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安德魯。德賽的精明頭腦,自然感覺老德賽之死的陰謀論沒有任何實質性根據。同樣的,以他對拿破侖本性的認知,皇帝也不屑于采取如此卑劣的手法。但告密者的目的很簡單,以看似低級的方式做挑撥離間,為開始存有異心的攝政王尋找一個主動背叛皇帝的借口。至于其間的太多疑點,大家都故意做了選擇性失明,而這就是政客們的通常做法。
10月14日,在威靈頓率部抵達聖塔倫的第二天,塔列朗接受了一項來自德賽的私人任命,在特茹河邊的一棟鄉間別墅里,正式啟動同英國駐葡萄牙公使亨利的雙邊和談。
轉呈德賽的真實意願,塔列朗向英國公使提出一攬子要求,第一︰大英帝國必須公開承認加泰羅尼亞-阿拉貢-巴倫西亞聯合王國**,及其王位繼承人的合法性。1810年的聖誕節前後,倫敦與曼雷薩互派一位全權公使;第二,威靈頓的英國遠征軍必須宣布戰爭失敗,要麼主動向南線法軍投降,要麼主動撤離聖塔倫,放棄輜重與火炮,從大西洋東岸撤離英國本土;第三,倫敦內閣與議會必須向德賽支付300萬英鎊的戰爭賠償,從1810年開始,大英帝國每年給予加泰羅尼亞王國的財政援助不低于加的斯政-府,即120萬英鎊;第四,倫敦必須視波蘭為俄羅斯一樣的同等重要國家,英國將承諾將為波蘭訓練一支強大的海軍,並………
「尊敬的親王殿下,這不是和談,簡直就是一場赤-果果的政治訛詐,沒有哪位英國外交官能夠接受這些屈辱的條款!」亨利氣呼呼的阻止了塔列朗繼續宣讀條約的努力。
在英國人看來,所謂的和平建議更像是戰敗協定,除了第一項可以考慮接受外,其他各項條款都會令倫敦議會的議員們群情激奮,繼而將自己撕成碎片。更為氣憤的是,這份據說由攝政王親自草擬的條約中,均表現為大英帝國對加泰羅尼亞或波蘭的義務,卻沒有德賽對倫敦的有力保證,尤其是攝政王直接回避了唐寧街方面急切希望前者加入反法同盟一事。
對此,老練的塔列朗也不著急,但凡在政治交易中,很少有對方不給一段答復的時間。他更清楚面前的年輕英國外交官承擔不起這樣的重責,所以亨利的兄長,時任英國外交大臣的理查德。威爾斯利知道如何取舍。不久前,軍情局派駐塔列朗身邊的特工告知,英國外交大臣已從倫敦議會中獲得外交全權,明天,最遲後天便將抵達里斯本。
所以,塔列朗殷勤的為英國公使送去一杯波爾圖的上等紅酒,並示意當日的談判結束。很快,兩位外交官一如往常的乘坐奢華的馬車,帶著他們各自的情婦,趁著雨季間隙,天空晴朗之際,興致勃勃的趕去郊外的王家園林里,狩獵紅鹿。
至于戰爭還是和平,或許要取決于數十公里之外的阿贊布雅戰場。
……
10月14日,阿贊布雅鎮。
在拿下希拉鎮之後的第三天,德賽元帥下令將葡萄牙南線法軍指揮部搬到該城,並在城市以北構築一系列野戰工事。與此同時,在距離阿贊布雅8公里外的聖塔倫,威靈頓指揮的聯軍部隊在休整數天後,也做好了進攻前的所有準備。
戰爭的硝煙重新匯集在小城的上空,阿贊布雅會戰一觸即發。
上午,當副官馬爾丹中校剛為德賽元帥做完軍情匯報時,情報官雅克中尉便風塵僕僕從外面走了進來。他告訴元帥說,聯軍統帥威靈頓將軍已經同意與德賽元帥的會晤。時間就在今天下午3點;而地點,位于阿贊布雅北郊3公里外的一條河溪邊。
忙于收拾文件的馬爾丹中校感覺很奇怪,隨口詢問上位者︰「元帥閣下,您不是決定在戰後約見威靈頓子爵嗎?」所謂約見,自然是勝利者對戰敗方的高傲姿態。
德賽笑了笑,他指著自己的情報官,讓中尉負責解釋緣由。
雅克中尉接著說︰「據我方的情報顯示,無論未來阿贊布雅會戰的結局如何,威靈頓都將放棄第三次葡萄牙戰爭。明天開始的戰斗,僅僅是那位英國將軍在為自己的榮譽而戰。所以,元帥閣下不願意翻山越嶺,在聯軍的逃跑線路上召見有自殺傾向的英軍統帥。」
的確,在近9萬法軍南北兩路夾擊之下,處于絕對劣勢的聯軍已危在旦夕。即便威靈頓有了上帝的協助,能夠在阿贊布雅會戰成功擊退德賽的部隊,但其最大的戰果,不過是為英國遠征軍贏得撤退大西洋東岸的時機。至于其他的,都顯得毫無意義。
威靈頓非常清楚,在缺失了托里什韋德拉什防線之後,這場葡萄牙戰爭毫無勝利的希望,他們既沒有援兵,又缺少補給,大部分葡萄牙民眾也不再甘願冒險支持即將失敗的英國人。所以,一為糾纏于對法軍的全面勝利,等待英國遠征軍的最終結局,只是被人無情的宰殺。
