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皇甫長安淺笑著放飛了手中的鴿子,眉目間一派奸詐,皇甫無桀不由有些好奇,開口問了一句。
「上面寫著什麼?」
把紙條遞到他手里,皇甫長安一打扇子,走到窗前搖了兩下,笑道︰「你自己看吧。」
接過紙條看了兩眼,皇甫無桀臉色微變,卻還是不明白。
「這密信是誰送來的?」
皇甫鳳麟微微挑起眉梢,也是一臉狐疑,剔著眉梢意味深長地瞟了皇甫長安一眼,口吻听起來很有些怪異。
「話說……這紫宸帝君病危,太子黨和璃王黨肯定坐不住腳了,恐怕過不了多久就會掀起內亂,到時候誰是成王誰是敗寇還說不準,你怎麼還笑得這麼開心?就不怕南宮璃月那只小狐狸在混戰之中……被亂刀砍屎?」
對上皇甫鳳麟頗為吃味的目光,皇甫長安扯起嘴角賤賤地笑了兩聲,反問道。
「你以為……紫宸帝君早不病危,晚不病危,何以這麼巧,偏偏就在本宮開罪了東方國師被捉入獄不久後病危了呢?說起來,這紫宸帝君臥病龍榻,也不是一年半載的事兒了。」
听到這話,花賤賤立刻就明白了過來,立刻遞過來一個同道中人的眼神兒,贊賞道。
「這麼說,紫宸帝君之所以病危,是你動的手腳了?」
皇甫長安得意洋洋地搖了搖扇子,大大方方地承認︰「不錯。」
「哇!你好壞啊!」宮狐狸裊裊娜娜地靠過來,抬起爪子騷氣十足地推了皇甫長安一把,繼而好奇地眨了眨狹長的桃花眼,疑惑道,「不過……紫宸帝君素來怕死得狠,臥病之後生怕被人謀害,更是嚴防死守,寢宮的護衛軍里里外外包了不知幾層,別說是外人,就連璃王和太子都難得見上一面,你又是怎麼對他下手的?」
「呵……」皇甫長安柳眉一掃,笑眯眯地收起扇子,抬眸望向碧空如洗的九重雲霄,仿佛能看見薄雲那段佇立著的仙人,「你忘了嗎?在紫宸的皇宮里還有一個本宮的人,身份尊貴,受眾人景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皇甫硯真蹙了蹙眉頭,本能地表達了對教父大人的敵視。
「你說的是太後?」
「不然呢?除了我們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太後涼涼還能有誰?紫宸帝君素來防人甚深,除了東方國師幾乎誰都不相信,卻不知道自己之所以淪落至此,實際上全是敗東方國師所賜……但話又說回來,就算紫宸帝君擔心兒子弒父篡位,也不至于會去懷疑深居簡出不問朝政的太後,所以這件事,由太後出面自然最合適不過……」
說著,皇甫長安還轉過頭來,用一種「看吧,還是本宮的大房比較靠譜有沒有?你們服不服?」……的眼神,在眾人臉上嗖嗖嗖地掃射了一遍。
眾人頓時眸色一冷,心有不甘卻又無話可說,末了,還忍不住自怨自艾地在心底下加了一句……「要是指望你們就完啦」……啦啦啦……大房做什麼都是居功至偉的,小妾們做什麼都是微不足道的,沒地位就是沒地位,這日子沒法過了好嗎!
抬眸嬸嬸地朝眾愛妾投去同情的一瞥,聞人姬幽雖然深表遺憾,卻也是愛莫能助,只能默默地幫忙轉移話題。
「那接下來,公子打算怎麼做?」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回紫宸作孽……哦不,是救人啊!」
拿著扇子敲了一下手心,皇甫長安目光如炬,意氣風發,渾身散發出一種「哦呵呵,又可以整人玩了」的熱血激情!
「哼!東方嘉荷那個臭丫頭竟敢妄圖染指小璃月,還用這麼卑鄙無恥的手逼迫小璃月娶她為妃,簡直就是皮子癢了欠收拾……」
「喂!等一下……」李青馳越听越覺得不對勁兒,「你拐彎抹角費了這麼大功夫把紫宸帝君毒倒,又要千里迢迢地跑回去把他救活,該不會就是為了教訓那個女人吧?」
要真是這樣,那太子爺該是有多無聊啊!不過……相處了這麼久,李青馳雖然早就看透了皇甫長安是那種經常吃飽了撐著沒事找事的主兒,卻還是忍不住懷疑,這其中肯定沒那麼簡單,一定有……奸情!
