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芷鳶血紅的雙眼在夜色下格外的滲人,她走在荒無人煙的林子里面,一直往前走,不知方向的走。
忽然,前面的山坳里出現了一絲燈光,千芷鳶面無表情的朝著有燈光的地方走了過去。
那是一個院子,院子里面有人聲,千芷鳶嘴角邊勾起了一絲邪氣的笑意,然後雙腳躍起跳進了院子之中。
「誰?」听到有人進入,守在周圍的人立即警覺的朝著千芷鳶的方向看了過來。此時的千芷鳶自然不會搭理任何人,她只是不停的往前走著。
「快,攔住她!」
聲音一出,所有的人都圍了上來。
「啊…」看到院子邊上有異樣的院子里的人尖叫了一聲之後,從房間之內跑出了很多穿著白色袍子的白衣人。
守在院子外面的人看到里面亂作了一團,所有的白袍子人都不停的亂跑,他們互看一眼,皺起了眉頭。
「快,我們幾個攔著她,其他的人去把他們追回來,可不能亂了套。上次逃了一個,那天看守的人到現在還沒能下床,這次要是逃了那麼多個,後果會很嚴重的!」
「是!」
圍著千芷鳶的人分出了一撥人跑去追那些四散逃開的白袍白發人。
剩下的人圍在千芷鳶的周圍,他們看著千芷鳶那一雙滲人的紅眼和她眉心處幽藍的鳥圖騰,他們都害怕的不敢攻上去。
其中一個人吞了口唾沫,撞了撞膽子,然後跟其他人說道︰「上!」
「啊…」這一聲微小的聲音還來不及放大,就被淹沒在了夜晚的風中,千芷鳶一步一步朝著院子里面走去,她的身後,所有圍著她的人全都已經死在了地上。
「啊…」
屋子之內放著許多的籠子,籠子里面的白袍白發人看見千芷鳶走進來,他們驚恐的大叫起來。
千芷鳶的手一揮,黑色的霧氣打在了籠子上面。「轟」的一聲,一排的籠子應聲裂開。
里面被關著的白袍白發人見此,立即從籠子里沖了出去,幾個經過千芷鳶身邊的,沒有防備的人,冷不丁的被千芷鳶出手一打,紅色的血液就飛濺了出去。
其余的人看到千芷鳶如此嗜殺他們恐懼的往外逃開了去。
「啊…」
在里面看到人被一掌打死,跑到外面又看到了許多的尸體,那群人瘋狂地大叫一起來,然後一起沖出了院子。
剛剛沖出院子不遠,就遇到了剛剛去追白袍白發人的那些碧綠色衣服的蓬萊弟子。
「他們全都跑了!」蓬萊弟子驚訝的看著從屋子里沖出來的白袍白發人。
「看,他們都死了!」其中一個指著地上蓬萊弟子的尸體驚恐的說道。
「現在怎麼辦?」
「她來了,她出來了!」
蓬萊弟子齊齊看向院子里,千芷鳶面無表情的走了出來,一雙血紅的眼楮盯著他們。
「快,快跑!去稟告尊主!」
很快蓬萊弟子就四散的跑開了去,千芷鳶身形一閃,閃到一個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那蓬萊弟子雙腳打顫,他跪了下來,抱著雙拳,他哆哆嗦嗦的說道︰「饒…饒…」
只是他的話還沒說出口,他便永遠都說不出話了。那蓬萊弟子驚恐的睜著雙眼,躺在地上,腦後滲出一攤鮮紅的血液。
等尊主趕到的時候他看到的便是滿地的尸體,每一具尸體都保持著死前驚恐的表情。
每看到一具,尊主的臉色就黑一分,黑到最後,他反而笑了出來。
在不遠處,千芷鳶的身影在林子里晃蕩,她在找活人。感受到尊主的存在,千芷鳶轉過身走了過來。
然而尊主不閃不躲,他說道︰「小丫頭,小小年紀殺孽如此的重,你收手吧。」
此時的千芷鳶根本就不會再理會任何人,就在此時,她動了,伸手就朝著尊主攻了上去。
尊主見此立即的換手,兩人就打了起來。
