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淅淅瀝瀝的下,不大也不小。8將整個淮陵籠罩在一片煙霧之中,讓整個淮陵都染上了一層意境。
千芷鳶打著她那把紅色的傘,走在青石板路上。
她在門內把他們的話都听得一清二楚。她不高興,她覺得難受,她不想再听到他們的聲音。那時,她看到了那把千懷皓給她的,她娘親殷沐心留下的紅傘。
一時心起,她打著紅傘出門了。
她不明白,她的難過從何而來,她也清楚,尹清畫人很好,簡直就是就是另一個完美的公子襄。她和他一樣,那麼完美,他們站在一起,那麼般配。
千芷鳶吸了一口氣,閉上雙眼,為什麼會難過,為什麼會心癢,難道,這就是…愛?男女之愛?
千芷鳶覺得好陌生,卻又好熟悉,難道,她真的愛上了沈雲襄麼?
如果那是真的,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前世加上今生,在此之前,她從未愛過任何一個男人。若不是僅僅喜愛沈雲襄的美貌,而是愛上了他,那又會怎樣呢?
千芷鳶有些忐忑,有些害怕,她從未有過這樣的情況,她讀不清自己的心了。
千芷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重重的呼了出來。
想不明白,那就不要去想。
不知不覺,千芷鳶已經走出了好遠,撐著紅色的傘,她看到了雨簾之外,有的人捂著頭在雨中快速的穿梭,有的人穿著簑衣在雨中搬運自己的貨物,有的人停在屋檐下躲雨。
千芷鳶撐著她的小紅傘在雨中慢慢的踱步,她覺得這樣的景象,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但是她確信,她上輩子絕不會做那麼有意境的事情。
她覺得,有意境的感覺,也不賴啊。
回過頭,她看到了淮陵的青石板路上被淅淅瀝瀝的小雨洗刷得格外的干淨光亮。抬起頭,她看到了小河邊的楊柳在雨中輕輕的擺動自己細長的枝條,一切都沉浸在一片煙雨濛濛之中。
此時千芷鳶的腦海之中出現了一句話︰煙花三月下江南。
"小姑娘,雨越下越大大了,趕緊回家吧!"
一聲粗厚的吆喝聲傳來,千芷鳶轉過頭,看到小河中的船夫正撐著船,披著簑衣對著她笑。
不知不覺,一抹明媚的笑容就綻放在了千芷鳶的臉上。
"老爺爺,我知道了,我這就回家!"千芷鳶回答道。
船漸漸駛遠,千芷鳶還依稀看到雨中那位老船夫的笑顏。
千芷鳶抬頭看了看她的這把小紅傘,不知為何,她越來越喜歡,心情就這樣從剛剛的沉悶之中,逃月兌了出來,像是放在細雨之中洗刷過一般。
千芷鳶想起了那個晚上,千懷皓把傘給她的時候,就告訴她,這是她娘親最喜愛的傘。傘面之上題了一首詩,畫著一副江南煙雨圖,題詩人的字行雲流水一般大氣而飄逸,畫的畫卻如江南細雨一般細膩和柔情。
千懷皓說,走在江南一帶的細雨春風之中,撐著這把紅色的娘親,是江南畫卷上最出彩的一筆。
她想現在換她拿著這把小紅傘走在這細雨春風之中,她會不會也是這畫卷上,最出彩的一筆呢?
