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菊听到這聲音,正準備飛升上牆的腳步停了下來,朝沖出來的人一看,原來是胡愛民,怪不得聲音那麼熟悉,語氣則透著一副責怪的味道。
「你既沒有顧及眾人的安危,也沒有了解清楚外面發生的事到底會不會牽連到大家,就不管不顧的自顧自的離開院子打探去了,我們憑什麼留在這里等你?」小菊語氣冷淡的說。同時看胡愛民來了,也不準備從院牆進院子了,自顧自的走到院門前,打開門鎖,帶頭進了門。
郝強自然是默不作聲的跟在小菊的身後,而胡愛民雖然心理對小菊的話有些不以為然,但也知道這次郝莊的事不是件小事,剛才他在莊里看到那些拿著槍凶狠的驅趕著村民去鄉公所的情景,再聯想到臨縣自日本投降後就變成了解放區,他不是才加入部隊什麼也不懂的新兵蛋子,當年在蘇北解放區為了讓窮人人人有衣穿,家家有田種,就開展過「打土豪分田地」的政策。
因為這個政策,讓解放區的大地主和土財主紛紛朝國統區逃,沒有逃走的則被各村的村民組織游行批斗,有些地方的群眾因為情緒太過于激動,而導致場面失控,導致很多大地主、土財主及他們的親朋好友都死于非命,讓這兩個階層的仇恨更是加深,當時隊伍里的一些領導也開口認為是不是做得太絕,讓兩個階層之間沒有回旋的余地。
胡愛民從今天郝莊的場景就已經猜到是那些當年從解放區逃走的大地主、大財主趁著**圍攻共軍,回來同村民們搞清算來了。
「胡隊長。你說我們現在怎麼辦?」小菊一到堂屋,也沒有避著郝強,就直問胡愛民。
「我們現在要人沒人,要槍沒槍!這件事沒法管!」胡愛民毫不猶豫的答。郝強本來听小菊那麼一問,用期盼的眼神看著胡愛民,沒想到卻听到這種回答,臉上不由得透出深深的失望。
「這件事我們是管不了!但我們可以幫郝鄉那些留下來的農會積極分子,**員、革命積極分子組織起來,偷偷朝嶧縣轉移。盡我們的能力,能轉移多少就轉移多少。總好過讓大家在這里束手等著那些「返鄉團」清算的好!更何況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大家又會回來了!」小菊稍思索了下,就把她的想法說了出來。
「小菊,別到時把我們自已也給搭進去了!」胡愛民想到小生的重要性,臉上透出幾分不樂意。郝強在一旁仔細的听著兩人的對話。胡愛民的話讓他的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他此時卻什麼也不能說,也不能做,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小菊。
「我心里有分寸!胡隊長。要不你先去和小生他們會合,今天連夜朝嶧縣的方向走!到時你沿途做上我們規定的記號,而我們隨後就往那邊趕!」小菊頓了下,終究還是不忍讓郝大勇等人死于非命。其實她也知道胡愛民的選擇是最佳的。
胡愛民無法說服小菊離開,最終只好按小菊的意思,跟著小菊來到小菊娘她們躲藏的樹林,在郝強的帶領下,離開了郝莊,找到去嶧縣的一條很少人走的小道,郝強這才和小菊按原路返回郝莊。
當小菊帶著郝強離開鄉公所時,鄉公所大院里的情況有所改變,混在村民中的革命積極分子見郝士林和李漢民兩人被打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淋,知道再不想辦法阻止團丁打人,郝士林和李漢民就會沒命了。
而村民們看見郝士林和李漢民的慘狀,有的流淚,有的憤怒。村民中的革命積極分子立馬帶頭叫了起來,「不能再打啦!再打就要出人命啦!」很快,村民們都紛紛喊了起來,「不能打人!不能殺人!」並且越叫聲音越大,怒火也越發的高漲起來。
郝大寶見群情激憤,不由得想,在眾人面前把人打死了,是有些不好。雖然自已手上有人有槍,但此時幾個莊的村民集中在鄉公所,如果真的鬧起事來,他也難以收場。倒不如先把這些窮腿子支走,再想辦法收拾當年那些帶頭分他們田和家產的人。反正那些人都被抓了起來,關在鄉公所後面的耳房里了。
想通了的郝大寶,把兩手朝上一舉,大聲喊道︰「大家靜一靜!靜一靜!看在大家都是鄉里鄉親的份上,我就讓人把這兩個人先放下來!不過,想要放了他們,你們各家各戶就要按我剛才所說的,把地契和糧食交出來!從今天開始,三天為限!今天下午,我就派人一家一家的上門去收!只要大家交齊了,到時我就把他們給放了!大家快點回去準備吧!