月光將兩人的黑影拉得十分的縴長,尊主顯然注意到了千芷鳶身上的變化。打了沒多久,尊主的衣服已經變得十分的襤褸,他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
他注意到了圍繞在千芷鳶身邊的黑氣。
「玄漠果然厲害。」尊主皺著眉頭說道。
千芷鳶越打越興奮,招數也越加的凌厲,出手狠辣,招招致命。血,她想要見到血,見到死人的血。
此時從別的地方,沈雲襄和他的師姐華碧落跑了過來,與他們一起來的還有那個蓬萊女使者柳槐。
看到那麼多的人一起加入戰局,千芷鳶的血紅的雙眼里閃出一絲嗜血的光芒。
四人合力對付千芷鳶一人,千芷鳶有些吃力,但是依然是勢均力敵。
「想不到,她比起在濟州島山的時候又強了幾分!」柳槐皺著眉頭說道︰「尊主當心,千萬不要踫到她身上的黑色霧氣。」
尊主頷首。
「鳶兒…」沈雲襄皺著眉頭看著千芷鳶,他不過是睡得熟了一些,沒來得及阻止她,不想她竟然又發作了。
沈雲襄看著這樣漠然的千芷鳶心里一痛,他發覺千芷鳶變了。從前她就算玄漠發作也是疼,雖然痛苦,但是還能夠控制自己的理智。
然而自從上一次皇甫陽域打傷了她的心髒之後,她玄漠再發作的時候,她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了,這可怎麼辦?
「這樣下去不行,大家把她圍起來,然後準備好,一齊發功才能夠打昏她。」華碧落說道。
她這一說法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同。很快,四人就達成了一致。他們一齊發力朝著千芷鳶攻上去。
此時經過一晚上的鬧騰,天已經有些蒙蒙亮了,千芷鳶眉心上的幽藍色玄漠漸漸的變淡,一雙血紅的眼楮越來越無神。
「噗…」
千芷鳶被打了一掌,吐出了一口鮮血,最終倒在了地上。
「鳶兒!」沈雲襄看著千芷鳶身上的黑色霧氣和黑色紋路漸漸的消退下去,他將千芷鳶抱了起來。
「把她帶到藥房去。」尊主說完黑著臉抬腿離開。
「尊主,那這邊…」柳槐猶豫的瞥了身後被血洗的院子一眼。
「處理好,所有人都帶回來。」
「是。」
尊主說完便離開了,離開前還轉頭看了沈雲襄一眼,那眼神深邃如海而意味不明。
沈雲襄抱著千芷鳶的手不由得緊了緊,他垂下的眸子,看著千芷鳶蒼白的臉,他輕輕的說道︰「鳶兒,你不會有事的。」
華碧落看了他們一眼,說不清什麼滋味,她轉身離開了。
沈雲襄把千芷鳶抱到了尊主的藥房之中。
「出去。」
沈雲襄並沒有半分挪動的意思,他的雙眼緊緊的看著床榻上的千芷鳶︰「師父…」
「出去。」
尊主的聲音里帶著不可違抗。
沈雲襄嘆了一口氣,最後離開。尊主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門口,轉過身,他走到千芷鳶的床邊,看著昏睡的千芷鳶,他皺著的眉頭漸漸的舒展開來。
當千芷鳶醒來的時候,窗外已經又是一片漆黑了。她轉過頭愣愣的看著床邊的沈雲襄。
比起前些日子,沈雲襄的臉上更加憔悴了,他眼角的疲憊已經十分的明顯,他的眼袋已經青黑一片了。
「鳶兒。」
看到千芷鳶醒來,沈雲襄遞了一杯水給她喝。
千芷鳶接過水,喝了起來。涼潤的水進入喉嚨,她覺得頓時身體舒暢起來。于此同時,記憶慢慢的浮了上來。
她記得自己玄漠發作,一個人偷偷的跑到了林子里,想要不驚擾任何人,獨自忍過這一夜。
但是後來好像發生了很多事情,她見到了很多血,她覺得很興奮。但是具體是什麼她不記得了,這就像是一場夢,殘破的碎片在她的腦海之中,拼接不完整。