千芷鳶抬起頭,她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之中,已經走到了一座石板橋上,踏上石板橋,她覺得心情有些雀躍。她一蹦一跳的上到了石板橋最中間。
站在石板橋上,她轉過頭,看到橋下的小河流淌,遠處還有凝成黑點的烏篷船。千芷鳶看了一會,她又想回頭看看自己走過的路。
回過頭,她愣在了那里。
在雨中,一個男子站在她的身後,那男子輪廓分明,淡雅親和,俊美的臉龐之上,一雙明亮的眸子靜靜的看著她,雙眸之中全都是疼愛,臉上洋溢著淡淡的笑容,喜悅與憂傷各摻一半。
千芷鳶不知道,他一路跟著她,跟了多久。或許是因為他的腳步聲,早就淹沒在了淅淅瀝瀝的雨聲之中,或許是她太沉浸于自我的意境當中,沒有發現。
"葉叔叔"千芷鳶眨了眨眼楮。
"鳶兒"
葉晨軒從千芷鳶的身後走到她的身邊,蹲子,伸出手,想要撫上她的小臉,卻發現他已經全身濕透,手頓在那里,始終沒有撫上去。
千芷鳶伸出小手,抓住葉晨軒的大手,將他的手掌貼在了自己的臉上。
"葉叔叔,你怎麼跟來了?"
"我擔心你啊。"
"很多人都在找我,對麼?"
"對"葉晨軒說道︰"可是他們都找不到你啊,我找到了,我找到你了。"
千芷鳶伸開雙手,忽然抱住了葉晨軒。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她就是想抱著他,她就是這麼想的,所以她也這麼做了。
"葉叔叔,你找到我了,為什麼不跟我說,一個人跟在我的後面?"
"因為鳶兒一個人走在這雨里,走得很開心,所以我不忍心打攪你,不想破壞這畫面啊。"葉晨軒說道︰"你知道麼,你一個人撐著一把小紅傘,是這煙雨濛濛的淮陵里,最亮麗的一道風景。"
千芷鳶愣住了,她似乎看到葉晨軒的雙眸之中溢出了眼淚,她想,那應該是雨水吧。
"葉叔叔,這把小紅傘好看麼?"
"好看,這是最好的小紅傘。"
"那是我娘親留給我的。"
葉晨軒雙臂伸來,將千芷鳶一把抱在了懷里。
"鳶兒"
"嗯?"
千芷鳶被葉晨軒抱在懷里,卻再听不見他的聲音。過來很久,不知道有多久,葉晨軒放開了千芷鳶。
"鳶兒,你還想去哪麼?"
"葉叔叔,我們回去吧,他們應該很擔心了。"
"鳶兒,你真的很乖。好,我們回去。"
葉晨軒抱起千芷鳶,接過她手中的小傘,撐在了頭上。
"葉叔叔,是不是很愛你的妻子?"
葉晨軒一愣,他說道︰"是,我很愛很愛她。"
"那,葉叔叔,如果你看到你的妻子和別人在一起,撐一把傘,談笑風生,你會不會不開心?"
"我像是那麼小氣的人麼?"
"不像…"
"是啊,就連我這麼不小氣的人,見到了也是會不開心的,所以這和小氣無關。"
"葉叔叔,那你和你的妻子在一起,她生病了,你喂她吃藥,你會不會很開心,而且有一種滿足感?"
"我愛我的妻子,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就會很開心,很滿足。"
"哦…原來,這就是愛吶。"千芷鳶吶吶道。
"怎麼了?鳶兒怎麼會問起這些?"
千芷鳶搖搖頭,她說道︰"就是好奇"
"鳶兒乖,總有一天,你會明白。"葉晨軒擦了擦千芷鳶臉上的雨水,然後忽然停住了腳步。
千芷鳶順著葉晨軒的視線看去,她看到了雨中有個男子,一襲白衣,全身濕透,卻不顯狼狽,優雅完美的臉龐之上,全是擔憂,他直勾勾的看著千芷鳶。
"師父…"千芷鳶伸出雙手。
沈雲襄快速了幾步走了過來,接過了千芷鳶,將她緊緊的抱在懷里。收緊的懷抱之中,千芷鳶感覺到沈雲襄緊繃的身體,松了一口氣。
"師父…"
沈雲襄抱過千芷鳶頭也不回的就走掉,一直將她抱回房間。回到房間,沈雲襄把千芷鳶放到凳子上,看著她不說話,直到下人送來熱水。
"師父?"
