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令一出,武林震動,再一次掀起了血雨腥風。
不過這一切都與凌汐涵無關,她每天的任務就是怎樣想方設法的逼著蕭霆軒喝藥。
七天過後,蕭霆軒的內傷已經漸漸恢復,凌汐涵也可以松一口氣了。當然,她也沒有忘記自己的事業。是以,風花雪月匆忙趕回來後就被她迅速安排了一系列的任務。雲州屬于冷家的各行商鋪已經站穩腳跟,那也也代表著其他州縣同步發展的商行也已經愈見鋒芒。
現代化加工產品再加上新型的管理理念,相信過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在商場上穩超落氏。
只不過令她有些詫異的是,落氏近日來似乎低調了不少,且隱隱有退出商界的意向。
已近六月,天氣漸漸熱起來,晨光透過透明薄紙窗戶灑進來,凌汐涵舒展了雙臂,快速的起床穿戴整齊。剛剛打開門,吸了口新鮮的空氣,就見皇後端著一個漆黑雕花托盤走向蕭霆軒的房間。那托盤上盛放的不是黑漆漆的藥汁,而是一碗面。
面?凌汐涵心有詫異。
皇後端著托盤敲了敲門,不一會兒,蕭霆軒打開了門。
「母後?」
皇後走了進去,將托盤上的鴛鴦蓮瓣紋金碗放到桌子上,鳳目笑意點點。
「來,軒兒,這是我剛剛到廚房給你做的長壽面,快吃下。」
「長壽面?」蕭霆軒鳳目震動。
皇後微微一笑,「今天是你生日,你忘了?」
生日?蕭霆軒目光微動,心里劃過暖流,笑道︰「我都快忘了。」他坐了下來,「好久都沒有嘗過母後的手藝了,還是和從前一樣。」他鳳目熠熠閃閃,笑光涌動。
皇後卻看得心酸,「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這里不是皇宮,不要叫‘母後’。」
蕭霆軒拿著銀著的手一頓,卻並未說話。
皇後目光黯然,靜靜的坐在他身邊,細心的給他剝好紅雞蛋,放到一邊後才站起來。
「你慢慢吃,我還有事,先走了。」
蕭霆軒抬眸,見她一步步離去,瘦弱的身影有著說不住的孤寂和蒼涼。他想起離宮前父皇對她說過的那番話,想起幼時教他讀書習字、彈琴作畫;想起他生病時母後衣不解帶在床前照顧;想起她美如白玉的手因為給他縫制衣裳而被針扎得滿手是血;想起她每天忙碌的給他準備飯菜;想起每次他受責罰後母後心疼的眼神…
塵封已久的記憶無破開的洪水,一幕幕回蕩在腦海。他忍不住心里一疼,沙啞的喚了一聲。
「娘…」
皇後一震,跨出門口的右腳頓住了,明亮的鳳目涌現出迷茫、喜悅、懷疑、激動…
她驀然轉身,愣愣的看著站起來,慢慢走進的蕭霆軒。
「娘」蕭霆軒再次喚了一聲。
皇後終于忍不住熱淚盈眶,蠕動著唇瓣,激動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了。只得捂著唇不停的點頭,「哎!」多少年了,軒兒有多少年沒有叫她一聲‘娘’了?十年了,整整十年啊。她永遠都記得,他八歲那年,穿著銀盔戰甲的走到她面前,含笑的叫了一聲。
「母後!」
那兩個字就像利劍一樣穿透她的心里,痛得她幾欲沒有了呼吸。
現在,她終于再次喚她娘了,他的心結終于消散了。
她忍不住,雙手捧著蕭霆軒的臉,目光迷離的看著他。
「軒兒…」淚水,終于奪眶而出,滴在蕭霆軒的手上,灼痛了他的心。
他伸手抱住皇後,眼眶有些濕潤。
「對不起,娘…」每一次當他喚她母後的時候,她眼中的黯然並未逃過他的眼。他知道她傷心,她難過,她心痛…
皇後吸了吸鼻子,喜不自勝。
「不,不要說對不起…」
窗外的晨光灑進來,凌汐涵分明看到了蕭霆軒眼角滑下的淚水,晶瑩剔透,閃閃發亮。
她揚唇,緩緩而笑。繼而笑意一凝,今天是蕭霆軒的生日?今天居然是蕭霆軒的生日?老天,不帶這樣的,她居然都不知道?不,應該是說她居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
嘴角抽了抽,心里便有些慚愧和心虛起來。
貌似…她是不是該準備送他什麼生日禮物?
