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飯,千芷鳶坐在客棧的後院里悠悠的看月亮。
出來有些日子了,她依然沒有任何沈雲襄的消息。發生那麼多事請,靜下來的時候,她偶爾會想想,沈雲襄在哪?他又在做什麼?這樣的月夜,他會不會想到自己?
「在想什麼呢?」一道聲音從背後傳來,千芷鳶扯出一個笑意。
「讓我猜猜。」荊無痕在千芷鳶身邊尋了一個位置坐下。
「在想,你師父?」荊無痕帶著一半猜測一半肯定的語氣說道。
「為什麼不認為我是在想情郎呢?」千芷鳶笑笑。
「師父也可以是情郎啊。」
千芷鳶一愣,她想了想說道︰「師父是長輩,既然是長輩,又怎麼會是情郎呢?」
荊無痕笑了起來,他說道︰「以我對你的了解,你並不是那種拘泥于世俗禮節的人。不過,這一切都是猜測,若是有所冒犯,還請你不要生氣。」
「你倒是很會看人。」
「商人以利為本,要別人心甘情願掏出口袋中的錢,看人是必須要會的。」
「那今天你替我們還了五十萬兩銀子,這似乎是虧本生意吧?精明如你,又怎麼心甘情願的去做呢?」
「一輩子都接觸商品貨物,總要有些時間接觸感情,交交朋友的。」荊無痕說道︰「況且,我並不認為這是一筆虧本買賣。五十萬兩銀子,買四個朋友,這並不貴。」
千芷鳶笑笑,並不接話。
「能不能跟我說說你的師父?」荊無痕說道。
「你好像對他很上心啊?」
「我想知道怎麼樣一個師父,可以教出你這樣的徒弟,讓我一見鐘情。或許以後要是我去下了聘禮,我還有機會見到他呢。」荊無痕說得十分的直接,他又笑道︰「況且似乎他跟我長得還有幾分相似?」
「嗯,模樣很像,但是其他的地方卻是一點也不相像的,你們性格打扮都差得十分的遠。」千芷鳶回答道。
想了想,千芷鳶唇角露出了一抹笑意,她說道︰「他愛穿白衣,他時常喜歡撫琴,在院子里,偶爾小酌,更多的時候是悠悠然的飲茶。」
「看來,我的猜測果然不錯。」看著千芷鳶臉上的那一抹不經意的笑容,荊無痕說道︰「你師父在你心里地位很高吧?」
「他從小看著我長大,對于我來說,沒有人比他更親。」
「可是,你們怎麼會分開了呢?他怎麼不回頭找你?或者他在做什麼事情,無暇顧及?」
千芷鳶的笑容漸漸的收攏起來,他的問題,她一個都回答不出來。相處十年,她發現其實並不了解沈雲襄。
「我不知道。」千芷鳶的聲音有些低。
「對不起,或許我不該問。」
荊無痕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旁邊摘下一朵花,他拿到千芷鳶的面前,在她面前晃了晃,然後說道︰「我給你變個戲法。」
他將那朵花放在他的手心,然後五指收攏,手腕一轉,再打開的時候,那朵花已經不知去向。
他攤開雙手,一臉笑意的看著千芷鳶。
千芷鳶亦是笑意盈盈的看著他。
過了一會,他的手指一轉,掠過千芷鳶的頭頂,再張開五指的時候,那朵花赫然出現在他的手掌心里。
千芷鳶知道,這是最簡單的魔術,她也會玩,但是這樣的情景,這樣的場合之下,有個人這麼變戲法給她看,她倒是心情一松。
「鮮花配美人,這朵花,我送給你,希望你能有一個開心的夜晚。原諒我之前的冒失,我只是忍不住,要關心我喜歡的姑娘,僅此而已。」荊無痕說完,將手中的花戴在了千芷鳶的發上。
月光之下,庭院之內,一人坐著,一人站著,荊無痕溫柔的給千芷鳶戴花,千芷鳶笑意盈盈的欣然接受。
