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第八章重現噬魂訣
聞言,那男子眼中迷離之色盡褪,譏諷的斜睨著凌汐涵。
「你當然不是她,這世上有誰能夠跟她相提並論?全天下女人加起來都比不上她一根頭發。」他冰冷銳利的眸子漸漸顯露痴迷之色。隨後又冷聲道︰「小女娃,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彈《笑紅塵》?」他眼眸霎那冰寒萬里,攝人的壓迫逼向凌汐涵。
凌汐涵冷然抬眸,「干你何事?」
狂傲男子沉了臉,眼瞳陰騖,聲音森寒如地獄魔鬼。
「當然不可以,那是仙兒的曲子。這個世上,沒有人能夠模仿仙兒一分一毫。」他周身氣場全開,白發狂舞,手中真氣發泄而出,直直打向凌汐涵。
「小心」蕭霆軒推開她,轉而迎了上去。
「喂—」凌汐涵心里著急,飛身上去幫助蕭霆軒。
凌汐晴收了功,見歐陽宸站在原地,烏黑的眸光淡然自若。她皺了皺眉,「你怎麼不上去幫忙?」
歐陽宸淡漠的看了她一眼,「與我何干?」
凌汐涵眼瞳沉冷,譏誚道︰「你不是喜歡三妹嗎?原來你所謂的喜歡,也不過如此,三妹真是沒有選錯人。」
歐陽宸嘴角微勾,沒有理會凌汐晴的譏諷,淡涼的目光掠過空中幾道交纏的身影。忽而開口道︰「你不是想知道仙兒在哪兒嗎?我告訴你。」他聲音清淡,卻足以震驚那白發男子。
「你說什麼?」那白發男子退出戰圈,飛快的掠到歐陽宸面前,急切的看著他。「你剛才說什麼?仙兒在哪兒?你快告訴我?我的仙兒在哪兒?」他眼瞳染上了瘋狂的血色。
歐陽宸不薄不驚,淡然的指向臉色更加蒼白的蕭霆軒,嘴角噙起若有似無的笑意。
「你抓了他,自然會見到仙兒。」他烏黑的眸子精銳的光澤閃過,有些深沉。
凌汐涵憤然,怒瞪著歐陽宸。
那白發男子轉過頭,看著蕭霆軒,眼神漸漸暗沉。
「對,就是你,十七年前,就是你搶走了我的仙兒,還把我打落山崖。」他眼中再次凝聚著仇恨,「我要殺了你。」他說著便再次對著蕭霆軒出手。
蕭霆軒堪堪躲過那一掌,見凌汐涵柳眉緊鎖,輕聲解釋道︰「十七年前我還只有兩歲。」
凌汐涵一愣,好像是哦。那麼那個男人為何對他那麼仇視呢?
正想著,蕭霆軒已經攬著她再次躲過那男子的掌風。
「他應該是將我認作了父皇。」
這倒是提醒了凌汐涵,蕭霆軒跟元傾帝有八分相似,認錯了也不奇怪。那這樣說起來,那人口中的仙兒,不會是…
一個念頭還未轉完,對面那男子忽而破空一掌打過來。蕭霆軒一驚,急忙推開了凌汐涵,運氣掌力對抗。可終是晚了一步,那一掌有五分力道打在了他身上。
他悶哼一聲,腳步迅速後退,抵在了一顆大樹上。
「軒!」凌汐涵驚叫。
「公子!」凌汐晴眼露驚恐。
「軒哥哥!」蕭綺蘭驚呼。
就在那白發男子掌風逼近面門之時,黑夜中,蕭霆軒陡然抬眸。透亮妖嬈的鳳目若尼彩幻月之光,直直射進白發男子的眼中。那雙眼楮,太過美麗,太過清冷。和記憶之中那雙同樣美麗清傲的鳳目重疊,令那男子頓住了,掌風停在蕭霆軒面門處,遲遲沒有落下。
「仙兒…」
「軒!」凌汐涵也已經急急飛到了蕭霆軒身邊,不由分說便是一掌打向白發男子。
白發男子一驚,迅速躲閃,同時手中黑色光暈集聚,打向凌汐涵。
蕭霆軒快速伸手一攬,將領汐涵護在了身後,打算用自己的身體替她擋下那一掌。
正在這時,空中陡然響起一個清冷的女音。
「誰敢傷我軒兒。」如同電閃雷鳴,滾滾而下,回蕩在叢林各處。听聞這熟悉的聲音,所有人都齊齊抬頭。
只見空中無數白綾帶著破空的氣勢劃過,如同靈活的蛇在竹林中穿梭,最後纏住了因這聲音而欣喜呆滯的白發男子,將他全身纏成一個蠶桶,慢慢收緊。而那男子卻絲毫都沒有反抗,一雙眼楮希冀而欣喜的望過去。
「仙兒,是你嗎?」
在萬眾矚目中,一個白衣女子緩緩落下,衣袂翩躚,墨發飛揚。白紗覆面,只露出一雙清冷妖嬈的鳳目。她足尖輕輕落在地面上,纏繞在林間的白綾迅速飛進她的衣袖中。身後突然多了幾個中年男女,恭敬的站著。晚風中,她清冷的抬眸,縱然看不清她的面容,卻已然顯露其絕世風華。
這世上,能如此光芒耀眼的女子,除了皇後,還有誰?