……
阿贊布雅北面的地形是一片零星點綴著栓皮櫟樹和山毛櫸樹的開闊盆地,中間隔有一條名叫諾克的溪流,它由西向東,從山區的崇山峻嶺流經盆地平原的中部,然後朝北彎曲,匯入特茹河。諾克溪的存在,把這一片肥沃的土地切割成為南北兩部分,等到地中海的雨季到來之後,諾克溪流淌的充沛水量將3米左右的河面,一下子拉寬至20米,原本僅僅漫過腳脖的淺溪,如今已漲到大腿,成為一道進攻者難以克服的軍事障礙。
在法國抵達希拉鎮之前,諾克溪的上面曾架設有一條堅固的木橋,寬闊的橋身可供兩輛馬車同時並行。或是由南至北,到中部重鎮聖特倫;或是由北向南,沿特茹河抵達里斯本。數天前,得知希拉鎮失守的消息後,駐防阿贊布雅城的一名聯軍軍官在率部回撤至聖塔倫要塞之前,奉命拆除了諾克溪之上的木橋,以防止法軍尾隨追擊。
10月11日,由巴爾巴內格爾將軍指揮,擔當前鋒任務的第二步兵師並未乘勝追敵。在抵達諾克溪南面之後,法國人隨即停止了進軍的腳步。似乎是要彰顯法軍堅守此地的信心,幾名法國士兵還拿來動物油脂涂抹于斷橋橋面,放火焚毀已經千瘡百孔的諾克溪木橋。
當天,法國工兵與炮兵在聯軍主力部隊來到之前,趕制了一系列工事加固了諾克溪以南的地區。其中,法軍的四十二門火炮部署于距離諾克溪僅有1。2公里,地勢不高的寬闊舒緩的斜坡,這條斜坡從特茹河河邊,一支蜿蜒延伸到西部的山區叢林。法軍選擇在這里布陣,這樣炮手們可以充分利用低坡和溪流作為「護城河」,隨時攻擊想要或正在渡河的聯軍。
另有,還有兩個機動炮隊,合計12門炮布置在法軍陣地的左翼,防止聯軍暗中以大迂回方式,從中部山區的側翼威脅到己方的正面戰場;至于法軍的右側,那是河水暴漲的特茹河。無論是德賽本人,還是威靈頓自己,缺少炮艦掩護的兩軍統帥都不會選擇從水流湍急,波濤洶涌的特茹河面,向對方發動實為自殺性質的攻擊。
在德賽元帥的部隊中,工兵團的傳統戰場使命依然是開挖防步兵壕溝,配合炮兵修建炮台,構築步兵的阻擊胸牆,並在重要的防御陣地前沿鋪設鐵絲網。除此之外,一支組建不久的工兵通訊連也在悄悄履行自己的職責,他們要負責在漫長的8公里戰線上,在各個師部、旅團,與位于中央地帶的總指揮所之間,架設一道道通訊線路,既化學式電報。
經過近三天的不歇努力,在10月14日上午,法軍一線的所有炮位與防御陣地均已構築完畢,戰地通訊系統也在統帥部與師旅團之間建立起來,並順利的通過了測試。午餐過後,德賽元帥和他的近衛旅離開阿贊布雅鎮,進駐了兩公里外的戰地指揮部。
與此同時,一支法軍工兵連來到諾克溪邊查探地形,在他們身後,充當馭手的黑人勞工正趕著一輛輛裝載著橋梁建築材料的大車,緩緩駛來。按照工兵團長的要求,這支工兵連必須在60分鐘內,于諾克溪架設一道簡易浮橋,方便德賽元帥與威靈頓將軍兩人的橋面會晤。
……
諾克溪北岸的1公里外,一顆枝葉茂盛的山毛櫸樹下,面無表情的威靈頓放下手中的高倍望遠鏡,他轉過身來,對著一旁站立的工兵指揮官問道︰「法國人用了多長時間?」
「52分鐘!」工兵上校一邊看著懷表,一邊為指揮官解答。
「你們需要多久才能在20米寬的河面上架設一座浮橋?」威靈頓再問。
「至,至少需要2個小時,或許更多時間。」臉色顯得蒼白的工兵上校表情尷尬說。
顯然,法國工兵架設簡易浮橋的極高效率,已經深深震感了在場的聯軍各級軍官。與傳統的采用鐵皮或銅皮木材做骨架的舟橋器材所不同的是,這支法國工兵裝備了于運輸和能變換載重量的、用木質分節式平底開口舟做浮游橋腳的舟橋器材,可以靈活自如,像小孩子拼裝積木一樣,快速而又簡單的架設好一座徒步軍用浮橋。
威靈頓在心中嘆息道︰「對比說來,法軍的火炮能在1個小時內順利過河,而我方的炮兵,必須要多等60分鐘,甚至更久?或許這場戰斗從一開始,就已決定了最終的結局。」
可即便如此,固執的英國將軍仍不願意放棄努力。此時,他的心中或許只留下一個心願,效仿尊敬的約翰。摩爾將軍,在這場關乎個人榮譽的決斗中,英勇的戰死沙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