齊林走到院子里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不知為何,一股火氣從他的胸中猛躥出來,他一個著急,沒顧得那麼多,立即走到他們中間,將千芷鳶發上的那朵花取了下來,還給荊無痕。
「齊林?」千芷鳶驚訝的看著他。
「荊無痕荊公子,謝謝你的花,不過我家芷鳶鮮花過敏,所以還請您收回去。」齊林往他倆中間一站,要多顯眼就有多顯眼。
千芷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她從來不鮮花過敏。不過她不確定齊林發現了什麼事情,所以她也就不出聲了。
「那十分的抱歉,下一次我一定會提前問清楚的。」荊無痕十分的有禮。
「這麼晚了,你也該回去休息了,你們做生意的,都很忙吧?」齊林一副他要送客走人的樣子。
「還好,此次出來,還是考察為主,考察的期間會談一些長期合作的內容,然後簽署一些合約,還有…」
荊無痕還沒說完,齊林直接打斷了他,他說道︰「你的生意,我們沒有半點興趣,所以你不必解釋那麼清楚。」
荊無痕愣了愣,末了,他「哦」了一聲。
「還有,這里不是北牧,在中原,半夜三更這麼跟女孩子獨處是一件很沒有禮貌的事情。隨意搭訕女孩子,也是一件很唐突,讓人感覺十分不好的事情。」齊林說道。
「是麼?」荊無痕想了想,他又說道︰「那我同你一道回房吧。」
「什麼?!」齊林瞪大眼楮,看著一臉認真的荊無痕,他唾棄的說道︰「誰要跟你一起回房,你沒病吧?」
「噗嗤」千芷鳶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她笑道︰「原來半夜三更,不止孤男寡女相處很危險,孤男寡男相處也不安全吶。」
「去」齊林皺著眉頭對千芷鳶說道︰「我辦事呢,你別搗亂。」
「我十分的健康,這點大夫可以證明。另外,你不是說在中原,半夜三更這麼跟女孩子獨處是一件很沒有禮貌的事情麼?所以我以為你深諳中原規矩,所以不會和芷鳶單獨相處的,所以才邀你一起回房,難道不對麼?」荊無痕一臉無辜的問道。
「你…」齊林語噎。
「你們都沒睡覺麼?」
走廊之內,鐘曉月走了出來,她看著院子里的三人,斂了斂她失落的神情,換上一臉笑意,她說道︰「在說什麼呢?我也要參與。」
「沒說什麼,既然曉月姑娘來了,就不算是孤男寡女了對不對?」荊無痕頓了頓,他又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放心的回房休息了。」
齊林黑著臉,死死的瞪了荊無痕一眼,鐘曉月一臉奇怪,千芷鳶則是強忍著笑意。
「芷鳶,那我先回房了,我明日可以找你一起出去游玩麼?」
千芷鳶還為開口,齊林便搶答︰「不可以!」
「怎麼不可以,當然可以!」鐘曉月笑著說道︰「齊哥哥,你若是不放心,我們也可以一起去的嘛!荊公子一看就是好人啊,他今天還幫我們解了圍呢!」
「如此,那我先回房了。」荊無痕笑笑,看了千芷鳶一眼,轉身走了回去。
「你出來瞎搗什麼亂?」齊林不高興的呵斥道。
「我哪里有搗亂啊!」鐘曉月十分的不服氣,她說道︰「荊公子人本來就很好,你干嘛非要跟他作對。」
「是是是,他很好,他那麼好,你怎麼就不跟著他?」齊林一臉不高興的說道。
鐘曉月揪起嘴巴,眼楮里有些濕潤,她吸了一口氣,將情緒按了下去,她說道︰「我只和齊哥哥在一起。」
「可是我不想和你…」齊林還沒說完,千芷鳶就打斷了他。
「你們倆別吵了。」千芷鳶轉過頭去,對著走廊那邊說道︰「你還要站到什麼時候?」
