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婠復仇紀事 99。

作者 ︰ 淡櫻

裴淵的面色極其冷靜。

上一世與裴淵相處了這麼久,長公主哪里會不知裴淵愈是冷靜,心里便愈是有法子。她方才說的都是事實,她若是死在這里了,不出半日,皇宮里就能知曉。

皇帝是絕對不會放過裴淵的,即便裴淵死了,還有平南侯府一家。

她知道衡遠是個極其護短的人。

驀然,長公主注意到了自己的十指,涂滿大紅蔻丹的指甲不知何時竟是變得烏青發黑,好生滲人!她大驚失色,急急地望向謝三郎,又急急地看向裴淵。

「你做了什麼。」

裴淵冷道︰「不過是在你的情郎身上抹了點毒。」

他算準了長公主過來後,必然會去模謝三郎的臉。果不其然,長公主打從進來後,手就沒有離開過謝三郎的臉。

裴淵說︰「你大可放心,不是頃刻致命的毒。這毒十分妙,有個很好听的名字,喚作螞蟻跳。這名字熟悉麼?你上一世用在明姨娘身上時可有想過有朝一日會用在自己身上?」

此毒也是名副其實,中毒之人,會從指甲開始,一點一點地侵入全身,全身的血液里都像是有螞蟻在蹦跳撕咬一般。這樣的疼痛,足足要維持上半個時辰,直到人虛月兌而死。

長公主瞪大一雙美眸,「明姨娘若沒有害死我的孩子,我會這樣待她嗎?若不是你是非不分,護不了自己的正妻,我哪會下這樣的毒手。」

長公主咬牙,「裴淵,你莫要再下一世踫上我,否則我必定讓你全家不得安寧!」似是想到什麼,長公主竟是笑出了聲音來,「這一世你們平南侯府也是不得安寧了,裴淵,你與我相斗兩世,又有哪一世你是斗得過我的?」

裴淵說︰「今日我也沒想過活著離開,我敢毒殺了你,就敢毒殺了我的家人。」與其讓皇帝的怒火牽連他的家人,倒不如先死了個痛快。裴淵咬牙切齒地道︰「你當真是個□,連自己的兄長也敢勾引。」

長公主淡道︰「我是不是□,由不得你來指手畫腳。你敢納妾,我便敢給你紅杏出牆。這一世你情我願的,又有……」

毒開始發作了。

她的手指如萬箭穿心那般疼痛。本來就是強撐著的身子,如今一毒發,她整個人不禁搖搖欲墜。但是她仍然在死撐著,她可以在三郎面前柔弱,但絕不能在裴淵面前示弱!

貝齒死死地咬住了下唇,血流進嘴里,染紅了一口白牙。

騰地,上一世的場景躍入自己的腦海里。

她一直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如何死去的,如今自己將死,竟是想了起來。上一世成功滅了平南侯府,她與三郎攜手同游天下,日子過得極其和睦,兩人亦是伉儷情深的。

可是不出三年,她卻是病倒了。

三郎會自己尋遍名醫,最後是容銘為自己拖延多了一個月的性命。那時孫芸芸方知,自己乃是異界而來的靈魂,與這不知是哪兒的時空並不能完美地融合。

二十年,已是這身子的極限。

如今算來,這一世她已是活了二十一年,難怪從去五台山開始時,她就總是不適,哪兒都不舒服。原是自己的身子已是超過極限了。只不過卻可惜了三郎,上一世自己去後,三郎過得如何?她又不曾為他生下一兒半女的。這一世竟是年紀輕輕就去了,是她連累了他。

這麼一想,長公主也不懼怕這毒了。

橫豎都是要死的人,何不如把這毒夫也一並拖下水來。黃泉路上,她也不要放過他。

長公主張嘴。

裴淵道︰「想喊人?」

他徑自上前,說︰「你現在有力氣喊得出來嗎?你每次與謝三私會,都會屏退周圍人的。如今有誰敢靠近?你定是不知道,上一世你與謝三私會時,有一回剛好被我踫到了。你頂著我妻子的身體,與情郎私會,你不羞恥嗎?」

身體像是要沸騰起來一樣,疼得她耳朵嗡嗡作響,根本無法听清裴淵所說的話,只能見到他的嘴唇一張一合的,眼神像是寒譚一般。

長公主最終還是敵不過毒藥的厲害,整個人跌倒在地,身子不停地痙攣。

裴淵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面無表情的。

她的眼里逐漸渙散,可始終有一抹堅持,她的下唇已是咬得破爛,沒有一處是完好的,猩紅的血從嘴里溢出來。她艱難地伸出手,仿佛想去夠著什麼。

她的眼里只剩下謝三郎垂下來的手。

指骨分明,修長而白皙,平日里會在烏發間穿插,替她挽髻,還會與她描眉,更會在她煩躁憂愁時輕輕地握住她的手,與她說︰「芸芸,莫憂。」

她努力地伸長了手。

還差一點,就差一點點……

就在快夠著的時候,她倏然吐了一口血出來,手緩慢地垂下,眼神已是完全渙散。

裴淵看著她,只道︰「你罪有應得。」

說罷,他不再看她,從衣襟里掏出一把短刃來,手一揮,直接抹了脖子,迅速而利落。他能重生兩次,定然也能重生第三次。

所有的債所有的仇,下一世他再來報!.

