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婠復仇紀事 98

作者 ︰ 淡櫻

暴斃……

長公主听得肝膽俱裂,身子不禁往後一腿,整個人都在哆嗦著。胸口陡然一痛,一口猩紅的血從五指間溢出。身旁的侍婢心神一慌,急忙道︰「殿下,您……」

「尸首!」她的嘴里重重地吐出二字,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一般,她的神色極是凌厲,「本宮要見尸首。」暴斃?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會暴斃?三郎又無病無痛的,前陣子還與她笑說待她自由以後,與她攜手同游山水當一對琴瑟和諧的夫妻。

她不信!

林管事道︰「是,奴才命人……」

長公主道︰「備車。」

「可是殿下您的身子……」

她不容置疑地道︰「備車!」

林管事只好應了聲「是」,吩咐僕役備車的同時,也讓候在長公主府里的林御醫好生準備著,以防長公主有意外發生.

玉禾從裴明澤那兒得了消息,匆匆回了沈府向沈婠稟告。沈婠听罷,好生震驚,「死了?當真死了?好端端的怎會暴斃了?」

玉禾回道︰「千真萬確。」

沈婠問︰「平南侯府里有什麼消息?」

玉禾道︰「昨天半夜有人見到裴淵從平南侯府里離開。」

沈婠微微沉吟,想來謝三郎的死與裴淵月兌不了干系。估模著裴淵已是知道了真相,如今開始著手對付長公主了,而謝三郎就是第一個被犧牲的。只不過謝三郎乃是長公主的底線,裴淵踩了個正著,這一回長公主定然會鐵了心思對裴淵下手。

長公主對上裴淵,沈婠只覺裴淵毫無還手之力,誰勝誰負,也是一眼能看出來的事。上一世長公主身份卑微勢單力薄,仍是讓裴淵慘敗,何況這一世她貴為公主,又與皇帝有那樣的私情。

沈婠對謝三郎的死有幾分可惜,如同上一世的自己,長公主與裴淵相斗,殃及了他們這兩條池魚。不過私心里,沈婠還是比較希望長公主能滅了裴淵,好讓自己這一世無後顧之憂。

沈婠說︰「繼續去打听消息,一有新的立馬向我回報,」頓了下,沈婠又吩咐道︰「盯緊裴淵的一舉一動。」

「是的,郡主。」

玉禾離開後不久,霜雪倏然疾步走進,神色慌慌張張的,仿佛看到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沈婠道︰「何事如此慌張?」

霜雪說︰「郡……郡主,裴淵的隨從不知是如何闖進來的,跑到奴婢和輕羽的房里,現在抓了輕羽,命奴婢過來,要郡主馬上出去。裴淵要見你,若是一炷香之內裴淵沒有見到郡主,就要殺了輕羽。他還說他們並沒有惡意,裴淵只是想和郡主談一談,絕對不會傷害郡主。」

沈婠心中一驚。

霜雪急道︰「郡主,這……這該如何是好呀?」裴淵的隨從來勢洶洶,哪里看都不像是沒有惡意的。這種時候把郡主叫出去,定然又不知在打什麼壞主意了。可……可輕羽現在還在他們的手里。

沈婠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思量了一番,道︰「霜雪你出去回話,我可以見他,但是談話的地方得由我來定。」霜雪問︰「若是他不願意呢?」

沈婠道︰「他會願意的。」

從裴淵不擇手段地讓人抓走輕羽這一點里,就能看出裴淵十分焦急,他的目的是想要跟她談話,換個地方而已,他不會不答應的。且他殺了謝三郎,心里定然也是有數的。

她沈婠沒有對不起第一顆石子里的裴淵。

沈婠又吩咐郭嬤嬤,「讓人在後門那兒守著,莫要讓二嬸與三妹妹瞧見了。」

郭嬤嬤應了聲「是」.

果不其然,如沈婠所料那般,裴淵當真答應了。霜雪帶了裴淵繞到沈府後門,沈婠早已吩咐了郭嬤嬤,守門的人見到裴淵也不敢聲張,默默地開了門。

裴淵進來後,沒走多久便見到沈婠坐在樹下的石桌前。

石桌上還擺了壺茶,兩三碟糕點。

沈婠身上穿著鵝黃蝶戲牡丹紋案浣花錦交襟襦裙,白玉花簪挽起了如雲烏發,耳垂上的瓔珞襯得人比花嬌。裴淵有一瞬間的失神,仿佛見到了當時在蘭華寺里被沈妙欺負得小臉蒼白,兩眼紅通通的像只兔子一樣的沈婠。

昨天宮中家宴,裴淵回去後想了很久。

到底沈婠是什麼時候被長公主佔了身子,是成親前還是成親後?兩人成親前也沒有過多接觸,他跟沈婠只說過兩句話。兩人成親後,裴淵倒也沒覺得沈婠跟之前有什麼不一樣,性子也是如他所想那般,溫良恭順。但自從回門後性子似乎就開始有了些變化,只是他也不曾注意過,只當她從懸崖上摔下去時受了驚嚇,他也只當作是自己新婚妻子的另外一面。