千芷鳶看沈雲襄的樣子,直到他擔心透了。千芷鳶有點小開心,也有點小心疼。她或許不該那麼任性,可是她就是想要那麼任性,看他為她擔心,看他四處找她。
沈雲襄依舊不說話,給她準備好衣服,送她進去洗澡。
千芷鳶在澡盆內,將自己的頭全都沉浸到水中。她想,她必須要承認,她愛上沈雲襄了,真的愛上他了。
從澡盆內將頭伸出來,千芷鳶好好的洗了個澡。穿好衣服出來的時候,沈雲襄已經換好了衣衫,坐在床邊了。
"師父…"
千芷鳶走到沈雲襄面前,她想,沈雲襄一定是擔心透了,所以才會一直不說話。走到沈雲襄跟前的時候,沈雲襄忽然一把抱住千芷鳶,將她放到他的大腿之上。
"啪"的一道響聲傳來,千芷鳶的火辣辣的疼。
"師父,你…"千芷鳶愣住了,沒想到沈雲襄竟然會真的打她。
"說,今天讓你好好的待在少林弟子的院子,你為什麼要跑出去?"
千芷鳶一愣,原來他還在為早上的事情生氣。千芷鳶眼眶一濕,眼楮一紅,嘴巴一扁,眼淚水在眼珠子中打轉,她倔強的看著沈雲襄。
"啪"的一聲,又一巴掌落了下來。
"說,今天為什麼不說話就一個人跑出去淋雨?"
千芷鳶扁著小嘴,委屈的不肯說話。其實她委屈不是因為挨打,也不是因為闖禍,而是因為沈雲襄如此大怒,她沒有見過。她知道沈雲襄的大怒之下,必定是更大的擔憂。
她知道沈雲襄疼她,可是,他這樣的疼,與愛情有關麼?她真的不能接受有另一個女子站在他身邊,她不能接受,有一個女子,她要喊師娘。
"啪"又一個巴掌落下來。
"說啊,你為什麼不說話?"
"哇…"千芷鳶覺得委屈,覺得傷心,她大聲的哭了出來。
千芷鳶一哭,沈雲襄抬起的手掌就怎麼也落不下來了。他將千芷鳶從腿上抱了起來,抱在懷里。
"鳶兒,你知不知道,這個形勢有多危險?你知不知道有任何一個閃失,我都有可能失去你?你知不知道啊?有時候,你那麼懂事,可為什麼有的時候,你又那麼不懂事呢?"
"哇嗚…"沈雲襄的話,讓千芷鳶哭得更大聲了。
她不是不懂事,她只是習慣做自己的事情。在沈雲襄的眼里,她是一個孩子,所以會那樣擔憂。但是她心里清楚,她活了兩世,她已經不是一個孩子了啊!
"鳶兒,為師不想打你,但是為師真的是被氣壞了。"
千芷鳶繼續大聲哭,他被氣壞了,她也被氣壞了啊!
"鳶兒,你說過,你和我,四海為家。若是沒有了你,留下我一個人,怎麼辦?"沈雲襄的語氣軟了下來。
千芷鳶听到這話身子一僵,她哭泣的聲音漸漸的小了下來。
沈雲襄用指月復擦去千芷鳶眼里的淚水,捧著千芷鳶的小臉,沈雲襄說道︰"鳶兒,乖一點好不好?"
"師父,在你的眼里,我是不是就只是個孩子?"千芷鳶問道。
"傻鳶兒,你本來就是個孩子啊。"沈雲襄道。
千芷鳶低下頭,將眼里的情緒埋藏起來。在他眼里,她不過是一個孩子,無關愛情。
可是,他這樣才是正常的啊,誰會跟一個六歲小孩講愛情呢?