短短一天之內,長公主死,平南侯一家亦是中毒身亡。皇帝听到消息時,甚少喜形于色的他也不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來。

皇帝不信昨天傍晚還在自己懷里巧笑嫣然的長公主會突然死了。

可當長公主的尸身出現在皇帝的面前時,皇帝不得不接受了這個事實。皇帝連續悲慟了好幾日,命人徹查,當皇帝知道真相時,恨不得要剝了裴淵的皮拆了裴淵的骨!可裴淵已死,能牽連的平南侯府也死光了,皇帝滿腔的憤怒只好發泄在裴淵的尸首上。

之後,皇帝命人拋尸荒野。

只不過發泄是發泄了,皇帝只覺自己的心似是空了一大塊出來。長公主去了好幾日,皇帝哀思過度,兩鬢竟是生了白發。

皇帝前所未有地掛念長公主,整日茶飯不思的,讓後宮里的宮嬪焦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最後還是秦妃有能耐,三言兩語的便讓皇帝進了食。秦妃一臉溫和地看著皇帝,皇帝望過來時,她便垂下眼簾。

秦妃有自知之明。

她知道自己得寵最大的原因是什麼,她不會去計較這些問題。在宮里,能得聖寵便是自己最安全的保證。她知道其他宮嬪都在取笑自己,沒有家世沒有才德,僅有一張與長公主相似的臉。

可那又如何?

又有誰能像自己那般,短短數月還未懷有皇嗣便已是封妃,如今肚里有了龍種,皇帝已是應承了自己,只要生下來無論是皇子還是公主,貴妃之位是定然會有的。

只要能上位,不擇手段又如何?

「哎呀,」秦妃忽然叫了聲,她輕輕地模了模肚皮,道︰「不知是不是臣妾的錯覺,臣妾老覺得肚里的孩兒在踢車臣妾。」

皇帝看著秦妃與長公主相似的五官,又看了眼秦妃的肚子,說道︰「哪有這麼快。」

秦妃說道︰「那定是臣妾的錯覺了。」

秦妃垂下眼簾,低聲說道︰「要是臣妾能生個女兒就好了。」

「哦?」皇帝來了興趣,淡淡地問︰「怎麼說?」這宮里頭哪個妃嬪不是盼著自己能生下皇子的?

秦妃輕聲說︰「女兒貼心,臣妾小時候便有一個願望,以後要與自己的夫婿生一個像自己的女兒,看著平安長大,再送她出嫁。」

像秦妃的女兒……

皇帝听罷,心里不禁一柔,他撫上秦妃的眼簾,輕輕地摩挲著。「生個女兒也好,朕必定會給她萬千的寵愛。」

秦妃神色溫婉,一動也不動地讓皇帝撫模著,眉睫偶爾輕顫.

受了皇帝命令的兩位內侍,抬了裴淵的尸首去了城外,尋了處荒野,兩位內侍直接扔下裴淵的尸首,不經意地看了眼裴淵的臉,內侍心里只覺冷汗涔涔的。

當初名滿京城的平南世子,其相貌可謂是擲果潘安,被多少未出閣的姑娘所仰慕。

可如今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完好的。

就連那張臉也是面目全非,可以說是面容全毀,丑陋得讓人不敢直視。此時此刻,又有誰能想到這具尸首曾經名滿京城?

想起平南侯府一家死得詭異,內侍不禁打了個寒顫,再瞅瞅周圍靜悄悄的,雖是偶爾有野狗的吠叫聲響起,但依然是陰森得很。

內侍趕緊道︰「快些回去吧。」

兩位內侍迅速離開了此處荒野。

野狗聞到了尸身腐爛的味道,跑了過來,伸出舌頭舌忝了舌忝尸身,正要咬下去時,尸身的手忽然動了下,一把捏住了野狗的喉嚨,力度竟是大得驚人。

野狗被嚇跑了。

尸身的手也緩緩放了下來,他的眼楮睜開,渾身傳來的劇痛讓他無法坐起來,方才趕跑野狗已然是他最後的力氣。

他看著夜空中高掛的一輪明月,眼里盡是疑惑。

他……為什麼會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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