走廊那頭,楊展風走了出來,雙手背在身後。
「果然什麼也瞞不過你。」楊展風走了出來,他說道︰「如何,你有什麼想法?」
千芷鳶雙手一攤,她說道︰「我沒什麼想法。」
「那明天?」
「去游玩啊,曉月不是說了麼?」
「啊…」鐘曉月被點到名,她有些愕然,她說道︰「其實剛剛我也只是…」
「剛剛你的提議很好。」千芷鳶直接打斷了她,然後說道︰「大家都回去休息吧,累了那麼多天,明天好好的玩。」
千芷鳶說完就站起來轉身往房間走去,走了幾步她又回過頭來,她說道︰「趕緊回去,無論是孤男寡女,還是孤男寡男,三更半夜不睡覺待在一起,都很容易引人誤會的哦。」
齊林和楊展風愣住了,鐘曉月一拍手,跳了起來,回頭看著齊林和楊展風,然後說道︰「我回去了,不打擾了,兩位。」
齊林和楊展風面面相覷,抽了一口氣。
翌日,千芷鳶等一行五人開始了游覽淮陵的旅程。
他們雇了一艘烏篷船,坐在烏篷船上,繞著小河,他們一路談笑。
千芷鳶坐在烏篷船的船頭,一雙紅靴子踩在水面上,隨著船的行駛,劃出一道道水痕。當船行駛到一座石板橋附近的時候,千芷鳶的思緒又回到了九年前。
她記得當時她任性出走,就在這座橋上,回過頭,她看到了一路跟隨她的葉晨軒。那天細雨朦朧,整個淮陵都浸在了煙雨之中。
可惜,今日的天氣如此的晴朗,否則,她還想再打著她的小紅傘,走在這詩意的細雨之中。似乎,當年她娘親殷沐心也是在這樣的年紀,打著一把小傘走在青石板的路上。
如今,她已是豆蔻年華。再走一次又會有什麼不同?再走一次,會有誰跟在她的後面?
她忽然想到,當年她娘親打著小紅傘走的時候,一定也有人跟在後面吧。她的娘親一定是個很美麗的女子,這樣美麗的女子,怎麼會沒有人動心?
想到這,千芷鳶不住的笑了出來。
「想什麼呢,這麼開心?」荊無痕走到船頭,遞了一個隻果給她。
千芷鳶接過隻果,愣愣的看了一會,那一張與沈雲襄相似的臉,她想,若是有一天,沈雲襄也對她說,她是他喜歡的姑娘,那會如何呢?
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是刻意拖著她才匆匆離開,還是落荒而逃?
他會說自己不知禮義廉恥麼?他會責怪自己亂吃了樓花語的藥?他會義正言辭的跟她劃清關系?
千芷鳶很想知道答案。
「好看麼?」荊無痕眨了眨眼楮無辜的看著千芷鳶。
千芷鳶回過神來,一個沒忍住,又笑了出來。然後她很認真的點頭說道︰「嗯,好看。」
「好看那就多看幾眼。」荊無痕頓了頓,他又說道︰「最好看一輩子。」
「是啊,最好把那張比城牆還厚的臉皮撕下來,拿去圍城,造福民眾,也好讓芷鳶每每路過都能夠贊嘆一番,這樣便能夠看一輩子了。」齊林從船艙內走了出來。
他將千芷鳶手上的隻果搶了過來,在她手上放了一個剝好的橘子。接著,他當著荊無痕的面咬了那個隻果一口。
「幸虧你沒吃,這個隻果味道真不咋滴。」齊林一邊咬一邊看著荊無痕說道。
此時,鐘曉月也從烏篷船里跑了出來,她手上拿了一個橘子,她將橘子遞給齊林,她笑著說道︰「齊哥哥,隻果不好吃,那就不要吃了。吃橘子,我給你剝好了。」
齊林看著鐘曉月,有些不大高興,每次都是她出來攪局,手放在那里,也沒有要接過來的意思。
「在我們北牧,如果男子不接女子送來的東西,那是會被人看輕的,因為大家會覺得這樣的男子沒有氣度。」荊無痕認真的說道。
齊林回頭瞪了荊無痕一眼,接過鐘曉月手中的橘子,一個轉身進了船艙里面。
鐘曉月跟在後面,笑了笑也進了船艙。