厄?人家出身皇族,什麼珍奇寶貝沒有見過?那她該送什麼?總不能又像上次皇後壽辰之日那樣,送生日蛋糕吧。
得了吧,一次人家還覺得新鮮,第二次就俗氣了。
可是…貌似,她只會做生日蛋糕的。
凌汐涵郁悶了,糾結了,真的沒主意了。
忽而腦海中靈光一閃,已經有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春光融融,花園里滿植玫瑰,各種顏色的玫瑰都在盛開,花團錦簇,綠草如茵的草地和高聳參天的巨木,令人流連忘返。沿著小徑走著,兩旁的玫瑰都在精心培育的,枝條交疏,綠葉圓潤,而花朵的每一扳紋理都細致美麗,一株株兒玫瑰都開的精神飽滿,自信的展現自己的絕代風華。左右有紫色的七彩扶桑和帶刺的海棠。花園中心是一個池塘,里面有一座假山,山上長出幾棵富貴竹,山周圍還有可愛的小魚在溫暖的陽光下,自由自在地游著。
沿著小池塘走過去,進入了一個幽靜的園林,里面飄來琴瑟之音,那樣的悠揚清澈,如青巒間嬉戲的山泉;那樣的清逸無拘;如楊柳梢頭飄然而過的威風,那樣的輕柔綺麗,如百花叢中翩然的彩蝶;
凌汐涵眉心微動,穿過合歡樹,扇形的合歡花在風中徐徐飄落,如同青煙一樣的迷夢。
合歡樹中央,坐著一個白衣女子,她的身前放著一把名貴的古箏。她背對著凌汐涵,從這個角度,只看得到她的側臉,猶如上天最完美的杰作,傾國無雙。
落葉伴隨著清風而起,滿地的合歡花如柳絮一樣飄揚如夢,落在她的身上,發上。遠遠望過去,就如同身在合歡花圖中的精靈仙子。
凌汐涵屏住了呼吸,眼眸一眨也不眨的看著那女子。
她十指縴細柔女敕,靜靜的拂在琴弦上,悅耳動听的歌聲如清泉洗過礁石,清潤柔和。
把你捧在手上,虔誠地焚香
剪下一段燭光,將經綸點亮
不求蕩氣回腸,只求愛一場
愛到最後受了傷,哭得好絕望
琴聲陡然一轉,由柔和變為清冽激昂。凌汐涵沒有動,直到現在,她才真正明白了什麼叫做天籟之音。身邊有熟悉的氣息靠近,她知道是蕭霆軒。他也沒有動,鳳目淡然而專注的看著正在撫琴的女子,此刻,無聲勝有聲。
我用盡一生一世,來將你供養
只期盼你停住,流轉的目光
請賜予我無限愛,與被愛的力量
讓我能安心在菩提下,靜靜的觀想
琴聲又慢慢的轉低,撫琴的女子低眉聆听著周遭的一切,眉目間氣韻風華盡顯。
不知何時,身邊多出了幾個人。蕭綺蘭、安親王、凌汐晴。他們靜靜的站在原地,目光都不約而同的看著正在撫琴歌唱的女子,仿若入迷了一般。
然而,沒有人看見。灌木叢後,一個墨衣男子同樣盯著撫琴的女子,烏黑的眸子有些微怔忪和迷茫。
把你放在心上,合起了手掌
默默乞求上蒼,指引我方向
不求地久天長,只求在身旁
累了醉倒溫柔鄉,輕輕地梵唱
琴聲悠揚,靜靜的傳遍每個角落,空氣中似乎有淡淡的花香四溢,周圍的風變得溫暖和煦。一個頎長俊挺的身影從角落里走出來,慢慢的走到撫琴的女子身邊,幽深如墨的眸子溫柔而深情的看著她。
凌汐涵看得分明,那男子眉目如畫,風華絕代,月白色銀絲暗紋團花長袍加身,團絨刻絲錦帶束腰,更加襯得他身子俊逸飄然。特別是那雙幽深如海的眸子,專注而溫柔的看著白衣女子,俊朗絕世的容顏更添成熟誘人的魅力。
赫然便是正應該在朝堂上的元傾帝!
她心中微微一驚,下意識的看向身側的蕭霆軒。只見他眉目淡然如水,仿若早就猜到元傾帝的到來一般。而其他人,安親王似乎也沒有多大的驚訝,只是有些無奈的了然。凌汐晴和蕭綺蘭和她一樣,目中都有明顯的詫異。
耳邊動听的歌聲還在繼續,撫琴的女子似乎沒有察覺到周遭的異樣,神情專注而認真。
我用盡一生一世,來將你供養
只期盼你停住,流轉的目光
請賜予我無限愛,與被愛的力量
讓我能安心在菩提下,靜靜的觀想
我用盡一生一世,來將你供養
人世間有太多的,煩惱要忘
苦海中飄蕩著你,那舊時的模樣
一回頭發現,早已踏出了紅塵萬丈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余音繚繞,不絕入耳。
凌汐涵終于明白什麼叫做‘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與之相比,她自愧弗如,無怪乎有‘天下第一琴’之稱。
落花飛揚,初夏的風帶著溫暖的氣息,卷著滿地的殘花敗葉,如同一個個殘碎迷離的夢。那身在花海中的女子,衣袂翩然,秀麗容妍,傾國傾城。
听到聲音,她沒有抬頭,雙目仍舊凝視著面前的古琴,嘴角微微上揚。
「你來了。」風淡雲輕的口氣,沒有一絲一毫的意外。
凌汐涵輕聲問身邊的蕭霆軒,「皇上怎麼會來?」
蕭霆軒目光注視著前面,已經坐到皇後身邊的元傾帝身上。
「父皇的探子遍布天下,自然知道江湖的動靜。」
那邊,元傾帝單手攬著皇後,另外一只手執起她白玉般的右手。
「傷在哪兒?」
