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我要離婚——以孩子做威脅!
林依大概是被夏溫暖弄得疼了,捂著肩膀低低叫了一聲,身體踉蹌著,幾乎是跌進了病房。愛羋
女人微微躲閃了一下,但還是結結實實地撞在了牆上,吃痛地抖著嘴唇嗚咽著。
林依怯懦地轉過頭,慢慢將臉抬起來。
她的眼楮又紅又腫,深深地凹陷著,眨動起來的時候疼得厲害,像是直直酸到了骨子里。
林依無助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眉頭緊緊鎖在一起的項慕川,男人的喉結深沉地滾動著,薄唇開合,發出很輕很輕的聲音轢。
她離得太遠,根本听不清。
但林依知道,他是在叫夏溫暖的名字……
項慕川的視線亦一直沒有離開過門外人縴長的背影,從頭到尾,他的注意力都沒有放在自己身上哪怕一秒鐘過箐。
驀然想起他昨天說過的話,林依一顆心抽動得厲害,顫巍巍地縮在一旁,連忙抬手捂住淚濕的眼。
他不要她了……
她的天,已經塌了!
夏溫暖慢慢將銳利的余光收回,這下連冷笑都不屑揚起了——怎麼又哭了呢?她到底有什麼可委屈的?
不過,也真是難為林依了,瞧她那心力交瘁的模樣,別是哭了一整夜吧?
呵,像自己這樣子,半滴眼淚都沒掉的,果然是沒心沒肺吧?
夏溫暖吹出一口氣,優雅地撥了撥頭發,眼底沒有半分情緒。
然後她邁開長腿,毫不眷戀地走遠!
長款風衣翩飛,宛如翩躚的蝶翼,很快便輕飄飄地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之中。
門,重重地關上!
依稀能听到林依嘶啞的尖叫聲——「慕川!慕川你沒事吧?慕川……你醒醒!護士,醫生,快來啊!病人……」
但是,夏溫暖已經什麼都不想听了。
她雙手環胸,越走越快,越走越急,到最後,已經是在跑了!
夏溫暖喘著氣迅速鑽進了電梯,食指按下鍵鈕,冷漠地看著下一秒電梯門穩穩地合在一起。
整個世界即刻安靜了下來。
鏡面一般的電梯門上,印出夏溫暖巴掌大的臉龐,掀動的睫毛下,是毫無焦距的雙眸,空洞得只能看得到深不見底的兩抹漆黑。
手機在此刻響起來,夏溫暖的手心一抖,很快用食指劃開屏幕。
她面無表情地湊到耳邊,輕輕「喂」了一聲。
那頭的人也不磨嘰,語氣不善地說了兩句話。♀
夏溫暖唇邊綻出的冷笑就猶如一柄刀子,傷人亦傷己,她不卑不亢地正色回道︰「正好,我也想見您!」
「……」
「好,我馬上就到!」
夏溫暖切斷通話,深深吸了一口氣——盡管放馬過來好了!不管接下來會是怎樣一場硬仗,她都非贏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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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市的上東區——佔地面積在地圖上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遠離了繁華的中央商務區以及一擲千金的奢靡生活。
然而,這片看似平平無奇的地段,實際上卻是這座城市最寸土寸金的黃金地帶。
項家本宅就坐落在上東區的最上游,這要得益于項老爺子打天下的時候有先見之明,佔了最興旺富貴的一塊風水寶地。
夏溫暖打開車門,從出租車上走了下來。
外面的風刮得很大,她冷得跺了跺腳,一面抓住翹起來的衣領,壓平,一面將發燙的手機換了另一只耳朵听,眉頭緊皺得不像話,正十分費勁地和電、話那頭的人解釋著什麼。
「亦霖,你要我說幾遍?別來,我一個人能應付!」
「不會的……對,是項老夫人要見我夏溫暖深吸了一口氣,覺得有些缺氧地重復了一遍——「‘虎姑婆’……」
「亦霖,她是老人家,你能稍微給她一點尊重麼?」
「好好好,她是……」夏溫暖無力地揉了揉太陽穴,附和。
項宅已經近在眼前,她下意識地抬頭驚鴻一瞥,只覺得並沒有很大的改變,一如記憶中的莊重威嚴,肅穆冷清——高處不勝寒,到哪兒都是這個道理。
「好了亦霖,不說了,我已經到了……我自己會小心的,就這樣
夏溫暖說了句大同小異的結束語,也不管宋亦霖在那頭緊張地「暖暖、暖暖」地直嚎,便戛然掛掉了電、話。
大門緊閉,夏溫暖從側門進入項宅。
早早的便有人守在那里迎她,夏溫暖禮貌性地打了個招呼,便跟著那人往里走。
——「二少夫人,老夫人在茶屋等您
漫長的十五分鐘里,要不是帶路的女佣人開口說了這麼一句話,夏溫暖真要以為她是個啞巴。
女佣人已經退下了,徒留夏溫暖一個人在古樸卻不顯老舊的中式茶屋前站定。
空氣里飄著濃郁的茶香,她輕輕嗅著,身體里倦怠的細胞仿佛一下子盡數蘇醒了過來。
夏溫暖緊了緊手中已經變得冰涼的手機,推開木質的小門。
內里的空間很大,卻沒有多余的擺設,清幽的環境讓人微微斂神。♀
鼻子已經適應了茶香,越往里走,從四面八方飄來的淡淡的檀香味反倒佔了上風。
項老夫人是信佛之人,可那麼多年的修身養性,青燈常伴,卻始終不能將她身上那股張揚的戾氣洗淨。
夏溫暖在看見內堂里坐著的那位滿頭白發的老婦人之後,抿抿唇,如是想著。
項老夫人穿著一套傳統的長袖旗袍,素淨的純白,不帶任何花色的渲染,單看著十分的有韻味。只是她臉上的那股寒意實在是太人,吊起來的眉眼也同這身衣裳格格不入。
她手握一串鳳眼菩提子佛珠,正悠然地一顆一顆撥過去,踫撞間發出細碎的聲響,沉重得讓人心慌。
——這就是項家最有地位的女人,項慕川的親女乃女乃,亦是他最尊敬的人。
不過,最最要緊的一個事實是,她極不待見自己!
