子,眼底有什麼東西無聲墮落。
他抬頭輕輕淺淺卻又飽含無數寒冰利刃的看著眼前害怕得手足無措的女人,好看的唇瓣寒涼一勾,「嵐,刀上有毒……」
「……」溫昕嵐眼一閃,目光落在從他脖頸兒上露出來的紅色漸漸轉黑,而他的臉也隨之變得蒼白,可他一雙虎目卻異常冷厲有神。
溫昕嵐心下拿不準他此刻的身體狀況,不敢輕易松懈,縮著身子搖頭,「連,我沒有……」
「夠了!」連勍突然暴喝一聲,額上被細密的汗珠鋪滿,他的呼吸也變得困難而促急,他一只手扣住床沿,艱難的從榻上坐了起來,泛青的唇瓣溢出一口黑血,滴滴砸進他胸膛的衣裳,開出一朵一朵黑色的花朵來。
連勍突地笑了兩聲,虎目填了一汪紅血,沉沉看了她一眼。
隨後便捂住受傷的脖子,跌跌撞撞走了出去。
待他的身影消失之後,溫昕嵐整個人有些怔然的坐在榻上。
為什麼,為什麼看到他那般淒絕的離開,她會覺得心口悶疼,好似有什麼東西,徹底離她而去一般。
而這份讓她自己都覺得異常的心緒不過一會兒便被她拋之腦後。
他連勍怎樣,從來都不關她的事,所以並不值得她花費心思在他身上。
想到什麼。
溫昕嵐神經一繃,連勍中了她的毒,此刻一定會去找樓蘭君……
呼吸一緊,她忙從榻上而起,飛快往外走了去。待她走出去殿內的時候,便在他一下昏倒在了那名喚喜兒的女子身上。
喜兒似乎猶豫了一下,這才將他往殿內帶了去。
溫昕嵐心中不免有些著急。
這才覺得她適才的舉動著實莽撞了。
現如今他被帶進了樓蘭君的地盤,若是樓蘭君從他口中得到什麼消息,那她……
越想心下越焦。
溫昕嵐咬著唇瓣,眸光半眯,盯著對面的朝暉殿。
好一會兒,她眸光一亮,突地抬步朝對面的殿宇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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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棲宮。
拓跋聿將薄柳之輕放在榻上,親自動手替她月兌了鞋襪,解開領邊的披風帶子,擎過被子覆在她身上,動作一氣呵成。
而他自己則靜坐在榻邊,大手握住她細軟的小手兒,垂著鳳眸,盯看著她女敕白的指月復。
薄柳之躺在床上,只能看見他輪廓秀美的半張臉頰。
他的薄唇微微往里抿著,黑而密的睫毛垂答而下,在他眼簾下投遞上暗淺的痕跡,或許也有多日不曾好眠的原因,他眼簾下的黑青有些嚴重。
心中微微一疼,薄柳之反手握了握他的手。
拓跋聿濃眉微微一挑,清幽幽的看著她,目光觸及到她亮麗的雙瞳,鳳眸邃然一暗,而後褪掉長靴衣物,在她身邊躺了下來。
卻是半支著手肘面對著她,一只手輕撫著她耳際的亂發,指月復有意無意的輕刮著她臉頰女敕滑的肌膚,那軟軟滑滑的感覺似乎能一下從他的指尖蕩進他的心底。
拓跋聿喉結做了一個輕微的吞咽動作,旋身整個人覆在她身上,將她徹底包圍在他的勢力範圍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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