「沒事,已經好了。」她就知道瞞不過這個男人,不想再糾結這個話題,她問道︰「你跑到雲州來了,那朝政怎麼辦?」
元傾帝也不顧身後的眾人,親密的刮了刮她的瓊鼻。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那幫人翻不起風浪來。」
皇後哼哼兩聲,「以前不是有蕭宇澈坐陣嘛,現在他可是也在雲州的。唔…五弟也已經去瀾城了,你就不怕有人趁著你不在皇宮謀反?」
元傾帝劍眉一挑,「落兒,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皇後不理會他,轉而一笑。「不過…你倒是來得停巧的。」她眼角余光瞥了眼與凌汐涵並肩的蕭霆軒,笑的有些頑劣。
「從京城來到雲州就算快馬加鞭日夜兼程不眠不休的趕路,最起碼也要十天吧。可是從我受傷到今日才過了七天,你就這麼急不可耐的跑來了。」她忽而湊近他耳邊,輕輕說道︰「剛好趕在軒兒的生日這天…呵呵…你別告訴我這是巧合。」
她的聲音雖然輕,但是這里的人都是高手,自然听得清楚皇後的話。不由得,每個人都把目光落在了蕭霆軒身上。
安親王先是訝異,而後笑道︰「軒兒,我還真是忘記今天是你的生辰了。」
「是啊,軒哥哥,沒想到皇伯伯還專門跑來給你過生日呢。」蕭綺蘭眨了眨眸子,俏皮的說道。
凌汐晴目光露出笑意,凌汐涵嘴角卻是微微上揚。
蕭霆軒沒有說話,幽深如海的眸子似有螢火之光醞釀。他緊緊看著元傾帝,眼底深處似有期待之色。
元傾帝卻是有些不自然的咳嗽兩聲,「我這不是听說你受傷了,擔心你嘛。」雖然半點沒有提及蕭霆軒,可是眼眸卻似有意卻又似無意的掃了蕭霆軒一眼。見他臉色紅潤,顯然內傷已痊愈,心中卻是松了一口氣。
他的表情被皇後盡收眼底,鳳目亮了亮。哼!明明關心兒子,卻偏偏故作冷淡。只不過她也不拆穿,慢慢的站起來。
元傾帝眸光隨意一掃,忽而道︰「我送給你的那支簪子呢?」
嘎!皇後有些心虛,面上卻不顯分毫。
「那天打斗的時候被劍氣折斷,不過我已經讓人拿去重新粘合,應該快好了吧。」
元傾帝笑了笑,「不用那麼麻煩了,改天我再讓人給你打造一支就是。」
「那怎麼行?」那可是他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很有紀念價值的。
凌汐涵心中明了,怪不得皇後那麼珍惜那支簪子呢,原來是皇上送的。
元傾帝已經拉著皇後走了過來,一行人剛要行禮,就被他揮手打斷。
「這里不是皇宮,不用拘于那些禮節。」他漆黑的眸子凌冽而銳利的直視有些心虛的安親王,眼中含有明顯的質問。
安親王打了個寒顫,干干的笑道︰「皇兄,你怎麼來了?」心中卻是叫苦不迭,他就知道,皇嫂受傷了,皇兄鐵定第一個拿他開刀。他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了皇後,明明確確說著。‘救救我吧,皇嫂!’。
皇後自然看懂了他眼中的訊息,眸光微轉,扯了扯元傾帝的衣袖。
「好不容易出了宮,就在這兒好好玩幾天吧。」
元傾帝面向皇後的時候,眼神明顯柔和了很多。
「嗯,你想玩多久都可以,只不過必須等身子好了以後才行。」
「行,都听你的。」皇後無奈道,眼角余光瞥到安親王松了一口氣的表情,她眼底狡黠的光澤一閃。對著元傾帝說道︰「你把碧影帶來沒有?」
安親王臉色一僵,不會吧。
然而,就在他暗自祈求上天不要跟他開這個玩笑的時候,背後卻突然響起溫和的女聲。
「小姐。」
安親王脊背一顫,帶著點小心翼翼和不確定的回頭,而後瞳孔慢慢張大。
那迎著飛花落葉而來,柳青色芙蓉滿開羽紗裙衫的女子,面容端莊秀麗,眉目溫婉恬靜,可不就是碧影嗎?
安親王立即回頭,幽怨的看著自己的皇兄。
元傾帝卻老神自在的瞟了他一眼,哼哼,誰讓你沒照顧好我的落兒,竟然讓她受傷了。不給你點懲罰,你怎麼會長記性呢?
安親王接受到元傾帝自作自受的眼神,心里悲呼哀嚎。天哪,地哪,上帝啊,我的命怎麼就那麼苦呢?
他正想著該怎麼面對碧影來著,可是碧影似乎壓根兒就沒有看見他一般,徑直走到皇後面前。
「小姐」
皇後點頭,「你來了就好,這麼多年,也只有你清楚我的喜好。」
碧影含笑了笑,而後又一臉擔憂︰「小姐,我听說你受傷了?」
「無妨」皇後根本不在意,又對身邊的元傾帝道︰「你不在京城,皇宮真的不會出亂子嗎?」
「放心」元傾帝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京城里多的是人,最不齊不是還有你二哥嗎?」
皇後撇了撇嘴,「你倒真是相信他。」
元傾帝道︰「我是相信你的眼光。而且…」他頓了一下,目光有些意味深長。「不是還有恭親王嗎?」
蕭霆軒皎月長眉微微一動,父皇終于要動手了嗎?