"師父,你可不可以,等我長大?"千芷鳶抬起頭問道。
沈雲襄一愣,他想了想說道︰"鳶兒,為師會養育你長大成人。"
養育她長大成人,像一個父親一樣,給她關愛,讓她成長。這不是她想听到的答案。
"師父,我累了,我不會亂跑了,我想,睡一會。"
千芷鳶從沈雲襄的懷里掙月兌出來,到床上躺好,閉上眼楮。
"累了一天,你也該休息了,睡吧。"
沈雲襄替千芷鳶蓋上被子,在她的額上落下一吻,然後將房門關上。
听到房門合上的聲音,千芷鳶睜開雙眼。從前,她一直想著吃豆腐,蹭美人,所以沈雲襄吻她,她會竊喜,她會得意好一陣子。
如今,她高興不起來。這樣的吻,只有親情沒有愛情,這樣的吻,不是她想要的。
千芷鳶甩了甩腦袋,她向來沒心沒肺,怎麼會忽然變得這樣滿心惆悵了?不就是愛上個人麼?不就是美人對自己不來電麼?有什麼大不了?
來日方長!
最後美人一定是她的,她就不信,她想要的,她得不到,誰要跟她搶,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別說一個尹清畫,就算是天女下凡,她也不怕!
"沈雲襄,你一定要等我長大!"
千芷鳶撇撇嘴對著沈雲襄房間的方向說了這麼一聲。
說完之後,千芷鳶頓時覺得心情舒暢了不少,翻了個身,漸漸進入了夢鄉。
日子就如流水一樣,匆匆走過,轉眼兩天過去,武林大會正式開始。
武林大會的主會場中間是比武台,比武台的周圍,人山人海,圍滿了前來觀看的江湖人士,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興奮和期待。江湖散俠客分布在會場四周,而各大門派都有自己門派的專屬場地。
穿著自己衣裳的散俠客,和穿著門派服裝的各個弟子,擠滿了整個會場。武林大會是九年才有一次的盛會,所以江湖人都絕不會缺席,所以會場之內,連站的位置都難求。
在會場正面,就是評判席。與人山人海還的會場四周對比,評判席的空曠特別引人注目。在一位難求的武林大會上,能坐上評判席的,都是位高權重的人,既引人羨慕,又引人仰慕。
時間到,評判席上的評判走入席位,引來了場下弟子的歡呼和鼓掌,場面好不熱鬧。
沈雲襄牽著千芷鳶走入會場。此時場上的歡呼之聲忽然暴漲。千芷鳶承受著萬眾矚目的壓力,低調的跟在沈雲襄身邊。
雖然她很低調,但是她還是收到了大量的目光關注,有好奇的,有疑惑的,更多的是羨慕嫉妒恨。
千芷鳶總算明白了,沈雲襄就是個禍水,走到哪里都是禍水。在皇宮的時候,她就應該領悟。沈雲襄的人氣,真的很高啊!
好不容走到了席位上坐下,千芷鳶舒了一口氣,放松下來的千芷鳶坐在評判席位之上,開始一邊嗑瓜子一邊听著現任武林盟主,也就是她外公,在會場之上發言致辭。
一番激勵人心,慷慨激昂的話說完,殷震方大手一揮。
武林大會比武開始!
此時場上立即一片沸騰。
千芷鳶模了模小鼻子,感嘆一聲,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武林大會啊!
這兩天,美人師父把千芷鳶看得死死的,基本上去哪都帶著她,除了洗澡睡覺上茅房。
千芷鳶想,茅房就算了,洗澡睡覺其實帶著她一起,她也是不介意的。話說,她還沒有看過美人出浴呢!每一次去,看到都是他洗好澡,衣襟半敞,引人犯罪的樣子。
美人師父的身材應該是不差的,具體是怎樣的呢?千芷鳶腦海中飄過無數的圖…
" "的一下,一個爆栗敲到千芷鳶的腦門上。
千芷鳶揉了揉腦袋,嘟著嘴巴,委屈兮兮的看轉眼去看沈雲襄。
"不要亂想,不要打什麼壞主意。"沈雲襄低聲警告。
千芷鳶瞪大了眼楮,她驚訝的問道︰"師父,有門武功可以讀心的?"