「雲襄,我怎麼了?我有沒有闖禍?」千芷鳶抓住沈雲襄的手問道。
「沒有。你沒有闖禍,你在林子里暈倒了,我把你帶了回來。」沈雲襄模了模千芷鳶的頭,他的聲音依然溫和,然而卻更為沙啞了。
千芷鳶有些放心不下,但是她卻找不到任何的破綻。
「你怎麼又變得這樣憔悴?」
千芷鳶的手指撫上沈雲襄的臉龐,溫暖的指月復輕輕的摩挲著,想要撫平他的疲憊,最後卻被沈雲襄抓住了手,他將千芷鳶的手握緊在了手心之中。
「因為我擔心你啊。」沈雲襄說道︰「既然你已經醒了,那我便放心了。」
「雲襄,我…」千芷鳶說不上話來,看著這樣的沈雲襄,看著這樣的自己,她忽然覺得很自責,可是為什麼要自責,她不清楚。
玄漠不是第一次發作,她也不是第一次受傷,可是她總覺得,這一次很不一樣。
「吃點東西,然後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要看到一個活蹦亂跳的鳶兒,好不好?」沈雲襄像是哄孩子一樣在哄著千芷鳶。
「好。」千芷鳶現在能做的唯有配合他,她乖乖的將藥喝完,然後將飯菜吃完,沈雲襄替她掖好被子之後便看著她入睡。
千芷鳶閉上雙眼,呼吸漸漸的綿長起來。沈雲襄看著千芷鳶安然入睡之後,他站了起來,嘆了一口氣,轉身出了房門。
千芷鳶的眉頭皺得越來越深,翻了幾個身之後,千芷鳶驚醒起來。
等她醒起來的時候,沈雲襄已經不在了,她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水。
忽然窗外出現了一個影子鬼鬼祟祟的,千芷鳶神色一凜,她模緊了自己的匕首,朝著窗邊走去。
窗邊的那個影子看到千芷鳶起來,立即跑了開去。
千芷鳶猶豫了一下,模了模自己身上防身的藥和那把匕首之後,她最終決定追上去看看。
追著那個黑影,千芷鳶進了林子里,很快,她邊來到了一個奇怪的院子。她往院子里看去,院子里一片狼藉,院子的籬笆上,還有地上染滿了鮮血。
她走進這個院子里,隱隱的,她覺得很熟悉,卻又不知道為什麼。
她往院子里探了探,她竟看到了房間之內殘留的鮮血還有擺著一排排的尸體。左邊的尸體是蓬萊弟子的,右邊的尸體全都是白袍白發人,他們的臉上正如當初看到的那個一樣,干枯的像樹皮一般。
看到這整個被血洗的院子,還有堆滿了尸體的散發著惡臭的房間,千芷鳶的心理覺得很難受,轉身出門,她的手捂上了嘴巴,在靠著籬笆的地方,吐了出來。
走出院子,千芷鳶在思索著,將這些線索整理起來,房間之內有很多個被打壞的鐵籠子,有白袍白發人,還有蓬萊弟子。根據尸體和血色看,這場血案發生在三天前。
到底三天前這里發生了什麼?那人為什麼要引她來看這個?他有什麼目的?
就在此時,千芷鳶發現那黑影又在林子里閃了一閃。千芷鳶立即跟了上去。
這一回,她跟著那個黑影到了尊主藥房後面的那座房子之中,門口有人在守著。
千芷鳶很疑惑,不知為什麼要把她帶到這里來,但是她既然已經跟來了,她決定跟到底。
千芷鳶繞過那幾個守衛進入了房子之中。房子里面擺滿了大大小小的藥罐子,還有許多的草藥,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若是說與她一直待的那個藥房不同的地方,那就是這里還有兩個大爐子,像是在用來練什麼東西。
「嗷嗚…」
一道熟悉的叫聲傳來,千芷鳶心神一凜。
湯圓!這是湯圓的聲音!
一定是湯圓問道了她的氣息叫了出來,可是為什麼它不出來呢?