而且,可以說是——深惡痛絕!!
但夏溫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她既然敢來這一趟,就不會因為任何理由退縮。
但她料不到,項老夫人竟然是這麼的急不可耐,連她恭謹地行完禮都等不了,霍地站起了身子,高高揚起皺巴巴的手掌,下一刻,一個實打實的耳光呼得夏溫暖的臉頰重重地偏向一旁。
「啪——!」
這一聲算得上是巨響,就像是一柄從天而降的利斧,生生將茶屋中的幽靜劈得七零八落。
項老夫人使了狠勁,眼楮里射出的兩道視線凶神惡煞的,簡直就是想把夏溫暖一巴掌直接給打死的架勢。
真的很難想象,前一秒還捻著佛珠的人,這一秒竟會出手傷人,動作凶悍得就像個張牙舞爪的瘋子。
指印清晰地覆上白皙的臉頰,嬌女敕的肌膚立刻通紅一片。
然而夏溫暖一言不發,只默默地用長發蓋住疼得火燒火燎的位置,接著極其淡漠地轉過臉,視線冰涼,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淡淡地問了一句,「女乃女乃,您消氣了沒有?」
這樣子屈辱的下馬威,換做一般的小輩,早就捂著臉開始哭哭啼啼,或者紅著眼楮忙問自己做錯了什麼。
可偏生夏溫暖還是將脊背挺得直直的,眼楮里全無畏懼,那股子與生俱來的高傲勁,簡直能把人活活給氣死!
「夏溫暖,你竟然還有臉喊我‘女乃女乃’?你成心讓我難堪是不是?!」
老人抖了抖佛珠,怒罵,一張臉鐵青。
面對凌厲的質問,夏溫暖眉梢一挑,不緊不慢地順從地改口——「哦……那我改口稱呼您為‘項老夫人’吧
「你!你!你……」
項老夫人一連說了三個「你」字,一口氣沒順上來,臉都漲成了豬肝色,竟是比夏溫暖那半邊臉頰還要紅。
她後頭的話全被堵住了,此刻郁悶得腸子都青了——心說這丫頭真是泡在毒藥罐里長大的,一個不留神就會中招!
唉,自家寶貝孫子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啊,竟會娶了一個毒婦回來!
夏溫暖依舊很恭順,沒有笑意的眼楮輕輕眨動著,「項老夫人,您有話請慢慢說,我不趕時間的
「你……你這個女人,怎麼會這麼的不要臉?!你說說你都做了些什麼傷風敗俗的事情——我們項家的媳婦,竟然和不知道哪來的野男人摟摟抱抱,還上了報紙頭條!你讓川川的臉往哪擱?他會進醫院,也準是被你害的!」
項老夫人的話匣子一打開,完全收不住勢,並且句句護犢,「你自己惹出來的骯髒事,干嘛不自己處理了?竟還帶著那麼一大幫的記者去醫院,還嫌這丑聞鬧得不夠大?川川都住院了你就不能安生點兒麼?是不是非要把他氣死了才甘心啊?」
夏溫暖平靜地听完,面無表情地注視著的眼前有些氣急的老人,臉上沒有絲毫的愧色,反而冷笑著吐出一句,「是麼?他要是真死了,我不會去他墳頭上哭的……」
項老夫人先是愣了幾秒鐘,然後銀白色的腦袋重重往後仰了一下,竟是有些站立不穩了。她瞪大了眼楮,布滿皺紋的臉都快要繃裂,「你……你怎麼敢?!你這是在咒川川嗎?他可是你的丈夫!」
夏溫暖立刻冷冰冰地擋回去,「不再是了!只要他肯簽下離婚協議書,他就不是我的丈夫!」
項老夫人再一次怔住,不可置信地望著她,問︰「你說什麼?什麼離婚協議書?你、你要和川川離婚?」
夏溫暖听完,也有片刻的怔忪︰怎麼回事?難道她不知道?為什麼?