"沒有"
"那你怎麼知道我在亂想打壞主意?"
"你都寫在臉上了,還想讓為師讀不懂,這不是在為難為師麼?"
"……"
"不許亂跑,不許胡鬧,不許頑皮,听到沒有?把你那些鬼主意通通給為師收起來。"
"哦…"千芷鳶勉強回答道。
"快看,現在到晨軒上台了呢。"沈雲襄指著台上的人說道。
千芷鳶一听,立即來了興趣,她抬眼看向比武台上。
"小鳶兒,你這態度轉變得也忒快了吧?剛剛還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一听晨軒的名字,就立馬來精神了,嗯?"
沈雲襄悠悠的聲音在千芷鳶耳邊響起,千芷鳶當時心思都在比武台上,根本就沒有仔細想沈雲襄的話。
千芷鳶點點頭,她說道︰"嗯,葉叔叔比武,一定要看的。"
千芷鳶說完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對,咦?美人師父叫她小鳶兒?她又錯了?千芷鳶此時才感覺到身邊有一道涼涼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千芷鳶轉過頭去看目光的來源處,她看到沈雲襄此時正專注的看著比武台,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這算不算吃醋?千芷鳶竊喜。
轉過頭,千芷鳶也看向比武台。比武台上,葉晨軒一身颯爽的黑衣,他站在那里,就讓人感覺到他的氣勢和他的風度。
與她平日里見到的葉晨軒不同,此時的他更有沉穩而有氣勢。千芷鳶覺得,葉晨軒其實也是一個很完美的男人。
他可以在武林大會之上,主持大局,獨當一面。他也可以在比武台上,笑看對手,風姿綽約。他還可以在廚房里,小橋邊,對她笑得溫柔寵溺。
千芷鳶想,他所愛的妻子,一定也是一個很完美的女人吧,若是不夠好,又怎麼配得上他?
"師父,我怎麼沒見過葉叔叔的妻子啊?"
沈雲襄一愣,他頓了一會說道︰"晨軒至今未婚"
千芷鳶說不清心里是什麼滋味。她抬眼看向比武台上的葉晨軒,鐘聲敲響,比武開始。千芷鳶看著比武台,心里有些緊張。
而此時,她的余光卻看到沈雲襄在悠閑的喝茶。千芷鳶撇撇嘴,繼續緊張的關注比武台的一舉一動。
此時,葉晨軒對面的那人先動了,大刀朝他揮來,而葉晨軒依然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大刀很快就揮刀葉晨軒的門面之上,就在此時,葉晨軒動了,一個閃身躲過大刀,一個轉手扣住了對手的肩膀。
對手被他扣住,無法動彈,葉晨軒手腕一轉,手上一帶,那人就如貨物一樣被扔到了台下。
"當"的一聲,鐘聲響起,比武結束,葉晨軒勝。
葉晨軒從台上下來,視線掃視一圈,到千芷鳶身上的時候,還朝她笑了一笑。
千芷鳶瞪大了眼楮,什麼情況?這是什麼比武啊?亮瞎了她的K金狗眼。葉晨軒根本就沒有出手,隨便一丟,他就…贏了?
"這…這…"千芷鳶這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沈雲襄涼涼的看了千芷鳶一眼,他悠悠的說道︰"傻鳶兒,今天是比武的第一天,所有報了名的人都可以上台的。一開始還沒有經過篩選,兩人相差實力太過于懸殊的話,結果就是你剛剛所看到的。"
千芷鳶頓時無語。
她按了按自己的小心肝,她真是白白緊張了一場,真是丟人。
"師父,你怎麼不早說?"千芷鳶咬牙切齒的說道,她料定,沈雲襄一定是故意不告訴她的。
"哦,為師看你一副熱情澎湃,興奮又激動的樣子,就不好打壓你的積極性。"
"謝謝師父…"
"客氣客氣…"
千芷鳶嘆了一口氣,她又回到這種被沈雲襄打壓的,水深火熱的生活了。
一天的比試終于結束,沈雲襄正跟幾個評判在商量今天的結果,千芷鳶伸了個懶腰,到台下走走,舒展舒展身子,霍洛活絡筋骨。
"今天的比武真是沒什麼意思。"
"武林大會前幾天都這樣的,要看高手過招,還得等到最後。"
"哎?對了,你說今天跟在公子襄旁邊那個小孩是誰啊?"