皇後微微凝了眼,沒有發表任何意見。轉而對著蕭霆軒說道︰「軒兒,今天是你十九歲的生日,得好好慶祝慶祝一番。唔…我想想,該怎麼慶祝呢?」皇後用手支著下巴,冥思苦想起來。
蕭霆軒張唇正欲說不用,卻听到有急匆匆的腳步聲靠近。
他回眸,卻是一臉緊張的朱雀。她急急而來,見到元傾帝,絲毫沒有意外,當即單膝跪地。
「參見主子」在外面都是叫主子而不是皇上。
元傾帝眸光幽深,聲音卻淡漠如煙。
「發生了何事?」
朱雀抱拳道︰「盟主令發出後,武林人士齊齊追殺鳳天歌。可是短短幾天時間,鳳天歌的武功似乎比之數天前與皇後娘娘交戰時更上一層樓。武林各派之中已然死傷無數,各門各派的掌門人已經恐慌。雖然知道皇後娘娘已然出宮,但是娘娘的行蹤保密。無奈之下,他們齊齊求助于琉璃宮。屬下剛剛收到消息,琉璃宮的大長老、二長老、五長老和六長老已經趕赴雲州,請娘娘再次親臨武林,除魔衛道。」
朱雀話音一落,場面立刻寂靜得落針可聞。
皇後鳳目幽深透著凝重,元傾帝黑眸黝黑如海底暗礁,其他人也都是一臉的凝重之色。
「鳳天歌…」元傾帝凝眸,眼神還含著些微的不可思議。「是冷家人?」他沒有提起‘噬魂訣’,因為那是妻子心中的痛。
皇後閉了閉眼眼,沒有說話。
見此,蕭霆軒解答道︰「鳳天歌出身冷家第四代莊主庶出之弟,其母數十年前為魔教創教教主的女兒鳳暮雪,他隨母姓。自小性格孤僻桀驁,流落江湖,是以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他是冷家人。」
「第四代莊主?」這次發問的是凌汐涵。
皇後看了她一眼,眼神黑暗幽深。解釋道︰「你舅舅是冷家第五代莊主,也就是說,算起來,鳳天歌還是你的舅公。」
厄?凌汐涵大跌眼鏡。那個…一頭白發的…性情乖張的鳳天歌,居然是她的舅公?這、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要知道,不久前那個老頭兒還劫持她來著。怎麼轉了個彎後,那個人居然成了他的舅公?
皇後嘴角泛著苦澀,長嘆了口氣。
「唔…說起來,這鳳天歌身份夠復雜的。魔教教主的女兒?呵~我倒是想起來,當年你的堂兄,蕭華煜,可不就是他當初殺了魔教教主然後取而代之的嗎。鳳天歌出身魔教,魔教又曾受蕭華煜蠱惑而與朝廷作對,這要是論起來,他倒真算是反賊了。」她又感嘆道︰「想那鳳暮雪我倒是听說過,四十年多前名動江湖的第一美人。可惜啊,被蕭華煜害得家破人亡,雙十年華卻要委身給一個可以當自己父親的人。事到如今,又弄出這麼些亂子。」她頗有些感嘆的搖搖頭,似在感悟命運的因果循環。
元傾帝冷聲道︰「蕭華煜是皇室的叛徒,已經于宗譜上除名。」
皇後白了他一眼,「那他還不是流著蕭家的血。」
元傾帝忽而回頭,似笑非笑道︰「嗯,說的也是。」忽而話音一轉,「可是你別忘記了,他跟你那個師叔,可是關系匪淺。」
皇後瞪了他一眼,「當年可是你將鳳天歌打下山崖的,還害得暴露了身份。」她眼神頗有些控訴的味道。
凌汐涵挑眉,忽然覺得皇上和皇後真像兩個別扭的小孩兒。
元傾帝氣定神閑,「所以啊,這件事不單單僅限于江湖,還涉及到朝廷動蕩。我看光靠武林那些烏合之眾也解決不了問題,不如我還是下一道聖旨,讓蘭陵王帶兵來剿滅鳳天歌吧,也省得你花那些心思,多麻煩啊,你說是不是?」說了那麼大半天,這才是他想要說的。用最實際而強勢的手段徹底解決鳳天歌。他可不想自個兒的妻子整天跟一群男人混在一起。況且那鳳天歌在十六年前可就對她心懷不軌,听白虎說,那天晚上鳳天歌可是對著她一聲一聲‘仙兒’的,叫得可親密了。
哼!該死的鳳天歌,十六年前沒有殺死他,沒想到居然還敢來肖想他的女人,就該大卸八塊。
皇後一臉黑線,「你還嫌不夠亂是不是?」派兵?虧他想得出來。到時候鳳天歌是除去了,可是軍隊出現在武林,難免會給江湖人造成恐慌,以為朝廷意欲圍剿他們,說不定還以為是她這個身為皇後的武林盟主在中間牽線,為了徹底讓江湖臣服于朝廷。要真的到了那樣的地步,不得天下大亂才怪。
而且——
「你就不怕歐陽痕再趁機給你扯後腿兒?」
元傾帝凝了眼,眸光暗沉幽深。
皇後看了眼還跪著的朱雀,「起來吧。」
朱雀站了起來,安親王問道︰「皇兄,皇嫂,現在該怎麼辦?」
「涼拌」皇後彈了彈身上根本就沒有的灰,淡淡的吐出兩個字,然後背著雙手,意態悠閑穿出了叢林。
「哎——」安親王有些傻眼了,這算是怎麼回事?