還有,在這里我要告訴大家,我已經是國民政府委任的郝鄉鄉長,至于幾個莊的村長吧,到時我會到各個莊向大家公布的!還有鄉里要招募鄉兵,由鄉里發餉,有願意的,去找郝金寶報名!現在散會!」
喊完這話的郝大寶朝郝金寶道,「去把人放下來!」郝金寶雖然很不情願,但他知道自已沒有大哥那麼狠和精明,只好恨恨的帶著兩個團丁把已被鞭打得昏迷過去的郝士林、李漢民從樹上放下來,拖到鄉公所後面的耳房關了起來。
村民們見郝士林和李漢民被放了下來,也就陸陸續續的散了。而鄉公所里因為關了很多當年的革命積極分子,所以院內布滿了守衛的「還鄉團」人員。
郝大寶坐著轎子回到自已家,他的宅子在離鄉公所大約一里路的李莊上。此時他的家里,賓客盈門,熱鬧非凡。郝鄉返鄉的大大小小的地主都聚到了他的宅子里。
眾人見郝大寶回來了,都殷勤的迎上去,現在郝大寶可是他們這群人的主心骨。而郝大寶的家里,此時正擺了好幾桌慶功酒席,這都是這些人自發去辦好的,就等著郝大寶回來,好上桌。
這些在外逃亡一年的地主們向郝大寶敬著酒,說著恭維的話,今天是他們在一年來最高興的日子。他們這些「胡漢三」又回來了!
郝大寶喝了一圈酒後,這才一臉正經的道,「各位同仁,現在**正在以幾百萬軍隊向共軍的解放區全面展開進攻,打得共軍四面逃竄!上面命令我們要全力配合,多征糧食,支持**的剿共大業!效忠蔣委員長!也只有效忠蔣委員長,才能保住我們的祖宗家業!不然等共軍返回來,又將是我們的死日,泥腿子的天下!」
大大小小的地主都一臉激動的喊道,「堅決支持蔣委員長!剿共!凡是疑是共黨分子,都統統殺掉!寧可錯殺,不可漏過!」這些人對一年前從莊里狼狽出逃的情景記憶猶新,對一年來的逃亡生涯刻骨難忘,對被分光的土地和財產痛心萬分,此時這些人的心里充滿了復仇的**。
郝大寶見眾人眼里顯露的對泥腿子仇恨的眼神,滿意的站起身道,「在座的各位都是我的助手,只要我們同心協力,嚴拿共黨及親共分子,鎮壓那些死心蹋地跟著共黨的民兵和他們的家屬,討回我們的地和我們被分掉的財物,要他們加倍的償還!有強大的**做我們的後盾,我們不用害怕!」
大大小小的地主听了郝大寶的話,都激動的站起身來鼓掌。郝大寶又志得意滿的道,「對于那些死硬分子,該殺就殺,絕不手軟!來,大家為**的勝利,干一杯!」眾人紛紛端起酒杯,互相敬酒夾菜。而郝大寶趁機把幾個莊的村長人選作了宣布,被選中成為村長的地主更是一臉讒媚的上前給郝大寶敬酒。
接下來這群人猜拳行令,喝多了,自然就要發泄這一年所受的罪,于是有的叫,有的罵,有的醉,有的睡,有的摔杯,丑態百出。一直喝到日落西山,眾人這才散去。
郝大寶和郝金寶也喝得醉燻燻的,但心里卻還是保持著一分清醒,等大家走後,他把幾個心月復團丁叫進堂屋,秘密叮囑了一番,同時又和郝金寶說了下明天要拿誰來開刀,這才讓人扶著進屋睡去了。
郝大寶、郝金寶這兩兄弟以為郝鄉盡在他們的掌握中,卻沒有想到有小菊這個異數。此時小菊正和郝強兩人潛伏在鄉公所的院牆外。
「郝強,你呆在這做接應!我進去想辦法把你爹和其他被抓的人弄出來!」小菊壓低聲音說。
「嗯!小菊,不知道我三弟帶著村里的其他人離開沒有?」郝強邊應承邊有些擔心的問。
「你擔什麼心?你三弟又不是不知道去嶧縣的路?更何況那個郝大寶和郝金寶肯定沒有想到大家會集體出逃!今晚離開這里,只要速度夠快,安全得很!」小菊想到明天郝大寶發現幾個村的人幾乎走了大半,不知會氣成什麼樣!
郝強知道小菊說的是事實,也就把心思集中在被關在鄉公所里的郝大勇身上。小菊見郝強沉靜下來,沒再多說就悄悄的模到鄉公所一處比較偏的院牆處,一個縱身就上了院牆,很快就悄無聲息的跳進了院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