千芷鳶立即湯圓的叫聲尋了過去,在煉丹爐子後面,千芷鳶果然看到湯圓,此時的湯圓正被關在一個籠子里面。
它已經瘦骨如柴,全身病懨懨的樣子,唯有看到千芷鳶的那一雙眼,十分的明亮。
「湯圓!」千芷鳶激動的跑到了湯圓的身邊,湯圓也在籠子里面,隔著籠子舌忝舌忝千芷鳶的手,只是它依舊一副病懨懨的樣子,打不起精神。
「你怎麼了?怎麼會被關在這里?」千芷鳶心疼的看著湯圓,想要將它從籠子里放出來。
然而籠子是精致的,她根本就弄不開,千芷鳶看到湯圓,心里一急,一個不小心她的刀刃撞在了籠子上,發出了聲音。
「當」
「誰?誰在里面!」門口的守衛弟子十分的警覺。他們立即進來查看。
千芷鳶心里一驚,立即尋了個地方躲了進去。
「大師姐!」
「不在門口守著跑進來是怎麼回事?」柳槐的聲音在外面傳來。
「里面有動靜,我們懷疑有人潛進去。」
「行了,你們守著門口,我進去看看。」柳槐說著就走了進來。
走進房間之後,她仔細的查看房間內的一切,然後走到湯圓的旁邊,給它倒了一碗湯藥放在籠子里面。
「別瞎折騰了,你出不去的。」柳槐冷冷地說了一句,正想轉身離開,她卻發現湯圓的籠子上有一個刀口。
有人!
「誰在里面?趕緊出來,否則若是被我發現,就地處決。」柳槐的聲音十分的冷冽。
她一步一步的在房間內走著,眼看著離千芷鳶棲身的地方越來越近,千芷鳶開始琢磨著怎麼解決這個事情。
「哦?是麼?我不過是來找個藥,也要處決我麼?」
千芷鳶朝著聲音發出的地方看過去,只見華碧落幼小的身體站在了柳槐的面前。
「自然不敢,大小姐,這麼晚了,還是早點休息的好。」
「你怎麼也這麼晚不休息?」
「我來給尊主取藥。」
「那你取吧,剛剛那只小狐狸又咬籠子了,它心情不好,你別喂太多藥了。要是喂死了,可就不好跟尊主交代了。」
「多謝大小姐提醒。」
華碧落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等柳槐取藥離開之後,千芷鳶便心知此時不是救湯圓的時候,她心疼的模了模消瘦的湯圓的小腦袋,安慰它道︰「我一定救你出去,你再忍忍,好不好?」
「嗷嗚…」湯圓叫了一聲表示應允。它耷拉著腦袋,看著千芷鳶離開,最後又趴了下來。
千芷鳶離開之後,直奔自己的房間,果然在她的院子門口,她看到了等在那里的華碧落。
「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你想怎樣?」千芷鳶現在已經毫不懷疑,帶著她看了一處又一處的是華碧落。
「你不如先去看看師弟的房間。」
「雲襄?!」千芷鳶心里已經,她沖進了沈雲襄的房間,沈雲襄的房間空空如也,在他的床頭,隱隱可見幾絲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跡。
「他去哪了?」千芷鳶也不管華碧落身形幼小,她抓著她的肩膀就問。
「你說呢?剛剛柳槐去取藥了。大半夜的,尊主取藥,你該不會以為是給自己吃吧?」華碧落斜著眼楮看千芷鳶。
「你說什麼?」千芷鳶不可置信的看著華碧落,她心里有個猜測呼之欲出,但是她依然害怕不肯承認。
「師弟這段時間的變化難道你看成不出來?」
沈雲襄的臉色越來越憔悴,她怎麼會看不出來!
「他到底是怎麼了?」
「虧得他為了你犧牲自己,你竟然一點也不知覺,還真的以為自己站在幸福之巔麼?」華碧落冷笑道︰「你以為那些白袍白發的都是什麼人,他們為什麼會這樣?想想師弟,想想那只小狐狸…」
「轟」的一聲,華碧落的話在千芷鳶的腦海里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