「母後?」蕭霆軒微驚,卻是松了一口氣。
皇後一個閃身來到了蕭霆軒身邊,在他身上點了幾下,而後迅速給他喂下了一顆褐色的藥丸。
「軒兒,你怎麼樣,哪里傷到了?」她擔憂的看著蕭霆軒,完全不理會被她用天蠶絲纏住了白發男子。
蕭霆軒搖搖頭,「我沒事,母後。」
身後又響起那白發男子深情的呼喚,「仙兒…」
清冷的月光下,女子緩緩回頭,清透碧波的鳳目淡淡的看著白發男子,無視他眸中的深情繾綣,眸子中滲透出一抹憤怒。
「你究竟是何人?」
白發男子聞言一怔,眸中幾許哀傷。
「仙兒,你不認識我了嗎?」
皇後蹙眉,冷聲呵斥︰「閉嘴!說,你到底是誰?」
凌汐涵扶著蕭霆軒,這時望過來,見皇後似乎真的不認識這個人,不由得有些奇怪。低聲道︰「姨母,他為什麼口口聲聲叫你‘仙兒’啊?」這一點她非常不解,皇後的閨名並沒有‘仙’字。
就是皇後,也是一臉的不解,只是淡淡道︰「我看他腦子瘋癲,許是認錯人了吧。」
那白發男子還在痴痴的看著皇後,根本不理會皇後跟凌汐涵之間的互動。他只知道,他終于見到了他的仙兒。縱然她蒙著面紗,可是他卻還是一眼就認出她來了。那樣絕代的風姿,那樣月兌俗的氣質,也唯有仙兒一個。
听了皇後的話,凌汐涵很想翻白眼。
「姨母,這個世界上除了我們兩個,還有誰會彈《笑紅塵》?」
皇後一怔,目光更為疑惑。
蕭霆軒捂著胸口走過來,輕咳一聲。
「母後,你忘了?你還有個江湖綽號叫‘月顏飛仙。’」
凌汐涵這下明白了,皇後踏足江湖肯定是不會用真名的。月顏飛仙,可不就是仙兒麼?
皇後再次一愣,「你不說我都快忘了,那個名字我都十幾年沒有用過了。」她嘴角噙起一絲苦澀,收了白綾,目光淡然而冷冽的看著那白發男子。
「說吧,你究竟是誰?為何屠殺江湖豪杰?」好歹她現在還是武林盟主,出了這種事,她自然是要管的。
「仙兒。」那男子目露哀傷,幽幽道︰「你當真不記得我了嗎?」
皇後有些不耐煩了,「別給我扯這些廢話,還有,不許再亂叫我的名字。」她想著,若是讓皇宮里的那個男人听到了,指不定要怎樣憤怒呢。
仔細看看,好像這個人似乎有些眼熟。忽而腦海中靈光一閃,她睜大了鳳目,有些不可置信。
「你是鳳天歌?」
咦?凌汐涵看了皇後一眼,沒想到皇後還真的跟這個人有關系啊?