「落兒…」元傾帝無奈的喚了一聲。
皇後飄然轉身,那一瞬間落花紛飛,她唇角的笑意凝然,鳳目湛亮清澈。美得耀眼,美得天真而無邪。一干人等包括隱在灌木叢中的黑衣男子都看得眼楮一亮,紛紛驚艷。
她攤了攤雙手,非常無辜道︰「我也沒有好辦法,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暫時先不管這些了,今天可是我兒子的生日,今天最重要的是軒兒,其他的事都給我靠邊站,明天再說。」她勾唇一笑,美若雲花,傾國傾城。然後在眾人驚愕呆愣的目光中再次翩然轉身,不帶一片雲彩的瀟灑離去,前面還傳來她瀟灑動听的歌聲。
天地悠悠過客匆匆
潮起又潮落
恩恩怨怨生死白頭
幾人能看透
紅塵啊滾滾痴痴啊情深
聚散終有時
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
至少夢里有你追隨
我拿青春賭明天
你用真情換此生
歲月不知人間多少的憂傷
何不瀟灑走一回
天地悠悠過客匆匆
潮起又潮落
恩恩怨怨生死白頭
幾人能看透
紅塵啊滾滾痴痴啊情深
聚散終有時
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
至少夢里有你追隨
我拿青春賭明天
你用真情換此生
歲月不知人間多少的憂傷
何不瀟灑走一回
紅塵啊滾滾痴痴啊情深
聚散終有時
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
至少夢里有你追隨
我拿青春賭明天
你用真情換此生
歲月不知人間多少的憂傷
何不瀟灑走一回
歲月不知人間多少的憂傷
何不瀟灑走一回
……
聲音越來越遠,直至消失。凌汐涵感嘆,「這才是真正的女中豪杰啊。」她非常豪氣的拍了拍蕭霆軒的肩膀,「姨母說得對,今天你最大。不要去管那些煩心的事情了,沒得破壞了好心情。你看姨母,多看得開啊。」她飛揚了神采,跟著走了出去,歌聲再次悠悠響起。
紅塵多可笑痴情最無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心卻已無所擾
只想換得半世逍遙
醒時對人笑夢中全忘掉
嘆天黑得太早
來生難料愛恨一筆勾銷
對酒當歌我只願開心到老
風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飄搖
天越高心越小不問因果有多少
獨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驕傲
歌在唱舞在跳長夜漫漫不覺曉
將快樂尋找
……
元傾帝看著前方飄飄揚揚落下的合歡花,如同輕紗迷夢般,纏繞進他幽深若大海的眸子里。他眼眸悠然深長,眼底卻含著絲絲隱忍的痛楚。
安親王正感嘆的回頭正準本說兩句,觸及到他的眼神,怔了怔,而後薄唇緊抿,斂去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眉宇間竟是一抹出奇的凝重和蒼涼。
清風徐徐,一截墨黑衣袂翻飛,男子盯著凌汐涵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呲—呲—呲—
廚房里,柴火正 里啪啦的燃燒著,一個嬌小窈窕的身影正在忙碌著。只聞得香氣撲鼻,炊煙裊裊。
凌汐涵一路跟著走了進來,就看到皇後正拿著菜刀切菜,不由得有些呆愣。腦海中忽而回想起前世哥哥說過的話。
「顏兒很聰明,學什麼都快。不僅交際、禮儀、琴、棋、書、畫樣樣都會,而且還做得一手好菜。」
記憶之中,哥哥在提起那個女子的時候,總是一臉的幸福溫柔,卻又夾雜著淡淡的感傷和落寞。
‘呲’的一聲,喚回了她的思緒。抬眸看去,皇後剛剛將切好的豆腐倒進了鍋里,正專心的炒菜。鼻尖額頭上已經浸出了顆顆汗珠,可她的神情卻是平淡溫馨的。這個樣子的她,完全不像一個雍容華貴,氣質高華的皇後,甚至不算一個豪門貴婦。就如同一個農家女,正專注為自己的丈夫兒子忙碌一日三餐,平淡而幸福。
這一刻,她忽然有些心酸,也有些感動。腦海中就閃過初見蕭霆軒時,他眼中淡淡的憂傷,以及皇後時而落寞而蒼涼的神情。
皇後…是不喜歡宮廷的吧。
她想起來雲州前,皇後召她進宮那天對她說的話,神色有些恍惚起來。
大雪已經停了好多天,天空也放晴了,肅穆威嚴的皇宮卻還蓋著一層薄薄的棉襖,遠遠望過去,真正是冰雪琉璃世界一樣。
由于皇後單獨召見她一人,所以蕭霆軒在將她送進皇宮後便囑咐了幾句,而後徑自朝著東宮的方向走去。
凌汐涵走了幾步,徐徐回望而去,滿地的落雪慘敗。朱紅色的宮門在寂冷的空氣和安靜的景色中尤為突兀艷麗,如同開在雪地里的一株寒梅,嫣紅灼烈。卻又稍顯蕭瑟和落寞。