果然,不等眾奸夫嚴刑拷打,皇甫長安就灰常自覺得全招了!
「切!要對付那個丫頭還不簡單?一刀砍屎就什麼事兒都沒了,本宮才沒那麼多閑工夫去跟她周旋,本宮之所以這麼做,自然是為了璃王。」
聞言,眾愛妾齊齊掩面,哭瞎一萬次!
特麼有奸情就已經很過分了好嗎?居然還這麼明目張膽地當著大家的面說粗來,根本就沒把他們放在眼里,沒有考慮到他們脆弱的小心髒!妥妥的失寵的節奏有沒有?!前有太後涼涼如狼,後有璃王殿下似虎,完全沒活路了!干脆大家一起手拉手跳河算啦!
那廂,皇甫長安還在感懷璃月小美人的付出,抬頭見到眾愛妾面色不善,竟然還責怪他們沒有風度不懂事!
「哎哎,你們這是什麼表情?難為小璃月為了本宮委曲求全,做出了辣麼大的犧牲……本宮又怎麼能忘恩負義,眼睜睜地看著他身處水深火熱之中而袖手旁觀?難道……本宮知恩圖報,有錯嗎?」
「不,是我的錯,」聞人清祀撇了撇嘴角,冷然道,「我就是吃醋,我有罪。」
李青馳劍眉一掃,跟著哼了一聲︰「我就是見不慣你對別人好,我也有罪。」
皇甫鳳麟不甘示弱︰「我就是喜歡你,我更有罪!」
宮狐狸騷氣萬分地抬起下顎,風情萬種地掃來一眼︰「我就是喜歡你不喜歡別的男人,我更更有罪!」
花賤賤學著宮狐狸的聲調,捏著嗓子喊︰「我就是不喜歡你喜歡別的男人,我更更更有罪……」
「靠!」宮狐狸立刻殺來一記眼刀,「你抄襲老子!」
花賤賤抬手輕輕拍了拍肩頭的灰塵,不以為然︰「又不是一模一樣的,怎麼能叫抄襲呢?這不還沒到二十個字嗎?」
「哼!」宮狐狸怒氣沖沖地斜眼,「賤人,真不要臉!」
花賤賤翹起蘭花指,繼續學著他的強調︰「小賤人,你才不要臉!」
宮狐狸終于忍無可忍,一掌拍了過去。
「花語鶴,你找屎!」
花賤賤終于也收斂了神色,反手還擊了一掌︰「找屎的是你!」
霎時間,兩人二話不說就動手打了起來,從椅子上打到了桌子上,又從桌子上打到了房梁上,再從房梁上打到了屋頂上……
掃了掃衣服上的灰塵,皇甫無桀退開兩步,抬頭看向破出了一個打骷髏的屋頂,只見頭頂上兩道人影晃來晃去,打得火熱,不由抬手拍了一下皇甫硯真的肩頭,低聲問道。
「發生了什麼,他們兩個怎麼……突然就打起來了?」
皇甫硯真斂了斂眼皮,雙手抱胸立在一邊看熱鬧,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
「據說……昨晚上本來是花賤賤侍寢的,誰料公子不小心走錯了房,錯把宮狐狸給睡了……」
剎那間,眾人齊齊扭頭看向皇甫長安,滿是奇異。
皇甫長安默默地垂下頭,供認不諱。
「……是本宮的錯。」
正當兩人打得不可開交,聞人姬幽忽然眼楮一亮,抬手指著半空中撲騰而來的幾只鴿子叫嚷了兩聲︰「快看快看!又有信鴿來了!還不止一只!」
李青馳不服︰「你怎麼知道那是信鴿?說不定只是普通的鴿子呢?」
聞人姬幽呵呵了他一聲,口吻十分肯定︰「廢話!這些信鴿都是本姑娘養大的,它們叫兩聲本姑娘都能知道它們想干什麼,你說我知不知道?」
說著,聞人姬幽縱身一躍,騰空飛上屋檐,把幾只信鴿都抓了下來,隨後往李青馳懷里一塞,吩咐道︰「喏,交給你了,快把密信取出來……姑女乃女乃我明白告訴你,每只信鴿上,都有一封密信,不過嘛……以你的智商,能不能找到還真是個問題……」
聞言,李青馳垂眸,把信鴿翻來覆去看了一遍,卻是真的沒瞅見密信的蛛絲馬跡,抬眸對上聞人姬幽得意洋洋的笑臉,李青馳跟著一勾嘴角,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作勢就要剖開鴿子的喉嚨……見狀,聞人姬幽臉色一變,趕緊攔住了他。
「喂喂!你要干嘛?!」