她是不知道鳳天歌是誰,但是這里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每個人的目光都多了一絲深邃。
蕭霆軒鳳目黝黑,歐陽宸目露了然。而跟在皇後身後的那幾個黑衣人,向來面無表情的臉上俱是不可置信。
而風天歌卻是一臉的欣喜,他激動的上前幾步。
「仙兒,你終于記得我了,我…」
「停」皇後輕和一聲,「後退十步。」完全命令的語氣,鳳天歌怔了怔,眼中又露出哀傷來。
「仙兒,我…」
‘唰’的一聲,銀白的劍光劃破黑夜,映照出皇後清冷絕寒的鳳目。
「你再靠近一步,我不介意讓你再死一次。」
「仙兒…」那男子目光哀怨,「一別十幾年,我一直都很想你,我…」
「閉嘴」皇後怒喝一聲,手中長劍刷的刺了過去,帶著沖天的憤怒和殺意。那雙清冷傲然的鳳目藏著冷冽森然的暗流。居然敢在她兒子面前說這種話,她如何不生氣?
「仙兒」鳳天歌又是驚訝又是傷心,輕巧的奪過皇後那一劍,正待再說什麼,卻不想皇後那一劍卻是虛招。見他奪過,立刻手腕翻轉,斜刺向他的後背。鳳天歌不敢大意,只得與皇後交戰起來。
皇後身姿輕靈如仙,招式唯美凌厲。那劍招看似緩慢,實則每一劍都幻化數十招。她飛在半空中,體態輕盈,裙裾飛揚,凌厲的招式飄渺若舞姿,就像在花叢中翩翩起舞的蝴蝶,美得讓人睜不開眼楮。可看似那樣柔和的招式,卻看著巨石壓蓋的霸氣,硬是逼得鳳天歌連連後退。
凌汐涵看得驚奇,「沒想到姨母的武功這麼高。」
蕭霆軒也目不轉楮的看著空中交戰的兩人,目中同樣露出驚嘆之色。
「我很少見到母後出手,雖然早知道母後武功高深莫測,到今天才算是親眼見識了。」
蕭綺蘭和凌汐晴也掙扎著站了起來,看著空中飄忽不定的兩道影子,贊道︰「這世間,能把‘傾舞劍法’舞得這麼絕妙無雙的,怕也只有皇嬸了。」
凌汐涵揚眉,上次皇後知道她會跳舞後,便將‘傾舞劍法’傳給了她。這段時間她努力參透,也自覺有些進步。可是今日見了皇後的武功,才知道什麼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跟在皇後身邊的那幾個黑衣人听聞幾人的談論,也都面露傲然和欽佩。其中一冷艷女子不無驕傲的說道︰「當然,咱們皇後娘娘可是武林盟主,武功自然不在話下。」
蕭霆軒瞥了幾人一眼,青龍、白虎、玄武、朱雀。父皇手底下最得力的暗衛。沒想到父皇竟然一次性全都派給了母後。
唯有歐陽宸,目光深沉而悠遠的盯著空中,眼底透露出些許渺茫的光芒,似迷離,似哀傷,似痛楚…
空中白影忽竄如飛,劍光橫掃,若彩鍛的白綾靈活如蛇。皇後出手如風,劍招愈漸快速而凌厲。
看起來皇後是佔了上風,然而凌汐涵卻看得明白。那鳳天歌雖然看似步步後退,可是卻屢次輕巧的躲過了皇後致命的劍招。且他看起來根本沒有用盡全力,似乎不願意傷了皇後。
她微微皺眉,對著身旁的蕭霆軒說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她看得出來其中的關鍵,這里的其他人都是武功高強之輩,自然也看得出來。
蕭霆軒鳳目深幽,只是他所想的跟凌汐涵略有出入。這鳳天歌武功詭異,亦正亦邪,母後明顯不是他的對手。可是…
正思索著,空中陡然黑氣大盛,皇後一驚,身影極快的向後退。來不及驚駭,手中長劍已然出手,豎立在半空中。雙手在空中畫了個太極圈,口中念念有詞,而後鳳目清光閃過,而後清喝一聲。
「飛天」
長劍迅疾以閃電般的速度飛向鳳天歌,與此同時,青龍等人也一躍而起,分別圍在了鳳天歌身邊四個方位。而後齊齊拔出手中長劍,扔到空中白色光圈中,暗自催力。不過須臾,空中被白色光圈包圍著旋轉的幾把劍立刻合成一把劍,帶著凌厲的殺氣直直堪堪躲過皇後那驚天一劍的鳳天歌。