"八成是徒弟!"
"胡說,你看她那小臉,你沒覺得跟公子襄有幾分相似麼?分明就是私生女!"
"哪里像了?公子襄長得飄逸如謫仙,那小孩一看就是一臉媚相!"
"這麼說,好像有點哦!"
"難道公子襄有戀童癖?"
"真的?這消息我一定要告訴我媳婦,省得她還惦記著。"
"胡說八道,分明就是那小的勾引公子襄,不許你們說他壞話。"
"……"
千芷鳶嘆了一口氣,她安慰自己,八卦總是無處不在的,她是從八卦漫天飛的皇宮出來的,她頂的住。
千芷鳶轉身,換個地方轉轉。
"知道什麼叫鎖骨術不?"
"不知道"
"公子襄旁邊那個就是,分明是一臉子妖狐相!"
"哎喲,真的?那會不會吸干公子襄啊?"
"……"
千芷鳶額上爆汗。她不會跟這些江湖小蝦米計較的,不會的不會的!換個方向再走走吧。
"那個孩子是公子的徒弟。"
"哦!這樣哦?"一片應答聲。
"他的徒弟很可愛。"
"對啊,看她臉圓圓的,很可愛啊。"
千芷鳶有些欣慰,于是津津有味的听起來,那說話的大姐就是有見識。
"可惜那小徒弟不好帶,愛吃,貪玩,讓公子很頭疼。"
"這樣啊…"
"不過沒事,那小徒弟很听我的話,她很喜歡我,我經常帶糖給她吃,她一直喊我柳姐姐。"
"那你以後會不會成為她師娘啊?"
千芷鳶一愣,神馬?她听誰話了?她喊誰柳姐姐了?哪個腦殘?
千芷鳶露出小身子一看,原來是腦殘柳。千芷鳶打算拍拍手轉身,走人。
"小芷鳶,原來你在這里啊!"衛仙柳的聲音傳來,千芷鳶抽了抽嘴角。
"你們看,她是個很好的孩子,她很听我話的。"
"真是啊"
"就是這個孩子。"
"……"
千芷鳶轉過身,瞪大了水汪汪圓溜溜的大眼楮,上下打量了衛仙柳一番,她說道︰"這位大嬸,我們認識麼?"
頓時,所有人都愣了。
回過神,周圍的人一陣竊笑。
衛仙柳覺得很沒面子,她叉起腰,準備張口教訓千芷鳶。
"你這…"
"鳶兒?快回來!"沈雲襄的聲音從台上飄來。
"哦,有個大嬸想要欺負我,我在跟她講道理,我現在馬上回去。"千芷鳶大喊道。
"什麼大嬸?"