她轉過身來,看著前方高樓角隅、金碧輝煌的宮殿,輕輕的嘆息一聲。沉穩的不服邁著白玉石階一步步而上。周圍青蔥林立,繁花落盡,竟似有深秋般的冷意和蒼涼般。
昭陽殿的宮女早已等候多時,見到她,立刻機靈的上前帶路。
剛一踏進去,就聞得淡淡的暖香襲來,屋內的溫暖和外面的蕭瑟寒冷形成鮮明的對比。
跟著碧影來到會客廳,皇後仍舊穿著那一身天蠶金絲七彩羽衣裙,身上蓋著大紅色丹鳳朝陽的錦被。姿容絕麗芳華,高貴優雅。烏黑的發絲隨意用一根白色絲帶束縛著,發絲垂落下來,露出飽滿圓潤的耳垂。她正懶散的坐在紫檀木美人榻上,一手支著頭,神情淡然而憂郁。那雙瀲灩波光又妖嬈風華的鳳目此刻半閉半闔,卻散發出一股子難言的嫵媚風情。桃紅色的唇瓣微微扯開,抿出水潤的光澤來。她似乎在做著什麼好夢,眉宇間又透出些溫暖和欣悅。身旁兩個俏麗的丫鬟恭恭敬敬的站著,似乎怕驚擾到她的午睡。
真正是一幅絕世睡美人圖啊!凌汐涵剛剛走進去,就被眼前這副美景給震懾了一會兒,竟有些不想打擾那個似沉睡的女子。
碧影也是愣了愣,繼而目光就露出疼惜之色來,竟也不忍心喚醒她。
凌汐涵一直靜靜的站著,她看著這個女子,這個世界上最高貴最美麗的女人。這個萬人艷羨風華萬千的女子。
皇後之尊,天子摯愛,尊榮無雙。更令天下男子趨之若鶩痴心不變的女子。
她本該集世間榮華富貴于一身,本是那高高雪山上一株獨一無二的雪蓮。清新淡雅,美麗無方。她本該盛氣凌人,本該高高在上,本該傲視天下。
然而此刻的她,多麼像一個孩子。那樣安心的睡容,恬靜而溫暖。這個時候的她放下了所有皇後該有的尊貴高華,卸去了一身威嚴與凌厲,還其舊時模樣。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凌汐涵才發現。原來卸去所有身份桎梏的她,猶如一株雛菊,美麗依舊,卻不是那種雍容華貴的耀眼之美。而是一種淡然嫻靜,優雅嫵媚。那種仿佛雪山之巔最潔淨澄澈的冰雪之美,又若寂靜山谷里一株含苞待放的蘭花,散發著幽幽清香。
凌汐涵不禁悵然感嘆,有些酸澀,有些憐惜。
因為她第一次那麼真切的感受到這個女人的疲憊和辛酸,那種歷盡塵世的蒼涼和無奈。
她仿佛透過那撲閃的睫羽看到了那雙清透如泉水的鳳目,藏盡的不止是世間芳華美麗,更有著永遠化不開的滄桑和悲涼。
這樣的女人,生來就是男人的克星,只會讓人憐惜心疼,無論如何也舍不得讓她受累受苦吧。
她靜默著,神色有些迷茫和恍惚。
不知道過了多久,皇後或許听到了聲音,慢慢睜開了眼楮。
那雙眼楮,清澈純淨,美得驚心動魄。或許是剛剛醒過來,眼中還有未消散的迷蒙白霧,看起來更像一個懵懂的孩子。
凌汐涵乍然心口一痛,因為她看到皇後那雙本該世間最干淨透徹的鳳目,在睜開的那一瞬間,不含絲毫的雜質,就如同剛剛出生的嬰兒。可是不過也就是一剎那,眼底驟然升起了一層暗霧,遮住了表面的純淨。
剛剛睡醒的她,才是她本來的面目吧。現在的她,不過只是一層偽裝而已。一種因為周身環境身份,以及多年來的處事生活和見慣世態炎涼的淡薄偽裝。她,時時刻刻都在自我防備,因為她對周圍的一切沒有安全感,所以偽裝,只是一種自我保護的辦法。以皇後的武功,怎麼可能沒有發現她早就來了?而她此刻才醒過來,那麼就只能說明,在剛才那段時間內,她閉目塞听,根本就沒有用心防備周遭的一切。
她,只是想要好好的睡一覺而已。
凌汐涵突然就有些明白了,明白元傾帝為什麼對皇後那麼珍愛憐惜,是覺得愧疚吧。這樣的女子,本就不應該屬于宮廷,甚至不屬于骯髒污濁的塵世。她本就該是世間最干淨的奇葩,卻偏偏為了那個人,入了這輝煌浮華卻又齷齪不堪的皇宮。所以他才會那樣竭盡所能的給予她世間最好的一切,名位,尊榮,以及獨一無二的真情。
那愣神的時候,皇後卻已經看到了她,目光劃過柔軟的笑意。
「涵兒來了?」
碧影趕緊走過去,扶她坐起來。凌汐涵也走了過來。
「姨母。」
皇後揮了揮手,「你們都出去吧。」
「是」碧影帶著宮人退了出去,只留下皇後和凌汐涵。
「來,涵兒,坐我身邊來。」皇後非常和藹的對凌汐涵說道。
凌汐涵也不扭捏,坐到她身邊,雙目淡淡的注視著皇後,等著她開口。
皇後微微一笑,「你可是在疑惑我為何讓你進宮?」
「是」凌汐涵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回答。
皇後頓時眉眼彎彎,然而下一刻,就黯淡了眼眸,深深的嘆息一聲,目光游離的看向窗外。突然開口道︰「軒兒喜歡你。」
凌汐涵一怔,實在沒想到皇後會對她說起這件事。回過神來後,臉頰就有些紅暈。特別是在對上皇後那雙了然含笑的鳳目時,她就更不自在了。
「姨母…」
