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王大廚打過招呼後,紅豆順利地借用了王大廚的專用小廚房。
在裴家父子,頌意,王大廚的旁觀下,紅豆仍是有條不紊地做著雞蛋布丁。因著前世做了無數遍,即使閉著眼楮她也能做出來。
白糖,牛乳小廚房里都是有的。冬日里水果不多,因此小廚房里也只有小半簍荸薺。只洗淨了還未削皮,倒是一個個胖乎可愛。紅豆挑了幾個,又從自家那瘺雞子里拿了兩枚出來。
準備好食材後,紅豆便著手開做了。先取白糖半兩放入燒熱的鍋中小火熔至黃褐色,加水慢熬。
一番動作倒是不含糊,可少不得讓人啼笑。紅豆才七歲,身量還未長開,連那灶台都夠不上,也是踩在小板凳上才堪堪能在灶上大顯身手。手中的大勺子甚是笨重,幾乎是拖著鍋底在運作,提都提不起來。
待紅豆削淨了荸薺皮,糖汁也已經熬得差不多了。王大廚幫著她把糖汁趁熱倒入了一口大瓷碗中,熬出的糖汁量不多,也就夠在瓷碗中鋪了層底而已。
接著,紅豆又讓頌意幫忙把削了皮的荸薺搗爛。她自個則磕開了那兩個雞子,將其打散。加入些許白糖攪勻後,再加入適量牛乳拌勻,又拿過已被頌意搗爛出汁的荸薺,用紗布濾過出的汁加了進去拌勻,這才慢慢倒入已有糖底的大瓷碗中。
王大廚又幫著將大瓷碗按照紅豆說的放置在蒸籠中蒸。
「紅豆姑娘,你這做的是甜品吧。」王大廚見東家都對這小姑娘如此客氣,他的語氣也恭敬了幾分。出于廚子的天性,使他忍不住出聲詢問。
「王師傅好眼力,今兒個做的這道甜品叫雞子凍。」紅豆覺著叫布丁太西方化了,便尋思著給她取了個中國式的名字,其實叫雞凍也行的,但又怕他們接受不了。
「你這做法倒稀奇,往常我們都是用雞子和牛乳做糕點的多,未曾試過這般做法。」王大廚盯著那灶上蒸著的雞子凍,欣喜地說道。
有一搭沒一搭地與王大廚盯著那在灶上蒸的雞子凍,裴之錦很有耐心地坐在凳子上等待雞子凍出鍋,裴子朔卻是揪揪白菜葉子,玩玩菜刀,一副渾樣。
兩刻鐘過後,雞子凍出鍋了。熱氣氤氳的碗中,散出絲絲香甜,讓人迫不及待地想一嘗究竟。
王大廚很樂意地被紅豆指揮著將那大瓷碗先置入涼水中浸一浸,再倒扣在一個干淨的白瓷盤里。
碗形的雞子凍,上頭還凝固著一層糖汁。那女敕黃的色澤,頗惹人食欲。
「這不是雞子羹嘛,怎麼能倒扣出來。」裴子朔剛一個勁兒地自顧自地在玩,哪里留意到紅豆在做什麼,此番發問是被雞子凍那香甜之氣引了過來。
「嘗嘗。」紅豆遞給裴子朔一個小勺子,他是最好的試客無疑,誰還能比一個白玉饅頭似的人還會吃呢。
裴子朔胖胖的手接過小勺子,用他的小眼上下打量了一下紅豆。哼,諒她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毒殺民男,何況他親爹還在邊上呢。于是,裴子朔放心地挖了一小塊雞子凍喂入自個櫻紅的嘴中。
這胖子咋長了一張如此漂亮的嘴,紅豆月復語。紅若櫻花,不至濃若涂朱,不顯妖,至純也。隨著裴子朔的咀嚼,他的嘴似櫻花瓣般上下紛飛,煞是好看。
眾人還未問及味道如何,就見裴子朔又舀了一大勺入口中。紅豆笑了笑,又分給眾人小勺子,讓其余人也嘗嘗味。
見每個人都挖走一大塊雞子凍,裴子朔的嘴角微微垂了下去。不過他相信,此刻若是他做出護食的丟臉行為,定會被老爹抽個好幾遍。
