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納爾溫和無波的目光掃過瑟琳娜,轉而卻給了皓辰些微的暖意,「既然已經失禮,不若二位就在這兒住一晚,好讓我賠個罪?」
「僅僅一次邀請就讓我們元氣大傷,甚至傷及無辜。教父先生,我很難想象如果我們在這里做客一晚,還能不能看見明天的太陽。」阿皓緩慢地眨眼,眸中冷冽之色不減,分明是想追根究底。
就算拿不回好處,也得讓亨納爾父女離心。
「這得看二位能耐,不是麼?」亨納爾似乎听不出話中的追究之意,清淺笑開,對身側一位黑衣保鏢點了點頭,「準備晚膳。」
丫的,居然這麼明目張膽!皓辰同時暗咒。
「不必了!」阿辰向面色蒼白的新沂揚了揚下巴,「我朋友怕生,必須得從小玩到大的醫生才能靠近。」
亨納爾神色不變,笑著說︰「那真是可憐。」
他們言來詞往,每一句都不帶刀鋒,卻都表達出對彼此的不喜甚至厭惡。無人理會的瑟琳娜保持著狼狽的姿勢,白色睡衣似乎被燈光染成了米色,安靜得像一幅上世紀油畫。
最終,阿皓坦言,「教父先生,此時終歸要有個交代,您的女兒如此對待我的朋友……您也知道,他不過一個普通人。」
「此事的確是瑟琳娜任性,既然你們難以平息怒火,那麼她就送你們一晚上,隨意處置。」這個安排,親愛的女兒,你必定很欣喜吧?
誰要多帶一個人回去?阿皓心底撇嘴,卻不想拒絕。他們懶得動手,外面那些弟兄可不會可惜。將她帶出去出個氣,也是應該的。
此時新沂已經恢復了幾分體力,靜站在阿辰身後,依舊站在保衛的姿勢。
亨納爾微微垂眸,再不看瑟琳娜的臉色,擺手,「送客。」
他身後兩個保鏢穩步上前,竟是要幫皓辰將她拖出去。
「父親……」哀戚如林黛玉的軟聲突然響起,仍坐在地上的瑟琳娜抬起頭,白淨青澀的小臉上盈著委屈和求助,「為什麼愛麗絲不用受罰?」
「你哪里比得上她?」平靜地敘述出事實。
瑟琳娜更加失望。皓辰則默念,遲早要收拾光他們。
轉身打算離開,輕微的破空之聲卻讓阿皓腳步不停五指收緊,他平靜地听著這個聲音越來越大,不驚慌不害怕,直到它離自己不到兩米,他才敏捷如電地夾住飛鏢鏢頭,頭也不回就將它調轉方向,好像遵循著動量守恆,飛鏢以原速返回。
亨納爾身後一名保鏢瞪大眼,顯然沒想到一個十歲少年能以這種姿態退回飛鏢,出手的時間便慢了。飛鏢劃過指節,險些割開了一截指頭,鮮血汩汩地流出來。
保鏢被亨納爾一個涼薄眼神掃過,立馬恭敬彎腰,「屬下不力!請教父懲罰!」
溫和的聲音響起,似清泉淌過,「去死吧。」
保鏢頓時面如土灰,仍低著頭,不去面對同伴的槍口。太陽穴幾乎有些焦味的洞口也沒能讓他明白,自己到底為何要死。
皓辰說好了要去接東方胤。再回房時,卻看到東方胤暈乎乎地倚著牆,正晃悠悠地走出來。
有點像,剛被人打暈過。
伴在薔薇身邊十多年的新沂一眼看去卻感覺到了異樣,她不由將些微注意力從瑟琳娜身上分到了東方胤上。
「東方,你怎麼樣?」阿辰問著,阿皓已經敏感地望向了床底。
那里已經沒人。
難道是愛麗絲打暈了東方並逃走?
