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安淒淒楚楚的皺著臉站在原地,瘦小而又孤單,全身散發的氣息與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麼格格不入。浪客中文網
趙後情緒漸漸穩定下來,臉上掛著溫淡的冷意,撫著鳳袍,安然道︰「本宮瞧著這小奴不像是真瘋……」
話沒說完,宴席上的百官私語聲不絕于耳。
「正常人誰敢干這種事!」
「是啊,這還不瘋,哎……」
「瘋了,真是瘋了,連鳳輦都趕上,不要命了。」
「……」
听著座下的私語聲,趙後垂下眸,話鋒回轉,冷淡道︰「本宮不管是真瘋還是假瘋,這般狂妄,留著以後指不定惹出什麼亂子來,家有家規,國有國法,依著大蟒的國法,犯上作亂,當受炮烙,親王意欲如何?」
「哄」的一聲,四下傳來漸大的竊竊私語的聲音,創拔淳清微笑著眯起眸子,謙聲溫言,「本王無異議。」
創拔玉猛地一震,就連司馬哈圖也是一凌,這創拔淳清變的也太快了,剛剛還是一副強硬霸道的姿態,這會兒怎麼又變了?只是下一秒,眾人便知了這其中深意。
不等趙後發話,創拔淳清淡聲道︰「來福,將這女奴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慢著。」趙後眼神一凌,正色幽幽道︰「親王這是何意?」
「如王後所言,家有家規,國有國法,創拔家歷來遵循蒼梧律法,雖身處大蟒,卻仍是蒼梧帝國的子民,這女奴先是跟了玉兒,而又跟了本王,便是創拔家的人,王後覺得本王應該遵循大蟒國法,還是遵循蒼梧律法?」
一句話噎的趙後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大蟒是隸屬蒼梧的諸侯國,按理說該是按著律法行事,此時若是堅持國法,便有謀反的意思,她的目光掠過穆驚鴻的臉,穆驚鴻眸里冷光劃過,無聲的搖了搖頭。
「是啊是啊,蒼梧律法明文規定,家奴犯上者,當杖責。」百官一邊倒的幫襯著創拔淳清說話,卻也都心下精明,之前謙稱淳清,此時自稱本王,雖都是兩個字,心思卻是天壤之別。
炎笙冷月般的眸子饒有趣味的看著創拔淳清和風微涼的笑容,曖昧的揚起了唇角。
創拔玉眸光微動,大哥做的有些過了,人多嘴雜,傳出去又是一陣多事風雨。
趙後由張太良扶著站起身,姿態端莊的走在殿堂之上,環視百官,神情異常威嚴,邊走邊緩聲說,「我大蟒建國一百二十一年,從太祖王上滄韶起,世代朝拜蒼梧帝國,成為蒼梧忠臣的子民,遵循帝國律法治國,不敢有絲毫逾越二心,如今一個沙陀的奴隸爬上了大蟒王後的鳳座,多有不敬,百官搬出律法為其辯護,大蟒王後為遵循律法以明效心,將女奴施以杖刑,而後無罪釋放,呵,都是蒼梧的好官好民吶!就依著親王的意思辦吧。」
話里有話,說的從容,不緊不慢,回蕩在殿堂之上,卻听的坐下百官心驚膽戰,受得這般羞辱,一國之母竟能忍下氣來,可見創拔淳清在大蟒的勢力,幾多龐大。
趙後嘲諷的端然冷笑,銳利的目光掃視著殿堂,掠過創拔淳清修長淡定的眉眼,怒然拂袖而去。
創拔淳清薄唇勾起慣用的弧度,眸色微恙。
創拔玉的神色,卻是愈發的凝重,這樣的創拔淳清,是他從沒有見過的,心里莫名的涌起隱隱不安。
創拔家深陷水火,覆滅在即,他每日過的愈發的謹慎,便是不想讓把柄落于他人手中,內心惶恐,可是創拔淳清明知上面有意對家族下手,為何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行事越發的專斷,隱隱露出內里鋒芒,當真只是為了那個小奴隸?