如今看來,興許那時的沈婠就不是沈婠了。

沈婠抬眼望去,裴淵正怔怔地看著自己,雙眼放空,仿佛透過自己在想念著誰似的。他的表情沒有仇恨也沒有故作溫和,只有一臉的感慨。

沈婠開口道︰「裴公子想和我談什麼?」

裴淵說︰「你和上一世不一樣了很多。」

沈婠道︰「人會變的,何況經歷了那樣的事情。」

裴淵听罷,不禁有些愧疚,「你的上一世是我負了你。」害自己家破人亡的根本不是沈婠,而她卻在上一世受了另外一個自己所有的怒氣和報復。這一世自己重生後,他的確有過那樣對待她的念頭。

沈婠說道︰「是誰負了誰,都已然說不清。你負了我上一世,我亦是負了你重生前的這一世,所以當扯平了吧,以後我們各不相干。」原諒他,她做不到,但若自己當真向他報仇,那麼她又跟上一世的裴淵有什麼區別。所以干脆眼不見為淨,他走他的獨木橋,她過她的陽關道。

裴淵嘆息一聲,說︰「也好。」

他端起石桌上的茶壺,斟滿了兩個茶杯。他看向沈婠,遞上其中一茶杯,說︰「喝了這一杯,便當作扯平了罷。」

沈婠看了他一眼,伸手接過。

兩人舉杯輕踫,裴淵仰脖一飲而盡,他擱下茶杯,凝眸片刻,嘴唇微張,只吐出二字來。

「珍重。」.

長公主一下馬車,也顧不得身子虛弱,直接奔入宅子里。這一處宅子乃是謝三郎的住處,好些年以前由長公主置辦的,雖是地處偏僻但景色卻十分怡人,依山傍水,格外悠然。

宅子里的僕役也不敢阻攔長公主,大門開敞著。

長公主直奔謝三郎的庭院,庭院外站了宅子的管事。今早發現謝三郎暴斃,管事立馬讓人去通知了長公主府里的林管事,他心中十分忐忑,如今謝三郎一死,也不知長公主會不會降罪于自己。

謝三郎蒼白的面容映入了長公主的眼簾,長公主怔楞在原地,失神地看著他的尸身。

管事張張嘴,說道︰「殿下,奴才尋了大夫來看,大夫說公子是中毒而亡,一滴致命的七崚毒。奴才已是派了人去追查真凶。」

長公主道︰「全都退下。」

管事看著長公主顫抖的身子,應了聲「是」。門一關,屋里就只剩下謝三郎與長公主。長公主踉蹌著腳步,一路磕磕踫踫地行到謝三郎身側,她低頭看著他發青的唇,蒼白的臉,胸口似匯有千萬根細針。

她的手輕撫上謝三郎的臉頰。

若是不看他的唇,她的三郎多麼像是睡著了呀,仿佛下一刻就能睜開眼來,溫和地喚她一聲芸芸。

長公主倏然握緊了拳頭。

「裴淵,我要你不得好死!」

「是麼?」

一道不咸不淡的聲音在長公主身後響起,裴淵勾唇一笑,道︰「我死了,你的三郎也回不來。我該喚你一聲表姑呢還是要喚你一聲娘子?」

長公主轉身,方才還是合著的箱籠不知何時已是打開,裴淵倚在箱籠邊,滿臉的嘲諷之色,眼里的恨意毫無遮掩。

長公主此刻見到裴淵,眼里亦是恨意滔天。

「裴、淵!」這兩字似是從嘴里咬出來似的!

裴淵說︰「上輩子你欠我的,現在也該還了。你害我全家,我殺你情郎,一債還一債。」

長公主說︰「我欠你?是你先負了我,我本要一心一意待你,你也明明應承了我不再納妾,可最後你卻沒有做到。你既是做不到,那就不要應承我。你們平南侯府個個都是惡人,死了也是罪有應得,」她冷冷一笑,「這一世你們平南侯府也甭想逃過這個命運,你敢毒害我的三郎,我就讓你們全家死無全尸!上一世你斗不過我,這一世你也不可能斗得過我。」

「是麼?」裴淵不以為意,「我既然敢出現在這里,就絕不會讓你活著走出去。」

長公主說︰「只要我一死,你以為皇上會放過你們平南侯府嗎?」

裴淵道︰「會也罷,不會也罷。皇上都沒有這個機會,你以為我還會像上輩子那樣任由你宰割嗎?」他這一世是斗不過她,那麼他先下手為強。下一世大家重新再來。

他今天出現在這里,就沒想過要活著離開。與其讓這毒婦殘忍對待他們一家,倒不如自己先死個痛快,他今生不孝,唯有來生再報。

今天,他們倆誰也別想活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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