李青馳冷笑了兩聲︰「你不是說密信藏在鴿子身上嗎?既然外頭沒有,自然是在肚子里了……」
「哼!算你狠!」
聞人姬幽不服氣地瞪了他一眼,從他手里一把奪過信鴿,爾後撬開鴿子的尖喙,從中摳出一粒珍珠,隨即緩緩拉出了一根絲線,在絲線的末端,赫然連著一顆蓮子大小的珍珠。
捏著珍珠微一用力,便見里面藏著一張竹葉大小的字條。
李青馳學著她的動作,把另外兩只信鴿體內的密信也取了出來,逐一攤開在掌心。
皇甫長安勸完架,走回來瞅了一眼,問道。
「密信是誰送來的?上面寫了什麼?」
李青馳面色微沉,皺著眉頭頗為不爽︰「是陛下的口諭,傳我們五個回去。」
皇甫長安輕抬眉梢︰「我們……」
皇甫鳳麟跟著接茬︰「……五個?哪五個?」
聞人清祀接過密信掃了一遍,隨即勾起嘴角嬸嬸地笑了起來,逐字念道︰「桀兒,真兒,麟兒,馳兒,破雲家的小子。」
「咦……」聞人姬幽眨了眨眼楮,表示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秘密,「為什麼其他四個人的稱呼都是一樣的,唯獨某人被叫做破雲加的小子?」
破雲鳴鈺已經哭不粗來了︰「紅領巾……你不用特意強調……」
為神馬連陛下都會知道並且區分得這麼清楚?這不科學好嗎?!突然間覺得好冷,好孤獨,好寂寞!嚶嚶嚶!
皇甫長安也覺得很神奇,不由得湊過腦袋,想確認一下上面是不是蒸的那麼寫,然而還不等她把視線聚焦在上面,李青馳就已經很自覺地把密信給碾成了粉末,回了皇甫長安一個無辜的眼神兒。
不得已,皇甫長安只能作罷,抬手拍了拍破雲鳴鈺,安慰道。
「算了,你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
破雲鳴鈺頃刻間內牛滿面︰「……」太子殿下,您蒸的是在安慰人嗎?!
邊上,在皇甫長安看不見的角落里,李青馳默默地伸出手,對聞人清祀比了比大拇指,打算頒發一個「殺人不費吹之力獎」給他……
對于陛下突如其來的傳召,皇甫硯真不由皺眉,自然不願意就此跟太子殿下分開,眼睜睜地看著那些小賤人們趁虛而入,而他卻只能遙遙相望,鞭長莫及!
「父皇有沒有說,為什麼這麼急著召我們回去?」
李青馳的眉頭皺得更緊,卻也只能搖搖頭。
「沒有。」
百般不願之下,皇甫無桀幾人到底是被皇甫長安塞進了馬車里,一鞭子抽回了夜郎皇宮,剩下宮狐狸幾人喜大普奔彈冠相慶,差點沒抱著柱子親上幾口!一下子趕走了辣麼多只情敵,簡直性福得要死啊有沒有?!
斜斜地靠在欄桿上,看著馬車絕塵而去,在夕陽下勾勒出一線淒涼的風景,花賤賤不無陰險地勾了勾嘴角,邪笑著嘆了一句。
「有錢能使鬼推磨……別怪本谷主不折手段賄賂陛下,要怪,就怪你們自己太窮了……哦呵呵……」
送走落難五人組之後,皇甫長安一行便就快馬加鞭趕回了紫宸皇宮。
雖說紫宸帝君身邊有太後涼涼和親爹大人密切照看,但不管怎麼說,他們兩人的醫術都不及皇甫長安,難保紫宸帝君不會一命嗚呼……若是他就蒸的就這麼掛掉了,不僅皇甫長安竹籃打水一場空,就連南宮璃月都會受到牽連,敗在權勢更盛的太子手里。
這麼一來,到時候的局面就更加難以掌控了!
所以,為了平衡局勢,她必須保住紫宸帝君的性命,蘭後高調登場,取代東方國師的地位!
日夜兼程,披星戴月,在皇甫長安吃了滿嘴的沙子趕回到紫宸皇宮的時候,還不等她跨下馬背,宮門前忽然洶涌而出圍上來密密麻麻的禁衛軍,片刻後,從那片烏壓壓的人群里款步走出一個人,行至皇甫長安跟前,抬眉一笑。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前些日子奉命監視折菊公子行蹤的典獄長。
「來人!把這個大逆不道的逃犯給本獄長抓起來!」