皇後淡然一笑,「害羞什麼?我也是從你這個年齡過來的。我知道,你心里也是喜歡軒兒的,對吧。」皇後這話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凌汐涵干咳兩聲,有些哭笑不得。
「姨母…」她實在沒有想到,皇後竟然說話這麼直白。好吧,她承認,她的確對蕭霆軒有動心吧。可是…可是皇後這話說得也太…
皇後也收了笑,認真的看著凌汐涵。
「涵兒,你不必對我心有防備。同是女人,我自然明白你的心思,知道你對軒兒還沒有到那種非君不可的地步,我也不會以權逼迫你非要跟軒兒在一起。」
凌汐涵有些心虛起來,她剛才的確是擔心皇後會直接下旨讓她嫁給蕭霆軒,所以才三緘其口。沒想到—
皇後看穿了她的心思,卻沒有生氣,而是溫和的拉著她的手說道︰「我只有軒兒這麼一個兒子,自然是希望他過的幸福。」她頓了頓,又說道︰「軒兒是我生的,他的性格我最是了解不過了。那孩子,看起來對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實際上跟他父親一樣,一旦有了自己在意的人,就會用自己的所有去維護和珍視。」
她看著凌汐涵的眉眼,唇邊露出溫柔的笑意。
「軒兒自小有潔癖,對女子更是避之唯恐不及。可是他卻唯獨對你不一樣,我看得出來,軒兒喜歡你。世界上沒有一個做母親的不希望自己的兒女過得幸福。我只能生他養他,卻不能照顧他一輩子。看到他終于能夠敞開心扉真心喜愛你,我非常開心,我自然是巴不得你們早日終成連理的。可是我也知道,你是個有主見的孩子。你我本是同一個世界的靈魂,你的顧慮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明了。」
皇後說道這兒,神色更為認真。
「涵兒,我知道你明明對軒兒動心,卻有時還是下意識的排斥抵觸他,不過就是因為他的身份。一個太子的身份,一個未來儲君,最有資格三宮六院的身份,對嗎?」
凌汐涵沉默,話說到這個份上,她也不再扭捏作態。淡定的抬頭,目光平靜如水,唇邊笑意安然,卻並沒有說話。
皇後心中了然,淡淡一笑︰「誰說帝王家就不能有真情存在了?我不就是個最好的例子嗎?當然,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等凌汐涵反駁,皇後淡然而穩重的繼續說道︰「無憂城遲早都是要歸復大傾的,到那個時候,大傾國便不再有任何的外患,再加上有我這麼一個活生生的先例擺在這兒,軒兒即便是獨愛你一人,那些大臣也不好多說什麼。」
凌汐涵目光微動,仍舊是沒有說話。
「當然了。」皇後微微含笑,「如果你再有一個龐大的身份背景做掩護,那麼那些大臣,也只會畏懼而已。心里縱然有太多不甘,也只能把這口怒氣吞下去。」
凌汐涵揚眉,淡笑自若。
「所以,除了忠義王府龐大的勢力意外,你還要我掌握全國的經濟命脈。不僅僅是用打壓落氏的風光來挽救落氏長盛久衰的必然規律,更是要為我培養自己的實力以及威嚴。為的,就是日後即便沒有了家族的支持,我也能夠以一己之力壓制所有對我不利的諫言。」
「你很聰明。」皇後並沒有否認。
凌汐涵默然,低下頭沒有說話。
皇後又道︰「這個時代的女人地位非常低,我縱然想盡一切方法改變。可是這個世間融入骨髓的思想觀念並非我一己之力更夠改變得了的。這個世界,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他們都認為,女人依附男人而活。即便是有我這個特例,在他們眼里,也並不能動搖植入骨髓的迂腐觀念。所以,咱們女人的幸福,也要自己去爭取,去捍衛。」
凌汐涵眼中有亮光慢慢升起。
皇後又道︰「所以涵兒,你願意嗎?願意為你自己,也為軒兒爭取幸福嗎?你願意幫助他,理解他,包容他的所有嗎?」她緊緊看著凌汐涵的眼楮,目光中有著期待和緊張。
被那樣的目光看著,凌汐涵心中霎時一震。就如同皇後所說,她跟蕭霆軒還沒有到那種生死相許的地步。可是今天,她听了皇後這一番話,忽然心境明朗起來。對啊,自己的幸福應該自己去爭取。如果她還像一只鴕鳥一樣,不敢正視前方的所有艱難困苦,那麼不等其他外界因素,她自己就首先與幸福擦肩而過。到那個時候,她就追悔莫及了。
見她神色動容神思,皇後目光緊張之色退去,再次換上了淡淡的笑意。
「這個時候的你,就像當年的我。」
「哦?」凌汐涵來了興致,她對元傾帝和皇後的愛情故事非常感興趣,她非常想知道,這對全天下最恩愛的夫妻,當年該有多麼淒美而深刻銘心的經歷。
「姨母,我听說當年你很討厭皇上的,對嗎?」兩人都是來自同一個時代,而且又有無形的線將她們的身份牽扯在一起。況且這里又沒有其他人,凌汐涵說話也不用那麼多顧忌,開始有些肆無忌憚起來。