可東方的狀況看起來很差。
東方胤虛弱地看著他們,臉色蒼白,搖頭,「可以走了麼。」
「嗯,走吧。」阿辰去扶他。
瑟琳娜把這一幕看得心驚膽戰。她也只是听說過催眠術而已……前世亨納爾沒教過她,她偶爾見過兩次,但被施以催眠術的人應該不會有回應的意識的。
然而,這個東方的神色太像了。
瑟琳娜知道自己的話皓辰不會信,在這種關頭她也不想讓他們分神。她扭了扭被制住的手腕,瞪了兩個大漢一眼。
兩個大漢被她陰狠的眼神嚇得馬上放輕了力道。
一行七人很快走出了別墅。
站到院子里,皓辰也絲毫沒有放松警惕。能在D市郊區建立這樣強勁的基地,亨納爾真是厲害。
皓辰並不明白亨納爾為何沒趁這個絕佳時機鏟除掉,如果他們踫到落單的亨納爾有機會肯定將他大卸八塊。
郊區的空氣很好,草皮軟得像毯子,踩上去十分舒服。
終于看到白天的陽光,皓辰不由都松了一口氣。
幸好,
阿辰緊了緊東方胤的手,堅定道︰「東方,你放心,我一定能把傷害你的人百倍千倍地還回去!」
瑟琳娜心底一顫,不由看向阿辰。
更為稚女敕的臉上卻鋪陳著從未見過的堅定,那麼溫暖。烏黑瞳仁就像甜美的微笑,吸引所有人。
這不是東方胤能要的!
在東方胤抬頭,視線掃過這一方的瞬間,瑟琳娜 動嘴唇,口腔里頓時翻出低聲波似的字節。前者剛清醒了一些的眼神頓時又迷蒙了……他很恍惚地听見--攻擊他,攻擊身邊的人,攻擊他們。
他變得突然,正等著他回復的阿辰心底一沉。
他不希望東方把這段傷害記得太清楚。
當東方胤掏出手槍對準他時,阿辰其實不算驚訝。
肯定是愛麗絲對他說了什麼……皓辰還是覺得東方的被擄有著自己的責任,他怨恨,也是應該的。
「東方,是我們對不起你。」阿辰內疚地說。
瑟琳娜嘴角勾出冷佞的弧度︰好好看著你的同伴是怎麼對你的吧,親愛的阿辰,你終會發現,其實我一次都沒有對你下過狠手,縱然我們站在了對立面。你看,那些所謂的朋友才是真正的道貌岸然,汲取你身上的溫暖,卻放縱自己的貪婪。
皓辰沒下命令,新沂也只能抓緊時間補充體力,順便以古武之術緩解內傷。
--是他害了你,沒有他們,你不會被那個女人羞辱欺凌。
東方胤雙目無神,面容卻逐漸染上滔天的恨意,他緊緊抓著槍,有些瘋狂。
阿辰慢慢地也不說話了,到了這個地步,還怎麼看不出東方的異樣?
阿皓壓低聲音,「他好像被催眠了。」
意志薄弱的人很容易被某種暗示誘導去做本性不會做的事,東方剛經歷那些污穢,心防必然薄弱。應該是愛麗絲逃走前做的吧?
「東方?阿夙還在等著你呢。」阿辰低聲說,音色溫柔,輕輕地,有著安撫的力量,「我們一起回去好不好?你忘了麼,魏教官還等著向我們報仇呢,他不是說,往他眼楮砸了兩拳的人就是你麼?昨天他都找你好久了,就等著給你送戰書。」
「你不知道,阿夙可眼紅死了,一直問你什麼時候回去……你不是一諾千金麼,你跟阿夙說過開學一定回去的,東方,別讓阿夙失望,他是最在乎你的人了。」
「還有阿楠也很想你啊,沒我們在,他肯定要被莊桓那幫人欺負了。你也知道,莊桓怕的是我,依仗的是你。東方,你想想,要是你先對莊桓他們示好,然後捅他們幾刀子,那不是很好玩麼?你猜那時候莊桓會說什麼?」
循循善誘的聲音模糊了東方胤腦海中的殺念。
瑟琳娜臉上一急。她只知道如何催動他人,卻不曉得怎樣加深催眠。所以這會兒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東方胤的眼楮,一點一點散去迷霧。
有新沂盯著,她也不敢再動什麼手腳。
當東方胤慢慢放下了槍,皓辰也緩緩松了口氣。
心魔未解,但他們都不希望東方成為困獸。活在夢魘里,實在可惜。
可,當槍聲響起時,阿辰避無可避。
黃銅色的子彈相踫,火花幾乎點燃了阿辰的衣服……在場幾人都愣了好一會兒才從驚訝中回神。
阿辰並沒有看救了自己的是誰,而是立刻望向了別墅二樓,救出東方的那個房間窗口。隔壁房間的窗簾急驟地擺動著,不會是自然風吹。