「這不合理啊,若是男子接了女子送的東西等同于接受和認同,拒絕似乎跟氣度沒什麼關系吧?」千芷鳶想了想朝荊無痕問道。
荊無痕笑了笑,他說道︰「中原有句話,叫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所以你才會想得那麼透徹。而往往,我們需要騙的,只是當局者而已。北牧沒有這個規矩,我不過是逗逗他玩。」
千芷鳶搖頭一笑,將手中的橘子放進嘴里。
「你笑起來很好看,真的。」荊無痕十分認真的說道,臉上還有淡淡的笑容,讓人看起來十分的有親和感。
千芷鳶斂了斂笑意,轉過身,繼續在船頭踩水玩。
烏篷船一直繞著小河在劃動,是不是會有幾只飛鳥停在岸邊的柳樹上鳴叫,讓人感覺十分的愜意。
船一直在駛動,岸邊的風景一直在變幻。此時,烏篷船正駛入淮陵熱鬧的街區旁邊。
一家河邊的酒館之內,許多食客正在激烈的討論著一些話題,听到「葉晨軒」三個字,千芷鳶扭過頭,仔細的听著他們的討論。
「沒想到,前陣子的那些圖騰殺人事件竟然是葉晨軒一手策劃,他實在是太過陰險狡詐了,利用這些子虛烏有的詛咒,去除掉對他不利的人,簡直就是喪盡天良!」一個食客拍桌說道。
「唉,得了吧,他干這些壞事也不是一件兩件,他這麼心狠手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就是這麼一個人!所以我們必須集中大家的力量鏟除他!」
听到這里,千芷鳶猛然一下從船上站了起來,怎麼會這樣?傳聞竟然已經變成了這般模樣。
于此同時楊展風、齊林和鐘曉月都從船里走了出來。他們互看一眼之後,千芷鳶足尖一點,從船上跳上了岸。
其余三人見此,也從船上跳了上去。
「哎哎哎?你們怎麼都走了?」荊無痕一個人站在船上十分的納悶。
他跳不上去,只好讓船家停船,在有階梯的地方走了上去。
進入小酒館,千芷鳶發覺淮陵這些原本最熱鬧的區域,武林人士聚集最多的地方,人竟然少了一大半,她有些疑惑,她總覺得,這一夜之間,魅影鬼城一定是出手了。
「這位小哥,你剛剛說的是什麼事情?」千芷鳶走到那人旁邊問道。
「姑娘,你不知道麼?武林盟主葉晨軒為了誅殺那些不復他的人,密謀制造出神秘圖騰殺人事件,讓所有的武林人士人心惶惶。」
另一個食客補充道︰「幸虧老天有眼,讓人發現了他的秘密,這才真相大白,讓大家不至于在這惶恐之中度日。他這樣的人,遲早是要遭天譴的!」
千芷鳶在心中冷笑一聲,魅影鬼城的人,還真是會制造留言。
「那怎麼好像淮陵這邊的人都少了呢?大家都去哪了?」千芷鳶問道。
「你不知道麼?都去淮陵郊外的行知山去了。」
「行知山?為什麼?」
「葉晨軒作惡多端,武林同道都看不下去了。據說是幾個德高望重的人,好像有一泓大師,殷家家主殷震方,華山掌門洛恆,還有齊家家主齊鳴,他們聯合要求將武林大會地點改在了行知山。」
「為什麼要改?」
「還能有為什麼啊,就是不想整個武林大會被葉晨軒一手掌控唄!所以才不把武林大會的舉辦場地放在葉家的。」
千芷鳶听到這消息有些驚訝,事態的發展似乎越來越月兌離原來的軌跡了。
「去行知山也好,那里不是葉家,大家在武林大會上比武也更放心一些。」
「就是就是,這一次,絕對不能再讓葉晨軒當選。若是他在此參加武林大會的比武,那麼到時候武林群雄會群起而攻之,讓他血濺當場!」那人說著十分的激動。
「那是必須的,平常里他躲在葉家不敢出門,這次換了個地方,去了行知山,他連躲的地方都沒有了!」
「多行不義必自斃,他這回一定不會再有好下場了!」