創拔玉看著創拔淳清優雅的唇角,漸漸沉下了眉,帝都突然對創拔家下手的緣由太讓人費解,家族向來安分守己,不偏不倚,得赤帝信任,這樣突然的打壓創拔家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創拔家威脅到了皇權,可是父親和其他兄長絲毫沒有越位之嫌……
雖近夏至,大蟒夜時的雨還是冰涼入骨,冰的人直打擺子,滄安痴傻的咧著嘴沖在場的每一個人傻笑了一圈,來福上前領她下去,怎麼也抓不到她,滄安抱住創拔淳清的胳膊,如發怒的貓一般炸毛的瞪著來福,不讓他上前。
「听話,跟來福下去領板子,給王後一個交代。」創拔淳清突然斂眉低笑,溫柔的看著她,斂去了眸里的鋒芒,眼神柔和進了心窩里,閃動著明滅不定的光影,好似看著一個死而復生,失而復得,生命里極其脆弱,又極其珍貴的東西。
滄安心下詫異,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不加掩飾的神情,就連創拔玉也暗暗心驚,大哥莫非把這奴隸當成了那個女人?
滄安乖巧的點了點頭,被來福引了下去,滿目依戀,點綴著怯怯的卑微。
就是這樣的眼神,創拔淳清眸里隱隱浮起一抹晦澀,唇角暖暖的揚起,魂牽夢繞,午夜夢回,想念到發瘋的眼神。
璀璨燈火,蓬蓽宮景,金色長龍,宴席百官,世家門閥,他于浩瀚蒼穹之下,惶惶眾生之中,回首看著她的背影,神情坦蕩,不遮不掩。
多少人的眼神瞬間冷戾,多少人的內心暗暗竊喜,多少人的神色瞬息百變,又有多少人的眉頭緩緩皺起。
狐狸尾巴,都快藏不住了,滄安冷笑,被來福領了下去打板子,來福謙恭的像刑侍低低交代了幾句,便彎腰守在一旁。
說是領板子,有誰敢打淳親王的女人?尤其是敢打騎在王後頭上,揍了王妃的女人?結果,滄安被人小心翼翼的引到了刑政司的大堂內,在眾人的小心呵護下,輕輕的,被拍了拍上的灰。
行了一路,一路的私語不斷的傳入她的耳中,不少丫鬟成堆兒的站在兩側對她指指點點,殿堂上百官,世家門閥沒有說出的話,在這些丫鬟嘴里越發的放大。
「就是她嗎?她就是淳親王的寵姬。」
「呸,一個賤奴隸,傻子而已,王爺不過是圖個新鮮,等新鮮勁兒過了,有她好受的!」
「是啊,長的也不怎麼樣,你看到沒?那麼黑,今天還看到她留口水了呢,真惡心!」
「下賤胚子,哪里比得上我們王妃,像她這樣的奴隸,絕對沒有好下場!」
「就是,長的真丑……」
來福低著頭面色無異,領著滄安往東暖閣走去,滄安听聞四周傳來惡毒的言語,只是抬了下頭,嚇的四周圍觀的丫鬟們哄的一聲跑沒了蹤影,不由的微微一怔,冷笑一聲,有什麼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
假山後,一身粉色衣飾的丫鬟緩緩露出一張扭曲的臉,快步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宴席散場後,穆驚鴻被人攙扶著回到正院里,眼角猶自掛著儒弱的淚珠,待下人們走後,柔弱的表情突然一正,拉下臉來。
小桃附耳低語道︰「被來福送回東暖閣了。」
穆驚鴻臉色冰冷,一撫衣袖,將滿桌的茶水推到了一地,恨聲道︰「把市面上所有的沙陀奴隸都給我集中起來!」
小桃詫異的瞄了穆驚鴻一眼,小聲道︰「王爺為何無端的護著她?下人們都猜測王爺喜好沙陀奴隸的模樣……把沙陀奴隸集中起來給王爺挑選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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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姑涼要大開殺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