鳳天歌臉色一變,手中黑氣凝聚,轉瞬發出。
皇後手中真氣凝聚,同時急急的對下方的眾人喝道︰「快趴下。」
話音剛落,空中黑白光暈相撞,震得大地都抖了抖。得了皇後的吩咐,凌汐涵等人快速的趴在地上,免遭了真氣流動和大地震動帶來了傷害。
落葉紛飛間,凌汐涵于蕭霆軒懷中抬眸,見青龍等人原本合成一劍的幾把劍瞬間分裂,受皇後和鳳天歌內力的影響,不受控制的在林間穿梭,四周竹木轉瞬便爆炸斷裂成片。鳳天歌也躲閃不及,左手手臂被劃傷了一道口子。皇後趁勢射出幾枚發亮的銀針,急轉落地。正好見鳳天歌躲避暗器之時發出了一團黑氣帶動一把亂竄的長劍直直刺向歐陽宸的方位。她頓時嚇得面紗下的臉色一白,大呼一聲。
「宸兒,小心。」
歐陽宸于劍光疊影中抬眸,忽覺一道大力將他推開,而後就听得劍器的聲響,抬眸望過去,只見皇後已經擋在他之前站的位置,那把原本應該刺進他身體的劍已經掉到了地上。而那把劍的旁邊,安靜的躺著被劍器斬斷的一枚紫玉瓖明珠流蘇簪子。那簪子在月色的映照下泛著淡紫色的光芒,簪帽上的明珠被一朵雕刻精致的玉蘭花托著,仿若花蕊般嬌女敕亮澤。
皇後被那劍氣震得退後兩步,面紗已然被鮮血染紅,頭發也因為沒了簪子的固定而散落肩頭,在夜風中肆意飛揚,仿若暗夜中妖嬈美麗的仙子。她果斷的扯下了面紗,露出了那張美得令天地都為之失色的絕世容顏。
「四姨」歐陽宸忙走過來,眸色閃過一絲痛楚和關切。
「母後。」蕭霆軒以及青龍等人全都跑了過來,擔憂的看著她。
皇後微微一笑,黑發掩蓋了她半邊容顏,仍是美得奪人心魄。
「我穿了天蠶羽衣,他傷不了我。」轉而又將清冷的目光落在已經停下戰斗,痴痴望著她的鳳天歌身上。
「你不是死了嗎?」這句話她問得很淡,卻刺痛了鳳天歌的心。
「仙兒,我…我一直都在找你,我…」
皇後黛眉微蹙,「找我干嘛?嫉恨我從你手中奪得武林盟主?」皇後的表情非常淡然,鳳目平靜如水。
鳳天歌呼吸一滯,忽而瞥見皇後身邊的蕭霆軒,眼眸轉而變得憤恨起來。
「仙兒,你別相信他,他不是個好東西,你別被他給騙了,他…」
他話還未說完,皇後的臉色就已經冷了下來。
「笑話,我兒子是怎樣的人,用得著你來告訴我?」
兒子!鳳天歌悠的瞪大了眼楮,不可置信的看著皇後。
「你…他…他是你兒子?」他仿佛是被這個消息給雷到了,滿眼的痛楚之色。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語︰「你怎麼會有兒子?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嫁給別人,怎麼可以…」
就在他神思慌亂之時,皇後鳳目乍然一冷,周身氣場一開,已經將周圍所有人都震開數步之遠。
「母後」蕭霆軒驚呼一聲,喚回了鳳天歌的神智。然而,皇後已經快速將長發收攏,用牙齒緊緊咬住。而後一個旋身,周身真氣大開,飛沙走石之間,她身上的白色衣裙隨風破碎開來,露出里面的那件散發著七彩之光的天蠶羽衣裙。她從空中緩緩落下,裙裾間層層輕紗隨風輕揚,如同花間飛舞的蝴蝶。
黑夜中,那雙透亮明媚的鳳目湛亮若星辰,似含著絲絲的笑意,嫵媚與魅惑並存,讓人剎那間沉淪。黑發如瀑布般在空中肆意狂亂飛舞,嘴角的鮮血如同開在三途河邊的彼岸花。如水的月光灑下,滿身的光華襯托下,她美得讓人窒息。
凌汐涵被蕭霆軒抱在懷里,此時抬頭,剛好看見這美輪美奐的一幕,霎時間怔住了。心中不覺感嘆,真不愧是天下第一美女。
目光無意間一瞥,剛好捕捉到歐陽宸烏黑的眸子中一霎那閃過的琉璃之光。渺茫中迷離,眷念的痛楚。