「那可不一定。」
「為何?」
「萬一他龜縮在葉家不出來了,那不就殺不掉他了嗎?」
「那還真有可能啊,哈哈哈…」
千芷鳶不願再听他們討論,轉身離開了小酒館。
站在酒館門口,千芷鳶發現淮陵的人,確實是少了許多。
「芷鳶,我們該怎麼辦?」齊林問道。
「去行知山。」
千芷鳶說完就往外走去,沒走幾步,就遇上了剛剛上岸的荊無痕。
「你們,你們這是去哪?」荊無痕攔下千芷鳶問道。
「去行知山。」千芷鳶說道︰「我們想要參加武林大會,听說很有意思。」
「哦,這樣啊,武林大會的目的地改在行知山了嗎?」荊無痕好奇的問道。
「是的。」千芷鳶回答。
「哦,那恰好我…」荊無痕還沒說完立即被齊林打斷了。
「荊公子,你不是還要做生意麼?應該不會去行知山的吧?那是武林人士比武的地方,你一屆商人去做什麼?看你手無縛雞之力的,刀劍無眼,萬一一個不小心,小命沒了,那可劃不來啊,你說對吧?」齊林向前幾步,站在了荊無痕和千芷鳶中間。
荊無痕轉頭看向千芷鳶,千芷鳶想了想說道︰「荊公子,此番前去武林大會,我們確實不同道,帶著你,恐怕會多有不便。」
「听見沒有?」齊林在荊無痕面前又重復了一遍。
末了,荊無痕點了點頭,他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便分道揚鑣吧。」
千芷鳶也點了點頭,他們準備離開,荊無痕又往前一步擋在了千芷鳶前面,他的雙眸之中全是遺憾,他戀戀不舍的說道︰「若是有機會再能見到你,我一定不會放你離開。」
千芷鳶扯開唇角笑了笑說道︰「那時,希望我們還是很好的朋友。」
千芷鳶四人離開,荊無痕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離開,眼眸之中的變化一閃而過。
在山道之上,千芷鳶四人停在路邊休息一會。
楊展風給千芷鳶遞來一個水袋,千芷鳶接過之後,大口的喝了起來。
「這件事情,你怎麼看?」楊展風坐在千芷鳶旁邊問道。
「你是說荊無痕?」
「嗯。」
「他費盡心思要跟我們結交,卻在這個節骨眼上,輕易的就跟我們分開,想必他有自己的打算吧。」
「他到底是什麼人,跟著我們想干什麼?他似乎也沒有做什麼對我們不利的事情,跟著我們,他也沒有討到好處。我想不明白。」楊展風搖搖頭說道。
「他不是北牧人。」
「你怎麼知道?」
「他是隨從口音都是西域的口音,所以我斷定,他不是北牧人。」
「西域,你是說他會跟魅影鬼城有關?」
「不知道,一切言之尚早。」
「他好像除了結交我們,真的沒有做過其他什麼事情,我是一點線索都看不出來。」
「他昨晚出去過。」
「你是懷疑他跟早上新興起的那些傳言有關?」
千芷鳶搖了搖頭,她說道︰「不知道。」
「真是匪夷所思。」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船到橋頭自然直,他要是真的有目的,他就還會出現,若是沒有,擦肩而過也就罷了。」
「嗯」
「你們在討論什麼呢?」齊林走了過來。
「討論我們去得那麼晚,一定沒有地方住了,到時候要露宿山頂了。」千芷鳶說道。
「那有什麼難的,有錢能使鬼推磨,放心,這些事情,我會全部弄好的。」齊林得意的笑道。
「是麼?那當初怎麼我們還要問荊公子借錢?」鐘曉月插了一句話,讓齊林頓時臉黑。
