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听到有曹操、袁紹在內的西園八校尉並河南尹袁術之外,還有一條消息也從冀州傳來。
並州已無嚼頭,黑山諸部今年改往冀州,肆擾得厲害,尚在與馬騰、韓遂交戰的皇甫嵩得知,令西涼人麴義為別駕從事,前來冀州協同各郡剿殺。
得知這情報時,別部山賊不過一笑置之,鄧季卻不得不打起小心提防,令偵騎四處,每日探報。
倒不是鄧季前世記憶中對這位麴義有多重視,初听這名字時,鄧季還以為是曲義,沒听過的,即便搞清楚兩者之間不同,他也不見得還有《演義》或游戲里這位武將的記憶。
令鄧季不得不小心應對的緣由,卻是這位新到的冀州別駕,行轅便設在魏郡治所鄴城,也不知是他自己厲害還是借皇甫嵩虎威,剛一到任,便開始從黑山甚少襲擾到的河間、安平、巨鹿、渤海、清河等郡國抽調郡縣兵,到魏郡來統一練兵,準備合力絞殺黑山。
涉侯國乃是魏郡所轄,距離鄴城並不遠,有這麼多人馬雲集魏郡練兵,目的又是剿匪,萬一人家將目光放在早已成賊窩的涉侯國來,那就是泰山壓頂之勢,自己身處虎狼便,焉能不防?
就手中這點人馬,可不會因有太史慈與典韋兩名虎將便忘乎所以,鄧季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反正秋收已畢,若這些官兵人馬真攻殺過來,無他,帶齊老弱早日逃命爾。
為此,鄧季派出斥候不少,隨時關注鄴城動靜,精壯固然不停往北面去背煤準備過冬,同時牲畜、車輛、物資俱準備好,只要鄴城官兵向西開來,立時便逃。
好在這位冀州別駕志在張燕,沒理會他這等小蝦米,讓鄧季提心吊膽兩月後,其領三萬大軍北上,直撲井陘滹沱河而去。
听到這情報,鄧季終于長出了口氣,不論戰事如何,事不關己,如今本部糧足,又不需外出擄掠,便在家中好生休養,也順便陪陪家中兩名孕婦。
焦姬身孕已有五月,早顯懷出來,不能侍寢,伍窕便得享獨寵,經鄧季努力耕耘,十月里也終于成功播下一粒種子。
當本月天葵未至,急沖沖請李當之來確認後,身為大婦的伍窕自然歡喜,焦姬、伍恭等也陪她高興,鄧季卻少不得又大宴一回,再次把自家灌醉。
只是家中二婦俱有孕,再操持不得家務,之前陪嫁來的婢女又都已侍人,鄧季便讓丈人于新降老弱中挑幾名侍女來幫忙,伍恭尋來兩個,卻都容顏甚好,想來是怕女婿夜里寂寞,頗費了番心思。
屋里兩個女人有孕,俱不能再陪歡愉,夜里果然孤枕難眠,不過孕婦最為敏感多心,鄧季不想惹她倆生氣,丈人一番好意也只有心領,裝出一副正人君子模樣苦苦熬過。
在谷中的日子,早晨到草堂听田豐講《太公六韜》便是風雨無阻的必修課。
田豐已講到《武韜卷》,鄧季如今知道,《六韜》中文韜論治國用人的韜略,武韜講用兵韜略,龍韜論軍事組織,虎韜論戰爭環境以及武器與布陣,豹韜論戰術,犬韜論軍隊的指揮訓練,都是自己用得上的知識,又感夫子一番好意,听得格外認真,但有不懂內容,不敢去問田豐,下來必要找田疇問個明白。
母親身體大好,田疇自然歡喜,他雖是大族出身,在谷中也住得自在,此時並不以賊人身份小視鄧季,除了之前安排的事情盡心盡力外,鄧季請他解惑,也要將自己理解的全講述出來,他的學識也夠,又比田豐講得淺顯,往往讓少年賊首茅塞頓開。