阿皓則將目光轉向了另一邊--二十米以外的地方,盛麒長身而立。他的軍靴上游不多草屑,但已能表明他在那里站了不短的時間。
不管他出于什麼目的來到這里,終歸是救了阿辰一命。
如果在這里受了傷,真的有很多隱憂。
衛斯理說過黑手黨最會玩陰的,比魔女代瑤更愛研制毒藥。黑手黨的毒,常常抹在刀刃上,杯沿上,以及子彈上。
他們曾研究出一種叫梅花縛的病毒。將近十一年,從那種可怕毒素里活下來的,只有一人。
他們的毒,讓皓辰不敢冒險。
所以,盡管在這里住一晚也是瓦解對方在國內勢力的好機會……可這時候他們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試。
即使要殊死搏斗,也得等到妹妹出生啊。
阿皓對盛麒點了點頭,還是在靜安那樣的冷淡。阿辰也回過了頭,給了他一個感激的笑容。
阿辰和東方胤相隔不到一米,而盛麒相距二十米。可盛麒的子彈卻能追上東方的這說明什麼?除卻盛麒的槍要好一點兒,也因為,他一直關注著阿辰這邊的狀況。
這可以說明,盛麒對黑手黨,並無好感。
新沂已經制住東方胤,後者臉皮漲出不健康的紅暈,神色癲狂。新沂毫不留情地踢了瑟琳娜一腳,「催眠?你們對他做了什麼!」
瑟琳娜紅著眼,掙不開大漢束縛的她覺得委屈,「我什麼都沒做!」
「你以為我不說就是看不到麼?東方胤第一次舉槍不是你的杰作?瑟琳娜,知不知道什麼叫做階下囚?」新沂對黑手黨也厭惡至極,亨納爾的身手讓她後怕,可瑟琳娜,她還不放在眼里。
瑟琳娜又是一寒,新沂是這樣的人麼?不是說每句話都不超過十個字麼?怎麼罵起人來那麼順溜?
她的愣怔讓新沂更惱火,又踢了她胸口一腳,「裝P!你以為沒人看得出你覬覦阿辰麼……你以為阿辰是你覬覦的?就憑你,老女人一個!」
皓辰︰……新沂姐,你還比人家大三歲呢。
新沂似乎要把從亨納爾那里受的氣都發泄在瑟琳娜身上,一腳比一腳重,「最討厭你這種內外兼賤的豬八戒了,這麼愛照鏡子,就活該不是人。」
皓辰︰新沂姐,你這是給誰討公道呀?
新沂終于一腳踢中瑟琳娜剛開始發育的胸部,可憐的B罩杯就這樣濃縮成A,「不就覺得阿辰對東方太好了麼,你嫉妒?嫉妒就能傷阿辰在乎的朋友?豬!瑟琳娜……你再不解開他的催眠,你就等著和他一樣吧!」
以為教主不會這種秘術麼?教主只是懶得用旁門左道而已。
皓辰鼓掌,啪啪啪,「瑟琳娜,你無情無義,你狠辣自私,你快放開東方。」
終于能好好咳嗽的瑟琳娜漲紅了臉,她恨--最後一槍明明不是她的手筆,為何呀算在她頭上?愛麗絲,你夠狠!父親,你也夠狠!最狠的……阿辰,你會後悔讓她這樣對我,你會後悔的!
她欲哭不哭,面容甚至扭曲,「不是我,我根本不會!」
「是麼。」新沂突然涼涼地笑。
相處好幾年了,肯定有默契。阿辰立刻看向盛麒,朝他招手,「小姨丈!」
盛麒臉紅了,樂顛顛地奔了過去。
阿辰帶點崇拜地看向他,道︰「小姨丈,這個人不僅把我的朋友綁架到這里,還給他催眠。你看,他都快瘋了,她還不肯放過他……愛情的力量真可怕,因愛成恨更可怕。」
阿皓默︰至于這樣偷換概念將帽子戴到可憐的東方身上麼。
盛麒本就站得遠,不知道他們之前在說些什麼,何況新沂說話並不大聲,她只是做出刁蠻狀混淆盛麒視線罷了。
所以盛麒也就以為瑟琳娜深愛東方胤,求而不得因愛生恨,也對她有些鄙夷,笑問阿辰,「大外甥想讓姨丈做什麼?」
阿辰心里惡了一下--盛麒中隊長,你也太會順桿子上樹了。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阿辰自然做出天真孩子氣的模樣,怒瞪瑟琳娜。
「我……」
新沂適時一腳讓瑟琳娜閉了嘴。
比起瑟琳娜的不入流,在特種大隊反恐大隊浸婬好些年的盛麒催眠術是爐火純青,這是最省事的審訊方法。盛麒很快看出東方胤被催眠時必然混了藥物,他若輕易嘗試很可能反噬,屆時。東方胤可能會變痴傻。