「還不是為了你!」齊林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鐘曉月一愣,听著這句話,越听越不對,越听心里越是激動,終于半晌過後,她跳了起來,挽住齊林的手臂說道︰「齊哥哥,你的意思是,你為了我,甘願向你討厭的人借錢麼?」
齊林抽了抽嘴角,他說道︰「你可以不要這麼理解麼?」
鐘曉月搖搖頭,她說道︰「齊哥哥,你對我好,我都知道,你不用害羞的。」
齊林吸了一口氣,轉身喝水。
「我們走吧,不然天黑之前恐怕不能到山上了。」千芷鳶拍了拍衣服,理了理袖子站起來。
很快,四人又上路了,走了一段時間之後,千芷鳶忽然停住了腳步。
「怎麼了?」鐘曉月問道。
「有人!」楊展風神情一凜。
「過來了,不止一個。」齊林亦提起了戒備。
很快在他們的四周出現了十來個黑衣人,他們動作一致,行動十分的迅速。
千芷鳶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對其他三人說道︰「是魅影鬼城。」
「我們的行蹤怎麼會暴露?我記得我們上山的時候還挑了一條偏僻的路走!」楊展風皺著眉頭說道。
「我們在淮陵的時候也沒有被跟蹤吶!」齊林奇怪的說道。
「現在這些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次不好對付。」千芷鳶說道。
「不是吧?我看他們跟你上次殺的那些差不多啊。」齊林說道。
千芷鳶沒有回答他,而是朝著南面大喊了一聲︰「出來吧,沒有躲藏的必要了。」
「許久不見,沒想到你的感覺竟然如此的敏銳了。」
從樹頂上跳下來一人,穿著一身大紅牡丹衣裳,十分的花俏,那人長得十分的陰柔,讓人過目難忘。
「若只是這些廢物,就完全沒有派來的必要了。」千芷鳶冷著臉說道。
「嘖嘖…」那人搖了搖頭,他說道︰「九年不見,竟出落得如此漂亮了,跟殷沐心,真是像極了,連她的脾氣也繼承了一大半呢。」
「花少,九年不見,你依然風騷啊。」千芷鳶此時見到他十分的意外。但是想想卻又在情理之中。
九年前,他就曾出現在武林大會之上,沖著葉晨軒去的。而且在會場爆炸的時候,是他將她帶走的,這個人武功深不可測,千芷鳶有些沒底。
「那叫風華依舊。」花少不以為意。
千芷鳶知道花少來者不善,早在淮陵的時候,她夜探那群人開會的時候,她就知道魅影鬼城在找她。
而這花少九年前便認得了自己,如今又這副架勢出現在自己面前,毫無疑問,他是來將她抓走的,若是她不從,取了她性命也是能夠完成任務的。
「這人是誰啊?」楊展風湊在千芷鳶耳邊問道。
「這人不好對付,一會要是真的把我抓走了,你們機靈點,趕緊逃出去,找人救我。」千芷鳶此時只能先提醒一下他們,至少有一條後路可以走,若是真的打不過,她就不打,乖乖被抓回去,還有生還的可能。
「他真的那麼厲害?」齊林有些懷疑。
「九年前,就是他在決賽的時候,幾招把你爹丟下了比武台。」
千芷鳶這麼一說,齊林立即閉上了嘴巴。
「花少,無事不登三寶殿,看著架勢,你找我有事吧?」千芷鳶問道。
「聰明,你真是聰明。怪不得九年前,那群廢物就連你都抓不住。」花少贊嘆道。
「說吧,什麼事。」
「我是來請你跟我走一趟的。」
「又走?這次去哪?」千芷鳶一副老熟人的樣子。
「去,我不告訴你。」花少笑道。
「……」
千芷鳶看著他這風騷的樣子,要多別扭就有多別扭。
「我要是不走呢?」
「動手唄,你要是能打贏我,自然不用跟我走。」
「行,咱就,試試?」
千芷鳶和花少你一言我一語,一點也不像仇人相見,反而像是故人重逢。這場面,讓其余的人有些無法適應。