"就是她!"千芷鳶指著衛仙柳說道。
衛仙柳見沈雲襄看過來,立即低頭,然後紅了臉。
千芷鳶看她這副模樣,已經無力吐槽了,她轉過身,幾步跑回沈雲襄身邊。
一連過了好幾天,武林大會已經快要進入最後的階段,氣氛越來越緊張,就想一張弓,不斷的被拉開,弓弦繃緊,直到最後對決的那一刻,箭發。
留在台上的人越來越少,今天是二十進十的比武,最終將會決出前十名。上了武林榜前十名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要受武林人士頂禮膜拜的。因此越到後面,比賽越激烈的同時,武林大會的會場也更擁擠了。
"師父,武林榜上前十原來是誰啊?"千芷鳶問道。
"從第十名往上數,依次是傲龍山莊尹堂耀,玉麓閣秋單紅,川蜀唐門黎功輝,遠征鏢局楊胡,九華山洛恆掌門,少林一泓大師,岳陽齊家齊鳴,淮陵葉家葉問天,隴西封家封霸,至于第一名,不必我說,你也知道。"
"我知道,外公殷震方!"千芷鳶一臉得意的說道。
似乎听到大名被點到,殷震方轉過頭嚴肅的朝這邊看了一眼,千芷鳶吐了吐舌頭,殷震方無奈的搖搖頭。
"別亂喊,你的身份不能暴露"沈雲襄敲了敲千芷鳶的腦袋。
"哦…"千芷鳶只是一時興奮而已啊。
"咦?師父,你不是說傲龍山莊是最有基底,身家最厚的嗎?為什麼傲龍山莊莊主才排到第十啊?"
"因為當時尹堂耀在二十進十的時候,輕松打敗了對手,進入了前十。之後就大手一揮,帶著傲龍山莊的人回家去了。"
"啊?也就是,他進前十之後就棄權了?"
"是啊。"
"真有個性啊!"
"嗯,武林榜的聲望很高,身為三大門派之一,若是榜上沒有傲龍山莊的名字,傲龍山莊會引人詬病的。所以尹堂耀拿了個前十就瀟灑走人了,若非如此,按照他的性子,根本就懶得參加。"
"師父,你這麼一說,我也發現了,三大門派四大家族的人都在榜上呢!"
"對,其實對于三大門派四大家族以外的人,他們爭的不過就是前十之內的三個名額。因為其中七個名額,必定是三大門派和四大家族的。而對于三大門派四大家族來說,傲龍山莊不問世事,九華山一向以道義為重,少林僧人不喜名利,所以最後盟主的競爭就落在了四大家族之中。"
"那今年那些三大門派的掌門和四大家族的家主還會上麼?"
"不會,因為武林大會九年一次,一般都是兩次算一屆。也就是一般人只參加兩屆,因為過了十八年,江湖又是年輕人的江湖了。正巧這一次換代,所以是新人涌動的一次。"
"哦,原來如此,那這回,師父你怎麼看?"
"若是不出意外,應該還是四大家族的人競爭武林盟主,並且保持三七分配的格局。"
"若是有意外呢?"
"哇"的一下,全場忽然發出了驚訝的聲音,此時會場之上十分熱鬧沸騰。
沈雲襄和千芷鳶轉過頭去看向比武台,比武台上一個穿著藍袍的男子被打倒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鮮血,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穿著青衣的男子,手中拿著一把劍,正準備朝著地上的藍袍男子刺去。
那藍袍男子從地上躍起,但是擋了幾招,但是早就顯露敗跡的他,不過是在強撐,很快那青衣男子就再次將藍袍男子踢到了地上。
那藍袍男子又吐出一口鮮血,此時青衣男子將手中的劍抵在了那人的脖子之上。
"當"的一聲,鐘聲響起。
"比賽結束,听風樓陌離勝!"
此時會場上的人都沸騰了起來,大家議論紛紛,就連評判席上的幾位也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千芷鳶不明所以,對沈雲襄問道︰"師父,為什麼大家那麼驚訝?听風樓我好像沒听說過啊?"
"听風樓是近幾年才發展起來的一個幫派,根基很淺,但是它以听風著稱,以販賣消息起家,听風樓號稱沒有打听不到的消息。如今一個剛剛建起連十年都沒有的听風樓竟然有高手打進了前十。"
"所以大家很驚訝?江湖之中從來就不乏高手,又不是非得三大門派四大家族才能出人才。"千芷鳶撇撇嘴說道。
"大家驚訝的,不止是一個听風樓竟能出高手,更是因為輸了比賽的,是九華山的人。"
"九華山?那個藍袍的?"