麾下沒有練兵人才,通宵一些當代軍事知識後,偶爾,鄧季也會考慮若是自己來練兵,該如何組織列陣,只是還沒學到犬韜,總不得個頭緒,直到最後才醒悟,除了刀盾卒外,自家勇卒、輜輔兵,大多都可走騎兵路線,列陣不一定起多大作用。
當然,鄧季也明白,練兵還有一個目的是要下面做到令行禁止,只是現在勇卒、輜輔兵數量都還少,不听軍令的情況從還沒發生過,也不用太急。
早晨認真學習,朝食後,會與田疇或鄧仲、伍恭、常德四處巡視一番,處理視線內的一些問題,又或與車黍、太史慈、典韋等上山去狩獵。
這些人中,鄧仲身為渠帥兄長,本事雖然不濟,性子卻是個豪爽的,從別人稱他「闊兒」就可看出一般,只要他高興,走到哪里都會慷鄧季之慨,將庫存的絲布、酒水、蜂蜜、雞卵等物散發出去,便是鄧季知曉,拿他也無可奈何,到谷中才數月,已很得人喜歡。
丑鬼典韋則勤練騎術,他騎術不精,自打試用過馬鐙後,高興得不成,不過鄧季有規定,騎術不精者不得使用,只得自家先去苦練一番,爭取早日給自己的坐騎配上。
狩獵過兩次,太史慈有三石硬弓在手,箭無虛發,鄧季手斧也能偶爾建功,猛漢典韋也不由羨艷,又央鐵匠們打出十余支小鐵戟,試練數天後,射程準頭都與鄧季手斧相似,但手戟不打旋,不會出現手柄砸到目標的情況,又惹得鄧季大羨,討兩支來自家也練,從此棄了手斧不用。
餉食後則是練武時間,如今長戟的用法太史慈都已講解完畢,由大家自己練習,只是參與練武的人增多,原先場地早已施展不開,便按四類勇卒自然而然的分為四處,跟著太史慈、鄧季等練習長戟的人仍然最多;其次是與懶顧、伍寧勤習箭術的;再次是與韓齊等練刀盾防御;最少的一群全是大力士,在與車黍、典韋練習使用雙鐵戟。
練武人群中,小田?得了田豐允準,跟著人群將長戟揮舞得歡,眭固部新降老弱中亦有近千男童,沒幾天,又大都被吸引過來,害得鐵匠、木匠們又是一番好忙。
有疙瘩渠帥和謝允、田?等頑童領頭,成年人中又有誰肯落後?谷中習武風氣漸濃,弓卒們都以能使硬弓為榮,便是練習箭術的人群,天黑後也要學著打熬力氣,更別說其他人了,花在練武上的時間都很長,直到酉時末,才精疲力竭地各歸家洗去一身臭汗。
屋子里只有兩張床,兩名侍女白日來忙過,也得到別處去歇息,直到這時,才是鄧季與伍焦二婦獨處的時間,待洗涮過,一家人隨意聊聊,有時猜測二婦懷中孩子是男是女,起什麼名字之類的話,有時鄧季笑听伍焦談論其他婦人那听來的笑話,有時則安靜地看著她倆為月復中孩兒制衣物小屐。
亥時中躺下歇息,這時都是鄧季最難熬的時候,懷中摟著婦人偏生要苦熬一夜,焦姬還好些,看他憋得實在難過,會用手嘴替他泄一泄火,若是伍氏陪他則想都別想。
這樣的生活日復一日,不過身處其中的人也不會覺得枯燥,反而有一種亂世中難言的安樂,只是這年冬季第一場雪降下來後,各種消息又自傳來。
十月,青徐兩州黃巾各部起事,攻略郡縣,官兵不能制。
十一月,天子令八校尉中屯騎校尉鮑鴻進討聲勢最大的葛陂黃巾,雙方大戰于葛陂,鮑鴻軍敗。
十二月初,張燕與麴義大戰于滹沱河畔,張平難兵敗,領兵暫退,麾下老弱精壯降官兵者甚多。
張燕敗了,黑山各部又要受其影響,沒過多久,馳檄的騎士便到了鄧季谷中,張平難邀各部助陣,欲與麴義再決一戰。
今年的歲首,看樣子不能在家中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