這麼普天同慶的消息,項慕川竟沒有第一時間昭告天下?
但夏溫暖很快回過神來,輕輕吐出一個「是」字。
項老夫人反應了半天,又驀地反問,聲音都有些失真了,「……而且,是川川他,不肯簽?」
夏溫暖點點頭,但同時她覺得這事兒更奇怪了︰既然項慕川口口聲聲說是因為女乃女乃要抱孫子,因為寶寶需要照顧,才堅持不肯和自己離婚。
總而言之,是因為孩子,和她本人半毛錢的關系都沒有。
可目前看來,老夫人擺明連孩子的存在都不知道。
那麼,項慕川到底在搞什麼鬼?他是吃飽了沒事干消遣著自己玩麼?既然他一點壓力都沒有,干嘛最近要裝得情聖一樣地來「挽回」自己?
「這不可能項老夫人忽然沉著臉斷言,打斷她的思緒,「夏溫暖,你心里清楚,川川之所以會和你結婚,根本從一開始就是你用下三濫的手段強求來的。而且,我知道川川他有心上人,只是因為你一直纏著他不肯放手,後來那姑娘好像又出過意外,他才忍了你這麼久……可現在你竟然跑來和我說,川川會不同意和你離婚?」
這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夏溫暖聳聳肩,表現得十分無所謂,薄唇掀動著不屑,「項老夫人,不管您相不相信,事實如此。所以,你行行好吧,讓你的寶貝孫子離我有多遠滾多遠!」
「哦對了,你說項慕川那個心上人啊……他好像已經連求婚戒指都為人家準備好了……呵,您松口氣做什麼呢?法律上他還是個有婦之夫吧,真求婚了又怎樣?難道您還指望人姑娘會毫不猶豫地嫁?而且,項慕川就不怕犯重婚罪被關麼?」
事實上,林依肯定是願意的。
她要是在乎名分,就不會呆在已婚的項慕川身邊這麼久,連他近乎活不下來的時候都還是不離不棄。
夏溫暖一直很佩服林依,她的不要臉,以及堅持不要臉,都很值得她學習。
項老夫人听到這里,終于明白了夏溫暖是有備而來的,她緊緊盯著她,沉聲問道,「你到底想要什麼?」
「項老夫人,我知道,項慕川對您一直是言听計從……」夏溫暖吐字清晰得能刺痛人的耳膜,「請您讓他簽下離婚協議書,或者——叫他別再纏著我,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眼前!」
「呵,真是好大的口氣!夏溫暖,你當你是個什麼身份?
你覺得你有這個資格來使喚我做事?!」
「當然有!」夏溫暖抬起頭來,眼中眸光正盛,她將右手輕輕放在小月復上,一字一頓,「因為我懷孕了,是項慕川的孩子,已經九周了
項老夫人听罷,竟一坐回了椅子,手中的佛珠也應聲掉在了地上。
夏溫暖眉頭輕皺,看她這樣子反常的反應,項慕川果然是一個字都沒有提過。
「你是說……你……」項老夫人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她看看夏溫暖的臉,又看看她平坦的小月復,很難相信那里竟孕育著一個小生命,而且,還是她的曾孫子或者是曾孫女!
夏溫暖才不管她有多麼不可置信有多麼喜極而泣,自顧自繼續往下說,「項老夫人,我明白地告訴您——今天我來,就是要拿這個孩子和您做個交易。我相信,我提的要求對您來說十分的容易,但如果您做不到,這個孩子,您就權當它不存在吧!」
喜形于色的臉于一瞬間墜入冰窖,老夫人高聲反問,「你這是在威脅我?」
夏溫暖笑了,落落大方地撩開頭發,露出還沒有消腫的臉頰,但面上的表情卻無比的自信,「當然,您也可以選擇不受我威脅
言下之意,就是後果自負了。
這個女人有多狠毒,她是見識過的。
項老夫人陷入了沉思,臉色別提有多難看。
夏溫暖看準時機趁熱打鐵,「如何?這其實也是為了您的寶貝孫子好,不是麼?」
很長一段空白之後,項老夫人才低緩地問出一句︰「這麼做,你到底能得到什麼?」
夏溫暖有一瞬的愣神,但很快回答,「抱歉,這個就與您無關了
「好,我答應你!」
老人的聲音,穩如泰山,字字千鈞!
夏溫暖勾起一抹笑,那是勝利的微笑,眼中卻多了一抹不易覺察的黯然,但她還是淡然地開口,「多謝項老夫人
「——但相對的,你也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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