千芷鳶剛剛說完,她轉身就跑。
花少見此,笑了一笑,轉身就追。
「你跑不掉的,要比修為,我長你那麼多年,你還太女敕。」花少一邊笑著,一邊追。
你才女敕,你全家都女敕!千芷鳶在心底憤怒的罵道。
「不鬧了,我趕時間呢。」
花少說完,加快了速度,一掌就要打在千芷鳶的身上,就在此時幾枚葉子飛來,在花少的手掌上擦過,留下了幾道血痕。
「誰?」花少停了下來。
「光天化日之下,眾目睽睽之中,你欺負我媳婦,你還有臉這麼理直氣壯的問我是誰?」一道妖嬈的聲音傳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轉了過去。
只見一個穿著血紅色長袍的男子正斜躺在樹杈之上,那姿勢相當的妖嬈,讓人不禁移不開眼。
「花花!」千芷鳶見此興奮的大叫一聲,跑到樓花語旁邊。
「鳶鳶,你真是不乖。說好讓你在家里等我的,你竟然就自己跑了出來。」樓花語從樹上跳了下來,拉著千芷鳶轉了個圈。
「讓我看看,嗯,還好沒有受傷,就是瘦了。」樓花語搖搖頭說道。
「樓花語?」花少看見他十分的驚訝。
「你們認識?」千芷鳶亦很驚訝。
「放心,我對你一心一意,我們沒有奸情。」樓花語在千芷鳶耳邊來了那麼一句。
千芷鳶扯了扯嘴角,不想搭理他。
「魅影右使,想不到我們竟然在這里見面了,真是幸會幸會。」樓花語一副十分有禮貌的樣子。
「魅影右使?」千芷鳶十分的驚訝,沒想到這人竟然是魅影鬼城的右使,位高權重,怪不得武功深不可測。
「樓花語,今天我執行任務,我們井水不犯河水,還請你讓開。」花少說道。
「你執行就執行啊,我不攔你。」樓花語立即讓道,同時將千芷鳶攬了過來,他說道︰「但是你也不要攔著我和我媳婦相聚。小別勝新婚,別那麼不懂情趣。」
「她是公子襄的徒弟。」花少警告的說道。
「她是公子襄的徒弟,就不能是我的媳婦了麼?」
「這麼說,你今天是一定要攔著了?」
「你要欺負我媳婦,我還鼓掌歡迎作壁上觀?」樓花語十分好笑的看著他。
「花花,你打得過他不?」千芷鳶早知道樓花語不簡單,所以對于他的氣勢和他的武功毫不意外。
「你看他都不敢直接沖過來,你說呢?」樓花語依然是一副毫不在意,沒個正經的樣子。
「哈哈哈…」
就在此時,花少忽然大笑了出來,他說道︰「好一個夫妻情深,騙誰呢?」
「騙你啊。」樓花語順口就說了出來。
花少的笑容僵了一僵,很快,他又恢復了笑容,他說道︰「樓花語,那麼多年了,龍隱殘卷,你還沒找到吧?」
「那又如何?」樓花雨臉色一變。
「如何?哈哈。」花少轉頭對千芷鳶說道︰「你大概不知道吧?他接近你是有目的的。根本就不是因為他喜歡你,而是因為你是公子襄的徒弟,而公子襄的手上有他想要的龍隱殘卷。」
千芷鳶一愣,她早知道樓花語接近她有目的,卻不想目的竟是龍隱殘卷。她都不知道沈雲襄身上有龍隱殘卷,樓花語又怎麼會知道?而且當年他們的行蹤沒人知道,卻輕易的讓樓花語找到了。
樓花語真的藏得太深,無論是目的還是他那一身的本事,就連他的身份,也是那樣神秘,他和魅影右使竟然是認識的。
「鳶鳶」樓花語凝起眉,緊緊的看著她。
千芷鳶亦皺著眉頭,一言不發。
過了半晌,她抬頭對樓花語說道︰「花花,我們認識那麼多年,相交那麼多年,我竟然不知道。」
「鳶鳶,你別這樣,其實我…」
樓花語還沒說完,話就被千芷鳶打斷了。
「花花,你告訴我,你當初接近我,真的是為了龍隱殘卷麼?」
千芷鳶很受傷,皺著眉頭,臉上十分的難過。
樓花語嘆了一口氣,沉默一陣之後,他說︰「是。」