她霎時間心頭一震,腦海中忽而劃過一個極其荒唐的念頭。下意識的看向皇後,卻見她落地後迅速收回空中長劍。右手握著劍柄,左手伸出兩根手指點在劍柄上,口中念了一竄文字,隨後鳳目中清光炸開。只覺得白色裙紗飛揚的一瞬間,她已然幻化出了八個幻影,將鳳天歌團團圍住。同一時刻,手中長劍若激流劃出,在空中劃出飛虹的曲線。
凌汐涵目光一縮,腦海中突然而來的思緒還未成形,便見皇後已經迅疾來到面前。
「他暫時被我困住了,快走。」忽而又想到什麼,低頭,看見已經斷裂的紫玉瓖明珠流蘇簪子,鳳目閃過一抹痛楚。她彎腰拾起斷裂的發簪,用手指抹去簪帽上的灰,而後小心翼翼的藏在了袖口里。
蕭霆軒鳳目閃了閃,「母後。」
皇後已經恢復了冷靜,「走吧,我困不了他多久的。」
一個黑色的身影陡然落下,卻是皇後的貼身保鏢寒焰。此刻他冷峻的面容上滿是關切。「小姐,你沒事吧。」
皇後搖搖頭,「我沒事,先離開這里再說。」她抬手擦去了嘴角的血跡,寒焰卻是目光一冷。
「誰傷了你,我去殺了他。」他說著就要倒回去,卻被皇後喝住了。
「寒焰!」皇後掉頭,鳳目冷淡︰「我都不是他的對手,你去了也只會白白送死。」
寒焰身子一震,目光涌出痛楚。
凌汐涵看了他一眼,寒焰,她舅舅的貼身護衛,舅舅臨死前將他留給了皇後,保護皇後的安全。
皇後目光微微掃過眾人,除了青龍四人意外,都傷的不輕。當下不再遲疑,說道︰「先離開。」
說完就踏著輕功離去,身後的眾人也跟著離開。
皇後一行人是剛剛來到雲州,還未找到住所,便一同住進了凌汐涵買的別院。
剛剛回到住所,卻見門口站著一個人。玄色窄袖蟒袍,袖口處瓖繡金線祥雲,腰間朱紅白玉腰帶,上掛白玉玲瓏腰佩,氣質優雅,氣度逼人。卻是安親王。
「八叔?」蕭霆軒似乎有些訝異,又有些了然的喚了一聲。
安親王立刻回過身來,原本驚喜的眸子在觸及皇後發白的臉色時,頓時一怔,而後急匆匆的跑了過去。
「皇嫂,你怎麼了,怎麼會傷得這麼重?」他說著就已經將隨身攜帶的藥拿出來,正要給皇後喂下。身後的朱雀卻冷然上前,拿過他手中的瓷瓶。
「安親王,還是屬下來吧。」
安親王這才發覺自己失禮了,臉色有些不大自然起來。
凌汐涵瞥了他一眼,微微皺了皺眉,沒有說什麼。見皇後吃了藥,便上去扶著她。
「姨母,咱們進去吧。」她本想給皇後把脈,哪知皇後的警覺性實在非同尋常,在她伸手過來的時候,另外一只手就已經握住了她的手,不動聲色的阻止了她。微微一笑,「好」
安親王松了一口氣,被蕭霆軒和歐陽宸看在眼里。頓時,二人的眸色深邃了幾分。
這個時候,早在發現凌汐涵等人失蹤隨後尋找無果的若雨若雪以及青曼也听到聲音,急急的跑了出來。見到這一大片人,微微怔愣。
凌汐涵不悅的皺眉,冷聲呵斥︰「還愣著干什麼,沒看見我們都受傷了麼?」
幾個丫鬟這才反應過來,來不及行禮,趕緊走過來。若雨扶著凌汐涵,若雪扶著蕭綺蘭,青曼扶著凌汐晴走了進去。
這個時候丫鬟們都睡了,凌汐涵也不想驚動眾人,匆匆吩咐若雪幾人給皇後等人安排了房間,然後再各自療傷後便吩咐幾個丫鬟退下。朱雀在皇後身邊近身伺候,青龍幾人則被皇後吩咐去在前院拜五行陣法。
安排好一切後,只剩下凌汐涵幾人呆在大廳里,氣氛非常安靜。
凌汐涵幾次想要開口問什麼,可是卻最終沒有問出來。
蕭霆軒坐在皇後身邊,非常擔心她的身體。可凌汐涵覺得,安親王似乎更為緊張,甚至還夾雜著些許的恐慌。對,就是恐慌。害怕失去的恐慌和痛苦。
她不明白這是為什麼,蕭霆軒對她說過,皇後近些年身體不好,常常以藥物續命。可是除了安親王和皇上,卻沒有人知道皇後的病情。他一直覺得這里面有什麼重大的秘密,而且還跟她有關,這種感覺非常的強烈。特別是每次元傾帝看著她的那種眼神,冷漠、憤怒、殺氣,又夾雜著絲絲無奈的悲憤和痛楚。