「讓他清醒我還需要一些工具。」盛麒笑了下,「不過這位,OK。」
「上吧。」阿辰毫不猶豫,抬起下巴,「就讓她去愛她不能愛的人吧。喏,這兩位大哥辛苦了,一路上盡職盡責,好好慰勞他們吧。」
盛麒不是很確定阿辰所說的慰勞,是怎樣程度的慰勞……
「你說的是主動獻吻,還是……獻身?」盛麒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麼問的,可又覺得他們听得懂。
瑟琳娜︰「不!」
「不你個豬頭!」不良少女新沂直接踹中她的口鼻,鼻血長流,終于讓她噤聲。
盛麒見了,也抖了一下。君家交朋友的標準還真是……各種重口味。
「嘖嘖。」阿辰打趣似的笑了,「小姨丈覺得怎樣才對得起我這位兄弟,東方名楊的獨子,就怎麼做吧。哦對了,這位不長眼的小姐可是別墅主人的養女哦,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听說要往姻親方向發展了。」
盛麒怔了好幾秒,笑開,「知道了。這里還是有點危險,你們先走……外邊的人,是君羿留給你們的吧?快去吧,他們等得也急了。」
「那謝謝小姨丈啦。」阿辰對新沂笑了下。
新沂了然,也對盛麒點頭,「辛苦了。」
「你們小心。」盛麒擺手。
看著他們的背影安全地消失在眼前,盛麒轉過頭,頓時變了一種表情,沒有笑,沒有冷,什麼都沒有。他像一只黑色漩渦,看得一心想要掙扎的瑟琳娜月兌力。很快,不必兩個大漢抓著,她就軟下了身體。
沒有人知道盛麒的眼楮訴說了什麼。
然而,瑟琳娜卻邊哭邊笑起來。她哀切地抓住其中一個大漢的褲腿,慢慢攀著向上。一雙眼迷離渴望,雙手更不放過機會地摩挲著男人敏感的下月復。這讓禁欲許久的保鏢忍不住舌忝了舌忝唇。
雖然教父最近對她不是很好,可到底是在本部待了十年的大小姐啊!平時誰敢對她無禮?更別說這樣的親密。
保鏢很為難地看向另一位,另一位也為難,轉身要回別墅稟告教父。
盛麒哪里會讓他走?冷冷地看他,眼神再次變換。
他干脆一次性將兩個保鏢也催眠了。
很快,院子里的草坪上響起了陣陣歡好聲,三P的動靜終于讓二樓某間房的窗簾動了動。
盛麒微微一笑,原來是他們……
真不知道他未來的兩只外甥是怎麼惹上這種亡命之徒,還真讓人不省心。
盛麒就這麼站在院子,足有十分鐘。無視草坪上的三個人都赤裎相待,更有各種姿勢交纏。他仍有一個疑點沒有解決。
又等了五分鐘,別墅里仍然沒有動靜,就連院中好些守衛的保鏢都對這場奇異三P視若無睹。
盛麒終于確定,這幫人的血,比誰都冷。
難怪長官那麼語重心長憂心忡忡。
都說無欲則剛。
既然對自己的養女都如此忍心,那些東西也沒必要徹查了。盛麒最後對頂樓某個黑點一笑,瀟灑地離開。
書房里,亨納爾看著監控里盛麒的笑容,唇邊也瀉出笑容。
不愧是盛家子弟。
愛麗絲已經從躲藏的房間來到了書房,她看著草坪上像只發情母狗似的瑟琳娜微微搖頭,「教父,你收養的女兒還真是放蕩啊。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可沒這麼開放,你確定她之前真的沒接觸過男女情事?」
亨納爾心里也對瑟琳娜過剩的需求好奇,但,「確定。」
他不想她過早接觸情事,她也不會有機會。難道她上次所說的,她其實是從十年後重生回來的?24歲,早該懂了。
「帶上來吧。」
愛麗絲撇撇嘴,歪著頭,笑問,「帶上來我能玩一會兒麼。」
「隨意。」亨納爾關了屏幕,抬了抬眼,「別讓東方胤瘋了。」
「哦。」愛麗絲聳肩,「我會在他瘋掉之前替他解掉。」
------題外話------
虐了瑟琳娜,開心不?
PS︰簫煙一大早就起床打算碼字的,可是還沒吃早餐就開始反胃,難受了一個早上,又吐了幾回(丫搞得我一個未婚少女像孕吐似的……),所以遲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