听到這個答案,千芷鳶後退了幾步,低下了頭,失望的情緒一覽無余。
「哈哈,有些人,越是說話好听,越是要對你好,其實目的藏得更深。」花少見此十分的得意,他笑道︰「小姑娘,你還太女敕,信誰不好,竟然相信了樓花語。」
千芷鳶抬起頭依然是一臉落寞。
「小姑娘,你也不必傷心,看清楚了,便是好事,以後注意少和這些居心叵測的人交往便好。」花少好心的提醒。
千芷鳶閉上雙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張開來的時候,眼里的失落已經一掃而空。
她指著花少大罵道︰「去你媽個蛋,你自己什麼目的,你還敢來教訓我?」
千芷鳶前後情緒反差太大,讓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一時沒法反應過來。
「我呸!我說女敕,是你他媽太老了吧?」千芷鳶指著花少說道︰「我已經忍你很久了!你以為是八點檔狗血劇啊,來個陣前真相大揭露,然後對面的就主動傷心落寞加散伙啊?腦殘沒吃藥吧你?瞧瞧你那一臉賤笑,笑得那嗎猥瑣,還好意思出現在大家面前。」
花少原本得意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楊展風等三人都瞪大眼楮,張大嘴巴,十分驚訝,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樓花語亦是被這架勢唬住了。
「你看看你,我早就想罵你了,一把年紀,還穿什麼大紅牡丹,長得一副女人臉,就想我家隔壁的王大媽做了個春夢一夜醒來,找了件花衣服,招搖過市,就是你這感覺,就是你這德行。
我呸,就你這品位,鄙視你我都覺得檔次低!還陣前挑撥,還一臉得意,配合配合你你就上當了,你才女敕,你他媽全家都女敕!」
花少的表情徹底僵掉。楊展風三人依舊回不過神來。樓花語唇邊漸漸有了笑意。
「看什麼看?瞪眼有什麼用!你這花衣老風騷,我早就想揍你了!九年前,你欺負我小,一拎就把我給拎走。拎走就算了,還他媽裝深沉,用你那蘭花指叫我別吵。
那個時候我就想揍你,揍得你菊花遍地開,黃瓜滿身栽!你這人,就是賤,賤了不夠,還欠,欠損又欠揍!」
「你…」花少被她這麼從頭損到底,氣得瞪著眼楮,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指著千芷鳶半晌都吐不出第二個字。
「我什麼我?我還沒去找你,你自己就找上門來了!魅影右使是吧?我待會就揍得你死了又死!」
「你…」花少氣急。
樓花語很配合的笑了出來。楊展風等三人吸了一口氣。
「花花,抄家伙!你加上我,我就不信今天還收拾不了這只花衣老風騷了!」千芷鳶一邊說著,一邊卷起了袖子,一副我要打架的氣勢。
「好啊,鳶鳶,今天我們就夫妻聯手,把那只花衣老風騷死揍一頓,以泄你的心頭之恨!」
「你,你們…」花少咬牙切齒,握緊了拳頭。
「叫什麼叫!」千芷鳶叉腰罵道。
「人家陣前叫叫,練習一會,熱熱身,到時候痛的時候再叫,就熟練了。」
「哇?這樣啊?還真他媽賤。」
「你…們…」
樓花語笑得一臉妖嬈,千芷鳶罵得十分爽快,兩人做足了架勢,準備開打。
------題外話------
說好的,萬更來了!求表揚!
然後,不許動,打劫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