皇後卻並沒有生氣,「對啊,當初我的確是…討厭他的。」皇後的目光有些渙散,又好像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之中。
「咱們那個世界的人,從歷史上最清楚不過帝王家那些骯髒事了,我自然是不喜歡卷入權利的漩渦的。可是後來…」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事,皇後的目光變得異常的溫柔起來,喃喃的,斷斷續續的敘述著她的愛情經歷。
凌汐涵一直安靜的听著,時而感嘆、時而凝眉悵然,時而艷羨…
天色漸漸暗下來,一輪彎月爬上了夜空。昭陽殿里檀香裊裊,紗帳徐徐飛舞,偌大個寢宮,只余下皇後清雅溫暖的嗓音。傳膳的宮女靜靜的退了出去,並沒有打擾二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皇後的故事也講得差不多了。回過頭來看凌汐涵,才發現她正一臉欽羨又感傷的看著她,不由得笑了笑。
「在想什麼?」
凌汐涵感嘆,「我在想,如果我把姨母跟皇上之間的故事寫成一本書,銷量肯定空前絕後,到時候說不定我就成富翁了。」
見她說的神采奕奕,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皇後愣了愣,而後啞然失笑。
「你呀,真是個鬼精靈。」她那手指戳了戳凌汐涵的額頭,口氣輕責,眼神寵溺的說道。
凌汐涵目光一軟,「姨母,我是說真的。這樣一段曠世絕念,要是寫成一本書,絕對會流傳千古的。哎~可惜我不能回去了,要不然我絕對立刻改行寫書,說不定將來還會成為一鼎鼎大名的作家呢。」
皇後目光暗了暗,凌汐涵知道她想起了家鄉,便聞言安慰道︰「姨母,不要擔心了,雖然你的離去給你弟弟的打擊很大。但是別忘了,他可是你親手教出來的。傷心之余,也沒有忘記自己的責任。放心吧,他以後會有自己的幸福的。」
「嗯」皇後這才笑了笑,眼中卻有淚花閃現。溫潤的手指撫過凌汐涵的面頰,眼神有些迷離。
「涵兒,對不起,你這麼小,我就要你擔負起這麼大的責任…如果…如果你不願意,我…我也不會勉強你的。」
凌汐涵嘆息一聲,輕聲道︰「姨母,我沒有不願意。」她端正了臉色,笑容神采飛揚。「其實我應該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我本來也不喜歡困在豪門里做一個宅女。經商好啊,走遍大江南北,創出自己的一番事業出來,看那些自以為是的男人還敢不敢瞧不起女人。」
—撲哧—
皇後被她的樣子給逗笑了,凌汐涵呆了呆,下意識的說道︰「姨母,你該多笑一笑的。」
皇後一怔,笑容微斂。
「你此去定會遇到不少的阻撓苦難,你…」皇後有些擔心的看著她。
凌汐涵卻笑得自信,「放心吧姨母,怎麼著我也是出身商賈豪門,縱然沒有親臨商場,但是學過的知識可比退步了千年的古人豐富多了,我就不信我還應付不了一群古人。」
皇後笑了笑,「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頓了頓,又道︰「冷家的產業遍布全國,這些年我雖然沒有刻意去發展壯大,卻也求得穩固。你可以出售一些現代化的生活用品,再結合這個時代的產物,相信你有那個能力成為天下首富。」她拍了拍凌汐涵的肩膀,「改變歷史這種事呢,非我們能力所及。所以,一切只求保守就可。」
凌汐涵焉能沒有听出皇後的言外之意?以皇後當年在商界的威名手段,若是她想,隨便發明個現代產物出來,就夠這些古人目瞪口呆連連稱嘆了。早就成為天下首富,也不用等到今天了。
她明白,皇後怕是早就知道會有她這來自現代的一縷幽魂,所以特意留這麼大個發展空間給她吧。雖然她不明白皇後為什麼那麼肯定她就一定會愛上蕭霆軒,她也知道,這個時候問不出什麼來,所以她只得壓下心中的疑問。
所以,她今天讓自己進宮,心里是非常肯定自己會答應她的要求的。
她再次感嘆,她那點手段,在聞名商業的落傾顏的面前,只怕連看都不夠看的吧。
等到許久之後,凌汐涵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以後,才明白今天的她,對皇後的認識仍舊太過膚淺。那個女子的睿智和博愛的胸襟,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甚至,遠遠淡去她心中對那個女人日後對她所做的一切而生出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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