在場的哪個沒瞧見裴子朔的這副心疼樣,也都舀了勺嘗了下味便放下了勺子,樂得裴子朔捧著一盤雞子凍溜一旁吃去了。
「這雞子凍做得甚好,入口細滑,嘗之香甜。細品又有荸薺的清甜。」王大廚雙目灼灼。一道好菜足以讓一個好廚子為之瘋狂。當下,王大廚就朝著紅豆說,「紅豆姑娘願意多少銀子賣與我這方子。」他的腦子里已經開始想象如何裝盤,如何塑型能使這道菜看上去更加美觀一些。
「王師傅,怕是不行了。這雞子凍的做法我是贈予太福樓了的,不能再賣與你個人了。」紅豆歉意道。
「反正屆時也是由王師傅掌勺,一樣的。」裴之錦王大廚後轉而對紅豆說道,「紅豆小姑娘,這可是一道好甜品,裴某不能白眼,你開個價可好。」
紅豆推月兌道,「這怎麼使得?」她要是早先曉得連這種簡單的甜品小方子都能賺錢,她還費什麼氣力養什麼雞,搗弄什麼雲英雞子。本來以為只有佛跳牆這種大菜方子能賣 ,可惜她不會啊。
「紅豆姑娘這十兩銀子你收好。」裴之錦從荷包里拿出個銀錠子塞入紅豆手中。
瞧著成色上好的銀錠子,紅豆心神有些恍惚,還是李高出事的那會見過這麼大錠銀子呢。她有些舍不得松手,明明先前說好了送人家,可現在又收銀子,這叫什麼事啊。
紅豆心中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戰,又想起哥哥們因家中無錢而爭相退學的事,她咬咬牙就收下了銀子,李家如今太需要錢了。
「裴老板,要簽文書嘛。?」紅豆捏著銀錠子的手有些發虛,他甚至不敢直視裴之錦,她食言了不是嘛。
「不用如此麻煩,待會我叫王掌櫃把今兒個的雞子錢結了給你。」裴之錦道。
「那雞子錢不用了,我都拿了十兩銀子了……」越說到後邊越細弱蚊吟。
「那就卻之不恭了。」裴之錦似乎瞧出紅豆的局促,也就不推月兌那百來個雞子了。
「那我們就先告辭了。」緊握著那錠銀子,紅豆拉著頌意就飛奔出了後廚。連王大廚在後邊叫喚著,「紅豆姑娘,背簍,你的背簍。」也沒听見。
王大廚見紅豆和頌意走遠了,這才挨近了裴之錦問,「東家,這十兩銀子買一個甜品方子是不是有些貴了。」他本是打算用一兩銀子買下來的,可東家一出手就是十兩銀子,都抵得上他兩個月的月錢了,這讓王大廚不得不咋舌。
「不貴。」裴之錦模著手上的白玉板指說道。也許在這太平鎮的太福樓賺不了太多,可在台州府的太福樓呢?在杭城的太福樓呢。他能賺的遠遠不止這個數。
「可這做法也不難,有些嘴靈的吃過一回後回去也能做出來。」王大廚不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只說出了他擔憂的。
「佔得了先機便是賺了。」裴之錦說了這麼一句後便不再理王大廚,而是揪起一旁吃得意猶未盡兒子,「子朔,今兒個你都學到了什麼?」
「爹,你把這東西的方子買下來了啊。太好了,我不是很喜歡吃荸薺,我要吃桃子味的,西瓜味的。夏天的時候還要冰鎮起來吃。」小胖子雙眼亮晶晶的,說起吃的他就興奮。
裴之錦撫額,他怎麼把兒子教成了這般好吃懶做的模樣,如何對得起亡妻的在天之靈。不過桃子味,西瓜味的雞子凍,夏日冰鎮雞子凍,這些听著都是不錯的法子。他丟開裴子朔,離了後廚。
裴子朔見老爹走了,就又偷偷指使起王大廚給他做剛剛的雞子凍,他還沒吃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