可是她不明白,皇後的病到底跟她有什麼關系?印象中,就只有她十歲那年發高燒,皇後親自來照顧她,後來疲累過度而病倒了一個月,難道是因為這樣?
短暫的沉默後,終是最沉不住氣的安親王問出了口。
「皇嫂,那個人到底是誰?這天下武功能夠與你並駕齊驅的人屈指可數,能將你傷得這麼重,那麼這個人必定十分難纏和可怕。」
皇後掃了他一眼,腦海中回想起鳳天歌那樣詭異高深的武功,那分明是…
她臉色微微蒼白,向來淡漠沉穩的鳳目浮上了驚駭之色,眼底還有著濃烈壓抑的痛楚,手指下意識的收緊,骨節根根泛白。口中無意識的輕喃,「不可能的,他不可能會那種武功的,不可能的…」
「母後?」蕭霆軒發現了她的異樣,不由得喚了一聲。
皇後霎時從呆愣中回過神來,忽而大聲喚道︰「寒焰!」
寒焰立刻從她身後站出來,神色恭敬。
「小姐。」
皇後定定的看著他,鳳目幽深而緊張。
「你告訴我,是不是只有擁有冷家血脈的人,才可以練…噬、魂、訣!」
最後一個字落下,寒焰猛地抬頭,蕭霆軒和歐陽宸以及安親王都不約而同的看向皇後。
「皇嫂,你說什麼,噬魂訣?」安親王懷疑自己听錯了。
皇後卻並沒有回答他,目光緊緊的盯著寒焰。
「說,是不是?」她握著黑漆帶雕花六四桌桌角的手下意識的收緊,仿佛在害怕什麼一樣。
寒焰猶怔愣了一會兒。堅決的說道︰「對!」隨後又皺了皺眉,「小姐的意思是,今天傷了你的人會噬魂訣?」
凌汐涵並不知道噬魂訣是什麼武功,但是蕭霆軒和歐陽宸以及朱雀卻是知道的。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是卻都知道有這種武功。尤其是朱雀,臉色大變,目光下意識的看向皇後,似乎都有些擔憂。
皇後眼睫低垂,聲音輕若鴻毛。
「是」
「不可能!」寒焰立刻否決,「噬魂訣早已在江湖上匿跡多年,除了二十年前公子…」他忽然噤聲,眼里浮現痛楚之色,而後深呼了一口氣,堅決道︰「而冷家傳至公子這一代,便沒有了男丁,絕對不肯能有人會噬魂訣。況且要練噬魂訣,必須得陽年陽月陽日陽時的人方可練。小姐,你是不是看錯了?」
「我怎麼可能看錯?」皇後驀然激動的站起來,鳳目染上了血紅色。
「當年他就死在我面前,我親眼見到的!」她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大吼,「我怎麼可能記錯?」或許是太過激動,她捂著胸口咳嗽了幾聲,臉色更為蒼白。
「皇嫂!」安親王立刻上前扶住她,「你不可以動氣的。」
蕭霆軒也站了起來,甚少見到母後這麼激動的樣子。凌汐涵則是深思,噬魂訣,冷家!這幾個詞語已經讓她大概猜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姨母,你的意思是,鳳天歌練了噬魂訣?」
「什麼!」安親王臉色一變,「鳳天歌?皇嫂,是鳳天歌傷了你?他…他不是被皇兄打下山崖了嗎?怎麼可能…」
皇後這會兒已經恢復了冷靜,重新坐了下來,譏誚冷嘲道︰「我當年也掉下懸崖,不也好好的麼?」
安親王嘴角抽了抽,「這要是讓皇兄知道了,還不得…」
話未說完,皇後陡然將目光落在他身上,明明似水無痕,卻含著冰凍的冷冽。
「你傳了消息回去?」
輕飄飄的語氣,卻令安親王打了個寒顫,連忙道︰「沒有你的吩咐,我哪敢私自做主啊?」他說著就有些為難起來,「皇嫂,你確定不將這件事告訴皇兄嗎?皇兄遲早都會知道的,萬一…」
皇後只淡淡一句話打斷了他,「國不可一日無君!」
安親王頓時一噎,以皇兄對皇嫂的感情,若是知道皇嫂受傷了,還不得丟下國事跑到雲州來啊?