"嗯"
"這就意味著,前十之內不會再有九華山的人了?三七格局,要被打破了?"千芷鳶瞪大眼楮問道。
"如你所言"
"有看頭了!"千芷鳶有些興奮和期待,她想最好那個陌離能夠打到最後,為江湖的反壟斷事業做出一筆巨大的貢獻!
"瞧你興奮的。"
"那是當然,可惜了,剛剛在說這話,沒有看他們比武。"千芷鳶說道。
"那接下來你就專心看吧。"
"必須的,說不定,看著看著就又出意外了,意外什麼的,我最喜歡了!"千芷鳶嘿嘿的笑了。
會場上的人還未從上一場比武中的驚人結局之中回過神來,下一場比賽又開始了。
這一場,武林榜上排行第九的秋單紅對陣鬼劍門的大長老吳試。
"師父,鬼劍門這次前二十名中,進了幾個啊?"
"一個"
"師父,你說鬼劍門上一次在宴會之上如此囂張跋扈,這次在比武台上,有沒有機會贏得勝利啊?"
"未必"
千芷鳶轉頭去看比武台,台上,秋單紅和吳試已經開打。秋單紅畢竟是玉麓閣長老,又還是上一屆武林榜上第九,出起招數來,十分的沉穩。而吳試的招數更偏進于怪異。
兩人打了好一陣子,秋單紅一直都是處于優勢。就在此時,吳試忽然被秋單紅踢倒,打落在地上。
"師父,那個吳試是故意的!"
此時秋單紅跳到吳試身邊朝他揮出劍,準備結束比賽。
"有詐"沈雲襄道。
就在此時,吳試的衣袖之中飛出幾十枚細如牛毛的銀針。秋單紅想要轉身躲開,卻再來不及,吳試就在此時從地上跳了一起,對著秋單紅就是一掌。
秋單紅一個不穩,被打落到比武台下。
"當"的一聲,鐘聲響起。
此時會場內又一陣議論聲起。
玉麓閣的女弟子趕緊去將秋單紅扶起來。
"使詐,鬼劍門的人使詐!"衛仙柳朝著台上大喊。
然後她又轉過身對評判席上的人說道︰"各位掌門,你們都看到了,若不是他使詐,師父不會輸!"
"使詐?若是用暗器也算使詐,那麼以暗器起家的飛葉派,是不是就沒有了參加武林大會的資格呢?"吳試笑道。
"那怎麼一樣?飛葉派是用暗器沒錯,但是他們使用暗器都是眾所周知的,不像你,故意裝摔倒,誘騙我師父!"
"照你這麼說,我上台之前也要把我所會的交代一遍,好讓大家都知道我會什麼,然後使用起來就光明正大了?"
"你,你強詞奪理!"衛仙柳轉頭看向沈雲襄,又看向其他評判,她說道︰"請各位叔叔伯伯做主!"
"老夫並不認為這比試結果有什麼問題。"封霸冷臉說道︰"各位以為呢?"
"吳長老暗算秋掌門確實不應該,但是吳長老說的確實不無道理。"齊鳴說道。
"既然如此,那還等什麼,繼續吧。"殷震方說道。
"可是…"衛仙柳還想辯駁,卻被葉問天打斷了。
"成王敗寇,秋掌門輸得起。"葉問天說道。
評判席上八人,其中四人已經表明了立場,衛仙柳轉頭去看向沈雲襄。
"衛姑娘,雲襄也認為,此次結果,沒有問題。"
過了半數的評判認為結果無誤,比賽繼續。
雖然結果被承認,但是還是引來了一陣唏噓,剛剛興起十幾年的鬼劍門,竟然也有人進入到了武林大會前十名,而且還只是個長老,那麼另一位,鬼劍門掌門胡一焦會不會又創造出奇跡呢?
千芷鳶看了看議論紛紛的人群,她拈起一塊點心塞進湯圓的嘴里,她說道︰"師父,我瞅著,你們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