「可是,青龍他們呢?他們也會給皇兄傳遞消息的。」
「不會」皇後淡淡搖頭,「他們都知道分寸,不會這麼莽撞的。先封閉消息,等他知道了,我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它揉了揉太陽穴,「寒焰,真的只有冷家血脈的人才可以練噬魂訣?你不會記錯?」
寒焰臉色冷峻而認真,「絕對不會。」
皇後悲哀的閉了閉眼,疲憊的向後靠了靠。
「鳳天歌…先去調查一下他的身份,三天後給我結果。」
「是」寒焰應了一聲,然後又有些擔憂道︰「小姐,萬一那鳳天歌再來怎麼辦?」
皇後冷笑,「鳳天歌是典型的武痴,雖然武功高強,但是對陣法卻是一竅不通。縱然已經過去十幾年,但是有些事情,再沒有任何天分的情況下,就算努力一百年也不會有成就。而鳳天歌,就是這種人。何況他的噬魂訣最多練至第五重,剛才我與他一番較量,他也受了輕傷。」皇後沉吟一會兒,而後從懷中掏出一塊黑色的令牌,丟給寒焰。
「去,發出盟主令,全力追殺鳳天歌。」她眯了眯眸子,鳳目森寒而冷冽。
寒焰領命退下,皇後靜靜的看著地面墨水蘭錦地博古毯上的花紋,神色有些怔然。
凌汐涵忍不住問道︰「姨母,那鳳天歌跟你有什麼恩怨嗎?」
「恩怨?」皇後鳳目由迷茫變為冷冽,而後狠狠道︰「我真是後悔,當年就不該…」她說道這兒疲憊的閉上眼楮,「罷了,都是十幾年前的舊事了,不提也罷。」她睜開眼楮,目光淡淡略過眾人,在歐陽宸的面容上停留些許,而後淡道︰「你們都受了傷,早些休息吧,明天再說。」
凌汐涵有很多疑問,可是卻也知道,這個時候得不到答案,便也囑咐若雨帶著眾人回到客房休息。
夜涼如水,庭院的薔薇搖曳生姿,枝葉灑落遍地。
凌汐涵睡不著,推開紅稜雕花長窗,黑發在夜風中徐徐飄揚,遮住了大半部分的面容。心中記掛著蕭霆軒的傷勢,卻見一個白色身影端著紅漆描金海棠花小托盤朝著蕭霆軒的房間走去,仔細一看,卻是皇後。
想起今天晚上蕭霆軒受傷不輕,本來她就在躊躇著是否去看看他,這個時候見皇後進去了,心下倒是松了一口氣。可以不一會兒,卻見皇後走了出來。黑夜中,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覺得她整個人悲傷又寂寥。一縷月光灑下,凌汐涵準確的捕捉到她眼中氤氳的晶瑩淚珠,如珍珠般透亮。
她皺了皺眉,打開門走了出去。
「姨母」她輕輕喚了一聲。
皇後迅速斂去眸中淚水,笑了笑。
「是涵兒啊,有什麼事嗎?」
凌汐涵仔細看她的表情,「你哭過了,出什麼事了嗎?」
皇後苦笑,鳳目彌漫著哀傷。
「軒兒他…」她垂下眼睫,忽而想到什麼,眼中閃爍著晶亮的光芒,期待的看著凌汐涵。
「涵兒」她緊緊抓著凌汐涵的手,「你幫幫我好不好,軒兒他有心結,他不肯喝藥。可是他受了內傷,如果不好好調養,會留下病根的。你幫我勸勸他好不好,他听你的,一定要讓他把藥喝下。幫幫我,好不好!」她期待又祈求的看著凌汐涵,鳳目盈盈含著淚光,那是一個母親對于兒子無私的愛。
凌汐涵用力點頭,「姨母,你別著急,我進去看看。你也受了傷,早點休息吧。你放心,我一定讓他把藥喝下。」
皇後笑了,「謝謝!」
屋內朦朧燈光閃爍,朱漆樓花長窗上站著一個俊秀挺拔的身影。燈光照在明紙上,頎長的身影有著說不出的寂寥和孤獨。
凌汐涵心中微疼,推開門走了進去。屋內擺設簡單雅致,絲毫不顯奢靡浮華之氣。打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鋪著駝地鳳凰戲牡丹毯,雲頂楠木做梁。梅花式洋小幾上特制紫銅雕青鸞翔飛雲的燭台點著白色如雪玉的蠟燭。正方中間有一方黑漆彭牙圓桌,上面端端正正擺放著一套素面淡黃色琉璃茶盞。東側青綠古銅鼎紫檀木香案上擺放著大荷葉式粉彩牡丹紋瓷瓶。六柱萬字不斷頭瓖楠木床邊懸掛著天青色暗織榴花帶子紗帳,帳上遍灑雪白絲線瓊花,風起紗動,如雲如霧。榻上設著攢金絲彈花軟枕,疊著湖藍色滑絲薄被。旁側用黑漆嵌玻璃彩繪的扇紫和檀木雕花海棠刺繡屏風隔出三個小區域。
床邊洋漆描金小幾上刻花鳥獸花草紋蓮瓣青瓷碗中烏黑的藥汁熱氣裊裊,濃黑如墨。纏枝牡丹翠葉燻爐散出的燻香與刺鼻的中藥味混合,格外的讓人心情沉悶。
此刻蕭霆軒正站在窗邊,鳳目眺望著遠方。月光灑下,他俊絕無雙的側臉越發的清冷。斜飛入鬢的眉若霓虹的劍,銳利清朗中帶著哀傷的柔和寂寥。
他早就听到了聲音,卻並未回頭。
凌汐涵端著藥碗走了過去,「為什麼不喝藥?」
蕭霆軒抿著唇,鳳目蒙上一層迷茫之色。
凌汐涵用湯匙攪了攪藥汁,「良藥苦口利于病,喝吧。」
蕭霆軒終于回眸,深邃的鳳目凝視著她半晌,而後又落在她手中的藥碗上。濃稠如墨,氣息刺鼻。恍惚中,他似乎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恍如十幾年前,母後親自給他熬的藥…
他盯著那藥汁,鳳目涌現出痛楚之色,身側的手緊緊的握起…
凌汐涵知道他想起了往事,心中嘆了口氣。
「剛才我看見姨母哭了。」
果然見蕭霆軒身子一怔,薄唇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
凌汐涵又道︰「她很擔心你。」
蕭霆軒嘴唇蠕動,卻什麼都沒有說。
凌汐涵怒了,「蕭霆軒,你這是擺臉子給誰看呢?我知道你心里有心結,可是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難不成你要記一輩子嗎?難道你要因為曾經做了一個噩夢,而拒絕睡覺嗎?你母後割腕以血為藥引是為了什麼啊?是為了你身體健康。可是你如今卻對自己的身體自輕自賤,你對得起她的一番苦心嗎?你明知道她身體不好,還要故意惹她傷心難過。她辛苦懷胎十個月將你生下來就是為了讓你氣她的嗎?」
她只覺得心里有一團火在燃燒,不止是因為剛才看見皇後默默垂淚的樣子。更多的,卻是對于蕭霆軒無視生命的恐慌和害怕。
蕭霆軒低著頭,半晌,才說道︰「我離宮前,父皇召我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